第八章 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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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学，学校里的疫情防控就一天比一天严格。听说市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听说省里已经有阳性案例了。各种谣言满天飞，搞得人心惶惶的。
　　疫情当前，班主任的担子比以前繁难沉重了十倍。你想想，班上四五十号学生，每个学生还有他的家庭，班主任要确保这么多人是核酸阴性，健康安全的。班主任要随时随地掌握这些人的核酸情况。只要有一个学生阳了，势必影响到整个班级，整个年段，甚至整个学校。班主任要第一时间上报，班主任是第一责任人。而且，每个学校都不愿意自己学校有阳性学生。领导都不想担责，不想丢乌纱帽。
　　一开学，就要求上报每个学生及其共同居住者的核酸检测和行程码。就这么一个要求，一个小小的通知，就给了王春妮一个下马威。王春妮收集核酸报告都怕了，心有余悸。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每个周末，只要学生离开学校超过24小时，就要求有核酸阴性报告和行程码。王春妮收集核酸都收得要吐了，王春妮宁可天天上课，不要有周末。
　　春妮好不容易收集全了所有学生的核酸码，可是打包压缩的时候又出了问题，怎么也压不了。压缩了五个小时。等春妮凌晨一点把核酸码发到段群里，五（八）已是最后一个了。段长已经在段群里不客气地问“五（八）的核酸检测，五（八）的核酸检测”问了三次了。
　　第二次，也就是下个周末，春妮学乖了，周六就在家长群里通知了要收集核酸码，截止时间是周天中午12点。没有上交的，后果自负。
　　这次春妮很顺利地收集完了核酸码，压缩打包也很顺利，可偏偏在用微信传输时又出问题，微信就是死活不让她传送压缩包。春妮懵了，不知如何是好。
　　春妮害怕又成为最后一个，又被问责。无奈之下，春妮只得把压缩包发到段长的私人QQ邮箱里，并在段群里特别加了注释说明。这次春妮是第一个发送的。春妮从来就没有要想争先抢功。自从到了美好小学，春妮一直就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自保观念。
　　不想到了晚上，段长又在段群里发问，“五（八）！五（八）！！核酸报告！！！核酸报告！！！”这次口气更加严厉，几乎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春妮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严厉地盯着她。
　　春妮本想回已经发了，想想又不对，没有人会相信她的。段群里的各种通知如牛毛一般铺天盖地，才一小会时间，春妮的那个留言早就湮没不见了。春妮在段群里爬楼爬了好久，才找到她把压缩包发段长QQ邮箱里的留言。春妮截屏，重新又发到段群里。段长看了，自觉没趣，一声不吭。
　　学校每天下午都安排核酸检测，刚开学还宽松些，每班每天只要求10-12位学生。春妮就按座位号的顺序，今天1-10号，明天11-20号来安排学生。半个月后，气氛越来越紧张，形势越来越严峻，就要求每班每人每天都必须做核酸，教师也是每天做。
　　学生做核酸，都要求必须班主任带队。如果班主任正在上课，班主任带领学生下到一楼做核酸的期间，要求找别的老师帮忙看管班级。可每个老师都忙得团团转，哪里找得到老师。春妮无奈，带学生去做核酸时，就吩咐班长许婷婷和张壮壮一起帮忙管理班级，维持秩序。
　　通常都是科学、或者音乐美术老师正在上课，轮到五（八）核酸了。春妮只得赔着笑脸，要求科任老师暂停上课，春妮把班上轮到号数的学生带到走廊上排好队，点好人头，再带到一楼操场去。
　　到了操场，春妮让学生排在别的班级后面等候。操场尽头，有两排桌子，前一排两位老师负责登记扫学生的核酸码，后一排两位全身白色隔离服的医护人员负责用棉签抽取喉因子。
　　春妮要求学生按一米距离站好队，检查每个人的核酸码。有的家长很细心，把孩子的核酸码打印出来，剪成卡片，过塑了，用根绳子挂在孩子脖子上。春妮叹了口气：要求所有学生按这个标准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核酸码的打印纸。而且，大多数学生用过一次就扔了，下次再用又得重新打印。操场的角落里到处都是学生用过就丢弃的核酸码打印纸。
　　春妮在家长群里每天都通知，要求每个学生每天都要带核酸码。可每次检测时，总有四五个学生很无辜很无邪很无助地望着春妮，“老师，我找不到核酸码了，我整个屋子都找遍了！”碰到这个时刻，春妮总是很崩溃，比学生还无助。
　　春妮立马打开手机，在家长群里，点这几个学生家长的名，要求十分钟之内，把这几个学生的核酸码发到群里；否则，没做核酸的，家长自己晚上带到社区去做。
　　越往前走，队伍就越乱。前面的学生差不多都挤到一块了，你推我搡的。在第一排登记时，十来个学生都一起堆在桌子前。有的学生把痰吐在地上，还用脚碾一碾。第二排取咽试子的地方，学生们更是堆在一起了。取完咽试子的学生不肯走，等他后面的同学。后面的学生又拥着往前挤，混乱得很，也没人疏导。每个老师都排得满满的，没有多余的人手了。垃圾桶也没有盖，废弃的棉签棒扔得满地都是，每个学生就从上面跨过或踩过。
　　春妮手忙脚乱地看手机上家长群里发的几个核酸码。一抬头，看到取咽试子的地方，乱哄哄的一堆学生，不禁忧心忡忡：如果万一真有一个阳的，这核酸检测就是一个最大的传染源，非弄得阳性遍地开花不可。
　　回到家，春妮想这核酸码的事，得解决一下，不能每天为这焦头烂额的。办公室其他班主任都是把全班学生的核酸码收上来，做核酸时发下去，做完再收回来。春妮觉得这也很繁琐。
　　春妮得知华旦旦妈妈很热心，文档打印之类都是由她负责。春妮找到了华旦旦妈妈，让她搜集全班同学的核酸码，并按姓名座位号顺序排列好。一张A4纸可以打印四个核酸码，正反就是八个。那全班同学的核酸码用六七张纸就可以全部打印出来。装订成一个小册，每次核酸检测只要拿这一小册就可以了。春妮让华旦旦妈妈依样打印了两份，一份备用。就这样，春妮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学生没带核酸码的心头大患。
　　转眼就到教师节了。王春妮很期待，还有一丝丝兴奋：从来没过过教师节，教师节会是怎样的呢？周六9月10号，放假的希望泡汤了。通知说周五早上会有表演节目。春妮又很好奇。
　　周五一大早，春妮就来到学校。孩子们也很早就到了。不一会，音乐秦老师穿着鲜艳美丽的民族服装登上了操场前的舞台。秦老师化着浓浓的舞台妆，头上还插着根长长的羽毛。一楼操场的前方是个小小的舞台，每周升国旗，颁奖表彰活动，都在这小小的舞台举行。操场上选了三年级四个班的学生进行歌咏表演，其余学生都在教室在大屏幕上看实况转播。
　　音乐响起，秦老师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孩子们看到秦老师跟平时不一样，都不由得发出啧啧赞叹声，
　　“秦老师好美呀！”
　　“秦老师跳舞真好看！”
　　“你看那羽毛，啧啧”……
　　网络很不好，一直卡顿，屏幕上的图像也很模糊。孩子们看得不得劲，都拥到走廊上，趴在围栏上看表演。春妮看到其他班的学生也都到走廊上，也就由着孩子们了。
　　接下来，是由李副校长带领的几个资深老师，端坐在舞台的椅子上。师徒结对的年轻老师端着茶给他们敬茶，行拜师礼。看到前四（八）班主任王老师，孩子们都跳起来，兴奋地指着，“王老师！王老师！王老师！”
　　节目都结束后，就正常上课。春妮回到办公室。每个老师的台位上，地上都摆满了花。春妮桌上也有几枝玫瑰花。春妮欣喜地拿起红玫瑰闻了闻，好香啊。陈老师的花是最多的，地上一排都是花篮。
　　春妮羡慕地转头对陈老师说，“你收获的可真多呀。”
　　陈老师温柔地笑了，淡淡地说，“每年都是花，已经习惯了。”
　　拜师礼上的那个大蛋糕，被切开了，分给每个老师。大队长小心地双手端着一个小碟里装的切成小三角形的蛋糕，碟子边上还标着姓名。大队长带着两个学生，戴着红领巾，端端正正地给郑老师敬了个少先队礼，响亮地说，“老师您辛苦了！”再把蛋糕恭恭敬敬地献给郑老师。
　　郑老师骄傲地收下蛋糕，心满意足地细心品尝起来。不一会，办公室每个人都收到了蛋糕，除了春妮。春妮也顾不到这头上，一门心思地批改作业。班上学生基础差，春妮每天都让他们抄生字，听写，阅读半小时并摘抄好词好句。每天学生交上来的作来都把春妮的桌子堆得满满的。
　　正忙着，段长走进来，满脸笑容地问，“每个人都收到蛋糕了吗？”春妮头也没抬，仍忙着改作业，摇了摇头。
　　段长愣住了，认真地说，“不会吧。每位老师都有的呀，都写着名字发下去的。连站岗的工友都有的呀。”
　　不知怎么，春妮心里就来气了，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还以为，我们临时工是没份的呢。”说完，春妮自己也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
　　段长想跟春妮套近乎，春妮不理，依旧埋头改作业。段长无趣，走到门外，站在围栏旁。
　　过了许久，一个学生给春妮送来一小块蛋糕。春妮看这块蛋糕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不是从一个大蛋糕中切出来的，而是到蛋糕店另外购买的。段长一直站在门外，直到学生给春妮送来蛋糕才离开。
　　从那后，段长和春妮就卯上劲了。段长时不时地到春妮班上巡视检查，在段群里不点名批评春妮开班会不戴红领巾，班级纸屑太多，班上纪律不好，板报质量不合要求……总之，各种各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