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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临出门,来了不速之客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3-12-01 10:22:42      字数:3342

  己卯,腊月二十五。
  叽喳喳的麻雀吵醒了阳光,透过窗,撒在床间被褥,丝线流动,熠熠生辉。
  落在梳妆台上,如给梳妆台镀了一层金。
  鸳鸯枕儿,夏芳枕一个抱一个。
  昨晚本来是跟母亲一起睡的,娘俩在房间聊天,聊着聊着,夏芳就睡着了。母亲啥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房间的电灯,一直亮着。一向节俭的刘秀芳,怕夏芳醒来寻不到开关,让灯白白亮了一个夜晚。
  夏芳起床下楼,见母亲忙前忙后,收拾里外。没看见到父亲的影子,边舀水洗脸边问母亲。“妈,我爸这么早去哪了?”
  “你爸上街……割点肉回来过年。”
  刘秀芳从厨房提一桶猪食去院边猪圈,给猪喂食,边走边回答她。
  圈里的猪,拖长声音在哼哼,看来是饿了。老远听见刘秀芳脚步声,就在圈里翻腾起来,叫声更响亮。
  刘秀芳推开猪圈门,一黑一白两条膘肥体壮的大猪,朝着门口伸出粗短的嘴张望。一对细小的眼睛深深挤在脸颊里。
  刘秀芳提食桶进来,还没取挂在壁上的瓢,它便等不及了,前腿都趴到石围栏上来了。长嘴乱拱。
  刘秀芳操起旁边一根黄荆条,劈头盖脸打去,嘴里吆喝,这两头肥猪方才放下腿,退到圈角。
  趁这功夫,刘秀芳把一瓢食倒进槽里,瓢还没有来得及拿起,不长记性的两头肥猪马上涌抢过来,争先恐后伸长嘴咚咚吃食。
  “这么大两头猪,好肥哟,妈。”夏芳跟在母亲屁股后面进来,看到两头大肥猪,惊奇问道。
  猪圈原本够大,只是两头猪又大又肥,挤在一起,空间就显得窄小,两头猪在里想要转个身,都不方便。
  “咋不杀猪过年,爸还要上街买肉?”
  “傻闺女,我们吃得了多少嘛,到时候办酒席要用。一头是给你准备的,一头给你弟弟留着的。一人一头,免得说亏欠。”
  刘秀芳一手黄荆条,一手大瓢,笑着解释。
  “妈,哪有那么快,人影儿都还没见,就说这些。再说,总得让人家谈谈嘛。”
  夏芳心里涌来莫名烦躁,不满地咕噜道。
  “谈啥,谈久了啥板样都搞出来,叫人背后说闲话。要谈,结了婚再谈也不迟,咋谈都要得,我管不着。
  我跟你爸,见面已不是没几天就结婚了,还不是过了几十年,把你们都养这么大了。
  这结婚呀,就是打伙过日子,有啥好谈的?
  沟上何家,上午相的亲,下午人家就住过来,还不是过到现在。是你的姻缘,始终是你的。谈不谈还不是这个样子,谈能当饭吃?”刘秀芳抢着教训道。
  “你骗我,我早听人说,何家是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的。”
  夏芳顶了一句。
  “买的又咋了,还不是过到现在,儿子还不都出去打工了。人家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刘秀芳不服气。“过去结婚是由父母说了算,连面都没见下就结了。人家是怎么过的?
  我们可没有硬逼你嘛,啥都由你自己做主,我们只是给你参谋参谋。我们的话你都不听,那你想要听哪个的话。”
  “妈咦,跟你争,争不出啥结果,我先申明,我有我的主张,就依你说的姻缘,等我一眼儿瞧上了那个再说,到时结婚已……。我要这头大的。”
  夏芳跟母亲说不清,又不想扫她的兴,指那头白猪笑道。
  “阿弥陀佛,桥头算命的都说你今年会遇到好姻缘的,他算得可准了,你的命,妈花了二十块钱算的,咋会不准。
  他还说我们家是双喜临门,还会喜上加喜。你的,你弟娃的,是不是双喜?还有你弟娃对象小丽肚里有了,是不是喜上加喜?你看说的多准?!”
  刘秀芳眉开眼笑,拿大瓢舀食添在猪食槽里。并偏心地将黑猪赶开,让白猪吃独食。
  夏芳想要帮忙,刘秀芳催促她去收拾换衣服。等会好上街。
  夏芳知道今天要上街相亲。
  父亲先上街,哪里是去买肉,是去跟媒婆打招呼,要她们做安排,设定相亲的人选,各自去通知。
  夏芳哎哎应着,回到屋子,取出化妆品,还是为自己精心化了个妆。
  不管高兴不高兴,总归要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在公司里闲时,夏芳喜欢看一些有关爱情的书,书中的爱情缠绵悱恻,死去活来,让人无限暇思。但她知道,书里的爱情主人公,都是些十七八岁少男少女,离得她很远很远。
  她的爱情,只是为了出嫁。
  夏芳穿上紧身米灰毛线衣,黑色弹力裤,换上双红色高跟鞋。
  在梳妆镜前转了一圈,捏捏自己,不肥也不瘦,不高也不矮。该挺的地方,丰满而结实,该平坦的地方,平滑而纤秀。
  夏芳自我陶醉,仿佛回到少女的时候。
  再往脸上施少许的霜粉,轻轻涂一点口红。最后才套上那件红色的呢绒外衣。在镜前又照了一回。
  夏芳楼上精心打扮时候,刘秀芳楼下已经喂好猪。
  进屋收拾。换上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衣服,又从箱底取出夏芳几年前为她买的金戒指。
  这枚金戒指,刘秀芳怕干活时不小心弄掉,一直藏在箱里最底层。只在偶尔走亲戚或遇上节日,才舍得翻箱底取出来戴上。
  今天女儿相亲,要见未来女婿,刘秀芳特意取出来戴上。
  收拾停当,差不多是早上十点,刘秀芳担心迟到,匆匆门一锁,唤回花花狗,将它锁在房檐角处看屋。
  刚要出门,听得花花狗摇头摆尾,呜呜鸣叫,想要挣脱捆在脖子上的绳索,神情很兴奋。
  “夏芳,夏芳。你回来都不给二妈说一声哟。”
  有人在篱笆外问道。声音很大,声中又透出丝许颤抖,好似怕有人在骗她。
  夏芳抬头看到篱笆门前,立着位脸色枯干的老婆婆。
  老婆婆看起来有六七十岁,背上背着个大竹背兜。背兜里胡乱装了些别人不要的老白菜叶。
  早上的天气很冷,老婆婆身上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里面是毛线,中间是单衣,外面又是件看不出颜色的棉袄。乱七八糟的。
  她头发蓬乱灰白,像好长时间都没有洗过,头发都在打结。
  满脸枯干的皱纹,隐隐的有些伤迹,有新有旧,旧的有疤,新的也看不到血痕了。
  “陶二嫂,有啥事嘛?”刘秀芳锁门转过身,看见这老妇人,就皱起眉头,很不耐烦地问道。
  “陶二嫂。”听到母亲这样称呼这老婆婆。夏芳吓了一大跳,在她印象中,陶二嫂跟母亲是差不多的年纪。不过五十多点。
  而她眼前看到的这位,却这般苍老,如有七十岁一般。
  “人家说夏芳回来了。我就来看看。夏芳真的回来了。好漂亮哟。”
  陶二嫂看到打扮整齐的夏芳,枯瘦的脸上露出细密的笑。
  只是神情依旧恍惚。
  “有啥看头嘛?还不是有鼻子有眼睛的。”刘秀芳不高兴,脸色不好看,不想搭理她。
  陶二嫂或是没有看到刘秀芳的脸色。或是早习惯了,也经不在意了。
  “二妈,你还好吧。”夏芳忙上前,亲热地叫上一声。“二妈,你在干啥子嘛。”
  “是哟,我在干啥子呢。瞧我这记性。哦,我在打猪草。娃。”陶二嫂睁着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夏芳,提高声音问道。
  “夏芳二十七岁了吧?”
  “二十四。”刘秀芳没好气地回道。
  “不对,刘秀芳,你记错啦,夏芳跟我家秋芳同一年,你忘啦。这一年沟里生了四个女,春芳,夏芳,秋芳,冬芳。今年都是二十七岁,翻年二十八岁了。”
  陶二嫂倒把这个记得清楚。一点也不像糊涂人。
  “是呀,是呀。”刘秀芳的谎言被陶二嫂揭穿,很不高兴,好在这里没外人在,才懒得同她争辩。
  “二十七了,二十七了……唔,唔。”
  陶二嫂嘴里喃喃念叨,念说不上两句,眼里开始流泪,喉咙开始抽动,开始哭了起来。
  “我家秋芳要是不死的话,也是二十七岁了,也有这么大了。我家秋芳,又乖,又听话。哪里会去啥舞厅,外面太乱了。我的芳呀,你死的好惨呀。留下妈一个人受苦。”
  刘秀芳见陶二嫂号哭起来,脸色刷地变黑。
  “整天疯疯颠颠,年三十月的,哭啥子呢。走哟。不是还有儿子嘛,有啥子苦?”
  “秀芳呀,你不晓得呀,我这眼睛呀,都快哭瞎了……。”
  陶二嫂诉说道。
  刘秀芳迷信,腊月间忌讳本来就有点多。刚要出门上街给夏芳相亲,遇上陶二嫂跑到门口,话没说上两句,就开始哭。满嘴就是啥死呀,惨呀,乱呀,全是不好听的词,心里恼火,变了脸,扯着夏芳就走,再不理陶二嫂。
  夏芳转过身,看一眼陶二嫂。见她转过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的身影,忙说道。
  “二妈,我们要去赶场,你快回家去,外面好冷。”
  “你娘俩要上街哦,我去打猪草……。我家……。”
  陶二嫂扯过脏污的衣袖擦擦眼睛,嘴里茫茫说道,有些杂乱不清。背上的破竹背兜太大,遮住了她半个身子。
  陶二嫂的女儿是秋芳,十年前第一次出门到深圳打工,年关时节去舞厅跳舞。舞厅电线短路起了一场大火,人多慌乱拥挤,偏偏舞厅大门又狭窄,秋芳同数十名男女没能逃出来,被活活烧死在舞厅里面。国家赔了三万块钱。
  自从秋芳死后,陶二嫂开始有些疯颠,看见谁家女儿都会想起秋芳。她绝不相信女儿是去歌舞厅跳舞烧死的。
  在乡下老年人的眼中,凡是去歌舞厅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秋芳又老实又听话,哪里会去歌舞厅那种地方玩?!
  刚出门,就遇到疯子哭一回,腊月忌讳特别多,迷信的刘秀芳,心下很是烦恼,埋怨夏芳不早点起床,又恨家里事多,整天做不完。把时间耽搁了。夏芳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的心,也飞去了禹王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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