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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流浪人,回到了爱的家乡

作品名称:那一年,要同我结婚的人      作者:丁长歌      发布时间:2023-11-29 21:01:35      字数:3675

  己卯,腊月二十四。
  薄雾,寒风。川北禹王小镇。
  夏芳不断想象回到小镇寻一刻,会是怎么的一种情景。
  会遇到相熟的人吗?
  她们会问些什么?
  会问这些年,在哪?结婚了?有小孩了?几岁啦?
  这都是她担心的事儿。
  只是正当她思绪如柳絮纷飞,还没来不及想好,就听到客车司机大声吆喝:“到啦,到啦,下车,下车。”
  那声音,好像车上这群远归的游子,欠了他几块车费。
  “车站不是在老街文化站那头么?咋停这里了?还有好长一段路呢?”有人从车窗伸出脖子,瞧了瞧停车的地方,问道。
  “冬腊月的,正街上人多,过不去。现在车都停新街。少说废话。快下车。快下车。”司机很不耐烦,凶霸霸地吼道。
  禹王镇没通国营公交车,跑县城的客车,由个体户联盟垄断。他们说要停哪里就停哪里,真还没人管得着。
  “师傅,凶啥子嘛,我就问下罢。”那人忙放开笑脸,讨好地说道。
  足下已是家乡的土地,对于远归的游子,多走几步少走几步,并无多大关系,才不愿为这点小事惹烦恼。
  独独苦了夏芳。她腊月二十三晚上,赶广州到重庆的飞机,到重庆后,又坐夜班长途客车,颠簸一晚,到达县城。
  天刚亮,赶上回禹王镇的第一趟客车。
  这一路上,她是晕头晕脑,都快分不清东南西。
  众人不去跟司机计较,她当然只好随大流,跟在他们身后,顺从地下了车,等着取行李。
  为了能尽量多坐人,所有大件行李,都堆放在客车顶棚货架上,堆得小山一般,怕丢落,又用绳网网着。
  有人爬上车顶上,掀开绳网,站在车顶,把上面的行李一件一件往下掀。
  这些行李,稍稍讲究的,是牛仔布包或纤维袋。不讲究的,用块塑料布一包,横七竖八绑上几道绳子,密密扎扎,像端午的棕子。
  这种行李有许多好处,上了火车,随便往角落一塞,简单又不怕丢,如果恰好购的是无坐车票,它就是个好坐位。
  忙碌了好一阵,车顶上行李方才顺完。车下面的人各自认领。
  夏芳身穿件中长红呢子外衣,内衬紫色高领紧身羊毛线衣,黑色紧身裤,半高跟的黑皮靴,整个人,显得既丰盈,又时尚。
  让人一瞧,就知是见过大城市的女孩。
  她的行李不多,除身上跨的蓝色长方形包,就是一口红色的二十寸拉杆皮箱。这口拉杆皮箱,也跟她人一样,特别显眼,惹人频频回头观望。
  迎面吹过一阵冷风,腊月的川北,风儿如刀,轻轻一吹,刮面过,夏芳禁不住打个寒颤。
  “摸啥子!不要脸。”
  方自稳神,就传来女人尖锐叫声。
  夏芳惊骇地扭头一看,尖锐声发自一位体态丰硕的年轻妇人嘴。妇人背上背着个牛仔包,双手又各提个胶袋。此刻正冲着一个身穿脏兮兮仿军棉大衣的男人怒吼。
  在她前面背着一个沉甸甸特大号牛仔包的平头男人,听到妇人的尖叫,反过手来一抓,就封住那男人的衣领。拳头扬了扬,怒喝道。
  “给老子放规矩点。找打是不是?”
  这穿仿军棉大衣的男人,三十四五模样,嘴角略歪斜,黝黑的脸上有几道新鲜抓痕。手里杵一条四尺来长的柏木棍棒。
  原是个长短足的歪嘴跛子。
  乡间的街面,最不缺少的就是喜欢瞧热闹的人。他们在听闻妇人尖锐叫声后,就迅速地围了过来。
  “他,他故意挤过来摸我。”年轻妇人对围观的人道。“他就是个臭流氓。”
  下车的人,原有同车之谊。又见这歪嘴的跛子,面目令人憎厌,顿时同仇敌忾,纷纷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说道。“走南闯北,忍气吞声,回到家还要遭人欺负,这是啥世道?”
  “你敢碰老子,弄死你龟儿都晓不得为啥!”
  跛足歪嘴好生猖狂,他怒瞪圆眼,单腿一跳,抡起柏木棒,望平头男脑袋就砸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防到跛足歪嘴,耍流氓被捉现成后,还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凶悍。一愣之间,平头男额头也就挨了一记,顿时起了一个大红包。
  看热闹的人,一见跛足歪嘴动起了武,哄然一下就跑开,唯恐避之不及,殃及自己。
  平头男背上的牛仔包太重不方便,挨了这一棍后,火冒千丈,抓住跛足歪嘴的手,使劲往前一送,将他摔倒在地,随后脱开牛仔包,扔在地上,跟扑上去,将跛足歪嘴按倒在地,骑在身上就要揍他。
  “打死人罗,打死人罗。”跛足歪嘴满地打滚,泼天价乱叫乱嚷起来。
  “搞啥子?!搞啥子?!当街打人是不是?!”
  立时有四名袖戴联防红布套,手提警棍的汉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用警棍指着平头男喝道。
  “他耍流氓。”年轻妇人挺胸上前,大声嚷道。
  “耍流氓?他一个残疾人,能耍啥子流氓?我只看到你们在打人。”
  领头联防员嘴巴一撇,道。
  “你们这些人在广州混了几天,就自以为见过大世面,就知道装起来了。街上这么多人走,不小心碰一下,就说人家流氓。照这样下去,不就人人成流氓了?”
  问都没有问下情况,就下这样结论,很明显是在偏袒跛足歪嘴。
  “算了,算了,这人叫汤歪嘴。老街上的人,坐地猫儿,惹不起哦。”有人认出跛足歪嘴的来历,连忙从中劝和。
  “他就是汤歪嘴?那在禹王镇可是霸道得很喽,连派出所都拿他没有办法。你们敢惹他?小心脱不了爪爪。”
  年轻妇人听得旁人低声议论,也就气妥下来,忙去扯了扯平头男人衣角。“算了,老公,过年过节的,不值得跟这道人一般见识。”
  平头男见到形式对自己不利,也就借坡走路,但又不能输了面子,站起身来,伸手指点了点汤歪嘴。没吭声,转过身,提起他的牛仔包,准备离去。
  “咦,你打伤了我,就这么走了?禹王镇哪有这样规矩?”
  这回轮到汤歪嘴不干了,身一挪,扑过去,一手扯住平头男的行李,一手挥着木棒,吆喝道。
  “这么多人看到的,他用木棒砸了我,我没有动手。”
  平头男一听急了,向众人求证。围观的人,一听跛足歪嘴是禹王镇上最难惹最难缠的汤歪嘴,早就如避瘟神,哪里敢回答,替他作证。
  “没天理哦,连残疾人都要打哟。哎哟,哎呀,我胸口痛死了哟,我腿杆要断了哟,我眼睛也看不见了哟。”
  汤歪嘴不依不饶,又抱上了平头男的大腿,在地上扯着喉咙嚷叫。明快人一看,就知道汤歪嘴铁定要讹人。全都纷纷离他远点,唯恐他连自己一并牵扯在内。
  这要过年了,摊上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吉利。
  当然,夏芳此时绝不会料到。就是这个地痞无赖,让她陷入濒临自杀的边沿。
  “你,你这不是耍不要脸么!”平头男怒道。
  “他说你打了他,这里痛那里痛,你就得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一下。医生说没事,就没事,医生说有事,那就有事。”
  领头的联防队员寒着脸吼道。
  “我凭啥子送他去医院。他打我一棒,我头上起了一个肿包。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反倒诬赖起我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平头男怒道,不肯答应。只要进医院,好人也能说出三分病。
  “那就莫在街上扯,影响治安,走,走,跟我们去镇联防办一趟,去跟我们汤主任,慢慢把这事情扯清楚。”
  领头的联防队员冷笑一声,四人围着平头男,伸手拉扯他。要他跟去镇联防办公室。
  “你们想搞啥?!”平头男怒道。“我就不去?能把我怎样!”
  “当街打伤残疾人员,态度恶劣,影响极坏,关你十五天不成问题。小雷,通知派出所过来。叫他这个年,在拘留中心过。莫以为跑几天广州回来,就想在禹王镇称王称霸,哼,想在禹王镇上混,就得按禹王镇的规矩来。”领头的联防队员刹时变了脸,作势喝道。
  平头男一听他这么说,心下不由得有些惊慌。
  “他们几爷子都是穿连裆裤的,你们哪扯得过?千万莫跟他们去,去了铁定要吃大亏,不敲你千八百的,你出不来。”
  人群中有人暗里扯了扯妇人,低声劝戒道。
  “这些人都是街上的坐地猫,干的就是这些活,他们天天没事在这里,你跟他们耗不起。”
  “大哥,你说咋个办嘛?”年轻妇人着了慌,没有了主意,忙哀求道。
  “你去求司机,他们老在街上跑,一定相识这些人。恐怕你要舍点钱才能免灾。”指点人低声说道。
  妇人无奈,忙去寻司机,求他帮忙。司机先是不肯,架不住妇人再三央求,又买了两包硬壳红双喜烟,塞给他,司机方才应了,走过来,笑眯眯给四名联防队员各打了一支烟,劝说道。
  “兄弟伙,过年过节的,都不容易,生啥气嘛。他们是坐我的车回来的,给我个面子。”
  转身又扔支烟给汤歪嘴,笑说道,
  “汤歪嘴,莫紧球扯,都是一个镇的人,没必要搞成这样子。赔你两百块医药费算球。”
  听到这话,妇人慌忙从皮包取了两百钱,递给司机,司机拿过钱,递到汤歪嘴跟前,高高举着说道。
  “汤歪嘴,别为难人家,松开手,拿着钱,让人家走,挨邻则近的人,关门不见开门见,得饶人处且饶人。”
  汤歪嘴看着司机手中的钱,不情不愿松开平头男,嘴里说道。
  “好嘛,老子听你劝。老子又不是没见过两百块钱,几十万老子都见过。今天是瞧你老哥面子,才不跟他计较,要是外哪个,老子非跟他拼到底。”
  嘴上不稀罕两百钱,手里却毫不犹豫,抓过钱,爬起来,仿军大衣上满是地上的泥土,他也懒得抖一抖,杵着木棍,一步一跳,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忙让开路,看着他洋洋走远,没有戏看了,也就一哄而散。
  平头男平白无故赔了两百块钱,还白挨了一棍,额头肿了个乌包,咬牙切齿,恨声不绝。
  “算了,算了,两百块钱,就当过年打麻将输了嘛。”
  “这年头,摊上这不要脸不要命的人,你拿他没办法的。”
  “现在街面上,就是这么乌烟瘴气的,你有啥法嘛?”
  “舍钱免灾,舍钱免灾,莫跟这些烂人计较,总有人会治他的。走,走,街上喝碗米线,消消气,吃几个包子,填饱肚子。热热火火回家。过年啦,宽宽心。图过个好年。”
  旁边人纷纷劝道,不是自家丢钱,说的也就轻巧。平头男不免长叹知吁,也无奈何,骂骂咧咧回家去。
  其他人倒被提醒,赶了几天的火车,汽车,路上就没正经吃一顿饱饭,现在回到家了,又还有些山路要走,就再不能亏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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