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牲畜是生产队的命根子
作品名称:难忘的岁月 作者:于蓝 发布时间:2023-12-06 10:55:56 字数:3537
下半夜两点多钟,高书记就起床了,他要到四个生产队挨排的转一圈。这已经成了他多年来的习惯,无论下多大雨,刮多大风,哪怕是三九严寒呢,每天晚上一到这个时候就醒。他主要想看看喂马的司养员把马喂的怎样?负不负责任?黑天起来几回?看看牲畜吃得饱不饱?草轧的碎不碎,料拌的允不允?还有没有黑天不爱起床,牲畜吃不饱的时候。因为马是生产队的命根子,全大队五千多亩土地,春种、夏做、秋收,全靠它们呢。
五千多亩地上的粪,全靠它们往地里拉。一年四季,马没有闲着的时候。因为这样,无论是赶车的,还是喂马的,都是挑又挑,选又选,得是让人信得过的人。首先要政治可靠,一,得是贫下中农成分;二,责任心要强,兢兢业业地干工作;三,喜欢摆弄牲口,会保养牲口,对它们的脾气秉性要懂得掌握。就是老百姓说的要懂行。
实际上,懂这个行非常的不容易,也就是说,怎样使唤牲口也很有学问的,甚至它也算是一门技术。这门技术,你要是不认真学习,深入的研究,你都很难掌握。
赶车的人首先脾气要准称,牲畜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赶车的人,在牲畜发脾气的时候,不能跟牲畜较劲,要有耐心,慢慢地来。有一年,第一生产队新上来一个赶车的,这个人有点小倔脾气,一天,架辕的儿马头天夜里因天气不好,半夜下大雨,饲养员少添一遍草料。儿马喝的不足,又渴又饿,拉车时不爱使劲。他不好好地去研究一下是什么原因造成马不使劲拉车,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用鞭子使劲抽儿马。
牲畜也和人一样,连渴带饿还让干活也不答应,一下子就惊了。拉车时马惊最危险,不管道上有人没人,一个劲的往前跑。还好,它跑进了一条死胡同,前面一座房子挡住了它的去路,马往前跑不了,往后退不出来,这才不动了,避免了一件恶性事件的发生。
使唤牲口的人,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教育孩子一样,不能总按自己的脾气走,无论活计怎么忙,赶车的时候都要让牲口把劲使匀喽。载重,路远的时候,就得让牲口适当的歇歇气。天热时,使唤牲口就得更得精心了。伏天,不光是好人三分病,也是牲畜最爱闹毛病的季节,草料吃少了,牲口干不动活。草料拌多了吃不了爱馊,料馊了要变质,不但招苍蝇,还爱坏肚子。那时医学落后,牲畜一旦患上了胃肠炎,到了拉血的程度,就很难治好。
使唤牲口更有说道,拉重载上坡的时候,有经验的车伙,嘴里总喊“驾,驾,驾”。这是让牲口使劲;一到下坡的时候,车伙一边摁车闸,一边轻声地说:“吁——吁——吁——”这个吁不是让车停下,这是让牲口慢走。一旦跑快了,就容易翻车。上山容易,下山难,赶车也是一个道理。
勤快,喜欢牲口,并爱干净的车伙,经常用竹埽树头子,给马扫身上,从上到下哗哗的全身都扫遍。一个是扫马掉的毛,二是扫马身上粘的灰尘和土。这个时候的马,可能是被扫舒服了,总是一动不动地任人摆布。
天气大热的时候,精心的车伙,还经常用盆或者水桶往马身上拨凉水,目的,让马凉快凉快,洗洗澡。所以说,牲畜养的好与不好,喂马人、赶车的人,非常关键。对马精心,爱喜马的车伙,总是把马鬃剪的齐齐的,头顶留座长的,用红头绳给扎上,像一个漂亮的女孩,头上戴朵花。马尾巴也总是被梳的顺顺溜溜,整整齐齐,让马的外观看上去非常顺眼舒服。
赶车的也算是一项技术活,也得有一套经验。一年秋天,正是忙的时候,第二生产队一个车伙得了急性盲肠炎上不了班,队长找个临时打替班的。这个打替班的不懂赶车的技术,黑天打夜战从地里往回拉玉米,因打替班的不懂技术,过一道高岗下坡时,驾檐的一匹好儿马一个前呛,造成前车檐子落地,把马的一条腿打折了。
再好的牲口,一旦腿折,这匹马就得吃肉了!大忙的时候死了牲口,又是一匹能驾辕扛硬的好骒马,让全生产队的社员都掉眼泪了!再说了,牲口是生产队最值钱的东西,因那个年代穷,买头牲口很不容易。
高书记先到第二生产队,因为第二生产队有匹架辕的好骒马,最近几天要下马崽了,生产队又要添丁进口,这是天大的喜事,每个社员都在关心,让高书记更是惦念。
高书记来到第二生产队时,离老远就听到马咔哧咔哧的吃草嚼料声响成一片,懂行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饲养员刚给马添完草料,只有这个时候,马才会不抬头地吃。随后,他又来到要下马崽的骒马槽子前,看到披着棉袄的老刘头,正在给要下崽的骒马吃小锅。草轧的很短,料拌的很匀,为了马下崽后奶水多,里边还参上了用温水泡开的豆饼。
骒马在不抬头地吃,好像没看到高书记一样。高书记用手摸了摸骒马的脑门,骒马才抬起头,温顺地向高书记摇了摇尾巴表示友好,又像遇到老熟人一样轻轻的叫了两声打完招呼后,又低头吃草去了。
高书记随后又仔细的打听一下,最近骒马有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老刘头告诉高书记:“最近几天,骒马下身多少见点红了,这么看,骒马产崽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临时的棚子我都打好了,明天就把骒马挪过去。”
老刘头指的临时棚子,就是给要下崽的骒马褡的。让骒马下完崽以后,单独居住,这样让小马仔更安全,对骒马恢复健康也非常有利。
高书记来到第一生产队的时候,发现马槽子里已经没有草料了。几匹骒马咴咴直叫,儿马当当的用蹄子直劲刨地。看到高书记过来,儿马不刨地了,骒马也不咴咴的叫了,都往槽子跟前凑,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高书记。高书记进生产队屋里把连放屁再打呼噜,张着大嘴睡得正香的老瞿头叫醒,告诉他:“圈里的牲口把草料都吃没了,还不去给添点。”
听高书记叫他,老瞿头一下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胡乱地披上大棉袄,趿拉着鞋,急忙下地,一边走一边稽裤带,急急忙忙的去喂马。老瞿头这次很害怕,因为他已经是第二次被高书记堵见马没有草料了。因为,马白天干一天活,到了晚上就得吃一夜的草料。吃得饱,喝的足,第二天牲口干活才有劲。
听说老瞿头是队长的表哥,走后门上来的,他当饲养员,全队社员都有意见,嫌他懒散含糊还塔板,让他喂牲口,社员都不放心。
做饲养员工作不但责任心要强,必须还得勤快心细,骒马反群了,要及时去育种站配种。看到哪批马眼屎多了,拌料时要多加点盐水,让马多喝水多撒尿好排毒去火。无论是人还是牲畜,没有火就不爱生病。
在喂料上说道更大,农忙时,一定要添加点好料。农闲了,就得掐拢着喂,因留的马料都是按牲口数量留的,一旦掐拢不好,不够用了,与新粮接不上捏,也是个大麻烦。
高书记查完岗后没过几天,老瞿头就被换下来了。
高书记来到第三生产队时,司养员徐庆达正在给牲口填草料。牲畜个个都低着头吃,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嚼料声,响成一片。对高书记的到来,它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徐庆达见到高书记说:“高书记又过来了!”
第三生产队的牲畜喂的最好。从打成立生产队以来,第三生产队的牲口,除掉老死的以外,没有一头是病死的。骒马繁殖率高,马崽生存率更高。那个年代生产队骒马下崽,比人生孩子都珍贵。全生产队的人都感到喜庆。甚至有的人还给司养员道喜,马崽下的多,成活率高,饲养员还会受到上级奖励。
饲养员徐庆达,是个转业军人,他在抗日战争中受过伤,落下了一条腿不好使的毛病。组织上本打算把他留在市里,到哪个单位做个保安什么的,变相的给他养老。可他说什么也不干,坚决要求回农村老家,想实打实地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因他在部队时就是养马的骑兵,对马情有独钟,自己要求做生产队里的饲养员。
生产队长信任他,征求贫下中农同意,把饲养员工作交给他。
徐庆达,是倒插门的女婿,他的媳妇刘小凤天生嘴歪,个头矮,摸样不俊,也是个多少有点残疾的女人。但品质非常好,勤劳能干,非常会持家,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继承了中国女人很多优良传统,对老人孝敬,对徐庆达非常好。
徐庆达是刘小凤远嫁辽南鞍山的姑姑给介绍的,她姑姑与徐庆达家是邻居。她姑姑看徐庆达成棒,自己侄女模样丑还有点残疾,但心还高,看了好几个对象也不妥,现在已经三十来岁了,成了老大姑娘。
千里有缘来相会,夫妻这也是缘分,她姑姑介绍完后,刘小凤与徐庆达见了几回面,通了几次信后,刘小凤还真就愿意了。她说:“徐庆达虽然腿脚不灵便,但,品质好,心不秃,有文化,心灵手巧,乐意助人,还积极向上,我和他很对把子。”
结婚多年后,徐庆达更会夸媳妇:“哼,别看我媳妇长得丑,但是心俊,里里外外总收拾的干干净净。孩子大人总利利整整。她一人丑,让我们全家都俊,给我十个美女,都不换我媳妇一个丑女。娶媳妇是干啥的?就是生儿育女过日子的,看看这两方面我媳妇比谁次?”
刘小凤姊妹四个,她上边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都结婚了,都非常照顾这个有残疾的妹妹。三个哥哥结完婚后,为了成全妹妹有个家,都出去自己另过了,答应父母的要求,把父母的房产留给妹妹,谁也不争。
过日子就更不用说了,两口子都节俭,都勤快,成了对把搂。两人还都热爱集体,从当饲养员以后,明白点兽医经验的徐庆达,生产队里的牲畜一旦有个小灾小病,两口子一齐上前,给马打针灌药,全是徐庆达和刘小凤两口子的事。其他生产多牲口有病也来找他俩给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