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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进城

作品名称:难忘的岁月      作者:于蓝      发布时间:2023-12-04 12:56:36      字数:3268

  潘华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当时在村里追求者很多,可潘华心高气傲,她不想嫁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国家二等公民农民。她要走出这个闭塞落后的村庄,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个工人丈夫。可因自己是农村户口,看了好几回市里的对象,虽然她要求男方的标准已经降低,但男方最后还是因为她是农村户口,可能会对今后的生活造成种种不便而告吹。
  那一年,经过人努力、天给力,让年头风调雨顺,粮食获得大丰收。年终分红了,潘华家下来几百块钱,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整天风吹雨打日光晒,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的社员们,可算是见到钱了,让张庄村一片沸腾。父母为了鼓励潘华好好干活,母亲对她说:“华呀!你也买块上海牌手表吧!人家小姑娘都有了,咱们差啥呀。”
  说完,母亲给她二百块钱,那时一块上海手表是120元,女士坤表最贱的一百元。潘华的母亲说:“买完手表,剩下的钱,你喜欢什么衣服就买一件。大姑娘了,一旦要有介绍对象的,也得有件像样的衣服穿那!”
  潘华妈知道女儿舍不得,才这样嘱咐女儿。
  那时,去城里是对女孩子们最大的诱惑,虽然张庄村也算是城市的近郊,但交通极不方便。去城里要走三四里的土路才能上沈法线的公交车。公交车一天就跑两趟,窄窄的一条坑坑洼洼的砂石路,有的路段错车都费劲。春天一翻浆,有的地方就不能走大型车辆;秋雨冬雪大,翻浆严重的年头,整个春天都不能通公交车。那时还很少有自行车,要想去城里,最好就是坐生产队进城里拉粪的马车或驴车。有时候马车或驴车,也会被陷住,这时,就得招呼过路的人帮忙。往往吱一声都行,遇到了这样的忙谁都愿意帮,因为,无论谁,只要出门走在路上,可能都会遇到这样的事。
  潘华进城没坐公交,一方面是为了省几个路费钱,另一方面害怕人多时挤不上去。冬天天短,公交车人多还不准点,说不上能不能坐上。坐生产队里的马车虽然遭点罪,但比较把握一点。
  潘华带着妹妹二丫,还有几个与潘华一般大的几个姑娘,坐的是老谭大叔赶的到城里去拉粪的大马车。拉粪的车,是胶皮轱辘,车辕板和装粪的车箱子都是木制的。一辆车用两匹马拉,一匹好马驾檐,一匹假老二马拉帮套。老谭大叔这辆车,是用生产队里不老不嫩,牙口最好、最壮、最受使的一匹骡子驾檐。
  因老谭大叔赶的这辆车,是大车组长老李三叔的;老李三叔腰脱病犯了,生产队长让老谭大叔打替班;老谭大叔也爱摆弄牲口,可他是赶小驴车的;因他家不是贫下中农成分,没有赶大马车的资格。
  大牲口是生产队的顶梁柱,春种,夏做,秋收,全靠它们来完成。老百姓都爱叫它命根子,只有政治可靠,被认为信得过的人才能赶大马车。
  那是讲阶级的年代,老李三叔出身贫雇农,成份好,根正苗红,才让他当大车组长。这辆车架檐的是一匹小骡马,是生产队里最好的一匹牲口;这匹好牲口,因老李三叔最喜欢,其他车伙谁也不敢与他去争。
  这头小骡子,是生产队里的宝贝,赶车的人谁都喜欢。老李三叔这次是实在干不了啦,要不他才不放心让别人用呢。
  老谭大叔也喜欢这头小骡子,可他平时只能看着,连摸一把都不敢。因为老李三叔心眼小,怕他多心。
  这回老李三叔犯病了,得歇一段时间。找打替班的必须要是个准岑人。小骡子是生产队里最好的牲口,毛里毛糙,对牲畜不感兴趣,没有赶车经验的人,生产队长不敢用。
  这个长替班,在生产队长心里就认为只有老谭大叔最合适,一个是成年人,二是老谭大叔也喜欢牲口,拿牲口当宝。三,老谭大叔也是生产队里的车把式,有使用牲口的经验。只不过他赶的不是大马车,而是生产队用来打零的小驴车。
  因老谭大叔干活实惠,生产队里一辆起猪圈,拉马粪,给生产队里买东西,用来赶急倒短的小驴车让他赶。
  四十多岁,贫下中农成分,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生产队长李耀奇,因一年四季总穿一条他老婆自己做的裤裆高,肥裤腰的抿挡裤,因裤挡高,腰肥,多余的部分都赶到前面的下身来了,让前面总鼓鼓囊囊的一大堆。生产队里爱淘气的半大小子们送他个外号叫他“大裤裆”。
  “大裤裆”这个外号,半大小子们只能在背后敢叫,谁要是当面叫他大裤裆,他就半鸡眼半开玩笑的用脚踢谁。
  队长家孩子多,队长老婆身体又不好,只有队长一个人忙活,家庭生活很困难。那时买不起秋裤,一条裤子冬天续上棉花叫棉裤,春天把棉花掏出做夹裤,全都是补丁落补丁。因冬天总穿一条棉裤,里边没有衬裤,外面不套裤子,把棉裤穿的都溜明铮亮。生产队长的“大裤裆”比别人更亮,因为他前列腺有毛病,爱啦啦尿,让前挡部位更亮了,还总有一股尿骚味,生产队开会时,谁都不爱挨他坐着。
  生产队长跟老谭大叔一说,老谭大叔先是一打奔,后又答应了!他问了一声生产队长:“这样合适吗?”
  生产队长说:“就这一段时间的事,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年岁大,准成,又懂点牲口,让别人赶我真相信不着,捅出点事来俺们生产队受不了啊!”
  答应完生产队长后,老谭大叔喜笑颜开的来到了小骡子跟前,虽然小骡子跟他有些发生,看到他右蹄子很劲地踹了几下地,头抬得很高,眼神严厉,一脸的警戒,嘴里还发出“咴咴”的几声怪叫。
  老谭大叔冲着小骡子打了几声口哨,又用手这挠挠,那抓抓,最后摸摸小骡子的鬃毛,贴贴小骡子的脸。
  小骡子虽然没跟他表示亲近,但放下了敌意,蹄子不蹬了,嘴里也不叫了,高昂的头也放平了,眼神也逐渐的温和了。虽然没达到友好的地步,最起码不反感了!
  庄稼院有句老说道,犟驴子,蕨垮子,屁车伙子。驴都犟,山东人都蕨,车伙子都屁,车伙子爱打泄都出了名。大车组长老李三叔是出了名的屁精,没事时总拿他手下这几个赶大车的开涮,不是捉弄人,就是互相起外号,时间一长大伙都习惯了,不但不生气,还当作是一种调节空气的娱乐。
  老谭大叔外号叫“万事通”,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它的历史渊源是什么,姑娘们谁也没有去考证过,反正村里平辈的人管他叫名字的很少,很多人都是直呼他的外号“万事通”。他不但不生气,谁叫他“万事通”时,他总会痛痛快快、响响亮亮的答应。
  实际上老谭大叔这个外号,是大车组长老李三叔给起的。老李三叔是大车组的头,老谭大叔有点怕老李三叔。在老谭大叔看来,老李三叔给起这个外号,也是对自己的抬举,感觉很荣幸,所以,无论谁叫,他都痛痛快快地答应。
  但有一样还是很真实的,老谭大叔与一般农民确实不一样,因他的祖辈在解放前是经商的,日子过得比较殷实。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他也跟着父亲学了不少文化。因识字,没事时爱听书,看唱本;记性眼还好,看完听完都能记住。什么水浒,三国,聊斋,红楼,西游记,响马传,隋唐演义等都看过,一闲下来的时候,躺在炕上,一边看唱本一边唱。
  老谭大叔在人群里一讲总是一套一套的,越讲越高兴,讲的顺嘴丫子冒白沫,吐沫星子崩很远。讲到兴头上,还手舞足蹈的。
  听他讲古籍,他不要什么回报,跟他多叫几声大叔,再给他根旱烟抽就行了。那时会抽烟的人都抽自家种的旱烟,老谭大婶烦老谭大叔抽烟,不爱给他种,逼得老谭大叔到处甩脸抽蹭烟。看谁抽烟就往人家跟前凑,遇到好说话的抹不开,把烟盒包递给他,让他卷一支;遇到不好说话的也抹不开不给,只是说几句不受听的话:“会抽烟自己还不种,竟抽蹭烟,谁供得起你呀!”
  虽然话不受听,但烟盒包还是递给他了!时间一长,老谭大叔脸皮也厚了,谁爱说啥说啥,只要你给烟抽就行。
  建国初期,农村非常落后,生活枯燥乏味。文化生活很少,过春节的时候扭几天大秧歌,就算很不错的了。平时小姑娘们抓噶喇喀,扔口袋,跳房子,跳绳;半大小子煽啪唧,弹玻璃球,小伙子们下十道,憋死牛。像老谭大叔这样说古道今,会讲故事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老谭大叔在讲故事的时候,还有一个特别吸引人的招数,当天讲不完的故事,在故事最高潮的时候停下来,让你回家以后吃饭睡觉都琢磨着。下面的故事还要往何处发展?隋唐演义里的罗成罗松这对一父两母的亲兄弟什么时候才能相认?唐生被抓进洞里去了,也不知道被妖精吃了没有?
  当大伙都急着听后边的故事呢,老谭大叔在剋卡的时候打住,来了一句“且听下回分解”,让爱听他讲故事的人,晚上临睡觉时,趴被窝里还寻思呢!
  文革时期,老谭大叔因讲故事受到了批判,说他宣传封,资,修。小会批、大会斗,老谭大叔一股火,得了大叶肺炎,差点没死了!从那时开始,老谭大叔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讲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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