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小鹿次彬很正经地对曹开利说，“你我面前，没必要拿我当R国人，我可是地道的中国人，不过是改了一个R国的名字而已。”
　　“噢……”曹开利装作奇怪地看着小鹿次彬，“副总这话是从何说起？”
　　“我的经历跟你说过的。”小鹿次彬看着曹开利，“现在正式告诉你，我的中国名字是：尚毅德。”
　　“尚毅德。”曹开利听后重复了一句，点了点头，“明白了。”曹开利还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小鹿次彬，他不明白，这些都属于隐私，而R国人是很注意隐私保密的，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跟自己说出来了，“您是……”
　　“我是有事相求。”小鹿次彬一副求救的样子。
　　“我，一介草民，能帮嘛忙？”曹开利见小鹿次彬一脸的严肃，估计是真有事儿相求，很谨慎地问，“是私事儿，还是公事儿？”
　　“怎么说呢？”小鹿次彬看着曹开利，“既是私事儿，也属公事儿。怎么说呢，用咱们中国的说法，暂且叫它公私兼顾吧。”
　　曹开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我，刚来几天，能……”
　　“你能。”小鹿次彬很真诚地说，“在沈阳大区也好，调到总部来也罢，我看到了你的能力。这件事我反复想了很长时间了，觉得只有你能帮我解决。”
　　“副总裁别把我捧得太高，免得摔断了胳膊腿。”
　　“你就别客气了。”小鹿次彬用求救的口气对曹开利说，“我现在就像是被吊这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只要你伸手，就能解开吊着我的这根绳子，让我解脱。”
　　小鹿次彬的话让曹开利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的同时，也感到了问题的复杂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帮着他解决。他心里明白，如果这个问题解决好了，他就在总部站住了脚，如果解决不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还真的很难预料。但是这个烫手的山芋已经摆在面前，你是接得接，不接也得接，已经没有推脱或选择的余地了。既然躲是一刀，进也是一刀，干嘛非等死，在没死前把他的刀夺过来，争取到生的希望。
　　想到此，曹开利毫不含糊地说：“既然副总裁这么相信我，把我当哥们儿，兄弟我就没有推脱的理由，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别说的那么悲壮，没那么严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人际关系，你从中调和一下即可。”
　　“这样……”曹开利一听心里的担心多少有些缓解。解决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在曹开利眼里并不是难到不可做，不敢说擅长，最起码自己还是有点见机行事的灵活性。“副总裁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
　　尚毅德的父亲名叫尚得益，很小就参加了红军，长征时是一名红小鬼，到达陕北投入抗战中，在部队既是一名老红军，又是一名抗战的老兵。新中国成立后，引领他走上革命道路的老首长到总部任职，尚得益随老首长一起来到北京，老首长和他的家人也都同随来到北京，尚得益在老首长的总部下属的一个部门儿任职，属于高干。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打到一切走资派，处处抓奸贼，抓特务，开批斗会之火燃遍全国，部队也没逃脱这一风潮的浸染。在总部的党委书记调离后，书记一职一直空着，一直担任党委副书记的人早就觊觎书记这个职位，可是却迟迟得不到手。不满的他认为就是老首长从中作梗，成心打压他，不给他书记这个职务，导致他一直得不到提升，几年过去他还是个副书记。职务上得不到提拔，对老首长一肚子意见，虽一肚子的怨言，因是上级，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更加之老首长的资历太深，功劳太大，压在他头上一直抬不起头来，虽让他忍无可忍，却一直敢怒不敢言。更由于老首长坐得正，站得直，想抓把柄却一直难得手，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在隐忍中积怨越聚越深。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全国上下处处揪走资派，这个副书记看到了希望，认为有机可乘，觉得可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圆自己坐上书记宝座的好梦。在副书记的心里，只要把老首长打倒，以他的资历，上面没人压着他，书记这个宝座非他莫属，甚至有可能接替老首长的职务，成为总部的绝对统治者。利欲熏天，野心勃勃，失去理性的副书记，利用大革命打倒一切走资派的局势，挑动干部战士的情绪，抓住一些人感情空虚的可乘之机，无中生有，制造事端，捏造事实，硬生生地给老首长扣上间谍、特务、走资派等大帽子，把老首长揪出来批斗。老首长的威望太高，爱兵如子，下属对他敬重有加，批斗的高涨程度始终提不起来，效果一直打不到副书记的理想，更加之上面明里暗里保这老首长，这令他很是失望。
　　副书记一看目的没达到，一计不成再生二计，便找人给老首长罗织罪名。开始的时候，尚得益并没有加入到造反派的行列，对运动采取消极的态度，不参加各种组织，俨然就是一副不站队的逍遥派。老首长对他有知遇之恩，要么不去参加批斗老首长的大会，即便被人逼着，形势所迫去了，既不说话，也不发言，更不表态。副书记知道尚得益和老首长的渊源很深，他的揭发比任何人都有力量，觉得只要把他鼓捣起来，站出来揭发批斗，就会把老首长的罪名坐实，就一定能够把老首长彻底打倒，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副书记为了达到个人目的，便亲自找尚得益谈话，威逼利诱，恶狠狠地对尚得益说，如果不站出来揭发，就说明是一伙的，就是特务，小走资派，不仅会被撤职，还要跟着老首长一起挨批斗，直到批倒批臭，遗臭万年。
　　尚得益本来不愿意，架不住副书记淫威的逼迫，迫于人人危如累卵的形势，自身难保的尚得益害怕一旦真的被打到，在被批斗的同时，也就失去了一切，让大人孩子跟着受罪。为了保自己过关，免遭批斗，只可假装着去参加批斗老首长的大会，象征性的发言。副书记见他的发言没有实际内容有，显得空洞无力，根本就没有有力的证据，揭发的力度不够，对老首长构不成威胁，便再次找他谈话，并施加更大的压力，说是如果揭发不出有分量的东西，写不出有力的证据材料，下一个被批斗的肯定是他。
　　尚得益心里明白，老首长是革命一辈子的老红军，老共产党员，部队的高级将领，是部队里不可或缺的高级领导干部，不仅有具有很高的马列水平，对党和伟大领袖毛主席更是无限忠诚，根本就不存在他是特务和走资派的什么狗屁证据。副书记见尚得益对老首长采取包庇的态度，便给他扣上了一顶死不改悔的帽子，并威胁他说明天就开你的批斗会。副书记让他好好想想，并引诱地说：“老首长是特务和走资派是铁定的落实，不管你能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据，这两顶帽子是摘不下来了。让你站出来揭发，不过是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揭发只能把自己推向文化大革命造反派的对立面。你好好想想，你跟随他多年，他这些年隐藏下来，所犯的罪行多如牛毛，罪恶累累，都是你亲眼所见。我相信，所有的证据都在你的脑子里。老首长不是有没有问题的事儿，而你是敢不敢站出来揭发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是态度问题，更是你最后的机会。是想让自己过关，还是与人民为敌，到台上被揪斗，甘心做一个世代被人唾骂的反革命分子，一辈子再无抬头之日——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吧。”
　　尚得益出于无奈，更是出于自保，只可编造了一些不存在的，而且是分量很重的莫须有的罪名作为揭发老首长是走资派，是特务的证据。
　　老首长听到他平时特别器中，而且是在他的爱护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下属，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忘恩负义，栽赃陷害，简直无法忍受，更受不住这种侮辱，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被批斗后，趁着看管他的人不注意的时候自杀。也许是命不该绝，或者事情就应如此，他的一个下属心疼老首长，做了几个老首长平时爱吃的家乡菜，想给老首长补补身子。负责看管老首长的战士是他手下的兵，批斗会结束，老首长被押回，他悄悄来到关押老首长的地方，发现老首长已经自杀。他不容分说，叫看守老首长的士兵抬着老首长来到总部，逼着总部派出汽车，把老首长送到了医院。由于抢救及时，老首长被救了过来了，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局势发生变化，那个图谋不轨的副书记也被批斗，并且被彻底打倒，关进了牛棚，遭受的折磨比老首长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