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哎，居琪，周末我和刘渝还打算去看房，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坐在宿舍里正不断用网页浏览各个租房信息的温文雅冷不丁地来上这么一句。她这周专门放弃玩乐的时间找了好几家，就等周末的时候好好地逛上一逛。
　　最近蔡淼淼那一伙人就跟发了疯似的，拼了命想找出习奕喜欢的女生究竟是谁，好像是习奕跟那个女生见面了，而且还更加喜欢那个女生对她有了保护欲。据说闹得还挺大。这周把所有女孩子递过来的水全部都拒绝了，这一举动直接把整个后援会都惊动了。发誓要把那个狐狸精给找出来，让习奕看看那女孩的真面目。
　　温文雅也是真无语。
　　人家即没招他也没惹他，好端端的，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件事。而且听说习奕的那张嘴超级牢固，还专门请求他家亲戚帮忙就是死活不说，一群人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那个女生是谁。温文雅其实也是好奇的，想问问刘渝知不知道是谁，但就是没敢问。生怕自己被扯进这样的浑水里。她是真的受够这样的情况了。
　　蔡淼淼每天在宿舍里嚎啕大哭的那个样子看得她只觉得头疼，恨不得找一块布把她的嘴给堵住。也是不懂了，这都大学了，人家跟你非亲非故，喜欢一个女孩就跟触犯天条似的。而且喜欢对方的还是那个男生，女生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就直接被所有人记恨上。
　　说到底也真是够倒霉的，被这样的一个风云人物喜欢上。
　　居琪听闻，那本在翻页的手指微微一顿，手臂上还能明显看到上次留下的淤青。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说去了的话，那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呢。她不敢保证，但如果不去，那自己可能这一辈子就得生活在那样的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
　　是去还是不去呢？
　　居琪皱着眉头紧咬下唇，她不清楚，也不知道。
　　她迷茫地纠结着，不知道哪个选择是正确的，哪个选择是错误的。
　　一直等待居琪回复的温文雅望着她半响，见对方并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反应，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是，居琪一直是这种温吞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会比别人慢上一拍。虽然脑子好使，不过真的做决定的话可能还是得想个那么几天的。现在这种对方犹豫不决的状态对于温文雅而言倒也算得上正常。
　　温文雅用鼻子呼出一口气，撇着嘴巴，万般无奈下继续把注意力放回找房子的身上。
　　等她纠结完了，怎么着都能有结论的。
　　当天晚上，居琪失眠了，脑子里不停回想着温文雅的问题。是去，还是不去呢？她不知道。整个人的思绪可以说比结成团的毛线还乱。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的袖口，望着回到学校前被父亲用烟头烫伤的地方。那里已经结了一块疤。
　　也不知道是怎的，居琪只知道当她准备回学校的时候那个男人又二话不说地把她拉扯在地，然后用烟头狠狠地烫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也庆幸自己从小生活在南方，洗浴的地方有帘子的遮挡，不然如果有人看到她身上的点点伤疤怕是会吓昏过去。毕竟在居琪眼中自己都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算得上是个奇迹。
　　她无聊地用手指点着那块疤，硬硬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用手把那块疤活生生地撕扯下来。
　　是早已经疼麻木了吗？竟然一点痛感都感觉不到。
　　看着血流出来的瞬间，她仿佛着了魔似的把那块伤口放进嘴里舔舐着自己的血液。
　　她不正常了，她知道。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清楚该如何逃离这样的环境以及这样的情绪。
　　一直挤压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涌出，眼泪不停地落下。她死死地咬住被子把所有的呜咽声吞回肚子里。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大哭起来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所有人都会关心她。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也不渴望任何人的怜悯。她只想活着，好好地在这个世道上活着。
　　“居琪，你昨天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刚上完课的温文雅终于询问出自己内心的疑问。
　　居琪听闻，那本来在记着笔记的手微微一顿，整颗心脏七上八下地跳动着，恨不得跳到嗓子眼，以为对方察觉到什么。
　　居琪有些慌乱，咽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向温文雅，满是无知的表情问道：“什么声音？”
　　“就是呜咽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哭。你听到了吗？”
　　居琪轻皱着眉看起来在回忆这什么，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蔡淼淼？她很会哭的。”
　　温文雅一听，想了一下觉得这就是正确答案。
　　毕竟打从那天起知道习奕有喜欢的人以后就没怎么见到有一天她是不哭的状态。那哭的动静巴不得整个宿舍楼里的人都得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说到底不就是一个男人，至于吗？这天地下三条腿的男人不好找？
　　温文雅万般嫌弃地摇头，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将来有哪个神人能当蔡淼淼的男朋友。那么作，也不怕把自己给作没了？”
　　居琪听闻轻笑了一下。
　　温文雅的毒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对蔡淼淼的嫌弃不用言语形容，单从脸上的表情就足以看出。现在的她被蔡淼淼搞到一看到她就眼疼，一听她哭就头疼。每天都在讲自己看房时的烦闷以及为什么大一必须住宿舍这条规定的厌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不过最近的蔡淼淼那伙人的态度确实可以用可怕二字来形容。也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连那些孙泽的粉丝也都惊动了，齐刷刷地表示衷心，表示一定要把那个婊子找出来。不知情的人还误以为这俩人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呢。而且据说他们俩人都已经跟女孩见过面，更有甚者讲他们已经向女生表明了心意，现在在等女生反选。温文雅当时听完立马就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相亲节目，是不是还等专门亮个灯才行。
　　居琪听完也是忍不住地笑，真心的控制不住。不过足以看出这俩人若真的跟什么女生在一起，他们的女朋友怕会很不好过呢。毕竟单单他们粉丝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她们淹没。
　　“哎，居琪。”温文雅捅了捅居琪的胳膊问道，“你说那俩人喜欢的女生是啥样的啊？”
　　这话反倒把居琪逗笑了：“我哪里知道，不过见了一两次面而已，还没那么认识。你没问刘渝吗？”
　　“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就你不享受快餐式恋爱。你说说现在有几个人还能说边上学边找一个完全和自己心意的，过得去不就得了。”
　　居琪听闻不赞同地摇头：“我不认为。现在确实有太多人这样子做了，但消耗的精力也会很多。如果你遇到一个很好的人倒算得上不错的结果，可如果遇到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呢。这一辈子很长，也很短。你说，一个女孩子，要是不好好选择，万一真的选择错的那个，那得多亏啊。女人的一辈子得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的身上，不值得。”
　　“那如果你要是不谈的话又怎么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一类的人呢。”
　　“嗯……”这话确实连居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沉思了一下，“或许缘分来了也就知道了吧。一个人的内涵不是那么容易简单地看一眼就能被别人了解到的。还是需要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才行。不是有一句话说吗，要找人就得找对所有人都好的那一类人，而不是那种只对你一个人好的人。那种人往往自私，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他想得到的东西，又或许是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所以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但这一类人的目标性太强，感情就会变得没那么纯粹，就是，怎么讲，我会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吧。就感觉被人当做工具一样的使唤的感觉吧。”
　　温文雅有些不明所以，眉头轻微皱起：“你是遇到了这一类的人吗？”
　　居琪望着温文雅轻轻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讲一句话。
　　其实也只是在无意间吧。那天她偶然间遇到了那个名叫孙泽（习奕）的那个人。
　　说来也算得上巧合。那天她不过像往常那样去学生家进行小学数学辅导罢了。只是刚巧路过操场，只是刚好看到坐在人群中央的孙泽（习奕），而周边人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动作让她下意识歇下想上前打招呼的冲动，躲在一棵树后偷偷地望过去。
　　周边人脸上尽是讨好的笑容，那些人婀娜奉承的姿态让她难以置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是躲起来看了很长的时间才不得不承认眼前那个被众人围绕在中心点犹如君主一般的男生是之前那个在自己面前满是腼腆的男孩子。
　　他似乎对于周边人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误给人一种他十分享受的感觉。
　　手里拿着正在脸的毛巾用完就直接递给周边的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满脸开心地接过，仿佛是拿着什么天大的赏赐。一瞬间，就连居琪自己都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反应。
　　不知怎的，她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模样。那几乎巴不得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混账模样让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这个人，之前的所有认知以及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样貌不过是一场错觉。
　　一种恶心感突如其来。
　　她扒着树不断干呕，不清楚是不是没吃东西的原因，干呕半天也没吐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没事吧？”一道男声传来。
　　居琪抬起头望过去，见是那个名叫习奕（实际孙泽）的人手里拿着一瓶冰水，正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她缓了缓神，咽了几口口水，没忍住，再次干呕。由于过于难受，她忍不住蹲下身子，可到最后也没能吐出些什么。
　　习奕（孙泽）也是被这样的情况吓到了。
　　不是，他就见过她几次，怎么回回她都身体不舒服？真的不是装的？
　　习奕（孙泽）弯着腰皱着眉头地看着她，对方则低着头一言不发，一时间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好。
　　一个女生身体正是不舒服的状态，如果他这时间离开，他还算是个人吗！
　　他四处张望一下。
　　这里虽然不算偏僻，到底来讲是放学时间，放学后的生活正是每个学生所向往的悠闲时刻，能不在学校里待就不待。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什么人，就连一个女生的身影都没见着，这让他不禁地松了口气。倘若这时候被什么人发现的话，恐怕是免不了被习奕（真正的习奕）一顿痛揍。
　　习奕（孙泽）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望着居琪如此难受的样子，想了想，把手里本给孙泽（习奕）买的矿泉水递到她的面前：“新买的，你喝吧。看你这么难受。”
　　居琪粗喘几口气，感觉好受些。抬起头看了眼满是担心自己的习奕（孙泽），又看了看递到自己面前的矿泉水，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
　　无功不受禄，欠了别人的人情是要还的。这点，她懂。
　　对于她的死脑筋让习奕（孙泽）忍不住地皱紧眉头，他不理解一个人明明都已经这么难受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选择拒绝被人的帮助。
　　他没有理会居琪说的话，反而直接把矿泉水往居琪的怀里一塞，道：“你不舒服，就拿着吧。好受点自己去医务室，也不远。”
　　说完就往孙泽（习奕）的方向走，也没在意居琪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居琪手里拿着矿泉水，冰冰的，一模就知道刚从小卖部里买回来的。居琪望着习奕（孙泽）离开的背影，淡淡地笑了一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怎么这么慢？水呢？”见两手空空回来的孙泽（真的孙泽）没说一句话坐在自己身旁，习奕万般不解。
　　不是去买水去了吗，这是遛了个弯？
　　孙泽凝望着操场上男生踢球奔跑的身姿，没多说一句话。
　　他不清楚自己应不应该和自己的好哥们说一声他喜欢的女生就在附近，身体看起来极为不好的样子。只是如果说了，习奕一担心，一没过脑子，那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呢。
　　他抿着嘴，望向习奕，那一副不知该说不该说的犹豫表情看得习奕一脸蒙圈。
　　这是魔障了？
　　“怎么了？”习奕不明所以。
　　孙泽望着习奕半天，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什么都不说也算得上是一种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