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哎，居琪，你觉得今天的那两个人咋样？”
　　回去的路上，坐上地铁的温文雅忍耐不住，那颗满是八卦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那个叫习奕和孙泽的两个人整整一天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居琪的四周边不停地转悠，就没怎么离开过一秒。而且这俩个人的视线也基本上都黏在她身上。两个人是不是地低下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她旁边说着悄悄话，就差直接在居琪面前说出来了。
　　刘渝站在他们三人身后到最后都忍不住在她的耳边吐槽，说这俩人是不是有毛病，要是不清楚的人怕是会觉得这俩人都在追求居琪似的。那感觉就跟离不开对方，仿佛一条绳上的蚂蚱。
　　也幸亏他们三个男生最后是坐自己家里的私家车回的家，不与她们同走。不然以温文雅的性子，她能憋死！
　　居琪看着温文雅两眼放光，满脸憋不住的表情，不明所以。
　　说实在话，有些时候她不是很能理解温文雅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时不时地就会表现得十分激动，可至于究竟在激动什么，居琪是一点都没动懂。温文雅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因为说话时忍不住的兴奋时不时地抬起来，就怕别人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似的。而且她问出的问题也让居琪摸不着头脑。
　　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吗，还能怎样？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外加一个身子，两个胳膊。难不成他们俩还长得跟她们不一样？
　　“就……那样呗。”居琪老实回答，一脸不懂。
　　见居琪如此的淡定，温文雅更加不淡定了。焦急道：“你不觉得那俩个人长得很帅吗？”
　　不是，大姐，这俩男的围在你身旁一整天了，你能不能给点反应！
　　居琪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帅吗？”
　　她是真的没懂。两个人看起来长得确实不差，只是有必要如此的兴奋吗？
　　居琪如此淡定的反应让温文雅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有种想哭的冲动。索性自暴自弃，直接坦白问道：“我就问你，如果让这俩人当你男朋友，你选哪个？”
　　居琪看着温文雅满是八卦且认真的一张脸，无语了。
　　合着吃瓜吃到自家姐妹的身上了，而且还算不上是什么好瓜。他们也不过才见，一个第一次见，一个第二次见，怎么就能想到那种方面的事情呢？
　　见对方表情一下子就猜到一定是对方脑海里又开启了什么狗血言情剧小说的居琪无奈扶额。一脸无语地看向温文雅，道：“那个文雅呀，说真的，有想象力是件好事。但咱能不能不把言情剧带到生活里来？”
　　温文雅不高兴地噘着嘴：“我这不是觉得你能找到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吗。”
　　居琪一听这话反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为什么女人只有找到另外一半才算得上幸福？不找就不幸福了？自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难道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找另外一个人和自己分享呢？如果找到正确的人倒还算好，可如果找到不正确的呢？
　　居琪一阵无语。不清楚温文雅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毕竟有着那样的父亲，对于男性再多的美好滤镜最终也只会被打到个稀碎。
　　居琪无奈地叹了口气。
　　目前的她心里真的只有学习、找工作和赚钱，对于其他的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况且缘分这件事情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温文雅，我跟你讲哈。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来就没有谈恋爱这件事情。我觉得自己把自己的人生过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自己活的不开心，那又有谁能帮我开心呢。”
　　这话反而让温文雅不懂了。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得上开心呢？”
　　“赚钱啊。有了钱就能带着我妈永远地离开那个男的了。”
　　“那如果你找到一个有钱的来帮你，不是会更快吗？”
　　居琪听闻后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到底而言是温文雅觉得那两个男生看起来挺有钱的，如果能帮助到她的话也算得上不错。只是在居琪看来，同任何人交际都不能用这种利用的心理。
　　她淡淡地摇头道：“任何人赚钱都没有自己赚钱来的舒服。因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会有任何人选择管你，也不会有任何人限制你的自由。那个男的想把我和那个女的束缚了一辈子。那个女的苦了一辈子，哭了一辈子，也痛了一辈子。说实在话，她在我小时候对我做过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值得原谅的地方，可作为一个女性作为一个孩子而言，倘若一点感触都没有那一定是不可能的。况且自己赚钱的话，自己的底气也能更足一些。我不希望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这也是为什么我拼了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毕竟总得来讲，不论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天底下有哪个人不是拼尽全力地活着的呢？”
　　一段话把温文雅说得哑口无言，也成功地把她脑海里的粉色泡泡打了个粉碎。
　　她是真的觉得这两个男生挺不错的，而且也很照顾女生，穿的都是名牌。单从手上戴着的手表来说就足以看出这点来。有的名牌她还能多少说得出名字，而且就算她家是富有的，也不一定有那条命去买。
　　虽然那些东西对于温文雅来讲并不算重要，只是她真的不羡慕吗？她是羡慕的。人往往会对自己不曾拥有的事物产生一定的渴望。
　　只是倘若居琪真的对这方面没有丝毫的兴趣，那任何人都拿她毫无办法。
　　温文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或许居琪这一辈子都不会恋爱吧……
　　“你这个死婊子跑到哪里野了！”刚打开家门，还没进门，居琪的脸颊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力气大得没有丝毫控制，打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脸颊火辣辣的疼。因为惯力，她的头歪向一边久久不能回神，为了防止摔倒，她狠狠地抓住门把手。眼前一会黑一会白的。
　　那个男人，那个犹如恶魔的男人二话不说，还没等居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头发就被对方死死地抓在手里，恨不得把她的头皮撕裂。整个人往里房间里拖，生怕自己的残暴被其他人所看到。
　　因为剧烈的疼痛，居琪忍不住地大喊。很快，门就被重重地关上。
　　“啊！”
　　几乎是一个惯力，在他死死抓着居琪头发的同时，一个没站稳，居琪双膝跪在地上，就那么双膝摩擦着地板被人拖着。手死死地拉住被拉扯的头发，露出伤痕斑斑的手臂。
　　整整一天，为了不让任何人察觉出来，就算是再热的天，她依旧选择了穿长裤长袖，一旦有人问起来就说自己怕晒黑。之后也就不会有人多问了。
　　当他松开拉着头发的手的时候，因为重力，她狠狠地跌坐在地，满脸痛苦，到底没说一句话。已经没有必要了，在她的心里，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已经算不上是个父亲，而是个恶魔，一个魔鬼。他甚至比杀人犯还要可怕，比精神病还要疯狂。每一天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一定没有她安稳的时间。
　　居琪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眼前那个龇牙咧嘴的男人，又看向站在一旁满脸冷漠的妈妈。平日里她至少还会为了自己挡在她与这个男人的中间，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在了呢？
　　居琪苦苦一笑，到头来却是连爸爸妈妈都说不出口。
　　说来也是，在孩子的眼里已经不算是父亲的父亲、早已经算不上是母亲的母亲，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个父亲和母亲呢。
　　站在一旁的女人对于眼前的情景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整个人仿佛麻木了一样。无意识地用手抚摸着腹部，冰冷的脸孔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被打了。
　　“说，去哪里鬼混了！快说！”父亲那几乎要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把居琪给吃了，看起来像她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
　　居琪抬起头，毫无表情地看着他：“跟朋友出去了。”
　　“你这死婊子又花钱了，对不对！”又是一个巴掌，“你说说你，爸妈的钱有那么好挣吗，让你这么的乱花！”
　　听到乱花，就连居琪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毕竟那一次不是她拿着奖学金来补贴家用，就用上大学的钱来讲都是她低三下四跪在地上求着亲戚求来的。如果不是她，那这俩人在哪里喝西北风都不知道。哪里可能住上亲戚这么好的房子。
　　居琪看向眼前的男人，眼神里尽是讥笑。
　　一个靠女儿和妻子养活，不工作一天到晚在家里打游戏，但凡不顺心就拿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出气的男人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或许也是因为忍耐的太久，不想不再忍耐了，也多少难以忍耐了吧。她站起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第一次反抗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个头来讲，居琪确实算不上高，可那气势也不见得比任何人低。
　　她嗤笑道：“怎么，你那个小三又在你面前胡乱说了什么吗？又想管你要钱了？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臭东西还拿着钱养女人。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的，生下你这么个混账玩意会不会觉得非常后悔，给社会来了这么一个败类！”
　　“你个混账！”又是一个巴掌，再一次的摔倒。
　　居琪的两边脸颊因为重重的击打红肿起来。
　　他恐怕也是真的气疯了，平日里，就算打，他也会往看不到的地方狠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地不问不顾。被一个巴掌，被一个脚背狠狠地往她的身上挥，就连居琪自己都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打死。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发出丝毫声音，把所有的声音都封印在嗓子眼里。倘若在这一类的人面前示弱，他只会更加兴奋，只会更为欢喜，只会更觉得自己有了权威，觉得棒打出孝子一定是正确的话。
　　居琪强忍着内心里涌出来的那股杀意，不断地提醒自己为了这样的人渣付出自己的性命是不值得的一件事情。这么长时间没被打死，再被打一次又有何妨呢。
　　站在一旁的母亲似乎看起来很见得这样的场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出现的笑容是多么的诡异。也不清楚从哪里拿来的瓜子，边吃边往地上吐。甚至觉得居琪没有发出任何的哀嚎感到无趣。
　　那是她最恨的人啊。如果不是居琪的出生，她至于生不出儿子吗！自己的男人至于为了传宗接代去外面找女人吗！说到底，都是这个丫头的错！错生在这个家里！
　　居琪身子和脸早已经疼麻，根本没有力气说出话。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能从这个世界里彻底的消失。鼻涕和眼泪早已经被打出来，只是她早已经没有丝毫的感觉，只能干躺在地上不停喘气。
　　这个男人，她早就知道；这样的家庭，她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
　　男人气喘嘘嘘，一场打搏早已经透支他所有的体力。他疲惫地坐在地上喝着放在餐桌上的啤酒，恶狠狠地看着居琪。
　　居琪似乎被打蒙了，躺在地上半天没能起身。不是她不想起，而是整个身子都没了知觉。昨天被打的地方又开始疼起来。
　　女人终于不再看戏，走到沙发处给男人端茶送水，连给居琪一个眼神都没有。
　　居琪粗喘着气好一会，慢慢地坐起身子。每个地方都很疼，每个地方都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该捂哪里能让自己舒服一点。
　　她没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向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站起身子走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
　　男人看着走进房间的女儿，不断摇头。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他们居家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出来。
　　“都是你这个臭婊子让这么一个扫把星出现在这家里让我抬不起头！都是你给我丢人现眼。”
　　说着就抓起服侍自己的女人往地上摔。女人“啊”了一声，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
　　这可是她一生的保障，还不容易才有的。如果就这么没了，那她真的就没法活了。
　　家里再次乱成一团。
　　听着客厅里的打闹声、咒骂声及邻居们的投诉声，疲惫不堪的居琪默默地叹了口气，把满是止疼药的药瓶抽屉拉开，在没有水的情况下把药丸咽进肚子里。
　　她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眼等待药效的发作。
　　不清楚药效起了作用还是身体已经疼麻了，她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感。
　　把藏在胸罩里的手机拿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保自己跟外界还有所联系，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保证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的自由权。
　　她不是不想搬出去，而是现在的这个男人一旦知道她拿了奖学金就让她全部上交，不交就往死里打，也不愿意她认识太多的人，生怕她这个钱票子逃走。为了摆脱这个男人的控制，她不得不平衡自己的学业和钱财，从自己目前的存款来看，她的确无法能租下那样的房子。就算和温文雅与刘渝同住也不够。
　　多么的可笑啊……
　　最后把自己囚禁监牢里的竟然是生育自己的人，而这一点又是多么讽刺的存在啊……
　　她也不是没想过向温文雅借钱，可借了以后她又真的有能力还上吗？她真的能承担的起之后的后果吗？
　　她不敢保证，也没有那个勇气做保证。
　　不清楚是不是受了太多的伤痛，现在的她对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已经消失匿尽，更别说什么拿出勇气这一类的话。
　　在没有遭受别人经历过的伤痛前，没有一个人会清楚那种伤究竟有多痛。
　　居琪不断地用手机搜查更便宜的公寓，可安全保障又会让她犹豫。
　　她是真的不想从一个地狱在走向另一个地狱里了，她也是真的不想再陷入无限的循环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