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器晚成（七）

　　59.入烟仪式
　　2012年中秋佳节的第二日，任顺生决定举行“入烟”仪式。所谓的“入烟”，其实就是烘房之意。
　　任顺生在哑柏买了些烟酒果品等，准备借此机会把本堡子的乡亲父老都叫一下，说说笑笑，吃吃喝喝，表达一下感谢之情。顺便让大家看看戏，任顺生原本想叫周至剧团出演，无奈人家没台口，最后只好叫了杨凌剧团来助兴演出。
　　八月十六日，在中院中房室内，演员们精心化妆，首先举行安神仪式。
　　这时只听前后院子的鞭炮声连绵不断，大厅、楼上楼下站满了人，父老乡亲们有看戏的，有看房的，还有前前后后左右乱转的，前后大院也立满了人，院大人多，真是热闹非凡。
　　这时，任顺生的老伴王灵侠跑来跑去，忙着给各路神明点蜡敬香：先给灶爷灶婆烧香，以保丰衣足食；再给观世音菩萨烧香，以保全家团员，四季平安；后给土地爷烧香，以保勤俭持家，丰衣足食。屋内灯火辉煌，欢声一片。
　　中院中间的池塘，早已站满了人，特别是一群小孩子前挤后拥，争先恐后地抢看活蹦乱跳的一条条金鱼在清澈见底的水池里游来游去，喜不自胜。池塘里还漂浮着一条大鱼，一个头戴雨帽的老翁，正手执船桨，努力划船，似乎有捕鱼之意。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池塘里矗立着的那座青山石。青山石的半山腰有天潭、仙人洞、纵向桥和环山小道，如同人间仙境，越看越有意思，把一群小孩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前前后后、角角落落如同“和尚念经——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大家都说，不容易啊，确实不容易。
　　中院正房西边，还矗立着一块纪念碑——那是一块像招牌一样的大石，任顺生给大石前面镶嵌了一片黑色的大理石板，用水泥粘合而成。上边以小楷工工整整地刻着《纪实》内容：“本屋创建于中華盛世，由公元二零零八年开始筹备，到二零零九年開春兴木动土。先建后房八间，由本堡李民素、任有行领衔施工，当年基本落成。二零一零年正月初六，任顺生在哑柏电影院西古木器厂后院幽静处，欣喜之余，规划了整体布局。绘制了中房平面图、侧面图、立体形象图、厦房侧面图、前后門楼图、圆門图共七張，至今保留。正月十六日，先立喜神柱，随后各样工序全面启动。历经三载，直到二零一二年古历八月底，全面竣工。其中砖活主体由厚沟李振岗、李乃厚、宋东社等领衔施工；配套木件造型由本厂匠工張義民、董辉、高富庚等领衔施工；屋架由东南堡李醒田、坡典王乃福领衔施工；雕刻由终南堪领施工；石艺由强家堡孙岁练施工；挑脊摆瓦由中旺宋索社领衔施工；水泥内粉由四川王師施工；外粉贴瓷由李海仓、毛敏岗领衔施工；窗子内口由解家口解圆圆施工；装修由解家沟解文生、刘博、任绪良施工；油漆由海潮、小平等施工；墙面处理由任麦林等施工；电路由任省流施工。各位能工巧匠，尽心尽力，劳苦功高。各位乡亲父老大力支持，多次帮忙，谨立石為碑，以彰其功，留后代尊而敬之。”
　　这是2012年9月任顺生亲自起草的《纪实》碑文，于壬辰年秋正式立碑刻文。看了碑文，才知其仿古美居构造之繁杂，委实不是一般人家所能办到的。
　　美居美落成，由筹划到建造，忙碌了四年的任顺生，终于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一座独具匠心、古朴典雅的民居美居巍然屹立，使得原本就“隔窗吹喇叭——名声在外”的他，就更如“高山上打锣——四方有名”了。随着他的名望越来越大，邀请他参加活动并讲话的人也就随之增多。他的首次讲话，就充满诗意，令人印象深刻。
　　
　　60.诗意讲话
　　2014年2月6日，任顺生受邀参加了青化北湾堡李枝茂先生在其家举行的80寿诞庆祝活动。李枝茂主要邀请了他的亲朋好友来参加。会场座无虚席，热闹非常。为了活跃气氛，主家就邀请任顺生上台讲话。任顺生不慌不忙地走上台，手持讲稿说：
　　各位亲朋好友：
　　大家好！
　　今天是李枝茂先生的寿诞之日，让我们共同祝愿他“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今天我们欢聚一堂，为了让大家开怀畅饮，我给大家念上几句《祝酒词》，不到之处，敬请各位批评指正：
　　一条船上南北湾，他家住在正中间。
　　生性善良礼仪到，他名字叫李枝茂。
　　为人和善心态好，从未见他发过躁。
　　酸甜苦辣都经过，家庭和睦做得好。
　　勤俭节约是风格，文明礼貌很周到。
　　年满八十不服老，公益事业照样跑。
　　南北若有红白事，脚步勤快场场到。
　　满腹经纶调儿低，遇事谦虚还请教。
　　家风美德代代传，祖祖辈辈人德贤。
　　儿女出息有成就，天长地久不落后。
　　孝顺二字本为先，事事样样皆顾全，
　　夫妻贤德是模范，南北老少齐称赞。
　　儿孙满堂乐无边，长命百岁不算难。
　　如今社会无限好，日子赛过活神仙。
　　望各位吃好喝好，欢聚一堂醉方休。
　　任顺生的《祝酒词》，言简意赅，通俗易懂，一个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他，却玩起了打油诗，且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实在难能可贵！由此也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喝彩和阵阵掌声。
　　这是任顺生在公开场合的首次讲话，他的不俗表现，也为他日后受邀在更多场合讲话打开了局面。
　　此事过后的多半年时间，任顺生依然和往常一样，全身心经营他的西古家具城，一切都顺风顺水，还买回了一辆轻卡车，本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次子任宏斌却因此住了院。
　　
　　61.因祸得福
　　2014年秋，西古家具城的生意一直是“雨后春笋——节节高”。当然，每到下半年，就是顾客买家具的高峰期。任宏斌就给父亲任顺生说：“爸爸，咱们的生意好，一辆送货的车不够拉，也顾不过来，必须再买辆轻卡才行。”
　　任顺生当即满口答应。任宏斌喜形于色，随即就传唤他的知己伙伴，准备次日就出发买车。他传唤的人就是哑柏电影院东邻居孙国平。孙国平忠厚诚实，多年来和任宏斌关系要好，可谓人合脾气，马合套。于是翌日，任宏斌就带了4万元现金，同孙国平到西安去买车。
　　那日清早，任顺生送儿子任宏斌走出大门口，任顺生清楚地记得，由于买车心切，任宏斌兴致勃勃，向外踏出的每一步都显得刚劲有力，加之，任宏斌本身就是个健硕的大身板，一步一脚都彰显出步步生风、迫不及待的精神面貌和心情。经过精挑细选，终于选定了一辆令他可心可意的轻卡车。把轻卡车买到手后，任宏斌和孙国平就一直把车开到周至县城。由于忙碌了一整天，肚子早都饿得饥肠辘辘，俩人就顺便找了个饭店用膳。孙国平吃了一碗面，任宏斌吃的是炒米饭。
　　回家后，当天晚上，任炼斌就闹肚子疼。任顺生怀疑是人家饭店的米饭，在冰柜放的时间长了所致，就以为不打紧，在家拖延了两天，后来任宏斌疼得一直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实在支撑不住，任顺生才叫人把任宏斌送到了周至县人民医院。
　　县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就叫不要停，赶快把病人给西安大医院转。听话听音，人家县医院大夫能叫把病人给西安大医院转，说明儿子的病情肯定不轻。到了西安后，任新利就立即将丈夫任宏斌送进了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由于在家折腾了几天，西安交大一附院的医生说，问题严重，要立即手术。任新利和孩子虽焦灼万分，但也无济于事，只能听从医生的安排，在手术室门外守候，默默祈祷手术的成功。好在抢救及时，手术顺利，实乃不幸中的万幸。由于手术后恢复缓慢，光是在重病监护室就住了好长时间。
　　任宏斌住院，除了其媳妇任新利精心陪护外，其女儿任乐也形影不离，其儿子任哲虽说在警校读书，但三天两头地也去医院看望他爸。丢下任顺生和老伴王灵侠两个照顾厂子，每天都有人来订购家具。即使生意再好，说句实心话，任顺生和老伴的心根本就没到生意上。每时每刻都为儿子捏一把汗。有时听说儿子多少天了，医生还不叫吃一口饭，儿子也不能吃饭，老俩口又怎能咽下食呢？就这样一直没精打采、担惊受怕地苦度时光。那些天，任顺生和老伴王灵侠说话，连声都没有。王灵侠每天双眼含泪，每晚烧香拜佛，给神灵许愿，祈求平安；每天都要和儿媳妇任新利通几遍电话。有时听说医生要钱，任顺生就分秒不停地把钱汇过去。曾记得先后就给西安交大一附院汇去了四十多万元。只要人好了，破费多少钱财，任顺生和老伴王灵侠说都心甘情愿，毫不吝惜。当时的心情，他和老伴王灵侠都心明如镜：世上的一切也没有人重要，宁可吃糠咽菜，只愿一家人健健康康、团团圆圆。
　　就这样，在西安交大一附院通前到后共住了70天，任宏斌身体才一天比一天有所好转，他们全家人一直在心里默默祷告，谢天谢地。回家后其媳妇任新利和其女儿任乐也消瘦了很多。这一切，任顺生都看在眼里，难过在心头。
　　根据社会发展和任顺生自身目前优越的家庭条件，早就应该买个小车，好让儿子风风光光一回。可是一直艰苦奋斗、为人低调的他，却不断告诫自己和儿子：“咱始终是个乡下人，来哑柏做生意，首先就得记住谦虚两个字，其次还要低调，莫张扬。”加之，儿子常年送货，很少用到小车，更何况任顺生年龄大了，也不会开车，因而至今也就没有买过小车。
　　这次儿子任宏斌从西安住院回来，有惊无险，这让任顺生一夜之间似乎想明白了好多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买车的劲头；加之，又眼看到了年关，任顺生就和全家商量了一下，准备买辆小轿车，不但要买车，而且还要买辆好车。他的老伴王灵侠和其儿媳任新利都没意见，最最高兴的却还是任宏斌。他开玩笑说，这就叫因祸得福。
　　2015年1月25日，任顺生和老伴王灵侠及其儿子任宏斌一同高高兴兴地去了西安售车市场，小轿车的品类很多，最终买了一个奥迪a5，现价43万，一次结清。他们连说带笑地满意而归。由于年岁已高，自此以后，任顺生就将西古家具城的生意交由儿子任宏斌和其儿媳任新利管理。
　　本可以四处游逛、享享清福的任顺生，却还时刻不忘发挥自己的余热，只要哪儿有活动，有人发出邀请，他就毫不犹豫地前去参加。不仅参加，还要站在台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讲话或致辞。这方面，他有经验，之前为庆祝李枝茂80寿诞，他就发表了诗意讲话。只是那次，他倍感自己的讲话内容还不够充实。不料，一年后在其家举办的青化村老年人座谈会却为他迎来了“十八般武艺全使出来——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经过众人商讨，自从青化村老年人座谈会决定在其家召开之后，他就精心准备，亲自动笔撰文，是改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字，每一词，每一句，他都用心推敲，最终写成了一篇内容丰富、回忆毕生经历的讲话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