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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女人们的痴心梦想(九)

作品名称:龙泽家园      作者:我是老拉      发布时间:2023-10-03 09:05:13      字数:5111

  这娘儿们两个,先是忘恩负义长忘恩负义短,把春山骂了个一佛出世二佛涅槃,接着由母亲打电话,把春山叫了回来。春山一进门,就被丈母娘劈面唾了一口:“好把你个忘恩负义的春山!丽萍她爸尸骨未寒,你就要和丽萍离婚!她爸活着的时候,你咋不敢说要离婚哪?你忘了丽萍她爸是怎么一步一步把你扶持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混账王八蛋!”说着,伸出指甲尖尖的瘦手,在春山的脸上脖子上抓挠了几下,春山的衣领上就有了殷红的血迹。
  但春山今天是准备好来这儿受虐待的,因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直到那老太婆打骂累了,坐在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老头子”。
  制服不了春山,这娘儿俩忽然想起了那个小燕,这一下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直觉得冤有头债有主,总算可以找到个出气的地方了。于是,娘儿俩相跟着,一齐找到了小燕工作的地方来。
  也许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太婆一见小燕的面,就一步抢过去,使出吃奶的劲儿,先给了小燕一个金花灿烂的耳光,见小燕捂着脸发懵。正要举起巴掌打第二下时,已经被人从侧面拦住了,于是不解气地舞动着两只胳膊乱骂:“下作的娼妇,偷人偷到我们家来了!你怎么也不问问自己有几斤几两呢?”
  小燕醒过神来,看清了面前的娘儿俩是谁时,她反而冷静了。勇敢地抬着头,盯着那个张牙舞爪唾沫飞贱的老女人,和那个用仇恨的眼光盯着自已的胖女人,毫不畏惧地迎接着这场必定会到来的暴风骤雨。
  让海燕感到委屈的是,在海燕遭受那两个女人毒手和咒骂的时候,春山这个男人,不仅没有出面阻拦,而且竟然从后门跑了。
  出事的这天,恰恰就是天雨她们几个聚会的那天,所以这也就是小燕那天冲着天雨她们几个发脾气的原因。等到天雨她们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时,乱哄哄地责备着春山:“真是的,这个春山怎么能这样?让一个弱女子独自面对这种场面?”她们又纷纷地为小燕出主意,“干什么要辞职?偏不辞,臊着他!”“就是,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事后,当小燕就这件事质问春山时,春山苦笑着说:“我不跑,难道跟那两个泼妇混战在一起吗?若是出去帮你,无疑给了她们大闹特闹的理由,也给了别人诽谤你的理由。帮她们呢?想来你也不愿意看见那种结果吧?所以,除了跑,我还能怎么地?再说,我已经指派别人过去阻拦她们了。”他说得确实还怪有理的。
  小燕便问他:“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呀?”春山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已经挑明了,反倒好办了。咱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小燕担心地问:“那她要是坚决不肯离婚,又该怎么办?”春山说:“法院也得尊重十二年无性婚姻这个事实吧?大不了我净身出户!如今再空手打天下,与当初刚踏入社会时的情景,不可同日而语了。”
  确实,这时的春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赤手空拳来闯世界的穷小子了,而是信心满满,胸有成竹,是经常被人给足面子的一个男人了。
  终于,小燕和春山这对年轻人,守得云开见日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小燕她妈如今无论见到谁,脸上都笑得一朵花似的,见到老朋友还要主动告诉人家:“海燕就要生了!”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
  我后来见到了那个春山,果然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一个男子汉,只是经历了这种风波,他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几分沧桑。不过,人世间本来就是个大大的磨练场,无论什么人,若不经历各种各样的磨练,就活不出个想要的模样来。
  曾经听过港台歌星蔡幸娟唱的一首歌,里面有几句这样的歌词:“缘分,缘分,只怕有缘没有份;心疼,心疼,只怕有心没人疼。”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这里把缘分写成了缘分,好像缘分还可以分成份儿似的,真有点儿耐人寻味。
  不过,无论是缘分还是缘分,还是祝福他们吧。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西腊神话故事中说:男人和女人,原本是一些阴阳两面四手四脚的怪物,是一个个合体的骨肉圆球。可这些圆球不肯互相迁就,男走东时女偏要走西,男喝水时女偏要洗脸,从来就没有意见统一的时候,还成天跑到上帝面前互相告状,吵吵嚷嚷,撕拉拽扯,滚来滚去,打闹不休。有天,原本仁慈的上帝被他们吵闹的实在是不胜其烦了,就抽出宝剑,将这些肉球统统一劈两半,并三脚五脚接连不断地踹下了天庭。
  这些掉落凡间的肉块,有前有后,有左有右,有东有西,有南有北,有高有低,有远有近。况且有话说,天上才一日,世间已千年。先先后后跌落下凡尘来的肉块,有的差了几年,有的就差了几十年,有的甚至是隔了辈儿。而这些突然就失去了“另一半”的男男女女,又不甘心这种生劈活剥的分离,就又开始了艰难的寻找。
  然而,在这种跌落凡尘的大劫难之后,想要找到自己原先的“另一半”,岂是易事?少数能找到的,固然欢喜,从此不离不弃。大多数找不到原先那“另一半”的,麻烦就多了;勉强和原先并不属于自己的那“另一半”别别扭扭地凑合在一起,不合适的感觉处处存在,并不断地发生着磨擦,整日里争吵打闹不休。还有那种连凑合也凑合不下去的,就合了再离,离了再合,离来合去,直到撕扯的筋断骨折血肉模糊,却总还是无法把对方当作自己的那“另一半”。因此上,人世间就演绎出了许许多多男情女爱的悲喜冤家故事。
  有人说,男女之间,外貌决定着有没有可能结合在一起,性格决定着适合不适合在长久地在一起,物质基础决定着能不能稳定地生活在一起,相互信任决定着能不能快活地互动在一起。其实,不管哪种说法,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两个人之间有多少相同和相补的因素吧。
  俗话说,孔雀麻雀不同巢,老虎老鼠不同窩。和谁在一起真的很重要,夫妻之间也同样适用于这个道理。与君子相伴,自己也向君子看齐;与小人同行,自己也会沾染小人的恶习。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致就是这么来的。
  现实也证实了这一说法。和智者同行,你也有可能不同凡响;与愚者同行,你也就会变得日渐平庸;与弱者并肩,你也会畏惧艰难;和高人为伍,你就想要登上巅峰。人的情绪和意志是会被传染的,人的能力和才干也是可以被激发出来的。夫妻之间,年长日久之后,志趣喜好日趋接近,有的连长相都能变得越来越相像了。
  我们见过那种情志高雅比翼齐飞闲云野鹤般的神仙眷侣,不过这是少数。大多数的夫妻,还是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共同携力地撑起自家家庭的一片天,共同赡养老人,共同抚育儿女,直到儿成女就完成人生使命的那一天。这样的人家,应该是大多数。不过呢,居家过日子总难免要发生一些锅勺碰碗沿的事情,即便是再合辙的夫妻之间,也总会有发生矛盾吵吵嚷嚷的时候。
  有天早上,天雨她妈这个老太婆,就不知道怎么看着我不顺眼了,还没起床就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天灵盖上,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发牢骚:“一晚上打呼噜,害得我总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吧,突然又被臭气给熏醒了。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你这个老家伙正在对着我呼呼吹气!你吹就吹吧,可你为什么不朝着你那面吹,干嘛要朝着我这面吹呢?”这真是,男人的头女人的脚,那是能随便上手的地方吗?无缘无故就挨了猛不防的一巴掌,我也就有了气,忽地转了个身,眼光灼灼地盯着她,半是调侃半是解围:“吃香得你!别人想让我吹,我还没功夫呢。”
  可她发的却是无名火,见到什么就燎什么,听见我这么说,一下子坐了起来,母老虎扑食一样用两条胳膊罩住了我的脑袋,像个蓬头狮子一样,炸着满头乱发的脸就在一尺高的地方直对着我的脸:“啊?你还想去吹别人?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副贼胆儿。你倒试着吹一个给我看看!”
  见我不啃声,她开始掀起被子下床,嘴里却不肯停歇下来:“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模样!头发么,没有一根!脸上么,像颗大南瓜挖了几个窟窿!脖子不是脖子,像根木头桩子!耳朵不是耳朵,倒像是两个莜面栲栳栳……”听见她这么肆意地贬损我,实在是让我哭笑不得。我就开玩笑地说:“你要是嫌我不顺眼了,那就重找一个去。如今的老光棍多得是,给你自由!”
  本来就要走出卧室门的她,一下子带着一股寒风卷了回来,嗓门拉成了高八度:“我说你不顺眼了么?我说你不顺眼了么?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我说:“那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愣了一下,口气缓和下来,却又转着圈挨个指着家中的柜子说:“你看看,你看看,光是你的药品就占据了一个玻璃柜门,我的药才只占了写字台的一个角。写字台你占了左边的一扇门和右边的三个抽屉,我只占着中间的一个抽屉。儿子那屋里的书柜你占去了一半,书柜底下的抽屉里也塞满了你的东西……”
  看着她虚张声势地耍尽了威风,我直觉得,再要不还口那就太被动了。于是,我坐起身来打着哈哈说:“那你也不亏呀。白天你独霸着主卧,只有晚上我才敢过来睡一睡觉,白天任由你在里边大闹天空。再说,厨房也是你的天下,你兼任着陆海空三军总司令,还指挥着锅碗瓢盆和扫帚圪瘩,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她“卟哧”一声就笑了,可笑到一半又接上了火:“再看看这家里的电器。所有娱乐性的,都是人家你的:电视机,录音机,攝像机,播放机,计算机,打印机。再看看我的:洗衣机,缝纫机,油烟机,吸尘器,煤气灶……”我摊摊手说:“我的机又不是不让你用。”她强硬地顶了回来:“可我的机你从来就不用!家里买菜做饭刷锅洗碗洗衣服都是我的活儿。”我说:“那去银行存钱取钱,去物业交水费电费卫生费煤气费,找人修下水道暖气管淋浴器,从来都是我的事儿!”她说:“那说明人家你掌握着财政大权么。”我说:“那你要是这么说,人家你可是把持着进口关呢。你多重要呀。”她说:“哼哼,这话可是你说的!而且我哪儿有人家你重要呀?”
  简直是狗扯连环,没玩没了。我问她:“闹了半天,咱俩这是吵啥呢?”她直着脖子说:“我哪儿知道这是吵啥呢?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我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依你说,这难道还是我先起的头了?”她冷笑着说:“我哪儿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耶耶耶,这才一巴眨眼的功夫,就不认帐了?我真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用手机给她录下来,好把她刚才那一通吱哩哇啦放给她听听。我只好摆出一副甘败下风的姿态说:“鬼先起的头。行了吧?”她这才真正地笑了,却还又白了我一眼,占了便宜不饶人地说:“德性!我是不想和你较真儿。”
  你看看,这家里边,能是说理的地方么?有理的倒常常显得没理。而且,她这种没理还要抢占三分的劲儿,就跟到时间就必须得洗澡似的,一星期总得发作上那么一半回。如果隔的时间长了不发作,你都得操心她是不是病了。
  不过,我老婆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嘴上不吃亏,心里可是实实在在地对我好。一日三餐热汤热水,按时按顿,有干的有湿的,那就不用说了;一年四季里,春夏秋冬的各种衣物,新的旧的,薄的厚的,出门是出门的,家常是家常的,从来安排的妥妥贴贴,伺候得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总是说:“男人外边走,带着女人的两只手。从一个男人的穿戴打扮上,就能看出这人家里有没有个好内主儿。”
  她也确实经常把我打扮的就像“二王爷的虎”似的。“二王爷的虎”,这是过去老百姓用来形容那种豪门富户的打手或走狗之类的专用语。但这种形容,后来有了派生意义,也常常用来形容那种身份不高却经常穿戴得人模狗样的家伙。
  你说,摊上这样一位知疼着热全心全意跟你过日子的老婆,你还有啥说的呢?当然,她最大的缺点是没有多少文化,说是初中毕业,其实有些知识连今天的小学生也不如,人生理想信仰啥的根本就沾不上边,世界风云国家大事在她脑子里纯粹就是一锅腊八粥。
  记得刚生了天雨那会儿,有次她竟然一本正经地问我:“整天听见广播里说亚非拉亚非拉。这亚非拉可是一个国家?为什么要我们来呼吁亚非拉人民团结起来?那他们这个国家的领导人是干什么吃的?”逗得我把一口稀饭就朝她卟了出去。后来有了电视了,她的见识也广阔多了,很少再犯那种明显的糊涂错误了,但也还是搞不清楚啥叫第三世界国家。她说:“明明都在一颗地球上,为什么还分什么第几世界?难道地球是分层的?”要不就是:“美国那么霸道,为什么不用一颗原子弹甩过去?看他究竟还横不横?费功巴夫地制造下原子弹又不用,摆在那儿当好看的么?”
  你说她,简单不简单?可笑不可笑?所以呀,日常能和她谈论的,也不过是些家长理短鸡毛蒜皮。她对我的有些创新的想法和作法,常常挺身出来横插杆子,生怕打破了家里原有的规矩格式和罈镡罐罐。
  你说,和这样一个不思进取目光短浅思想保守的老婆生活在一起,你又能高大到哪里去呢?当年,要不是她软硬兼施地拉我的后腿,怕我比她高了就看不起她,我很可能就考上了厂里的职工大学,毕业后最不济也能跟“杜鹃花”似的,在科室里当个技术人员,捞一把黄木椅子坐坐,也许就混上个副教授级的高工了,没准儿三室一厅的高工楼也住上了,哪至于还是现在的这么点儿水平?只配坐在这个小粮店门前和三教九流的伙计们一块儿胡谝乱侃,没准儿一官半职的也早混上了。
  实不相瞒,这种时常隐隐闪现的悔意,真是就跟《红楼梦》那本书中讲的一样:“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不过,这种想法咱从来就不敢说出嘴,只敢在心里来回掂掂个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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