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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2

作品名称:华年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10-10 23:26:24      字数:5513

  11
  
  林木木要更换墙报内容,要求人人写稿。对于林木木的号召,有人觉得是分内工作,有人感到是额外负担。有人提出让喜欢写文章的同学去写,免得人人受累,林木木认为有的同学推卸责任,漠视班内活动,长此以往,班级活动不好开展,辜负毛主席的期望。有的同学无奈,只好噘着嘴写稿。林木木看见有的同学为难,提出写作形式灵活多样,可以写政治文章,也可以写诗歌或散文。龚月生戏称林木木是开明人士,懂得变通。林木木说自己是完成任务,并不想为难大家,鼓励大家积极写稿。
  耿心水把男生对于文学创作的争论告诉张一心,立刻在女生间引起反响。曹央央明白争论的起因源于自己,心里很不服气,暗骂华耳和林木木多管闲事,愚昧落后。曹央央铁着脸不说话,想看女生中有没有类似的人。于千千认为创作是个人自由,属于正当行为,他人无权干涉。对于学中文的同学而言,不仅不应该阻止写作,还应该鼓励。于千千的话得到刘心女和洪玉的支持。刘心女喜欢看小说,从图书馆只能借到旧小说,借不到新小说,说明目前很少有人写小说。洪玉喜欢写诗歌,在上大学前做文字工作。洪玉认为反对创作,会扼杀自己的写诗爱好。张一心期期艾艾,既不反对创作,也不支持创作,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党员,凡事应该紧靠政治,思想红最重要,学习次之。郝丽丽的小说写好后,没向任何人透露消息,感觉男生的争论一定源自曹央央,因此默不吱声,生怕受到连累。郝丽丽翻看一下书本中的小说稿,确认别人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于是把小说稿藏在箱子里。郝丽丽积极要求进步,积极靠近党组织,写了入党申请书,争取在大学入党。曹三英和叶子没有创作欲望,只想多学点知识。想到很多作家因写作遭遇灾难,曹三英提醒大家小心为是。叶子说上大学不容易,如果因为一点爱好被开除,太不划算。
  林木木把写墙报稿的任务布置下来,郝丽丽率先交了稿,接着曹三英和叶子也交了稿。林木木看见有的同学迟迟不交稿,显然心里有抵触情绪。林木木是班团支书,于是召开团员会。团员会上,林木木提出一个问题,上大学后要不要改造思想,要不要参加政治活动。对于林木木的问题,好多同学心里有数,知道林木木有感而发,其根源在于有的同学搞创作和有的同学不愿写政治文章。林木木的话看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对一些同学的表现不满。与会者沉默再沉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愿发言。林木木要求张耒发言。张耒对华耳和林木木的看法不满,说:“改造思想必要,关心政治必要,搞创作也必要。文学事业要繁荣,需要后继有人。试问,现在大家能看到几篇新小说,能看到几个新戏剧?文化革命铲除了很多毒草,香花在哪?现在文坛上有多少香花?奉劝大家不要阻止别人创作。”
  龚月生鼓掌支持张耒,林木木看一眼龚月生,气愤地说:“如果一个人不关心政治,没有进步思想,徒有写作能力有何用?与其如此,不如没有写作能力。有多少反动作家炮制了一株又一株大毒草,毒害人民,岂不可恨!你们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可悲下场吗?”
  文化革命中受到批判和受到迫害的作家不计其数,有的作家迫害致死,有的自尽。郝丽丽想到这些人的下场,不寒而栗,于是附和林木木,说:“我赞成人人进行思想改造,应该少一点名利思想,多关心国家大事,决不能让坏思想腐蚀我们。”
  林木木赞成郝丽丽的观点,称经过插队锻炼提高了郝丽丽的思想,劳动是改造思想的重要途径。林木木想让曹央央发表自己的观点,曹央央称自己无话可说,愿意听取大家的意见。林木木再三要求曹央央表示自己的态度。曹央央看见林木木咄咄逼人,怒火中烧,瞪着眼说:“你没逼迫我说话的权利,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林木木说:“你在掩饰自己的思想,分明不愿进行思想改造。我知道你的名利思想很严重,想成名成家,出人头地,高人一等。早已被批得体无完肤的名利思想在你身上扎了根,危险!”
  看见林木木指责曹央央,龚月生站起来,说:“你别用大帽子扣人!曹央央经过插队磨炼,思想进步。她搞创作只是自己的爱好,并不想成名成家,何况成名成家有什么不好?”
  林木木说:“看来有危险思想倾向的人大有人在,你们为什么不愿看看那些文化名人的可悲下场?醒悟吧!不要执迷不悟,否则后悔就晚了。”
  林木木把团员会上发生的争论告诉曲召,提醒曲召重视班内的危险思想倾向。曲召听说系领导找自己谈话,急忙走进系领导办公室。系书记纪言、系主任任仁和工宣队代表龚家亘都在座,曲召预感班里的情况引起了系领导的重视,思考如何应对系领导的问责。曲召简单介绍了班里的情况,引起纪言的高度重视。纪言不愿看到系里出现与形势相悖的现象,她要管好每一个学员,保证他们健康成长。
  纪言说:“你班出现不重视思想改造的现象,有人一心想成名成家,这不是正常现象,决不能让错误思想侵害学员。”
  曲召说:“我们已向有关同学做思想工作,要求他们认真对待,不可麻痹大意。”
  任仁说:“写作是件好事,如果在正确思想主导下写作,我们不但不反对,还会积极支持。如果以成名成家思想为指导,一心想出人头地,就不是好事。一旦写出的不是香花,而是毒草,很危险。你们没看见有多少作家被批判吗?不知晓他们的命运吗?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曲召从任仁的话中听出了无奈,任仁内心支持学生写作。曲召认为系主任有如此态度,自己不必惊慌,无论班内同学的问题有多大,他会为同学着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同学们同在一个屋檐下,有着共同的理想和愿望,如果反对别人创作,不也扼杀自己的爱好吗?
  龚家亘说:“上大学本是来读书,写什么小说?异想天开。有的学员不注意改造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却一心想着成名成家,这不是好现象。那些成名成家的人有几个好东西?他们不是一个个被批判,一个个被打倒了吗?写作不是你们这些人干的事,不要鬼迷心窍。我是工人阶级代表,决不允许你们通过文学作品散布资产阶级思想。如果有人不听劝告,开除学籍,回家种地。”
  曲召没想到龚家亘如此蛮横,想回敬几句,任仁向他使眼色。曲召听说龚家亘是工厂抡大锤的工人,大字不识几个,却来管理大学,滑天下之大稽。曲召不想惹事,想息事宁人,说自己会妥善处理班内的问题。
  曲召希望几位系领导别过于纠缠此事,否则学员会据理反抗,到时会让他们担上反对新生事物的罪名。纪言和任仁点头,龚家亘不知趣,想对曲召继续施加压力,结果被纪言制止。龚家亘不服气,怒视着曲召,认为曲召不把系领导放在眼里。曲召表示认真教育班里的同学,龚家亘才平静下来。
  曲召回到班里,找曹央央谈话,劝她克制自己,不要惹事。曹央央称自己没有丝毫错误,决不认错,表示要跟系领导当面理论。曲召理解曹央央的创作心意,那是年轻人的一种兴趣,一种难能可贵的欲望。对此,曲召有切身体会。曲召劝曹央央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值得与他们争高下。尤其是与没有文化的龚家亘论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反倒伤自家的心气。曲召如此说,曹央央面露笑容,接受曲召的劝告。曲召暗示曹央央要做一个聪明人,不能锋芒毕露。曲召说自己经常处于创作兴奋中,创作有莫名其妙的快乐,也有难言的苦闷,希望自己写出几首好诗,慰藉心灵。曹央央欣慰地笑了。
  
  12
  
  耿心水对曹央央创作不仅没表示反对,还提出了与华耳和林木木不同的看法,让龚月生感到纳闷。耿心水是个固执的人,平时喜欢谈论国事,唯恐背离时势。学习现代汉语时,耿心水因发音不准,对现代汉语失去兴趣;补习地理时,对地理知识也缺乏兴趣,唯独对文艺理论乐此不疲。龚月生不理解耿心水那根神经与文艺理论紧密相连,总找借口揶揄耿心水。龚月生问耿心水为什么喜欢文艺理论,耿心水称没有理由,兴趣使然。就像人吃饭一样,有人喜欢吃米饭,有人喜欢吃面条,无法解释各种口味形成的原因。龚月生谈到了耿心水对曹央央创作的态度,希望耿心水做出解释,耿心水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曹央央俊俏的脸蛋,苗条的身材。耿心水心有旁骛,龚月生笑了。
  耿心水说:“你笑什么?”
  龚月生说:“我笑你心不在焉,沉醉在唯独自己知道的世界里。”
  耿心水笑了,说:“我对曹央央搞创作的事为什么持支持态度,我说不清,神差鬼使。”
  龚月生又笑了,说:“你一定喜欢上她了,不然怎会没有正当理由?据说爱不需要理由,莫名其妙,奇妙无穷,兴许这正是你支持她的理由。”
  耿心水说:“你错了。我不喜欢城市小姐,我跟她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有自知之明。当初看了曹央央的小说,我认为小说的质量很差,距离一篇好小说的距离太远,因此认为曹央央没有创作才能。那篇小说不是赞扬插队生活,而是表现插队中经受的艰辛,与时代格格不入。如果发表,无疑是一株毒草,因此给她泼冷水。别看她在农村经受了锻炼,其实满脑子小资产阶级思想,这样的人不适合创作,反而会害自己。”
  龚月生认为耿心水的解释不无道理,耿心水并非刻意贬抑曹央央的小说,而是出于自己的政治态度和文艺理论标准。文艺理论把政治标准作为衡量文学作品的第一标准,艺术是第二标准。
  耿心水继续说:“我并非有意袒护曹央央。我喜欢趋时,喜欢用当下的政治衡量一切,我的思想没有错。曹央央是城市小姐,所受的教育比你我好,奋斗目标比你我高,为实现自己的理想奋斗没有错,何况是一个年轻女子,正是做梦的年龄。你没有梦想吗?”
  龚月生说:“有。前两年我想上大学,现在又想别的。”
  耿心水说:“我有点冷漠,但我不想扼杀一个人的兴趣,正如我喜欢文艺理论一样,如果有人恶意扼杀我的兴趣,我作何感想?正是出于对一个人天性的保护,我才为曹央央说话。我的解释合乎情理吗?”
  龚月生说:“有道理。原以为你对曹央央有别的想法,错怪你了。世上的事有时真说不清,看似不合理其实合理,看似合理其实不合理。”
  龚月生之所以产生如此感慨,是出于对目下社会现象的朦胧感觉,他不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不仅用感觉感知世界,也用理智感知世界。曲召找曹央央谈话后,曹央央的心思转到学习上,尽管她不会舍弃自己的喜好,毕竟学习知识是第一要务。对文艺理论中的一些问题,曹央央认识不清,于是约张一心去问老师。两人走进文艺理论老师文里仑的办公室,文里仑正在写讲义。文里仑是南方人,浓眉大眼,话音嘹亮。看见两个学生来访,连忙让座。文里仑如此殷勤,曹央央说:“您是老师,我们是学生,何必如此客气?”
  文里仑说:“师生同等。学习上有问题吗?”
  张一心笑着说:“我们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听说向自己请教问题,文里仑惊喜,说:“你们对文艺理论感兴趣,太好了!”
  曹央央说:“文学创造的价值追求指什么?”
  文里仑说:“文学创作的价值追求就是追求以人为本,崇尚和尊重人的生命、尊严、价值、情感和自由。人是自由的,无论是创作的主体,还是文学表现的内容,反映的对象及终极目标,都是关于人、人的生活和人的精神。作家作为自由人诉诸另一些自由人,他是自由的。自由是文学艺术最深层的本质。文学是人的文学。”
  曹央央联想到自己的创作自由受到限制,自己想表达的内容和思想遭到贬斥,心里愤愤不平。她想向文里仑诉说心中的不平,又担心引来麻烦。张一心向文里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即文学观念的嬗变。
  文里仑说:“文学观念随着时代的变化、群体视野的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以及文学本身的变化而变化。文学观念不是一成不变的。从古到今,从中到外,概莫例外。这是文学发展的规律。”
  张一心说:“目前的文学观念如何?”
  文里仑说:“不尽如人意。文学作品概念化政治化倾向严重。既然文学是人的文学,就应该让作者根据自己的创作理念自由创作。不过不可忽视政治,否则社会不会认同。”
  曹央央从文里仑的回答中得到了启发,看到了希望。近来曹央央埋头于学习,很少想创作的事,尽管她的创作之火并未熄灭。曹央央联想到华耳等人对她成名成家思想的否定,联想到耿心水对她的作品的贬抑,心里极为不平,期望自己有创作自由,能自由表达自己的创作思想。曹央央听说耿心水为自己搞创作辩护,不知古板冷酷的耿心水出于何种目的。她不愿向耿心水了解原因,也不愿耿心水向她做任何解释,决心远离耿心水之类人。曹央央十分感激龚月生,认为龚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曹央央想找龚月生倾吐内心的郁闷,不料看见辛勇坐在龚月生身边看书。在曹央央眼中,辛勇是个武夫。辛勇身材高大强壮,曹央央从他在篮球场上的表现看出了他的强大。曹央央听说辛勇只有初中程度,知识基础差,喜欢背古文,喜欢看军事题材的书,也喜欢看小说。曹央央很难把一个武夫和小说联系起来,认为辛勇不过以看小说装门面或消遣罢了。此刻,当辛勇从书本上抬起头,直视曹央央的时候,曹央央猛然发现了辛勇目光中的浩然正气。曹央央惊奇,不知自己误读了辛勇的目光,还是真的看出了辛勇的正气。曹央央没听说辛勇对自己搞创作持什么态度,不知他如何看待自己。曹央央不想与辛勇说话,想回到座位看书,不料辛勇开了口:“听说最近你遭为难,你不必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习和生活。固然人言可畏,乃至众口铄金,但人为自己生活,不是为别人生活。如果沿着正确道路前进,没有什么可怕的。我是军人出身,守过边疆,我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
  曹央央不听则已,听后深为感动,没想到一个武夫会说出如此贴心的话。辛勇在她心里顷刻高大起来,犹如一座高山矗立在面前。辛勇的话像春风拂面,曹央央感到格外熨帖。曹央央心里感激,嘴上却说:“我已淡忘那件事,在全心学习。我不怕什么。我不愿设想未来,未来也许是一片虚无。”
  辛勇笑了,说:“无论未来是什么样子,未来是真实的,未来在等待每一个人。”
  曹央央没想到辛勇会说出具有哲理的话,但她不愿与辛勇深谈,只愿安心学习。曹央央由辛勇想到了耿心水,未曾料到耿心水会为自己说话。她仔细寻找两人的共同点,发现农村出来的人有一颗善良的心。插队期间,她日日接触农民,了解他们的心态。曹央央也想到了周诠对自己的关心和帮助。身边有善良的人为伴,曹央央不为自己的处境忧虑。相反,她感到自己生活在一个美好的环境里。曹央央回头看辛勇,辛勇在低头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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