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虞荻霏也要配阴婚

　　一一一、虞荻霏也想配阴婚
　　常老二走后，虞荻霏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住进一家宾馆。她打电话叫来雷淳庆。
　　雷淳庆知道虞荻霏会找自己，接到电话后，马上赶到虞荻霏住的宾馆。
　　今天的雷淳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八哥”，也不再是村办煤矿的小矿长，他现在是亿万身价的集团公司董事长。他的事业正如日中天，世界级的高档汽车，豪华别墅，凡是大款们有的他应有尽有，凡是用钱能享受到的他全都享受到了。女儿们出国的出国，经商的经商，妻子李招弟也成了养尊处优的贵妇人。雷淳庆已经不再避讳回家乡，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去，把哥哥姐姐们的家庭也都变成有钱人家。每次和当年的同学聚会，他都庆幸自己路走对了。
　　虽然他在事业上很成功，但是内心却一直遭受着感情上的煎熬。
　　当年他拒绝虞荻霏远走高飞的请求，那是理智上的选择；然而感情上对于失去虞荻霏这个几乎让他失去生命的恋人，一直懊悔了半生。他信守对虞荻霏许下的诺言，分离后再也没有找她联系，心却一直没有放下来。他给儿子起名时没有按老岳父李家的辈份排序，坚持给儿子起名“李思愚（虞）”。就连送儿子去临河镇读高中，都含有碰机会再和虞荻霏见上一面的想法在内。
　　随着年龄的增大和事业的成功，他对虞荻霏的思念逐渐淡漠。心绪刚刚有一点平静，儿子的突然死去又给了他更大打击。
　　儿子李思愚是在岳父岳母的逼迫之下，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才超升的。岳父岳母对这个外孙爱不释手，让他姓了外祖父家的李姓。李思愚自小就很优秀，他不但人长得帅气，性格上也很踏实，身上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雷淳庆内心非常感激岳父岳母当年的逼迫，让他有了这样一个好儿子，事业上将后继有人。没想到还未成人的儿子竟然得了不知之症，让他刚步入老年就受到丧子之痛！就在痛不欲生的时候，虞荻霏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且也是不久于人世！
　　多年拼搏让他信奉一条真理，钱可以办到一切。然而经过接二连三的打击他才发现，人在生老病死或者重大灾祸面前，钱的作用竟然如同废纸；在人的感情和精神世界中，人们整天趋之若骛的钱和给死人烧的冥币没什么区别！
　　雷淳庆来到虞荻霏面前的时候，他面容苍老憔悴，表情呆滞沮丧，身上完全没有了颐指气使的大款风度。
　　虞荻霏倒是显得平静，脸上表情也不再是从昏迷中醒来，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变化无常。她甚至很高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病痛。
　　她向雷淳庆打听以前同学们的情况，回忆小时候和上学时的种种往事，讲述家乡的风土人情。她不像一个重病缠身的病人，对雷淳庆更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聚。似乎多年不见让她忘记了以往的感情波澜，相聚的欢愉又忘记了自己现在的病痛。
　　她向雷淳庆详细介绍了分手后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介绍了常老二和自己的女儿，还介绍了建在细柳村的大房子。介绍完自己之后，她又问起雷淳庆这些年的情况。听着雷淳庆讲述，她为雷淳庆的遭遇叹息，劝慰雷淳庆不要过于悲伤，必定为儿子该做的他都做了。
　　不经意间，她问起雷淳庆，他儿子死后“配阴婚”是怎么回事。雷淳庆告诉她，那是当地一种风俗，都是妻子李招弟一家人搞的，他不怎么理会这种事。虞荻霏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她又问起女孩儿尸体是怎么搞来的。雷淳庆告诉她是花钱买来的，当地有人专门干这种“生意”，花钱就能买到女尸。他说给儿子买这个女孩儿尸体花了十几万元，比矿难中死一个矿工的赔偿还高。
　　沉默一会，虞荻霏又很平静地说起自己的病，平静得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事情。她说即使现在死去，自己的一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现在想得最多的是死后的事。雷淳庆知道她要讲起两个人当年那个诺言，就委婉地告诉虞荻霏，他们家已经给每个人都修好坟墓，每个人死后都有自己的位置。他可以出钱给虞荻霏修一座更好的坟墓。意思已经很明白，在生意场上锻炼得很理智的雷淳庆，并不想实践当年的诺言。
　　虞荻霏并不在意雷淳庆的反悔，她还劝他不要把当年激动时的许诺过于当真，死后埋在哪里她并不在乎，雷淳庆也没必要给她修一座豪华坟墓。对于死后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对雷淳庆说，虽然跟常老二过了一辈子，但是内心一直也没有真正爱过他，死后她不想再和这个木呐的人埋在一起。雷淳庆为儿子“配阴婚”的作法给了她一个启示。既然雷淳庆不能与她永远相伴，她想死后找个有些文化层次的男人来为自己陪葬，就是到了“那边”也不至于十分寂寞。
　　在雷淳庆眼里，虞荻霏经过多年生活磨难和现在疾病的重压，性格上已经有些变态，所以才会产生这种荒唐想法。不过他终于有机会报偿让自己终生梦牵魂萦的女人，听虞荻霏说完马上爽快地答应了她。雷淳庆说这件事由他来办，一定设法找到一个令她满意的“阴间丈夫”。虞荻霏有些羞涩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告诉雷淳庆她并不缺钱，只要雷淳庆把那个做死尸生意的人介绍给她就行了。她说活过的这一生没有找到志趣相投的男人，死后找“阴间丈夫”一定要谨慎从事，还有很多条件要亲自和那个“生意人”细谈。
　　雷淳庆感到自己就要崩溃了！再说下去，也许会脱口说出自己愿意给她陪葬！他赶紧辞别虞荻霏，逃一样跑出宾馆。
　　雷淳庆忍住流往心中的泪水，马上找到那个生意人。他毫不在乎地扔给那个人十万块钱，告诉他这是定金，以后事情办成了，最后的价钱由他自己说。他再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用金钱来补偿思念了一生女人的最后要求，哪怕她的要求再荒唐。
　　虞荻霏很快就见到那个生意人，她仔细询问了尸体来源，最后坚持一定要见一下“供货人”。她解释说，因为是给自己买“阴间丈夫”，所以条件特别苛刻，她要亲自和“供货人”谈谈，免得以后不满意还要“退货”。她和雷淳庆的态度一样，只要“货”让她满意，价钱可以让他们自己说。
　　本来干这行的规矩是“供货人”不能和买主见面，为得是免去将来出麻烦。然而在利益驱动之下，生意人已经顾不上什么规矩。他接了人家的定金，只能按买主要求把“供货人”约来见面。
　　一一二、生意难做
　　和别的行业一样，周凤强也感到“生意”越来越难做。倒不是有人和他竞争，因为恐怕全中国也就他一个人在干此种营生，生意难做的原因是买主越来越挑剔。
　　刚开始的时候，他挖古墓不分男女，把挖出来的尸骨胡乱装进袋子就能卖个好价钱。北窑岗有的是孤魂野鬼，他成了阴间鬼魂们的“媒人”。只可怜那些矿难中死去的年轻人，睡在旁边的也许是他爷爷的爷爷辈份的男性老者，却被当成他在“天国”的娇妻。周凤强管不了许多，他看重的是“嘎嘎”作响的钞票。
　　后来人们也学精了，他们学会从颅骨上牙齿的残缺程度来判断死者年龄，年老的卖不上好价钱。周凤强只好去挖红卫兵的坟墓，那里埋的都是年轻人。但是买主们学得更精，他们又懂得了从尸骨的骨盆和肩骨宽窄来判断性别，发现以男充女，不但不给钱还要老拳伺候。周凤强是活人精，自然有的是办法。他把几具尸骨进行拼凑，用年轻男性尸骨的头颅配上老年女性的盆骨或者儿童的肩骨，做死人生意也出现了假冒伪劣商品。这下让那些矿难中死去的矿工们更惨。家属们以为给他找了一个在阴间陪伴的老婆，哪知道竟然拉来男男女女一大家子人，害得他在阴间还要拉家带口，从新再受阳间受过的罪。
　　买主们学得精明，尸骨价钱也相应上去。这几年不但死难矿工需要死人尸骨，一些有钱人家死了年轻人也流行起“配阴婚”。这些有钱人家对女子尸骨更加挑剔，他们甚至提出要刚死去的新鲜尸体。
　　有一天，周凤强的合伙人给他打来电话，说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在车祸中丧生，要买一具新鲜的女孩儿尸体来“配阴婚”。购买新鲜尸体价格自然要高，合伙人在电话里说买主愿意出五万块钱的价钱。五万块钱一具尸体，对周凤强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然而寻找一个女孩儿新鲜尸体谈何容易！也活该他走运，正好细柳村的“周小翠”夜间被汽车轧死。他偷偷把“周小翠”的尸体挖出来装进袋子送到合伙人手里，结果买主嫌尸体太破碎，周凤强只拿到三万块钱。三万块钱也不是个小数字，所以庄红艳被吓死后他急忙把她从坟墓中挖出来运到合伙人那里，放到殡仪馆冷藏起来。当时合伙人并没有通知他有买主，周凤强的想法更绝，他想把尸体冷冻起来当作“存货”，做死人生意也开始有了货源储备。
　　没想到尸体运到当天就找到买主，而且这次周凤强真正拿到了五万块钱。
　　周凤强这次“做生意”顺利让他倍感高兴，唯一不顺心的就是让二秃子给碰上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做这种生意违法。这些埋在细柳村集体土地里的死人，他这个当村长的当然有权处理，况且原来卖的全是无主古墓里的尸骨。之所以他不愿让人知道，是怕村里人背后骂他缺德，因为自古以来挖坟掘墓就是遭人唾骂的事。这次让二秃子碰上的是父母尚在的庄红艳尸体，他不能不有所忌讳，所以给了二秃子三千块钱。
　　庄红艳死后，小白鞋曾经找过他多次，让他去派出所催着警察们破案。周凤强知道最好不要让警察们掺和这件事，就给小白鞋分析钟梦祖和公安局吴局长的关系，他说小白鞋绝对告不倒钟梦祖。见小白鞋不依不饶，周凤强就对她说：“你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小白鞋心领神会，于是钟梦祖家里就出现闹鬼事件。
　　过了些日子，合伙人又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大买主，准备出十万块钱买一具新鲜女尸，不过条件十分苛刻。十万块钱的诱惑让周凤强的眼睛红得象刚吃完死尸的野狗，他想了几天几夜，最后想出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他先找来二秃子，约定好日期，让他夜间再次放一次那首令细柳村全村人都恐怖的录音。二秃子故意装傻，问他什么录音。周凤强冷笑着说：“你那套小伎俩瞒得了别人还能瞒住我？告诉你，常老二对那块瓜地至今也没吐口，要想明年承包那块瓜地，你还得动作一下！”
　　二秃子见周凤强识破自己干过的龌龊事，只好按照他的安排乖乖办理，并且听从周凤强的指示，放录音时一直在配电室内盯着变压器的电灯底下。果然，他看见钟梦祖和常老二一块朝北窑岗走去，吓得他赶快关掉录音机。
　　周凤强并不完全相信二秃子的话，怕他喝多了酒误了自己的安排，又怕细柳村有胆大的村民过来查看，就在做“生意”的途中故意返回北窑岗。
老二根本没发现他。等钟梦祖和常老二走下北窑岗，他先在北窑岗上学了一声鬼叫，然后在后边悄悄跟着他们，一直跟到他们回家。
　　一一三、二秃子参与作案
　　周凤强做完大“生意”回来，发现细柳村的村民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他怕再闹下去要对自己不利，就托人找来一个老道捉鬼，为得是安抚一下村里的人心。
　　周凤强把这一切都办好之后，发现二秃子到家里蹭酒来得更勤了。看二秃子的表情已经有些理直气壮，好像欠了他多大人情。周凤强不敢怠慢，赶紧招开村民大会，他和二秃子两个人演了一段双簧，等于把那块西瓜地白送给二秃子。谁知二秃子并不领情，他肆无忌惮地来喝酒还不算，有一次竟然提出和周凤强借钱。周凤强开始想收拾二秃子的主意。
　　还没想好如何收拾二秃子，没想到钟梦祖又回来了。听小白鞋说和钟梦祖一起还来了另外一个人，整天猫在钟梦祖家里，只有晚上才出来一下。周凤强心里有些打鼓，现在村里他最怕的是二秃子和钟梦祖。这两个人中一个已经知道他一些底细，一个遇事认真又有公安局长的后台，他不能让这两个人留在细柳村。
　　周凤强决定先赶跑钟梦祖。他又点拨一下小白鞋，并且答应为小白鞋“护驾”，让小白鞋继续装鬼吓走钟梦祖和他的客人。钟梦祖的客人先走了，小白鞋装鬼却被钟梦祖捉住，经过他的努力才把事情平息。等周凤强收拾完二秃子又过了几天，钟梦祖也回了城里。
　　周凤强整治二秃子可就没有对钟梦祖这么客气了。
　　那天二秃子去赶丧又喝多了，回来时走到北窑岗天已黄昏，他看见周凤强正坐在北窑岗的南坡上。周凤强见二秃子晃晃悠悠骑着破自行车过来，破天荒地迎上前去叫了一声“二叔”，弄得二秃子一个劲回头，不知道是在叫他。周凤强把二秃子拉到北窑岗南坡坐下来，打开一个纸包，原来是一大包酱牛肉。二秃子见到牛肉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又从怀里拿出酒瓶就要往嘴边送，被周凤强一把夺了过去。周凤强拿出两瓶酒，二秃子一看眼睛就是一亮，那酒是最高档的“五粮液”。二秃子来不及细想周凤强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大方，夺过周凤强手中的酒瓶扬脖就是一口。周凤强笑着对他说，今天肉管够酒管饱，让他足吃足喝。
　　本来二秃子赶丧时就已经喝醉，但是他是个见酒不要命的人，见到好酒“五粮液”,恨不得连瓶子都吞进肚里。只一会功夫，酱牛肉让他吃了个精光，“五粮液”也灌下去一瓶多，把他醉得仰面朝天再也不能动弹。周凤强见天色已经黑下来，二秃子也差不多了。他微微一笑拿起两个“五粮液”的酒瓶，又把二秃子原来的酒瓶塞在他手里，悄悄溜回家。
　　第二天，周凤强故意等别人来告诉他二秃子醉死在北窑岗。来到现场一看，二秃子还象昨天那样躺在那里。他摸了一下二秃子的胸口，胸口竟然还有些温热，心脏也还在微弱跳动。他纳闷为什么在酱牛肉里放进那么多“毒鼠强”还是毒不死二秃子，难道“毒鼠强”是假药？岂不知他刚离开现场，二秃子又把刚吃进去的酱牛肉全都呕吐出来。
　　周凤强不管二秃子是死是活，赶紧找人把他埋了。他心想即使毒不死二秃子，埋在坟里也会把他闷死冻死。
　　埋了二秃子又轰走钟梦祖，周凤强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他开始考虑用刚到手的钱买一辆什么品牌的汽车，他要尽情地享受生活了。
　　正在这时，他又接到合伙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