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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配阴婚

作品名称:古乐惊魂      作者:秀针河      发布时间:2023-09-23 13:35:10      字数:4809

  一O七、配阴婚
  虞荻霏抱着侥幸心情在省城里又寻找一遍,确定常婷婷已经离开省城,她前往雷淳庆居住的地方。
  虽然虞荻霏刚刚检查出身体的病情,但是由于这些日子没有治疗,再加上一直生活在焦虑之中,所以身体越来越虚弱。她支撑着疲惫的身躯赶到雷淳庆家中,家里却没有人。经过打听才知道,雷淳庆家里死了人,一家人都到墓地去了。
  这几年大款们的钱越赚越多,估计今生今世肯定花不完,就想方设法在死后继续享受,于是就出现了一股修墓地的风气。雷家墓地所在的小山头上,从山脚到山顶排满了风格各异坟墓,有些坟墓修得比活人住的别墅还要豪华。高大的牌楼,精雕细刻的石雕,茂盛的奇花异草,无不显示出主人对死后生活品味的追求。这些坟墓并没有全都埋上死人,有的人甚至给还在幼儿园的孩子都修好墓穴。
  虞荻霏看见半山坡上围着许多人,估计一定是雷家在办丧事。她拖着疲惫不堪的的身体,强撑着向那群人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一阵乐曲声传进耳朵。虞荻霏听那乐曲的旋律很欢快,不像死人时的哀乐,有点象像演奏结婚进行曲。她感到疑惑,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她拦住一个人打听,这里是不是雷家在办丧事,为什么在墓地演奏这样欢快的曲子?那个人告诉她,墓地里的确是雷家在办丧事,不过现在正举行“配阴婚”仪式,所以演奏欢快乐曲。虞荻霏又问“配阴婚”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给她解释,说就是给死去的人在埋葬前先举行“结婚”仪式,然后再埋入坟墓。
  虞荻霏混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她忍住剧烈心跳,跌跌撞撞走进人群。只见一座豪华墓室前旗幡飘扬,旗幡下摆满了花圈和鲜花。鲜花丛中,一对“新人”身穿古代举行婚礼的服装,僵僵地端坐在中间。
  虞荻霏只向那对“新人”看了一眼,惨叫一声就昏倒在地上!
  一O八、做的是死人生意
  听见“嘿嘿”一笑,周凤强才看清来人是二秃子。他喘着粗气愣了一会,把手中的铁锹扔给二秃子,用命令的口气说:“把坟照原样埋好!”
  二秃子平时被周凤强呼来呵去的惯了,从来不敢问为什么。他拿起铁锹,一边埋土,一边看周凤强干些什么。
  周凤强蹲下身摆弄刚挖出来的尸体。
  只见他用力弯尸体的两条腿,尸体已经僵硬,尸体的双腿被他搬得“嘎嘎”作响,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条腿弯曲过去。等二秃子把坟重新埋好,他又命令二秃子:“背起来!”
  二秃子虽然不怕死人,但是让他背死尸也是一百个不愿意。怵于周凤强严厉的口气,只好不情愿地蹲下身去,让周凤强把尸体放到自己背上。
  周凤强给尸体头上蒙上一件衣服,带着二秃子向细柳河石桥走去。周凤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等到他们通过石桥走上公路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已经等在那里。周凤强和二秃子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塞进车里,然后和二秃子一人一边坐在尸体两旁。坐好之后,周凤强用焦急的口吻说:“师父请开快点,病人快不行了!”
  二秃子不知周凤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细问,只好听从周凤强的指挥坐进车里。上车后周凤强不再理他,却不时小声问候尸体:“现在是不是好一点?别着急,很快就到医院了,想不想喝水?”好像车上坐的真是“病人”。
  走了一段路,看见路边有商店,周凤强还真让二秃子下车给“病人”买了一次矿泉水。一路上遇到警察几次检查,周凤强不让二秃子下车,自己下车和警察解释,说是送病人去医院。警察们没有到车上来检查病人,都是挥挥手就让走了,周凤强只是一个劲地擦汗。
  一直快到黄昏出租车才停下来,周凤强结算完车费,又让二秃子背起尸体走进一家殡仪馆。周凤强和殡仪馆交涉一番,他和二秃子把尸体抬进停尸间,然后领着二秃子在一家小旅馆开个房间。他给二秃子买来不少熟食和一瓶酒,让二秃子自己先喝酒,他又出去了。
  二秃子看见酒比见到亲爹还亲,又有这么多下酒菜,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狂吃猛喝,把一瓶酒都灌进肚子里。吃饱喝足之后,二秃子感到一阵睡意袭来,他倒在床上蒙头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周凤强把他喊醒。
  两个人坐车回到细柳村,周凤强扔给二秃子三千块钱,绷着脸只说了一句话:“嘴严实一点!”
  二秃子到现在才咂摸出点滋味,原来周凤强把庄红艳的尸体给卖了!这几年总看见周凤强出外做生意,又听说他做生意赚了大钱,原来他做的是死人生意!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死尸竟然也能卖钱!
  一O九、尸骨也能卖钱
  周凤强的确是在做死人生意。
  他竞选当上细柳村的村长,也学着他父亲当年的模样,在细柳村里摇摆着身子进进出出。村民们见到之后都尊敬地叫他一声“村长”,让他心理上得到极大满足。然而今非昔比,日子不多,周凤强就感到心里不是滋味。
  村民们虽然见面尊称他“村长”,但是他们更尊敬的是村里那些比他有钱的人家。像三脚踹不出屁来的常老二,人们都非常敬重;就连靠工资吃饭的钟梦祖,在大家的眼中也比他这个村长值钱。村民们只有在家中有事需要他的时候才会低眉顺眼,平时不过是碍面子叫他一声“村长”,其实根本没把他放在心里。他成了细柳村名副其实的“公仆”。再看看邻村的同僚们风光地在临河镇上进进出出,他心里更加不平衡。经过不少日子思考,周凤强得出一个结论。生活在现在的农村,一要有权,二还要有钱,手中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能恢复他爹当年的威风。
  其实周凤强家的生活并不贫困。居住有他爹留下的大瓦房,地里打下的粮食够吃够喝,女儿们都已经出嫁,每年都要孝敬他们老两口零花钱。周凤强并不满足这种温饱生活,他要过更高级的上等生活,起码在临河镇附近,在细柳村里要比得过去的生活。
  为了钱周凤强想尽一切办法。当上村长,他不想再去过屈辱的打工生活。到临河镇做些小买卖,又怕在外村同僚面前丢了面子。想做大生意,既没本钱又没能力。他每天在细柳村周围转悠,看看村里还有什么可以捞钱的地方。无奈他爹当年早已把村里集体财产搜刮干净,村里的公有财产只剩那台变压器,再就是细柳河边没人要的细柳树。
  有一天他转到北窑岗附近的那片古墓,心里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要致富,挖古墓”这句话。北窑岗这片古墓谁也说不清有了多少年,说不定会有什么值钱的宝贝埋藏在里边,只要找到一件就可以发大财。
  周凤强想钱想红了眼睛,想到这个主意就偷偷干起来。每到深夜,他就到北窑岗挖那些古坟。也许是他时运不及,费了不知多少个晚上的力气,却没挖出一件像样的古物。这里埋的不是他想像中的大户人家尸骨,大概都是些当年漕运的船工,挖出几个铜钱戒指,也没卖上几个钱。
  就在周凤强垂头丧气的时候,他遇到一个当年在煤矿一块挖煤的工友。闲谈中那个工友告诉他,现在死人骨头也能卖钱。
  原来这几年煤炭涨价,地下有煤的地方小煤窑遍地开花。这些小煤窑只管赚钱,哪顾得了什么安全生产,所以经常发生死人的事。现在国家对煤矿发生人身伤亡事故管理很严,矿主们为了少些麻烦,就找死者家属要求私了,用钱来堵家属们的嘴。必定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给多少钱也买不回命来,家属们拿到钱之后心里还是有所不甘,于是就提出一些其他要求。
  很多地方自古就有个传统的殡葬习俗,没有婚配人死后的“单尸骨”不能进入家族墓地,只能埋在“乱葬岗”。要想让这些“单尸骨”进入家族墓地,补救的办法就是“配阴婚”。“配阴婚”的方法是找一个女子尸骸,两家人商量好之后,把它们一同埋进家族墓地,让一对生前从未见过面的死人在阴间结为夫妇。
  虽然现在大部分地方已经没有家族墓地,但是矿难中的死者家属不愿看到自己年轻的亲人生前受够了牛马苦,死后还要孤单单生活在阴冷的地下。于是那些未结婚或者妻子准备改嫁的矿难家属,就向矿主提出给死者“配阴婚”的要求。矿主们为了息事宁人,花上三千两千给死难矿工买来一具女子尸骨,来满足家属们的额外要求。
  随着小煤窑增多,矿难也越来越多,购卖女子尸骨的人也相应增多。世间哪有那么多未婚女子尸骨?于是就出现了“一尸难求”的现象。女子尸骸的价格也相应贵起来。
  工友本是和周凤强闲聊,周凤强却想到这是一条发财门路。他问工友,愿不愿意和他共同做这个买卖?他可以大量供应尸骨。原来他想到了北窑岗曾经挖过的那些坟墓,里边既然没有值钱文物,可以把死人骨头拿来卖钱。
  两个人一拍即合,周凤强开始做“死人”生意。
  没几年时间,他还真的发了。他买上摩托车和手机,装修了房子,打工时穿的破衣服也换上了笔挺的西装。在细柳村里,他俨然成了“做生意”发家的大款。
  一一O、虞荻霏的告别
  雷淳庆把虞荻霏送到医院,又查找电话叫来常老二。
  虞荻霏从昏迷中醒来,几天之后,雷淳庆又一次来医院看望她。
  虞荻霏刚看见雷淳庆,脸就一下涨得青紫,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朝他点点头。看到虞荻霏病中的样子,一阵悲哀涌上雷淳庆心头。
  那天在儿子的葬礼上,雷淳庆在一声惨叫之后突然看见了虞荻霏。刚开始他还不明白虞荻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等到把她送到医院检查完病情,才知道虞荻霏得了不治之症。看来她是来要求实践诺言的。
  那年在北窑岗意外相遇,他们在省城一块住了半个多月。按虞荻霏当时的想法,他们马上就一块远走高飞,去追求年轻时的美好梦境。雷淳庆没有答应虞荻霏。他看出虞荻霏还像当年那样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已经历十几年磨练的雷淳庆却变得很现实。不用说文革时的武斗事件是否还要被追究心里没底,真要是依着虞荻霏,将来如何生活都将是问题。他打听过知青返城后的生活状况,没房住,没工作,甚至找不到老婆。相比之下,他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早已不是传统上的农民。现在老岳父是村长,他是几百人的矿长,村办煤矿全由他说了算。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老婆孩子,还有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岳父。他不能坏了良心,舍妻抛子去追求年轻时已经逝去的爱情。
  他拒绝了虞荻霏。
  虞荻霏很失望,她又提出一个要求。既然今生不能在一起生活,活着的时候就不要再见面,但是死后一定要埋葬在一起!不管谁先死,死前一定要想办法通知对方。雷淳庆答应了虞荻霏这个浪漫的要求,此后二十多年间,他们果真再也没有联系。
  雷淳庆在虞荻霏面前泪流满面!他还没有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没想到虞荻霏又在他心头插上一刀!他看着虞荻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知道她心中也是波涛翻滚,只是碍有常老二在跟前无法表白。就这样两个人谁没说一句话,默默地相互注视着,直到雷淳庆离去。
  虞荻霏身体逐渐恢复,大剂量的化疗却让她骨瘦如柴,头发也全部脱光。她突然一反常态,只要不睡觉就和常老二没完没了地说话,好像要把这辈子少说的话全都补偿回来。她向常老二介绍自己的母亲,描述那所大房子,回忆自己儿时的趣事,甚至说起连她自己都不十分清楚的家世和从没见过面的父亲。除去雷淳庆和她在文革时的遭遇,她把自己的一生全都详细告诉了常老二。
  她对常老二变得异常亲切体贴,为以前的一些任性行为而责怪自己,有时候还会像小姑娘那样对常老二撒撒娇。她安慰常老二,不必为女儿担心,婷婷和李思愚一块出国了,已经从国外给她来过电话。都怨她一时糊涂,害得在女儿在出国前没能见上父亲一面。不过不要紧,一年之后女儿就会回来探家,到那时大家团聚在一起,她再也不会反对女儿和李思愚恋爱。她和常老二商量,她住院期间暂时不要给女儿去电话,免得让女儿在国外分心。
  面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妻子,常老二的心在淌血!他已经知道妻子患得是什么病,她的变化是在向他做心照不宣的诀别,她就要永远离他而去!常老二每天都在哭。他不敢在虞荻霏面前掉泪,每次都是躲到一边偷偷去哭,见到妻子还要强装笑脸,眼泡却一直是红的。好在女儿已经有了下落,他顾不上担心女儿在国外生活好坏,眼前最要紧的是医治妻子的重病。
  过了一个多月,医院通知虞荻霏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在办理出院手续之前,虞荻霏对常老二说想回到出生的城市看看,不用常老二陪同,要自己回去。常老二哪能放心病情刚有好转的妻子自己跑那么远的路,死活也要陪着她,但是被虞荻霏坚决地拒绝了。最后虞荻霏看实在拗不过常老二,就不怕刺伤他直接明讲,她怕回去以后,亲戚们见她领回常老二这样土的丈夫大家笑话。虞荻霏这样说,常老二只好放她自己走。
  虞荻霏在常老二走之前,把家里存折以及其他东西的放置地点都详细告诉给常老二。去车站送常老二时,虞荻霏不顾两个人都已年过半百,竟然搂住他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脑门,引起一群候车人的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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