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作品名称:似是故人来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3-09-08 19:55:20 字数:4962
秦卓雍完全不在乎我对他的恶劣态度,照旧不计前嫌的来找我,试图以诚挚的态度来打动我。无奈我早已心有所属,对秦卓雍是冷若冰霜,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又一个星期没见到轩辕,电话也没一个,我忙得无暇去想他。
腊月二十八的夜晚十一点,我和乐团的同事一同走出大院的门口,然后分开,独自向马路边走去,等着出租车。寒冷的夜晚,空旷的路上已没有行人,连车影都少了。我一边走一边等车,一辆黑色的小车由远而近,我定睛望去,心头不由地一阵慌跳。靠!又是无牌照的车。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一定是被人盯上了。尼玛,我心里骂着,飞快地转身跑向行人道。
小车转进人行道,向我冲来。我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双截棍,冷眼瞪着跳下车向我走来的四个彪形大汉。他们把我团团围在中间,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一边按着格格响的手指关节,一边狞笑地向我走来。
“小妞,真够有野性的,太招人喜欢。”络腮胡子突然扑上来,一记长拳直捣过来。
我侧身一闪,同时手中的双截棍飞快地出击,狠狠地打在络腮胡子的腮帮上。
在络腮胡子大叫一声,蹲下身时,另三个男人同时向我扑上来,我双手舞动双截棍,每一棍都打中目标。
冷清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正上演着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大战。我以一抵四,毕竟是个弱女子,对付这四个彪形大汉,很是惊恐,非常吃力,又一辆无牌照的小车冲过来,车上跳下三个精壮男子,从他们敏捷的动作和无声的脚步,我知道是高手出现了,我吓得不敢恋战,收起双截棍落荒而逃。七个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前面的路口突然出现第三辆无牌照小车,车上走下两个扎着小辫的男子,他们围追堵截、前后夹击,我吓得全身冰冷,汗毛直竖。尼玛,这是怎么了?我招谁惹谁了?此时脑海迅时浮上一个人,但眼前的情况不容我多想,这九个男子长相凶恶狰狞,从他们的行动看出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一定与黑社会有关。
“你们是什么人?”我壮着胆喝问。
“你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一个扎小辫的男人说。
“去你妹的!”我骂道。
“我没有妹,有的话就是你。”
听到这厚颜无耻的话,我张口就骂:“香蕉那个臭巴辣!”
“哟,是客家妹仔呢。”男人愣了一下,改用客家话说,“你做嘛改得罪了……”
“少说废话。”另一个男子恶狠狠地打断小辫男的话。
九个男人团团向我扑来,我惊恐得大叫,一棍扫落一个人,夺路而逃。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脊背冷飕飕爬满了冷蚁感,我跑得心脏快跳出胸腔,人几乎快虚脱。九个男人追上我,再次把我团团困住。我挥舞着双截棍,飞起连环脚,在踢倒一个小辫子时,一个云雀掠翅,腾空跃起,跳出团团的包围圈。路边停着几辆小车,我跑不过那几个快如猿猴的打手,一个燕子凌空,跳上车顶。两个小辫也跳上车顶,与我过招。两个小辫动用着大力擒拿利爪,我轻轻一转身,躲过那致命的五爪,一个露不沾叶,再次兔起鹘落,从这辆车顶飞落在两米开外的另一辆车顶上。在激烈的打斗中,我气喘得剧烈,奔跑在空旷的马路上,九个男人采取分散合围,再次把我团团围困,当他们虎豹齐扑时,我用尽全力双脚一踮,一个旱地拔葱,从他们的利爪下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跳出他们的包围圈,不顾一切地奔跑,跑过一个十字路口,前面突然出现一辆停泊的黑色厢形越野车,车上跳下十几个全副武装黑帽罩头、罩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端着冲锋枪的黑衣男子,我大骇,吓得不得了,惊叫一声,身不由己地又往回跑。宁愿与那些赤手空拳的歹徒搏斗,也不愿死在枪下。
“囡囡。”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蓦然停下脚步,惊愕地回头。
“快过来。”人墙中一个罩头罩脸的高个黑衣男子放下枪,招手叫我。
听声音像是轩辕,那九个男子正凶恶地向我扑来,能叫我乳名的一定是我认识的人。我不再犹豫,向那黑衣男子跑去。那黑衣男子待我跑近,一把抱住我,我嗅到了那熟悉的气味,是轩辕!那九个黑社会男子一路紧追过来,赫然面对他们的是一排的荷枪实弹,惊惶而不知所措地立即束手就擒。
我跟着轩辕跳上车,在车上,轩辕脱下头上的黑帽,他一把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囡囡,你给我带来太多的震撼。”
我疑惑地说:“什么震撼?我都快吓死了。”
轩辕抚着我汗津津的额头说;“没事,你现在平安了。”
旁边的士兵对我说:“原来你会功夫,我们还以为你是耍杂技的,那轻功令人叫绝,双截棍耍得比我们还好。”
我开始得意起来:“我从小就学,只是没学好,是只三脚猫。”
一车的人哄然大笑。
这时一个很耳熟的声音传过来:“轩辕,囡囡一定是有故事的人。”
我顺着那声音找去,接触到一双很明朗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我,眼底浮着亲切的笑容。我一怔,惊讶地试探地叫起来:“宇文炅?”
“正是。”宇文炅笑着回应。
简单的一番交谈,得知宇文炅不久前转业来到这座海滨城市,进入特警部门工作。
越野车来到一栋不知名的办公楼里,这里灯火通明,电子仪器齐全。我意外地见到了成少全,他和几位穿西装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但绝不是一般人,从他们严肃的表情看出他们在办一件大案。
“知道那几个歹徒为什么追你吗?”成少全问我。
我不加思索地说:“是不是要拐卖我?”
话刚说完,一屋子的男人放声大笑,笑声驱散了屋子严肃的气氛。
“你为什么认为他们要拐卖你?”成少全笑停后问我。
我说:“我们宿舍有两个女孩子从开学前就失踪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一定是被拐卖了。今晚这事我遇到了三次,第一次在街心公园,是两个男人,开着无牌照的东风日产,第二次在海尚歌厅出来的路上,是四个男人,同样开着无牌照的黑车。”
轩辕吃惊地看着我:“囡囡,你为什么不跟我提这事?”
“我没事呀。”
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问我:“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
“第一次是用大扫帚,第二次和这次都是用双截棍。”
一屋子的男人又放声大笑,轩辕尤其笑得最开心,脸上荡漾着欣悦的笑容。
中年男人和蔼地对我说:“你真是非常了不起,聪明勇敢,会功夫的漂亮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停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并不是想拐卖你,而是想抓你。”
“抓我干什么?我得罪谁了?”我很是不解,一脸的惶惑。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成少全却说:“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我顿时呆住,他们不肯说,那么此事一定非同小可,难道我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想一想都觉得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办案人员进屋和轩辕及成少全几个人轻语着。我不便听他们的谈话,坐在一边看自己的手机。
“囡囡。”穿西装的男人也叫我囡囡。
我收起手机,站起身。
“你跟我们配合破个案子。
“啊?”我惊讶极了,“怎么配合?”
轩辕不知何时脱下身上的黑色的制服,换上一身得体的休闲装,他放一粒耳钉似的东西塞在我耳里,扯下几绺鬓发遮在我耳朵上。成少全在我胸前别上一枚漂亮的胸针。
“这是针眼摄像头。”他轻声告诉我。
我一惊:“现在就配合吗?”
几个男人笑了。
“囡囡。”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叮嘱我,“别紧张,就像你在台上表演一样,安静自若,不要给人看出你内心的紧张。我们的人随时会保护你的安全。”
“哦。”我应着。
轩辕牵着我的手和三名身着便装的警员坐上一辆普通的小车,向市区驶去。在车上,我不说话,开着车的轩辕不时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的我。
“囡囡,”他开着车,两眼直视前方,“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
我疑惑地问:“是谁想抓我?”
轩辕说:“是个有来头的人,你的出现让他乱了方寸。现在我们就让你把他引出来,解救一群失去自由的女孩子。”
我大惊:“一群?有那么多女孩子被拐卖了?”
车上的四个男子全笑开了。
“囡囡,你们学院是不是都传开了,那两个没回来读书的同学被拐卖了?”
“对呀,那么长时间没有消息。当时保卫科的人还来找我询问,连警察也到学院来找我。”
“囡囡,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这事。”
“你又不是警察。”我说。
“我这次的任务就跟此事有关。”
我怔住,看着轩辕笔直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不一刻,车子停在一家餐厅门前,宇文和一个警员往旁边的一家高档酒店走去,另一个警员与我和轩辕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们走进酒店大门,迎宾服务生迎上前询问需要什么服务?轩辕出示一张金色VIP卡,服务生把我们带进一间很隐蔽的专用电梯,我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往下降,一脸的惶恐,紧紧握着轩辕的手。他神态自若,没有看我,而一只大手却在紧紧握着我。
很快,电梯停了,打开门。酒店楼下的大厅里是一个花红酒绿纸醉迷金的世界,五彩的霓灯交错地闪烁,刺鼻的香水弥漫在空间。几个光怪陆离的人在台上弹着乐器在拚命地撕扯着喉咙,一群像吃了药中了邪的年轻男女在强劲的重金属音乐下发疯地扭摆。
在走进里面的大厅时,我突然听到耳朵里传来一个极细极清晰的声音,吩咐我,若有人问起,就管轩辕叫表哥,此行的目的是跟表哥来找一个叫伦哥的人谈生意。
我跟着轩辕找了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两个警员坐在另一边。轩辕让我脱下身上的五色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杏黄色圆领毛线衣,他把那枚胸针别在我的毛线衣胸前。我这身中规中矩的穿着与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没什么,愈是显得扎眼,愈是容易引人注意。
音乐换了一曲,是DJ曲风,一个染银发的年轻男子弹着贝司声嘶力竭地吼唱,轩辕和两个警员不露声色地分开行动,角落里只剩我一个人。我闲得慌,东张西望,站起身四处走动。
轩辕三人一去半天不见回来,我东走西走,大厅旁有一间格调清雅的包间,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花雕圆几,上面摆着棋盘。我走近前,棋盘上的围棋黑白两色各摆着两粒棋子,已下好了定位。我来了兴致,坐在圆几旁,端详着面前的白子该如何走第三步。我若走一步,黑子立即封堵我的去路,不论走哪一步,都会被封堵。尼玛,白子的走法是个坑,早已被下了套。我把棋盘掉转了个儿,走黑子。我琢磨着黑子,它的定位却像给白子下的陷井,白子走一步黑子铁定吃了它。这下套的人真是高明呀。
“你会下围棋?”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转头看去,身后站着一个颜值身材俱佳的而立男子,衣着甚为高档次,一看就是有品味的男人。
耳朵里这时传来一个声音,他就是伦哥,拖住他。
“会走几步。”我说。
“我们下一盘。”男子坐在我对面。
他收拾那两个白子,我也不含糊,执黑先行。他在星位上按下一颗白子,接着又下一颗白子。奶奶的,他走的是刚才黑子走的棋法,欺负我老眼昏花。我沉思良久,在他的白子中间拦截,不让他形成一个包围圈。
不知不觉中,我完全沉迷于棋局中,连扳两手,吃掉对方几个子。对方也深陷棋事大战,和我连连过招,试图要吃掉我的黑子,我快速补子,把看似断层的棋子连成一个活体,形成有气之子,这一招把伦哥气得半死,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烦躁地喝斥,不让人打扰他下棋。
说真的,我的围棋比象棋下得好,象棋下得像坨屎,臭死了。可是围棋就不同了,我能像卡塔库粟那样有短暂的见闻色,能预见两秒钟的未来,知道对方要走哪一步。伦哥下得心浮气躁,被我拦截封堵,他冥思苦想,还是一连下了好几步臭棋。
一盘棋,下得绞尽脑汁,搜肠刮肚。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当我抬起头时,蓦然发现,身边围着一圈武警特警,持着枪对准伦哥。
“叱咤风云十几载,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妞手里。”伦哥自嘲地说,他站起身,瞟着身边严阵以待的特警,转过头对我说,“你的围棋下得不错,笛子也吹得好听。出狱后,我一定要找你再下一盘。”伦哥说完,面不改色伸出双手,让特警把他铐上。
伦哥后面的那句话把我吓到了,我站在原地发呆地杵着。
“囡囡。”轩辕走到我面前,轻声唤着。
“他认得我?”我的声音听出来是发抖的。
“囡囡,别怕,有我在。”轩辕找来我的外套,给我穿上,“他是亓健的侄子,今晚追杀你的那九个人就是他派去的。”
我大吃一惊:“亓健是谁?他为什么要追杀我,我跟他都不认识。”
“他是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轩辕用低而轻的声音说,“在一次演出时看中你。”
我大惊失色,仿佛被一大桶冰桶水从头淋到脚,身体冷透僵硬地站着。
轩辕指挥着现场,把亓伦和他一众手下全铐住押上警车。他转过身,轻拍着我失神的脸孔。
“没事,这次的突击行动就是抓捕他。”他朝一位警员招手,让我坐着来时的小车,吩咐一个警员送我回家。
这件事波澜不惊,我纳闷的是我怎么会被那个叫亓健的人盯上?亓伦三番两次派人抓我,如果不是小时候学到那三脚猫的功夫侥幸逃脱,说不定我也会像车丽玲刁娜娜那样被拐卖,想想都心有余悸,若不碰到轩辕,我想我是死定了。轩辕忙于工作,电话都没一个,更别说见面了。被追杀和协助轩辕两件事我都未与叶芷蓁张颉予提及,事情平安过去,我也懒得说。轩辕两天没有与我联系,我知道他工作的性质,也不打扰他。他若有时间,是会来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