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郭维德被张凯揍了一顿，看那架势打他时并没把功夫都拿出来，打自己时一点力气都不费，如今见到曹开利就跟徒弟见到师傅一样，足见曹开利有多厉害，证实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算是彻底服了，一心一意的维护着曹开利的威信。曹开利在金工车间的名声大震，威信一下盖过郭维德，这一切，车间主任史扬都看在眼里。
　　厂里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一年中几乎没有拿到全工资的月份。已经结婚的曹开利夫妻双方都在同一车间，每个月拿回家的那点儿可怜工资，小日子过的紧紧巴巴，一个月连一顿像样的饭都不敢吃。曹开利已经有了孩子，大人可以忍，孩子不行，正在生长期，营养跟不上对身体发育会有很大的影响。被逼的无路可走的曹开利，夫妻俩反复商量，这样不死不活的日子没法过，觉得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经过慎重考虑，曹开利决定停薪留职，自己出去闯一闯，说不定以后的日子会比眼下好过。
　　曹开利来到了一个三轮摩托车厂，起先跑业务，那时候还没营销这个说法，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出去找买家，推销三轮摩托车。曹开利吃得了苦，在三九天，只身来到东三省，手都被冻的长了冻疮，但他咬牙坚持着，再加之他脑子比较活，时间不长便把这个行业摸得差不多了。曹开利在销售三轮摩托车时主打感情牌，销售单位的人看着他每天辛辛苦苦的，都为他感到心疼，劝他悠着点儿，累坏了自己受罪。他却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每天乐乐呵呵的和经销商谈销售的事儿。
　　曹开利的韧劲儿和真诚感动了销售商，再加之他办事儿仗义，还会关心体贴人，处处把销售商的利益考虑在先，为如何提高销售额给经销商出主意。在销售商遇到问题时，一同想办法，并给出有操作性的建议，销售商按照他提出的方法，确实提高了销售量，增加了收入。由此得到了很多销售商的信任，并建立起来很好的关系。
　　曹开利在他跑的片内的销售量大幅上升，不到三个月，他的销售额就压倒了厂里所有的业务员，销售量排到了第一，工资和奖金比在厂里翻了两番还多。三轮摩托厂的厂长看到了他的能力，提升他为厂销售科的科长，厂里的销售这一块他一人说了算。他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对手下的业务员进行培训，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们，并进行了具体的指导。在此基础上，打出了优质售后服务的招牌，对售出的三轮摩托车出现故障后及时维修，得到用户好评，成了他们产品的业余宣传员，一下子赢得了市场。
　　在努力打开销售渠道的同时，曹开利向厂里提出建议，在生产上，必须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宁可少出几辆，也必须保证质量。他对厂长说：“萝卜快了不洗泥，只求数量不抓质量是陈旧的观念，质量不好光出故障，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出现滞销。”
　　厂长觉得他说的正确，让他主管销售的同时，负责抓产品质量。曹开利下大力气，狠抓质量。在曹开利的努力下，产品质量提高了，在使用中的故障率大幅降低，产品受到好评，不仅销售渠道扩大了，优质的产品也赢得了口碑。售货量大幅的提高，竟然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厂里不得不扩大了生产。曹开利到这个三轮摩托厂一年后，效益竟然翻了两番。厂长发现曹开利是个难得的人才，提升他为副厂长，仅次于厂长的第二把手，生产和销售两副担子一肩挑。
　　
　　光谱仪器厂的效益日渐消沉，这么大的，原先这么好的，曾经一片形势喜人的一个国营工厂，全民企业竟然陷入困境之中，即便在大批裁人的情况下，仍然到了发不出足额工资的程度。厂里被逼的没办法，只有改革。
　　改革首先从人的思想改起，人的思想不转变，你再怎么改也是换汤不换药，绝对不会看到效果。光谱仪器厂痛定思痛，第一步决定在人事安排上动大手术，决定选贤招能，一改过去在选拔厂领导的人选上由厂级领导提名，报上级批准的做法，决定在全厂上下，采取推荐和自荐相结合的方法，把能人放到适当的岗位上。把企业交给能人，才能为企业带来效益，工厂有了效益，一切都好解决了。
　　设想出来后一个问题摆在面前，到哪去找能人，由谁来主持厂里的生产，把厂里的效益搞上去？这个问题缠绕在关光谱仪器厂书记的头脑里不是一天半天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作为光谱仪器厂的一把手，对生产却说不上是内行，只有把厂里的生产搞上去，厂里的效益才会得到提升。现在一个最明显的，也是最关键问题摆在面前，已经摆在第一的位位置上，那就是效益。工厂不盈利，效益上不去一切都是白搭。谁有这个能力呢？书记首先想到的，也是厂里的职工所期盼的，并对他抱有极大希望的一个人——金工车间的车间主任史扬。
　　这个人虽有能力，书记对他也很欣赏，但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摆在书记的面前，而且是一条很难逾越的深壑。史扬不过是一名车间的主任，并不是副厂长或副书记，一下子由一个中层的车间主任，越过副厂或副书记直接提升为厂长，是不是有点太快了。这可是越级提拔，更何况厂里并没这个权力，在报公司批准前，还要想办法说服现任的、即将退休的厂长，还有副厂长及副书记所有的长级领导，即便这些工作都做到家了，都点头同意了，报到公司也不一定能同意。
　　越级提升一个车间主任为厂长，别说厂里，就是在整个公司也不会找出第二个来。当书记在厂务会上提出自己的建议，并说明原因之后，现任的所有厂级领导都缄默不语，没有一个人表示支持。这种不表态的状况明白无误地告诉书记，不仅不同意，好友表明不愿担责任的意思。这不是无声地向书记提出抗议，而是在无声地向书记表明，一旦出现问题，一切责任都要由你来负。
　　书记并不死心，反复的，掰开揉碎的说明自己的观点，几名领导商量来商量去，仍然莫衷一是。面对这种状况感到很无奈的书记，最后不得不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不管是否有先例，也不管是否破格，把厂里的意见作为一种集体讨论的结果，上报公司，一切由上级领导定夺。
　　这种结果既是无奈的，又是一种保全的。什么负责任不负责任，折衷也是一种在无计可施情况下的策略。不管史扬能否上任厂长，现任领导都不担责任，把决定权交给公司的领导也是一种解脱。如果得到公司领导批准，史扬上任厂长一职，干好了在座的是慧眼识珠，举荐人才有功；干不好也不用在座的厂级领导担责任，那是上级任命的，没在座的嘛事儿。
　　在书记竭力的推荐下，在事不关己的其他领导的无虑中，提升史扬为光谱仪器厂厂长的材料上报给了公司。在还没完全放开思想，还没有把一个工厂的效益看的如一个厂的生命同样重要的时代，作为公司领导，尤其是个别的没有放下个人利益，处处替自己的利益考虑，在企业效益与个人利益的选择上徘徊后倾向于后者的公司领导，看到光谱仪器厂上报材料，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
　　难道光谱仪器厂没有人了？难道光谱仪器厂除了这个史扬外就干不下去？公司领导也是人，更何况越是上边的领导在不涉及个人利益的情况下就越怕担责任。公司的领导看着光谱仪器厂报上来的材料直皱眉头。公司一二把手商量了半天，也难拿出明确的决定。为了把自己的责任撇清，一二把手组织召开了公司级领导的会议，足足研究了三天，最后得出集体结论：不能越级提拔，对一个厂级领导的安排，还是按部就班来的稳妥。最后批复：同意史扬担任副厂长，厂长还由原先的厂长继续担任。这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就这一纸批复，把本想放开思想，大胆提拔，能使光谱仪器厂改变面貌的党委书记一下子又打回到了原点。
　　金工车间的主任史扬升任副厂长，金工车间就少了一个车间主任，史杨经过深思熟虑，在厂级领导会议上提出了由曹开利担任车间主任的建议。
　　
　　曹开利从金工车间停薪留职后，史扬心里始终没把他放下，处处关心他的一言一行，生怕他出去之后混得不好，曹开利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关注的目光。当史扬听到曹开利被提为三轮摩托车厂的副厂长后，在心里为他高兴，觉得终于有曹开利可以尽情发挥的地方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史扬被提升为副厂长后，金工车间主任一职出现空缺，在谁接任车间主任这一职务上，史扬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曹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