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十分关键的时刻他会突然出现，就犹如从天而降一样，猛然间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是老天的故意安排，还是生活故意给她出了这么个天大的难题，故意来折磨自己？她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自己马上就要结婚的关键时刻出现。是命中注定，还是与那原本就解不开，难以撕扯的缘分纠缠在一起，让本来归于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变作一团乱麻。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会困扰或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会不会纠缠自己一生，时时地折磨自己？难道这就是老人们所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吗？究竟是冤冤相聚呢，还是冤冤相报呢？
　　张毅虎的出现不是一闪而逝，他还会在自己以后的生活中，尤其是在思想中无数次的，这种挥之不去的屡屡出现，以后的心灵和生活必定会被搅动的永无平静，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装作不认识，那只是一种自欺欺人，这种欺骗又能维持多久，能不能就这么保持下去。且不说自己，时间长了，石万山会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知道了真相后会不会因此而吃醋，影响夫妻间的感情？张毅虎的存在，夫妻间的感情必然会受到干扰，只要他一天存在，夫妻间的感情，日常的生活就会受到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不会太小，干扰会逐步的加大，会不会因此而导致夫妻间感情的破裂？这一切究竟谁能说得清楚？
　　这不是葛淑琴太过敏感，而是不得不考虑。事实就那么无情地摆在面前，葛淑琴不得不去多想，以后不得不去面对。这种情况不管落到谁的身上，都是一道难解的题，而且是一道杂乱无章的难题，比乱麻还乱。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装作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掩耳盗铃是自我欺骗，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必定会露出破绽，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不仅她和张毅虎无法面对，更无法面对的是石万山。解释吗，单凭解释能有多大的用处，这种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有些事情你越解释就越不清楚。这种事太过敏感，时间长了别说是正常人，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个眉眼高低来。
　　
　　新娘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被众人簇拥进了宿舍的院门，拉着新娘的手一起进了新房。新娘并没有特殊的打扮，只不过穿了一身比平时显得稍艳丽一点儿的新衣服，头上除了插着两朵喜子花外没什么装饰。不要说在这个日子新娘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即便真的想也没有装扮的饰物，更为关键的是她没这个心思。新娘的打扮虽说不上素装，却并不是严厉的耀眼，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新娘，端庄秀雅难以掩饰新娘子的美丽漂亮，楚楚动人的形象着实令人羡慕而心生嫉妒。
　　新娘的这身打扮很适合当前的形式，在欣欣向荣的建设社会主义的氛围下，新的气象是浓郁的。工人阶级就要有工人阶级的觉悟，更要有工人阶级的特点，新事新办是新中国的风气，在移风易俗的浪潮中。时代青年就要做时代的表率。
　　一切过场儿后，新婚典礼正式开始。新娘在一阵高过一阵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中隆重登场了，虽然参加婚礼的人并不是很多，但人们的热情足以把婚礼搞得天翻地覆，婚礼现场在瞬间就被推向高潮。葛淑琴落落大方，毫无那种扭捏作态的羞涩，春风荡漾，频频地向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们点头致意。
　　典礼仪式气氛热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说是新婚典礼，只是一种民间的老套，司仪是石万山单位有点文化，爱说爱笑，平时有点幽默，又爱讲几句笑话的人。他自告奋勇担任司仪，为的是给新婚之日烘托一下气氛，制造一场令大伙高兴的场面。长期处于紧张的劳动中，每个人每天都奋力拼博，努力工作的氛围包围的人们，长久处于这种严肃而紧张的气氛中，太需要让情绪放松一下，从长久的繁重劳动中解放出来。
　　石万山和葛淑琴一对新人的结婚典礼流程是惯用的，也是最简单的仪式，除了固定的套路，就是让新人象征性地做几个规定的事情：嘉宾和新郎新娘入席后，宣读结婚证书，紧随而至的是让新郎新娘谈谈恋爱经过，等等，让大伙一笑，达到了喜庆的目的。
　　
　　张毅虎看着笑脸儿绽放、面如桃花的新娘葛淑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搞不明白，本来应该成为自己新娘的葛淑琴，为什么会和石万山结婚。为什么在这场婚礼上和新娘并肩在一起，接受亲友祝福的不是他，而偏偏是石万山。葛淑琴和石万山结婚也不要紧，自己怎么又鬼使神差的和石万山认识了，竟然阴错阳差地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这一切的发生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尴尬之地，还是有意与自己过去不，故意嘲弄自己，以此来折磨自己，作为对自己的惩罚？
　　在整个婚礼中，张毅虎一言不发，一本正经的严肃态度，虽然特意时不时的挤出的那一丝笑，可那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结婚典礼仪式结束后，他和石万山告辞，石万山再三挽留，让他喝完了喜酒再回去。他一口咬定，部队里有事，吃饭就耽误了时间。石万山理解，部队的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大事儿，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站在一旁的葛淑琴看着石万山一再挽留，刚开始一言不发，看着他俩一个要走一个非让留的矫情，心里也不是滋味。凭心而论，她是希望张毅虎留下来喝杯喜酒的，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应该喝杯喜酒。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新婚的大喜日子，她队张毅虎的那份情是抹不去的，这些只能装在心里，绝对不能挑明。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纠葛，今天能来参加婚礼虽心里不是滋味，但却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意外惊喜。心里不好受归不好受，他和石万山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夫妻，这一现实再难更改。既然老天这安排了，也只可将错就错的这样下去。
　　葛淑琴的心里是矛盾的，她知道此时此刻张毅虎的心情，这杯喜酒不是那么好喝的，她又不想让他留下来喝酒。这杯酒是喜酒，对于张毅虎来说比毒药还难下咽，让他留下来不是故意的为难他吗。心情不好，不对心思的酒，喝在肚里最容易醉，真要喝醉了会不会心情不好，把憋在心里的话吐露出来，那样的话让她怎么收场。喝醉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的，会不会又哭又闹，他心里的苦有谁知道，虽然系铃的人是我，但却是个死疙瘩，无法去解，只有永久地系下去。怎么办？思来想去，觉得张毅虎还是赶紧离开的好，这或许是两全其美，对双方都有好处的最好结果。
　　“既然张排长部队有事，那就别再强留了，万一真的耽误了，被领导批评一顿，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葛淑琴说到这里赶紧补充道，“张排长的那杯喜酒咱们给留着，等他那天没事儿再过来，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地招待他。”
　　石万山见自己的媳妇如此说，反倒一时没了主意。他看了一眼媳妇，又看了一眼张毅虎，非常惋惜地说：“这样，也好——张排长你放心，这杯喜酒我们一定留着，等着你闲着的时候，再来喝。”
　　石万山万般无奈，张毅虎的一再坚持，只可遗憾地惜惜告别。
　　
　　闹洞房的人们都散去了，新婚夫妻脱衣上床。心事重重的葛淑琴不知该如何度过这个新婚之夜。尽管自己还是处女之身，但对于一个早已成熟的女性来讲，新婚之夜要干什么心里是十分清楚的。面对石万山的亲昵，逃避或拒绝是绝对不可能的。早已消失了新婚激情的葛淑琴，一阵一阵地犯起了迷糊，脑袋晕呼的不知道该怎样去应对，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应该兴趣高涨的大胆接受，积极地配合，在彼此间互动中得到享受，还是消极的应付了事？她真的拿不定主意，一时陷于两难之中。
　　从未接触过女人，更不知道女人滋味的石万山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躺在自己身边，心情激动得难以控制。石万山等这初试云雨之夜等得太久了，他是一天一天盼着，一夜一夜想着，急切地盼着早一天的尽快找到媳妇。媳妇找到了，又一天急似一天的想着结婚，想结婚想得太久了，这新婚之夜终于盼来了。早就等不及了的石万山一把将灯关掉，伸出双手，抚摸着葛淑琴那娇嫩的肌肤，情绪高涨起来，一下子就进入了紧张的亢奋状态……
　　躺在床上的葛淑琴已经没有了前几天等待新婚的那种渴望，张毅虎的突然出现让她失去那种激动，也失去了那种新婚之夜本应有的冲动。石万山的亲昵难以抚平她心乱如麻的情绪，更无激起激情荡漾的兴趣，难以互动的她，除了被动地应付，别无他选。对石万山的爱抚，她是不能推辞的，这是一种态度，更是感情好坏的试金石。难以主动的她只能选择被动地接受着石万山的一切亲昵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