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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许久，我们才走进接待站，吃了一顿小米稠饭，便在屋里泡脚。高雪岭坐在凳子上，两腿酸痛僵硬，似乎不是自己的腿脚。热水温暖着两脚，也温暖着全身和他的心，他觉得格外舒坦。坐在旁边泡脚的刘喜岷看见高雪岭仰着头，似乎在享受温水带来的熨帖，说：“你很会享受，果真那么舒服吗？”
　　高雪岭反问：“你不舒服吗？”
　　刘喜岷说：“舒服。今天我的脚起泡，走起来很累，现在的确舒服。你的脚好点了吗？”
　　高雪岭说：“好点了。似乎水泡里没有黄水了，那根头发的作用真不小，你可以试试。”
　　刘喜岷说：“如果有作用，我也试试，不然后面的路还长，我会很痛苦。”
　　刘喜岷泡脚后两腿僵硬，站不起来，马远征把他拉起来。高雪岭帮着他把头发穿进水泡里，刘喜岷便坐在炕上休息。泡脚盆少，耿大度和南千水正在泡脚，腾闲云和万里浪坐在一旁等待。
　　队伍日日在山沟里穿行，只有黄土山、衰草、山鸟和小溪陪伴，西行的队伍很少，大伙觉得有点枯燥。马远征和万里浪去找接待站的人，打听前方的路途，希望早点走出山沟，接待员说明天就可以走出山里，见到广阔的平原。两人赶紧跑回来，把消息告诉大伙。万里浪跑到女生屋里，说明天就可以见到平原，距离西安不远了。
　　我说：“平原是什么样子？我从没见过平原，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吗？”
　　万里浪说：“据说平原很大，有八百里长，够你看的了。”
　　我格外高兴，庆幸很快可以看到平原。大伙一直生活在山里，谁都没有见过平原，不知平原到底是什么样子。刘金云和刘金水正在泡脚，万里浪对刘金云说：“你的脚好点了吗？”
　　刘金云说：“还疼，走起来很痛苦，真想休息几天。”
　　万里浪说：“你要坚持，不要掉队，前途还远，时间紧迫，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路。你可以学习高雪岭的办法，把头发穿在水泡里，会渐渐好起来。”
　　刘金云说：“穿泡多疼，我下不了手，这是折磨自己。”
　　刘金水说：“别那么娇气，我来下手，你闭着眼睛。”
　　刘金云说：“你下手别太狠，我咬着牙。”
　　万里浪走了，刘金水给刘金云的水泡里穿了一根头发，刘金云赶紧上炕休息，嘴里轻轻地哼起歌来。我泡完脚，坐在炕上写日记，这是我每天晚上必须做的事。
　　万里浪回到男生屋里，只有马远征在泡脚，其他人已上了炕，连忙打水洗脸。南千水坐在炕上吹笛子，笛声低沉幽怨，似乎在倾吐多日来所受的苦。
　　万里浪说：“明天就要见到平原了，你给大伙吹一支响亮的曲子，提振大伙的情绪。”
　　南千水的笛声马上转为欢快的曲子，笛声清脆嘹亮，大伙听着舒服。为了早点看到平原，万里浪建议明天早上早点动身。其实每天大伙都起得很早，大都是天不亮就出发。
　　疲惫很快把大伙带入梦乡。万里浪梦见自己变成一只鸽子，随着鸽群在平原上空轻快地飞翔，平原上金黄的麦浪翻滚，仿佛黄河的波涛在翻滚。他飞了很久，依然看不见麦浪的尽头。他喜爱平原上的麦浪，为平原上的人种出如此好的麦子而高兴。前面出现一条河，他落在河边，想撒泡尿，猛然醒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没有一丝亮光，感觉应该出发了，于是推了一把马远征，说：“时候不早了。”
　　马远征睁眼，看见屋里黑洞洞的，说：“还早吧？”
　　万里浪说：“不早了，出发吧。”
　　马远征犹豫一会儿，缓缓坐起来，感到浑身乏困。万里浪穿好衣服走出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天黑洞洞的，屋里的人都在沉睡。万里浪进屋，说：“应该出发了。”
　　万里浪打开灯，屋里亮了，大伙纷纷起床。每天早上出发，大伙都没有洗脸的习惯，总是忙着赶路。队伍走出院子，摸黑向西走去。耿大度和万里浪在前面带路，走了一阵，天依然黑洞洞的，脚步沙沙响。大伙紧跟着耿大度和万里浪，都怕掉队。
　　高雪岭说：“今天似乎起得最早，到现在天还没亮，万里浪有意折腾人。”
　　万里浪哈哈笑，说：“我就是有意让大伙早点出发，体验早行的快乐，锻炼大伙的意志。”
　　眼看走了一个时辰，天还没亮，只是出现一点微微的亮光，山依然黑魆魆的。大伙知道今天起得太早了，默默地跟着耿大度和万里浪前进，等待天亮，等待前方出现平原。前方渐渐出现曙色，大伙迷迷糊糊，似乎还在黑夜中。临近天亮，天气骤冷，寒冷袭来，南千水不停地流鼻涕，耿大度喊耳朵疼得厉害。万里浪等人捂一会儿耳朵，耳朵略微暖和了，手却冻僵了，只好把两只手插在袖筒里，等手温暖了，再去捂冻得生疼的耳朵。三位女生包着头巾，耳朵好受点，但两只手冻得生疼。
　　马远征说：“天气怎如此寒冷？故意刁难我们，大伙走快点，兴许会暖和点。”
　　耿大度和万里浪立刻加快脚步，其他人也加快速度。天终于大亮了，大伙可以清楚地看到两面的山。山不高，依然是黄土山，山色苍黄，山下狭窄的沟里有一条细细的冰川，显然是一条小溪。亮色有点刺眼，万里浪渐渐放慢了速度，因为经过几天行军，大伙都很累，没有体力支持快步走。寒冷毫不留情，紧紧地裹挟着大伙，每个人的脸都被冻红了。太阳出山了，天还是那么冷，甚至比刚才还冷。三位女生的脚冻得生疼，但我们不吱声，默默地跟着前面的队员。刘金云的脚冻麻木了，感觉不到脚上的水泡疼，不停地流鼻涕。太阳普照大地，天暖和一些了，队伍走出狭窄的山沟，进入一块比较开阔的地带，大伙的心突然开阔了。我往远处望，依然可以看见山，但山小了，地势比较开阔。
　　耿大度说：“看样子要出山了，兴许平原就在山那边。”
　　万里浪说：“我已经看见平原了，山口外就是平原。”
　　大伙举目远望，只能看到山的豁口，并看不见平原，知道万里浪在骗大伙，但人人心里充满希望，希望山那边就是平原。一支队伍走进山口，万里浪问：“距离平原有多远？”
　　旗手回答：“出了山口就可以看见平原。你们是从延安过来的吗？”
　　万里浪说：“是。你们前往延安吗？”
　　旗手说：“是。你们看见宝塔山了吗？”
　　万里浪说：“当然。”
　　两支队伍挥手告别。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村庄，村民发现来了一支队伍，站在村边看热闹。南千水背上还有一些传单，马远征帮他拿下传单，分发给村民。南千水背上的传单分发完了，感到背上有点轻松。队伍走出山口，面前豁然开朗，前面果真是一片看不见边的平原。
　　万里浪高呼：“美丽的平原！”
　　刘金云惊叹：“好宽广的平原！天下竟有如此宽阔的地方。”
　　刘金水拉着我的手笑着，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远处出现密集的房子，估计是个镇子或县城。万里浪向过路人询问，得知是个县城，便向身后的队员说：“我们到县城吃饭，兴许那里能吃到好饭。”
　　连日来大伙大都在接待站吃饭，大都是小米饭，很少吃白面，都期望吃顿白面。临近县城，时近中午，来往的人多了，大伙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县城走去。万里浪向路人打问接待站，路人告诉大伙，前面不远处就是接待站。万里浪立刻迈开大步，耿大度紧随其后，两人率先走进接待站，看见里面有几支队伍在吃饭。
　　大伙第一次吃到白面面条，大饱口福。大伙稍事休息，继续前进。走出县城不远，前面是望不到边的平原，阳光普照，平原更显辽阔。
　　刘喜岷说：“要是把这里的平原搬到咱们老家多好，出门不用上山下山，多轻松！”
　　马远征说：“我把这平原给你，你搬得动吗？”
　　腾闲云说：“只要大伙一起用力，一定能搬得动，人心齐，泰山移。”
　　刘金云咯咯笑，说：“你们想得太美了，老家的人命苦，因此生活在山里。这里的人有福，所以生活在平原。命由天定，上帝早已安排好了。”
　　耿大度说：“你的话是封建迷信思想，尽管上有天下有地，但天地管不了人的命运，命运掌握在人的手里。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如果我们相信命运，兴许今天还在老家，看不到美丽的平原。”
　　耿大度的话有说服力，刘金云不再吱声，但脸上带着笑意。自然，我也十分喜欢平原。大伙走过一片平地，前面出现一个村庄，隐隐传来锣鼓声。大伙的目光投向村里，听见锣鼓声中带着隐隐约约的唱戏声。村边的一个院子里锣鼓喧天，唱声高亢。万里浪好奇，走到大门口往里瞅，看见院里有几个人正在唱戏，连忙招呼大伙来看戏。队员们连忙放下行李，跑到门口看热闹，看见院里几个人正在唱戏。有人操二胡，有人打板，有人敲锣，居然有人敲着大板凳，边奏乐边唱，十分投入。旁边有几个人围观，村民自娱自乐。
　　万里浪问村民：“这是什么戏？”
　　村民说：“你连这都不晓得？这是流行陕西的秦腔。”
　　大伙看了一会儿戏，趁机休息一会儿，连忙上路。出村后，耿大度讥笑：“这是什么戏？简直在喊叫，但他们唱得很投入，看来此地人很喜欢这个剧种。”
　　万里浪说：“我们乡间的晋剧跟秦腔差不多，也是声嘶力竭地喊叫，我看秦腔比晋剧更富有激情，看来陕西人是富有激情的人。”
　　刘喜岷说：“戏剧跟人们的性情有关系吗？风马牛不相及。”
　　腾闲云说：“错。各地的剧种与当地人的性情一定有关系，一方水土一方人，一方性情一方戏。”
　　几人争论不休，马远征插话：“我不懂戏剧，看不出好赖，既然此地人喜欢，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人有不同的性情，戏有不同的剧种，自然之理。”
　　日落西天，西天出现一片晚霞，映红了半边天。天气变冷了，大伙希望不远处出现村庄，早点进接待站住宿。路上没有行人，大伙在寒冷中前行。天黑时前面出现一个村庄，大伙高兴起来，走进村庄打问，果然有接待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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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行走，大伙陷入疲惫，高雪岭、刘喜岷和刘金云脚上的水泡消失后再度出现，再次落在队伍后面。晚上在接待站泡了脚，大伙两腿僵硬，有人慢慢站起来，有人需要别人拉一把才能站起来。刘金云个子较高，身材细长，身体比较弱，最为疲惫，但她咬着牙前行。大伙看惯了平原景色，不再惊叹，疲劳减弱了大伙的兴趣。沿途出现一个又一个村庄，大伙不为住宿和吃饭发愁，随处都可以吃饭和住宿。耿大度扛着队旗默默地在前面带路，万里浪紧随其后。耿大度身体结实，步履稳健，是条硬汉子，从不喊累。每过一个村庄，总有人跟队伍打招呼，询问要不要吃饭和休息，大伙心里温暖。
　　耿大度发现平原的南边出现隐隐约约的山，山渐渐清晰了，说：“南边有山，我们要爬山吗？”
　　万里浪看见山离平原较远，说：“平原宽阔，我们可以沿着平原走，暂时不会爬山。”
　　刘金云也发现了南边的山，苦着脸说：“南边的山又高又险，如果爬山，会累断我的两条腿，苦煞我也。”
　　刘金水说：“如果你走不动，我背着你爬山，一定把你背过山。”
　　刘金云亲昵地拉着刘金水的手，说：“有你这样的好姐妹在身边，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何况只是高一点的山。”
　　南边的山越来越近，越来越高，其实并不高。听见几位女生小声议论，刘喜岷说：“你们别害怕，如果爬山遇到狼虫虎豹，我将它们赶走，我有景阳冈武松打虎的本领。”
　　我哈哈笑，说：“你弱不禁风，已经沦落到第二梯队，还在吹牛，不害臊。如果马远征说这样的话我信，你的话不可信。”
　　刘喜岷说：“门缝里瞧人，别把人看扁了，我也是五尺男儿，只是脚不争气，连累了我，我会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前面走来一个过路人，万里浪上前询问：“南边的山是什么山？”
　　路人说：“骊山。你们去哪？”
　　万里浪说：“西安。要不要过骊山？”
　　路人说：“不用过骊山，沿着平原走就行，不过你们可以去骊山看看，那里有好景色。”
　　万里浪兴奋，对身后的队员说：“距离西安不远了，前面是骊山，那里有好景色，我想去看看。”
　　南千水说：“我也想去看看，见景不看太吃亏。”
　　马远征说：“要不要绕路？”
　　万里浪说：“看样子不会绕路，多走几步而已。”
　　马远征招呼大伙等一等后面的女生，征求大伙的意见后定夺。刘金云几人看见大伙等着他们，加快了脚步。
　　刘金水赶上来，说：“有事吗？”
　　马远征说：“有人想去看华清宫的景致，大伙愿意不愿意去，发表各自的意见。”
　　刘金水说：“刘金云脚起泡，很累，我陪着她，你们去。”
　　刘金云说：“如果大伙去，我也去，我也喜欢看景，我不会连累大伙。”
　　马远征说：“举手表决，愿意去的人举手。”
　　万里浪等人立即举手，高雪岭和刘喜岷也缓缓举手，于是大伙向骊山脚下走去。华清宫曾是古代帝王的行宫，经过历朝历代修建，景色很美。走进宫内，亭台楼阁叠现，的确是个好去处。大伙把行李放在台阶上，吃惊地看着亭台楼阁，顿时忘记了疲劳。宫内的地上残雪依存，因天冷，游人极少。大伙不知宫内有什么景致，也不知往哪走。既然到此，马远征让大伙游览一番，然后启程。大伙不能背着行李游览，必须有人看行李，马远征问有没有人看行李，谁都不吱声。刘喜岷提议用石头剪刀布决定去留，马远征觉得不妥，说：“你们先去游览，我和耿大度看行李，你们回来接替我俩。”
　　万里浪带着几人前行，走到一个小屋前，门上写着“贵妃池”三字。腾闲云笑了，说：“进去看一眼，这是当年杨贵妃洗澡的地方。杨贵妃是皇帝的宠妃，李隆基百般喜爱千般娇宠。有诗云：‘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说的就是杨贵妃骄奢淫逸的生活。听说马嵬坡兵谏，士兵要求皇帝处死杨贵妃，皇帝李隆基无奈，只好将她处死。”
　　腾闲云喜欢读书，闲时读了不少闲书，知识广博。大伙走进屋内，地上有一个十分精致的海棠花状浴池。刘喜岷惊叹：“这女人太享福了，我一辈子都没有洗过澡，人家天天可以洗澡，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天冷，刮起微风，冷风扑面。听说山上有个捉蒋亭，万里浪建议上山看一眼。万里浪走在最前面，沿着石级往上走，刘喜岷和刘金云走在最后面。爬到半山，大伙看到了捉蒋亭。亭边有个男人介绍，当年张学良和杨虎城的士兵捉拿蒋介石，蒋介石沿着山势往上跑，结果在此被抓住。腾闲云给大伙讲解西安事变的情况，大伙为张、扬二将军大义捉蒋的爱国精神所感动。腾闲云说张、扬两位将军的结局并不好，张学良被软禁，因为他和蒋介石是拜把兄弟，而杨虎城将军却被蒋介石秘密杀害。大伙为蒋介石的背信弃义而愤怒。
　　下山后万里浪带着大伙随便转了一下，想起马远征和耿大度在寒冷中看行李，急忙回到原处。
　　马远征说：“景致怎样？”
　　万里浪说：“不错。你俩赶紧去，我们在此等候。”
　　大伙坐在行李上休息，南千水却随意走动，看见一个男人从一间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问：“这里有浴池吗？”
　　男人说：“有。温泉浴，很舒服。”
　　南千水立刻跑回来，说：“前面不远处有温泉，可以洗澡。连日来大伙很累，不妨洗一下身子，祛除疲劳。”
　　刘喜岷说：“这是你应该享受的吗？一定要花钱，你有钱吗？”
　　南千水尴尬地笑了，说：“那就算了，前途还远，省点钱。”
　　不料万里浪却很有兴趣，说：“你去打问一下，洗一次要多少钱。”
　　腾闲云和南千水立即前去打问，南千水跑回来说：“每人要两毛钱，洗澡时间为四十分钟。”
　　万里浪不便定夺，要征求马远征的意见。几位脚上起泡的同学很疲劳，也想洗澡，大伙从小到大都没有洗过澡。马远征征求大伙的意见，都愿意洗澡，于是背着行李向浴池走去。一个浴池只允许进去两个人，浴池用精致的瓷片砌成，泉水从泉眼缓缓流出，一阵工夫就流了半池水，水温冷热适度，据说水温四十多度。刘金云和刘金水进入一个浴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脱衣服。
　　刘金云说：“你先脱。”
　　刘金水说：“不脱衣服能洗澡吗？你不脱我脱。”
　　两人进入浴池，泉水浸润着肌肤，舒服至极。刘金水看着赤裸裸的刘金云，说：“真舒服！人间竟然有如此美的享受，难怪杨贵妃要天天洗澡。你的身材真美，可以跟杨贵妃媲美。”
　　刘金云看看自己的身材，自感非常好，说：“娇美的身材是上天赐予女孩子的宝贵财富，我们不懂得爱护自己的宝贵财富，天天走路挥霍这笔财富，太残酷了。”
　　刘金水说：“如果我们不长征，能得到如此美的享受吗？我们并不是挥霍自身的财富，而是充分利用这笔财富，增加财富。你走路辛苦，好好泡一泡，祛除疲劳。”
　　两人舒展身子，充分享受温水的滋润，心里充满遐想。刘金水想起杨贵妃，说：“杨贵妃果真那么迷人吗？李隆基不缺美女，何故如此迷恋杨贵妃，到底什么东西迷住了皇帝？”
　　刘金云说：“我无法回答你。我们还是姑娘，哪能知道成熟女人的事情？别想入非非了，着眼眼下吧。”
　　我独自在一个浴室洗澡，温暖舒适的泉水令我遐思飘逸，我想起古代帝王骄奢淫逸的生活，想起今天社会人人平等，想起女人的命运，想起天天走路的辛苦和愉悦，开心地笑了。
　　万里浪和腾闲云浸泡在浴池里，浑身感到舒服。家乡常年干旱少雨，人们没有洗澡的习惯，身上脏了，用毛巾擦擦，祖祖辈辈就是这么过来的。两人感慨长征给自己带来机遇，感慨大地给人类带来福祉。家乡也有温泉，泉水流进河里，冬天再冷也不结冰。
　　万里浪说：“温泉是如何来的？”
　　腾闲云说：“是地热将热量传给水，水带着热量来到地面，形成温泉。”
　　洗浴时间到了，有人敲门。马远征洗完澡，催促大伙早点出发。大伙走出浴室，人人满面红光，脱胎换骨一般。尤其是三位女生，经过泉水的滋润，出落得桃花一般娇美。三人相互看着，开心地笑了。再次背起行李行走，大伙感到轻松多了。万里浪向路人打听西安还有多远，路人说还有好几十里路。眼看日落西山，大伙知道今天无法到达西安。耿大度精神焕发，手举着队旗，走在队伍最前面，步子很大。太阳落山，天气寒冷，马远征回头，看见寒冷已将三位女生的红颜褪去，脸色暗淡了，但依旧焕发着青春。刘金云紧跟着队伍，温泉祛除了身上的疲劳，她的脚步轻快了。大伙默默地走着，不知前方的接待站有多远。天暗下来了，依然没有遇到村庄。尽管大伙憋着劲前行，可气氛沉闷，谁都不说一句话。万里浪看见刘金云精神状态不错，提议她给大伙唱一支歌，鼓舞士气。刘金云轻轻地唱起歌，我和刘金水轻轻地和着，歌声在寒冷中传播，仿佛给萧瑟的平原带来一缕春风，吹开了男生的心花。万里浪禁不住回头，看见三位女生步履沉重，昂着头，目视前方。
　　歌声唱黑了夜，唱亮了天上的星星。星星眨着眼睛，注视着在暗夜中默默前行的队伍，平原一片安静。我仰望星空，天空浩瀚；环视四周，暗夜静静，远处灯光闪烁，与天上的星星相互辉映，给大地增添了迷幻色彩。我想起童话，想起皇宫中的宫女。
　　马远征说：“眼前的景色真美，天静地静，四野空旷。天苍苍，野茫茫，我们仿佛在天空行走。天到底有多大？”
　　腾闲云说：“也许有边，也许无边无际。即便有边，也非常浩瀚。如果像牛郎织女一样能飞到天上，看遍天上的星星，那有多好。”
　　刘喜岷说：“如果天河边出现牛羊，那就是一幅绝佳的美丽图画。”
　　高雪岭说：“天黑了，牛羊早已入圈。如果不远处出现一个村庄，倒是更让人开心。”
　　南千水说：“我倒愿意在这宁静的夜里默默前行，直到天亮，眼前出现美丽的古都。”
　　大伙七嘴八舌，疲劳远离每个人。远处的灯光近了，耿大度看见不远处的村庄，大伙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