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分道扬镳（上）

　　这一头，老张从冯老板手里拿到了肖玉飞搞来的日本海军最新密码本。那一边，军统山城总部“一号”台收到了“远山”的捷报。戴春风对发报员说：“以我的名义立即发一份嘉奖令给‘远山’，再以局本部名义，发一份密电给‘兰草香’，让‘远山’完成最后一项任务。”
　　一旁陪同的主任秘书毛善馀听闻感觉有点奇怪，想了想，脸色大变地问道：“老板，莫非你要——”要字下面的话却给戴春风打断了：“我怎么可能干‘卸磨杀驴’这等卑劣之事？‘远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哪！只是便宜了程默，却苦了‘远山’同志！实属不忍！善馀，我这是有苦难言啊！以后你就会明白的。”言语中似乎带有哽咽之音。
　　会议室内，新上任才不到七天的军统上海区长陈金鸣拍着肖玉飞的肩膀，向众人宣读了戴老板的嘉奖令，当众给肖玉飞颁发了奖金5000法币。
　　会后，陈金鸣单独把肖玉飞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亲自给他泡了一杯龙井：“玉飞啊，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肖玉飞听得莫名其妙：“区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肖上尉玉飞听令，着玉飞上尉即刻组建锄奸小组，七天内密裁汉奸邱云启，党国叛逆李泽风。”
　　陈金鸣宣读完密令后，让肖玉飞坐下：“这是局本部下达最后一项任务，玉飞，完成这项任务后，你就要离开上海到山城局本部报到。”
　　邱云启、李泽风两人的资料就放在他的案头上，但是没有邱云启的相片。
　　“邱云启，男，年龄不降，明面上为汪伪政权的经济顾问，汪兆铭、周佛海身边的红人，他的同学乃梅机关影佐将军的助手黑藤泽一郎。此人长期在国外，一年前或者半年前带着使命回到国内。”
　　“没了？”肖玉飞抬起头问道
　　“是的，肖组长。”回答的是从浙江警校毕业生抽调的锄奸小组成员情报员王俏薇。
　　邱云启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说明这个人对日本人和汪伪政权而言极其重要。军统的情报收集能力在党国其他情报系统大小官员眼里那简直就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可以说，连军统都收集不了的情报，那其他人就不必提了。
　　相比之下，李泽风的个人资料就较为详细：汪伪电讯处1号人物，原军统报务总台的3号人物，戴老板一提起他，就恨不得马上掏枪毙了他！军统的上海潜伏组织接二连三被端掉，就是拜此人所致。喜欢跳贴面舞、极度好色与“76”号的丁力生乃莫逆之交，两人爱好一致，故此臭味相投。
　　锄奸小组名单：组长肖玉飞、成员李阿三、穆云峰、王俏薇。平均年龄26岁。
　　“你这个小组加上组长才四个人，老弟，你不是开老哥的玩笑吧？”陈金鸣一脸惊讶，整个人差点就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有什么不妥吗？”肖玉飞依旧神情淡定。
　　“大大的不妥！玉飞老弟，你和阿三的能力我是绝对放心的，穆云峰可是个新手，初出茅庐没多久；那个王俏薇那是电讯班出来的，译电还行，用来搞行动那不拖累你吗？”陈金鸣眼神严肃地望着肖玉飞。
　　肖玉飞弯低腰把松了鞋带系紧，然后抬起头：“那个说我要让王俏薇去搞暗杀，李泽风不是贪图美色吗？我先解决他。”
　　陈金鸣仿佛这才明白过来：“你呀、你呀，不愧是戴老板的高徒，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人家杭州富家千金大小姐居然被你当成了……”下面两个字没有说出来。
　　王俏薇外表娇俏可人，凹凸有致，脸色宛如婴儿般桃红桃白的，皮肤白净细腻。1米6长得獐头鼠目的李泽风一脚踏入舞厅，就从十多个舞女中一眼相中了她。红色的高跟鞋，浅蓝色绣花旗袍，玻璃丝袜裹住了修长的双腿，李泽风那双鼠目却发出狼见到猎物般的目光。
　　猎艳老手的他，一眼就看出王俏薇是刚出道不久的雏儿，关键是王俏薇跟自己身高差不多，其他舞女几乎都高他一截。
　　“小姐，能赏个脸吗？”李泽风笑着向王俏薇发出邀请。
　　一只白嫩细腻圆润的手伸到他的面前。
　　音乐很快响起，李泽风的舞技在电讯处没有人敢说第一，就算在汪伪特工总部也排得上前5位。这种西洋交谊舞全靠男伴带得好，连王俏薇在心里都暗暗称赞。
　　三支舞曲下来，李泽风有点累了：“小姐，这次就到这里，我们去吃点东西？”眼神是盛气凌人，不能拒绝的那种。
　　二楼一处角落的一间包房，这里是射击的死角，看得出李泽风的警惕性蛮高。没有开灯，烛光下，餐桌的一边王俏薇优雅地摇晃着盛着琥珀色红酒的高脚杯，红唇微微张开，李泽风越看内心的那股原始冲动蠢蠢欲动，红酒让王俏薇白嫩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李泽风强忍着欲火，慢慢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王俏薇心里暗暗耻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上钩了？
　　“小姐，你我有缘，我这个人虽然阅女无数，但是能让我一见倾心的恐怕只有小姐您了！”李泽风歪着头，望着眼前的女孩，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喝干。
　　“是吗？先生你可真会说话。那在你心中我是第几个红颜知己呀？”王俏薇带着挑逗的语气问。
　　“那你猜猜你是我第几个红颜知己？”李泽风反问道。
　　“我猜应该是第三个？”王俏薇语气带着一丝调皮答道。
　　李泽风突然间愣了一下，不多不少，第三个，真给王俏薇猜对了。
　　“小姐，你在调查我？”李泽风瞬间变脸，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无声手枪，慢慢抬起对准王俏薇。
　　王俏薇最初有点慌乱，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先生，您家不是有一位太太吗？当今的成功男人背后怎能没有几个暗恋和崇拜自己的红颜知己呢？但瞧先生的举止言行，却不是那种花心之人。所以，我猜您只有一位红颜知己。您的太太自然算一个，不就是两个了吗？那我只能是第三个咯。”
　　“哈哈哈哈。果真是一个冰雪聪明口齿伶俐的女孩，配得上我李泽风第三个红颜知己。”李泽风听后开怀大笑，把枪重新放回原处。
　　一场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
　　上海区区长陈金鸣听完王俏薇的陈述后，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这么看来，李泽风对你还是怀有戒心，必须进一步取得他的信任后，才能下手。再过6天就是李泽风的生日，如无意外，我们就在那天动手。”
　　王俏薇的判断其实是准确的，色中饿鬼李泽风后面主动约了自己几次，乐乐歌舞厅、兆丰夜总会、百乐门的包厢内，调情都不知调了多少回，李泽风却忍住了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难道他改性子来着？
　　进展迅速，感情迅速升温，李泽风为了王俏薇已经四天没有回到住处了，他准备在自己的生日上公开与王俏薇的恋情。“76”号的掌门人李慕白却对此一无所知，但梅机关影佐将军的心腹情报助理黑藤泽一郎提前收到了请帖。李的靠山和引路人丁力生也知道他又多了一个极其宠爱的红颜知己。
　　“对！就是三姨太，李泽风想把你明媒正娶回家。生日那天他不但会邀请你参加，还要当众向你求婚。”肖玉飞正色说道。
　　在向区长报告行动进展时，肖玉飞当着陈金鸣的面把李泽风的意图说了出来。
　　“那就按区长的意思，在李泽风生日那天动手为国锄奸？”王俏薇转过头望着肖玉飞。
　　“不，还不到动手的时候。李泽风这个人非常狡猾，正是他这种细微谨慎的性格，让他躲过了前面党国对他的几次追杀。按我的判断，他的生日来的客人应该不会很多，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人而且在安保方面他会确保万无一失。”肖玉飞居然否定了上司的意见。
　　王俏薇一时间没了主意，陈金鸣这个行动专家在天津北平主持了几次对大汉奸的刺杀行动没有一次失手，这也是戴老板看重倚靠他的地方。但对于李泽风的了解他确实不如手下的肖玉飞。
　　党组织给肖玉飞提供的李泽风个人资料，可以称得上很翔实，结合自己和侦查小组收集的情报，肖玉飞大胆地否定了陈金鸣的行动预案。
　　“能具体说说你的看法吗？”对敢于否定自己意见的得力手下，陈金鸣还是给予了尊重。
　　“想除掉李泽风的，不止我们军统上海区，像中统上海站这帮家伙还有杜老大组织的锄奸队，都接到了老头子的命令伺机除掉李泽风。既然我们不急，自然有人会急。”肖玉飞坦然地说。
　　“那就再等等吧。”陈金鸣也想看看肖玉飞的判断是否准确。
　　第六天，通往大华酒店的路上，一辆流线型墨色轿车正急速行驶到差不多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红灯亮了，车速开始放慢下来，两边的车窗也摇了下来。突然间，从马路一侧冲出四、五个穿戴统一黑衣黑帽的男子，手持勃朗宁手枪，朝轿车里的人射击。司机被一枪爆了脑袋，带头的黑衣人迅速拉开车门：“不好！弟兄们，上当了!快！”撤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带头的黑衣人就被车内的人用德式党卫军冲锋枪打成了马蜂窝。车内的人随即从车内跳出来，端起冲锋枪朝四处逃跑的黑衣人一顿扫射，黑衣人纷纷中弹倒地。
　　没过多久，一辆挂日军上海宪兵队车号的小车缓缓停下，车内走出一人，正是李泽风！
　　“主任，果然不出你所料。”一名手下讨好地说。
　　“查清楚是哪路人马要我李某人的脑袋吗？”李泽风面无表情问道。
　　“从这些不法之徒的装备及之前的情报收集来看，卑职初步判断应是重庆政府中统上海站潜伏组织所为。”一名长着一副倒三角眼，脸色青白脸颊瘦长的手下作了一番解释。
　　“唔，林队长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李泽风望了一眼被一枪击毙的司机尸首，做了一个手势。
　　格杀勿论！倒三角眼很清楚李泽风手势的含义。
　　李泽风想封锁消息，但事件发生后仅仅过了半个小时，陈金鸣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了一份情况通报。肖玉飞的判断是准确的，如果这次贸然动手，死的将是自己的兄弟。
　　76号的特工从李泽风身边的人查起，王俏薇是第一个嫌疑对象，李泽风闻之，拿起笔第一个划掉她的名字：“告诉行动大队的林队长，三姨太是经过我亲自考验的，无论哪个人都不能对她有一点点的不敬！”李泽风在说出“不敬”二字的同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林队长，林之江，原军统上海区行动一组组长，因内杠问题变节投奔了76号。此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被76号掌门人李慕白看中。李泽风把这个任务交给林之江，也是对他的极度信任。
　　李家的老妈子53岁，姓辜，上海人，与李家有远亲关系，很快被林之江列为重大嫌疑对象。通过缜密侦查，事发一周前她连续两天到附近市场一家新开的卖鱼丸的档口。李泽风的二姨太是广东潮汕人，喜欢吃鱼丸，这本无可非议。奇怪的是，二姨太至嫁给李泽风一直以来吃的是市场老潮州鱼丸档口的鱼丸。李泽风原本极其宠爱二姨太，所以，也跟着爱上吃鱼丸，同样的鱼丸辜老妈子分辨不出，但是二姨太的嘴刁，一下就给她吃出来了有一点差别。老潮州的鱼丸入口弹牙带一丝海鲜味，而新开的这家鱼丸档口的鱼丸吃起来软绵绵的，二姨太警惕性颇高一直没有揭穿，而李泽风因为有了新欢王俏薇长时间没有回家又另外喜欢上了吃杭州菜，故而不知。
　　更蹊跷的是，事发后，新开的鱼丸档口老板莫名消失了。林之江下令逮捕了辜老妈子，76号的各种新潮刑具摆在她眼前，带细钩盐水浸泡过的皮鞭如雨点般落下，形成犬牙交错的猩红伤口，辜老妈子硬是咬牙不吐一个字。
　　无论林之江如何威逼利诱，老妈子就是不吭声。就连二姨太出面相劝，当着李泽风的面，辜老妈子蔑视地说了一句：“我这个人没有文化，不懂大道理，倒是你们认贼作父，心甘情愿做日本人的汉奸走狗，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如！”
　　李泽风冷笑着摆了摆手：“成全她！林队长把她送到宪兵队小林科长那里，小林科长会喜欢的。”
　　二姨太突然间花容失色，宪兵队小林科长的变态折磨人是出了名的，犬杀！辜老妈子最后的结局会被小林侮辱后给日本人的恶犬撕成肉片。
　　辜老妈子的脚步走得很从容，就连杀人如麻的林之江也暗地里竖起了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