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手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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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岁的吴默结识二十二岁的秋无离，是在秋无离走投无路甚至连个盒饭都买不起的时候。那时，吴默在一家手机卖场打工，每月可挣到2000块钱，衣食住行是没有问题的。某一日，吴默前往人民公园散心，在一块高高横起的木头一端看到站着一个人，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吴默就在一边站着默默看了很久，他以为这个男孩子一定失恋了想不开想跳下木头自杀。可是他等了许久也未见男孩子行动，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想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男孩子的声音：“搞顿饭吃行不行？你要想看我如何自杀，也要让我做个饱死鬼嘛。”
　　吴默回转身，秋无离和他面对面站着，说道：“我饿一整天了，还没遇上一个好人，你就当回好人好不好？”秋无离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态很平静，居然没有一丝羞涩，让人感觉讨饭吃很正常。吴默觉得此人有点儿意思，便带着他找到附近的一家餐馆，坐下后说道：“你敞开肚皮吃，我今天发了工资，能请得起你吃顿饱饭。但是有个条件，如果不答应就不请了。”
　　秋无离惊讶地看着他说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嘛？请人吃个饭还有条件。算了，你说说看。”
　　吴默笑道：“吃了饱饭不能再干傻事，不然不请你。”
　　秋无离听后愣住了，一会后发出哈哈大笑声，秋无离结结巴巴地说道：“行，行，由此看来旁边很多人都等着看我是否真的要跳木头自杀，但是就没有人伸出援手。倒是你，一个打工仔竟然以此为条件请我吃饭？！说说，你贵姓，叫啥名字？嗯，我先介绍我自己，姓秋，名无离，毕业于武汉大学物理系。”
　　吴默心里一惊：这么优秀的大学生竟然沦落到在街头讨饭吃，这是什么情况？“我叫吴默，退伍军人，高中毕业，目前在一个手机卖场打工，月薪2000块，包吃住。”吴默说道。秋无离点点头，说道：“吴默，想不想发大财？想不想当董事长？”
　　吴默觉得他在说笑，摇着头说道：“我不是那块料，你学问这么高，你应该是这块料。”
　　秋无离笑着摇头，说道：“刚才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真的认为我想自杀？错矣错矣！我是在寻找一个平衡点，这样我就能享受到人在空中飘的爽感。”
　　吴默愣住了，看着他不说话。秋无离笑道：“我有一个高薪的工作，但是那不是我的志向。我想潜心研究玄学，但是一日三餐很麻烦，不吃饿得慌，吃吧口袋里又没有钱，所以这个世界很矛盾。你能听懂我要说的意思吗？”
　　吴默摇着头，说道：“秋无离，别人听着会以为你是个疯子，但是我不会，这样吧，我养你，你不用担心一日三餐的事情，我给你搞定。”
　　秋无离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你不会是神经有问题吧？我用得着你养我么？来来，我给你个建议。”吴默看到身边吃饭的人都在看着他和秋无离，便低声说道：“小声点，打扰别人吃饭。”
　　秋无离果然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要打工了，去深圳华强北搞点半导体的芯片回来卖，一天挣个千儿八百的没问题。”
　　吴默一下睁大眼睛盯着他问道：“你是说开个半导体芯片的店？”
　　秋无离笑着点点头：“对的，我们合伙。你出钱，我出技术，保证赚钱！”
　　吴默算了下目前的存款后说道：“我只有不到一万块钱的本金啊，能开吗？”
　　秋无离点点头说道：“肯定能。”
　　1993年的东莞店面租金最多不超过1000块，按照秋无离的计划，一万块的本金足以支撑门店的正常开展。于是，吴默辞工不干，和秋无离找到一家临街店铺，以每月600块的租金拿下来，第二天两人前往深圳华强北进货。
　　头一个月亏损，吴默就有点急，秋无离列出一个表单给到吴默，说道：“你再去华强北进这些货回来。不要多进，200台的量足以。”吴默半信半疑地把这些货搞回来，秋无离就在门店里鼓捣着，几日之后一台全新的手机居然让秋无离给弄出来了。“定价800元，摆在柜台上卖吧！”秋无离乐呵呵地说道。
　　吴默还真就将这台组合而成的手机摆在柜台上，不到十分钟就有人过来询问多少钱，吴默说道：“800块，就剩下这一台了，再不要就没了。”买者没有丝毫犹豫，掏出八百块钱买走了秋无离手工合成的手机。
　　吴默倍感惊讶，之后亲眼看着秋无离将200台手机全部合成卖出，一万六千块钱半个月到账。吴默如同发现了宝贝一般抱着秋无离转圈，秋无离被他搞晕了，笑着说道：“这点小钱算什么？等着挣大钱吧，哥们儿！”
　　这一个月，秋无离和吴默两人共计挣了三万多块钱，除去成本也有两万多。“这比打工强吧？”秋无离笑着说道：“这样搞下去非得把老子累死，得想个挣快钱的法子！”
　　吴默以为他要散伙就急了，说道：“你狗日的才刚刚赚点钱，又想撤走不是？”
　　秋无离笑道：“等等看哈，钱自己会找上们来的。”
　　秋无离这话是在晚上两人喝啤酒时说的，第二天早上店门刚打开，一个中年人找上门来，说他是某品牌手机制造商，他们公司的董事长想请他们去谈合作的事宜。
　　秋无离斜眼看着吴默，吴默愣住了，心想：秋无离真他妈神了，说的真准！
　　秋无离笑着说道：“对不住，请你们董事长亲自前来谈，我们不去，也没工夫去啊。”吴默拉了拉秋无离的衣服，但是秋无离像没有感觉一般不理。中年人也愣住了，他应该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秋无离又说道：“我们的手机独一无二，可为你们带来巨大的商机。如果你们诚心合作，就要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来。”
　　中年人微笑着点点头：“嗯，不错，有点儿意思。我们的业务员给我报告，说有个门店在生产和我们一模一样的手机，刚才一看果然如此，我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我们谈谈如何？”
　　秋无离让出一条道请中年人进屋，吴默给他倒茶水，中年人拿起来就喝，显得很随意。“我叫傅成安，做的是手机贴牌生意，目前公司有300名员工。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买下你们生产的全部手机，说白了，就是你们的制造技术。”傅成安笑着说道：“秋无离先生请出价！”
　　秋无离有点喜欢这个傅成安董事长了，笑着说道：“制造技术不卖，但是可以给你们供货，用你们公司的名称做品牌。价格吗，300万。”吴默一听这话眼睛不由睁得的老大：300万，在1993年那可是天文数字一样的存在！
　　傅成安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点头答应：“没问题，只是你们这个地方小了点，必须得有个大厂房做生产基地才行哦。要不这样，我给你们提供生产场地，免租金，如何？”
　　秋无离看看吴默，笑着说道：“可以啊，傅总大手笔！”
　　傅成安笑着说道：“我要签下你们产品的独家代理权，五年之内不准和其他厂家有合作关系，这个要求你们如果答应，我还可再追加50万元。”
　　秋无离沉默了一会，说道：“傅总，五年时间有点长，我们一年一签，连续签五年，你看怎样？”
　　傅成安笑了笑，说道：“可以，只要是独家代理权就行。”
　　秋无离继续说道：“每年100万，五年共计500万，一次性付清，不知傅总愿不愿意？如果愿意马上签协议，不行的话，就算和傅总交个朋友了。”
　　傅成安沉默了一会说道：“秋无离，我知道你是武大物理系高材生，就这个招牌你就值得我拿500万。但是，我有个附加条件，请你做我们公司的企业顾问，费用就包括在这500万内。如何？”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卡，“这张卡里有500万元，秋先生同意，这张卡归你，不同意我立即走人。”
　　秋无离微笑着点点头，旁边的吴默是目瞪口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秋无离就为店里挣回来500万元，而且马上还拥有一个免费的新厂房，也就是说，乌鸡变凤凰，吴默升格为真正的公司董事长了！
　　傅成安见秋无离同意了，立即将卡片送到吴默面前，笑着说道：“吴总，你是从手机卖场里面出来的，在经营方面一定是高手。所以，请你和秋先生一起去我公司商谈细节事宜，如何？”
　　秋无离笑着点点头，说道：“傅总，从现在起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公司起势腾飞！”
　　傅成安微笑着点点头，起身走出门店然后招招手，一辆黑色大奔开到了他们面前，“请吧二位，”傅成安笑着说道：“去看看你们的新厂房。”傅成安专门调查过秋无离，自从市面上出现了和他公司生产的一模一样的手机后，傅成安就开始暗中调查吴默和秋无离了。
　　1993年的东莞还没有手机出现，能见到的大都是从香港偷运过来的大哥大，真正能称为手机的手机是傅成安生产的贴牌货。所谓贴牌货，其实就是组装货，像秋无离那样从深圳华强北进来芯片，然后各种组合零件，关键技术还是在芯片的匹配上，秋无离是物理系高材生，自然懂得如何识别和匹配。傅成安是靠走私大哥大起家，专供顶级富豪，所以一部大哥大的要价高达十几万。傅成安在香港有走私渠道，因此将一夜暴富体现得淋漓尽致。
　　傅成安也是一个非常有远见的商人，他从大哥大的身上意识到生产手机将是一门暴富的生意，因此在一边走私大哥大的时候一边请香港的师傅过来做贴牌手机的技术总监，月薪酬高达五六万。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知何时突然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店冒出来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贴牌手机，而且刚摆上桌面就被抢购，这让他感到了很严重的生意危机。于是，自己微服私访，便有了刚才和秋无离及吴默谈合作的一幕。
　　有了新厂房，有了工人组装，秋无离指导下的贴牌手机一夜之间遍布东莞的大街小巷，人们竞相抢购，一部组装手机的成本最贵也就200元，但是市面上卖到了1200元，而且还抢不到。傅成安赚的盆满钵满，500万元的投资不到半年就被收回。而秋无离和吴默只能拿到协议规定下的500万，其他的利润归傅成安所有。
　　当然，傅成安并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挣得如此大钱，自然忘不了秋无离和吴默的辛勤付出，奖励就高达100多万。吴默不愿意一直待在傅成安的名下，想要单独出来干，秋无离说道：“我们既然和人家签下五年的合同，那么就只有遵守这个规则，不然打破了这个规则就是破坏了这个平衡，我们在这个行业的口碑就会很糟糕。吴默，我们企业需要口碑，非常非常好的口碑，懂我的意思吗？”
　　吴默沉默了一会，说道：“行吧，听你的。”
　　秋无离见办公室没人，压低声音说道：“我要用五年的时间研究一项新的东西，在这五年里，我们哪里也不去，等我潜心研究出来，我们的公司才是大张旗鼓开始的时候。”
　　傅成安在与秋无离合作的前三年的确是赚到钱了，但是随着手机贴牌技术越来越白热化，很多贴牌手机厂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且价格低廉，给傅成安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改变迫在眉睫！因此，傅成安再次和秋无离及吴默商谈，怎么做才能冲出被逐渐包围的局态？秋无离此时研究的新东西还未成功，为了不引起傅成安的怀疑，便出主意，由贴牌生产商变为品牌生产商，核心芯片技术可以引进国外的，其实说白了，依然还是组装贴牌，但是搭上了国外品牌的快车，傅成安的公司就翻身一变成为了国内手机生产商，而且还是品牌化运营。
　　经历过九十年代初期的人们都应该还记得国产手机沉浮史，美其名曰国产手机，实际上还是拿国外的芯片来组装，只不过这种组装更高级，因为手机生产的各种标准都必须符合国家标准，因此都在符合标准上下功夫，这些也都是外围的东西。各路大佬都想掌握手机真正的核心技术，那就是芯片制造，但是手机芯片的制造何其容易？！没有千万上亿的研发资金投入，简直就是个屁一样的被人笑话。傅成安就想有自己核心的芯片制造技术，然后找秋无离商谈研发事宜。
　　事实上，在秋无离给他建议以国产手机生产商的名义继续做贴牌手机生意，也让他冲出了包围圈，没有冲出来的几乎都已经死掉。所以，傅成安对秋无离的判断达到了几乎神一样崇拜的地步，希望这次秋无离再给他指点突围的方向。但是，秋无离不再出主意了，因为手机芯片研发的资金投入太过庞大，不能把傅成安拉入到这个泥潭中来，从而让他好不容易挣到的钱亏的一干二净。
　　更为关键的是，秋无离自己已在暗中研发芯片，在还未成功之前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此傅成安从他这得不到答案，便开始认为秋无离黔驴技穷榨不出油脂来了。
　　1998年，秋无离和吴默被傅成安退出了公司，新厂房也被收回，秋无离和吴默两人流落街头，但此一时彼一时，秋无离已经将手机芯片的雏形研发出来了。
　　“我们可以自建品牌了，吴默，”秋无离兴高采烈地说道：“终于可以摆脱贴牌手机的噩梦了。”
　　吴默说道：“都流落街头了，还在做白日梦。”
　　秋无离哈哈大笑起来，歇下来后低声问道：“这些年我们共积攒了多少钱？”
　　吴默回答：“不多不多，一千多万吧。”
　　秋无离高兴的哇哇大叫，吴默一个牛抱将秋无离举起来在半空中转圈，秋无离大声说道：“百万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可以开始干了，兄弟！”吴默将他放下来，眼泪珠子哗哗而下，两人就像一对难兄难弟一样在街头的风中抱头痛哭，走过他们身边的行人还以为他们是同性恋。
　　三日后，在东莞大地上一家名为“东莞天意通讯连锁服务有限公司”（后更名为广东天意通讯连锁服务有限公司）横空出世了，董事长吴默，秋无离不担任任何职位，但是他的权力却比任何人都大。从一千万做到一个亿，秋无离和吴默用了五年的时间，之后，秋无离提出撤资，他要潜心去研究他的秋氏玄学。挽留不住，吴默只能让他走，但是秋无离不仅自己走还带走了三千万资金，正是吴默需要资金周转的时刻，差点把两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搞倒闭。
　　
　　一路上，吴默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与秋无离的过往，秋黛听的是津津有味，下高速时差点直接干到了深圳。按照导航规划的路线，进入东莞市区后行驶了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人民公园附近，吴默笑着说道：“秋黛董事长，看到地王大厦没有？就在这里了。”
　　秋黛停好车，吴默和秋无离相继下车，她抬起头仰面而上，地王大厦朝天耸立，她知道这是东莞地标性建筑，吴默和秋无离的公司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