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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三刀六洞

作品名称:长风孤影      作者:欲语无言      发布时间:2023-05-29 18:36:18      字数:4807

  突如其来的局面让人猝不及防。
  阳鼎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今早离开城寨时,一切都和往日没有区别,但天一擦黑,整个城寨就好像换了光景一般,都找不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阳炎雄在哪里?师爷在哪里?孔望祥和王援朝他们又在哪里?寨子还有那么多的后生,又为什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数问题萦绕在脑海中,阳鼎兴却没有一点头绪,只是心里坚定了这一切都和陈辉有关。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阳鼎兴看了眼阳有珍他们,转过头用较为缓和的语气问:“辉叔!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阿珍和大头他们是无辜的。先放了他们,您看行吗?”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辉夸张地反问一句,带着假笑的脸跳动着,“寨子一直在强调,做错了事情,就要认!你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有脸让我先放人?”
  “辉叔!”阳鼎兴并未被这种夸张的话语给吓到,“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阿兴有做错的地方连累了寨子,还希望您明示!”
  “呵呵呵……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我就给你个痛快!”陈辉招手叫来一个后生,随意的指了指阳鼎兴,“你告诉他!刚才寨子出了多大的事?”
  后生不敢直视阳鼎兴的眼睛,站在一旁说话都有些结巴,“刚,刚才,雄伯、师爷,还有祥叔他们,都,都被公安抓走了!”
  “公安?”阳鼎兴问。
  “是,是的兴哥!”
  “你他娘的,站直了说话!哆哆嗦嗦像个娘们一样!”陈辉不耐烦地低吼一声:“他现在是整个寨子的罪人!你怕谁都不应该怕他!”
  后生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但转头看向阳鼎兴犀利的眼神时,还是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迟疑片刻,说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大概两个钟头前,城寨来了一队公安,说接到线人举报,怀疑城寨非法开设赌场、参与洗钱,以及拐卖儿童,要进去搜查。
  阳炎雄一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仍然配合了公安的工作,命人将城寨大大小小的屋子都给打开后,安静地坐在茶室里。
  公安们转到了地下房屋,拿着手中的照片对比了屋内的环境,确认和线人举报的场景一致,当场就把阳炎雄等人给拷了起来。
  紧接着,公安又把城寨所有的屋子都搜了一遍,找到了几杆土枪和十几把砍刀。带队的公安命人将家伙全部收起来,说城寨非法持有枪支及管制刀具,完全有理由怀疑城寨利用这些武器进行黑社会活动。
  王援朝急了,但刚站起身就被按了下去。带队的公安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参与洗钱的事情,回去我再慢慢跟你算!”
  当陈辉匆匆赶回城寨时,阳炎雄一行人已经被带走。陈辉了解了情况之后,依照家规,暂时替代阳炎雄,召集大家一起想办法。
  “放你娘的屁!”被绑住的大头终于听不下去了,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娘的拿了多少好处,睁着眼睛说瞎话!啊?陈辉!我他娘的看的清清楚楚,带队的那个公安认识你!分明就是你出卖了寨子!”
  大头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拳。面前的青皮用刀指着大头恶狠狠地道:“闭上嘴!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被大头怒骂的陈辉摇头笑了起来,“大头仔啊大头仔,你跟你爹一样,只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从来不过脑子!你问问在场的人,谁能证明那个公安认识我?”
  一群青皮发出耻笑的声音,指着大头骂他没脑子。
  “阳鼎兴!”陈辉停止了笑容,抬起右手指向阳鼎兴,“现在知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吗!”
  阳鼎兴冷冷地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有说。
  “寨子一直以来都不允许外人进入,即使是以前的熟客也要搜身,也要过瞭望台,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你不会不知道!但是你!”陈辉说着犹如发怒了一般,指着阳鼎兴吼道:“身为龙头之子,公然带着陌生人进入寨子,带来的,还是个公安!”
  “寨子已经完全放开,不再限制外人进来,这是干爹立的规矩!”阳鼎兴丝毫不惧陈辉的指责,淡淡地道:“况且,来的人是寨子的朋友,他救过我和海胆的命!所以,我不认为这是错事!”
  “哦?”陈辉露出了轻蔑的笑,缓步走到阳鼎兴面前,“那公安手里的照片怎么解释?那些照片都是寨子的生意,难道是寨子自己拍的吗?还是说,是我拍的?”
  陈辉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照片我无法拿到手,我早他娘地摔你脸上了!”
  脑子里下意识地回忆起过往的种种,但一晚没睡的阳鼎兴却像失忆一般回忆不起任何东西。
  陈辉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寨子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情况!但是,自从你随意带人进来以后,寨子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只顾自己的面子,却连累所有的长辈为你的行为埋单!你知不知道,雄哥他们一旦被定罪,对整个寨子的影响会有多大!”
  说着,陈辉咬牙切齿般地吐出几个字:“当着老祖宗的面,你可知罪!”
  “陈辉!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个带把儿的!”大头再次骂了起来,这次说的话比上次还难听:“你他娘的自己干的坏事栽赃到兴哥头上,还有脸提祖宗!你要是真的有种,把寨子的人都喊来对质!看看谁信你的鬼……啊!”
  大头的话没能说完,胳膊上就挨了青皮一刀,“老子忍你很久了!还敢多嘴!”
  “诶!”陈辉假装大度地摆了摆手,邪魅的笑容从脸上闪过,“阳鼎兴,雄哥他们被抓的时候,寨子的人都在场。刚才你一路走来,难道没有听到寨子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犹如打翻了调味瓶,阳鼎兴的心里五味杂陈。阿海已经没了,还来不及回来通知,阳炎雄也因自己的过失出事。
  来时路上听到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心头,阳鼎兴抬头看向血流不止的大头,明白了眼前已是死局。
  青皮见大头的气势弱了下去,举着刀冲大头挑衅的嚷:“你刚才不是声音挺大的吗?继续说啊!”
  “够了!”阳鼎兴大喝一声,嘈杂的祠堂霎时安静下来。
  阳鼎兴看着陈辉阴笑的脸,“放了他们!要杀要剐,我阳鼎兴今天认了!”
  “好!有种!”陈辉嘲讽般地竖起了大拇指,捏着自己的左手腕悠悠地道:“放了他们可以,但是你要先承担做错事的后果!”
  “说!”阳鼎兴吐出一个字。
  “我先问你!依照家规,如果龙头出了事,是不是就应该由年龄仅次于龙头的人代替主持大局?”
  “是!”
  “好,我再问你!”陈辉来回踱步,接着道:“如果接替龙头的人也出了事,是不是就应该再往后推,直到年龄最小的人为止?”
  阳鼎兴直直地站着:“是!”
  陈辉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现在雄哥不在,我就是寨子的龙头。当着老祖宗的面,你认不认?”
  阳鼎兴不再回答,点了点头。
  “既然你对家规这么熟悉,那你告诉我。”陈辉眯起眼睛,看着阳鼎兴冷峻的脸缓缓地道:“因个人的过错,导致家族出现重大意外,家族长辈蒙受灾难,应该怎么处置?”
  阳鼎兴吐出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依照家规第七条,受三刀六洞,逐出家门。”
  陈辉终于等到了这一句,脸上的得意逐渐扩散,“对家规这么清楚!不枉雄哥一直把你当成接班人培养!”
  阳鼎兴看了眼还在流血的大头,“放了他们,我认罚!”
  “放心!”陈辉回头看了眼牌位,转过头时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讲信用的人。你老实受罚,他们都不会有事!但是你敢耍花样……”
  陈辉笑的阴森,“我不知道这帮小弟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尤其是阿珍,生得漂亮,人见人爱的……”
  不想再听下去,阳鼎兴一挥手,冷酷的眼神射向陈辉,“拿刀来!”
  “哥!”
  “兴哥!”
  阳有珍大哭了起来,被绑住的她无法动弹,焦急地跺着脚:“哥!不要啊!”
  “陈辉!你个王八蛋!有种冲我来!”大头和海胆也怒骂着,却令陈辉笑的更开心了。
  一把匕首扔到了脚下,阳鼎兴缓缓地捡了起来,掏出口袋里的火机点燃,火苗将刀刃烧的发黑,但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寒光。
  “叔父们因为我的过错被抓,这一点,我认。但是你!”阳鼎兴突然用刀指向陈辉,话语里透露着杀气,“如果敢伤了他们,我绝不放过你!”
  “呵呵呵呵……”陈辉带着狂妄的笑,“开始吧!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对自己执行家法的!”
  阳鼎兴低身拉起左边的裤腿,定神看着面前的牌位,“老祖宗在上,今晚辈阳鼎兴因个人过错连累家族受苦,晚辈愿承受三刀六洞之责罚,望老祖宗恕罪!”
  说罢,阳鼎兴突然举起手中的刀,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扎了进去。整个祠堂霎时安静,只听得见刀子和骨头摩擦发出的声音,和阳鼎兴粗重的喘气声。
  “哥!”阳有珍哭的不能自己,眼泪断了线般地流了下来。
  “兴哥!兴哥……”大头也忍不住哭喊起来,海胆的脸都扭曲到了一起,无助地喊着:“兴哥……”
  阳鼎兴咬着牙将刀子狠狠地抽了出来,鲜血顺着刀刃抛洒出一条弧线。剧烈的疼痛令他不自觉地趔趄了一下,但仅仅只是瞬间的迟疑,阳鼎兴再次举起匕首,朝着大腿的另一侧狠狠扎了下去。
  “唔!”阳鼎兴发出一声闷哼,右腿无力地跪倒在地,头上的冷汗如瀑布般滑落下来,呼吸变得比刚才更加急促。然而,疼痛并没有让阳鼎兴迟疑,只见他再次将扎在腿上的刀狠狠抽了出来,力道之大,令刀刃上的鲜血都被甩在了天花板上。
  鲜血顺着伤口不停的流淌,染红了祠堂的地砖。阳鼎兴撑着刀单膝跪在地上,剧烈抖动的胳膊如同倔强的斗士,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阳有珍已经哭的发不出来声音,只能看着浑身发抖的阳鼎兴不断抽泣。
  几乎已经没人记得这种古老而残忍的刑罚手段起源于何时何地,又是由哪门哪派“发扬光大”,更加不提有谁曾亲眼目睹过。
  门口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夹着香烟的手不自觉地停在半空。他的眼神不再如刚才那般轻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兴哥……”
  “不准哭!”
  阳鼎兴怒喝一声,撑着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他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泡透了,黝黑的脸庞也因为疼痛而变得煞白。
  将手中的刀重新反握,阳鼎兴深吸一口气,沾着血迹的刀尖再次扎向左腿,令人牙根发痒的摩擦声再次回荡在空旷的祠堂内。
  阳鼎兴的身形已经站不稳了,右腿再次无力地跪倒在地,绷紧的身躯抖动的更加剧烈。
  颤抖的右手缓缓伸向刀柄,阳鼎兴不再如刚才那般力道十足,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插在腿上的匕首抽了出来。
  青皮们被吓到了,眼前的场景令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尽管自己手里就攥着家伙,但血流不止的场面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朝后缩。
  “放……人!”阳鼎兴穿着粗气,无力地将匕首扔在一旁。
  陈辉的脸发出轻微的跳动,背着手道,“果然有种!不愧是雄哥的干儿子!放人!”
  满地的鲜血令刚才嚣张放愤的青皮们噤若寒蝉,尽管知道阳鼎兴已经失去了打斗的能力,但望着阳鼎兴猩红的眼睛时,青皮们仍有克制不住的恐惧,解绳子的手都哆嗦起来。
  阳有珍奔向瘫在地上的阳鼎兴,泪如泉涌:“哥!你疼不疼啊!哥……”
  “兴哥!”松绑的大头冲了过来,脱下自己的上衣绑在阳鼎兴的大腿上,身后的海胆也连忙将身上的短袖撕破,两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包扎伤口。
  “惩罚还没有结束!”
  陈辉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人我已经放了,但是你,必须马上离开寨子。这是你自己说的!”
  “陈辉我操你姥姥的!”大头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就要往前冲,“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阳鼎兴突然拉住了大头的胳膊,坚毅的眼神令大头停住了脚步。
  扶着海胆的肩膀,阳鼎兴艰难地撑起身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离开寨子。”
  “好!”陈辉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我也答应你,只要大头仔和海胆不乱来,我不会伤害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阳鼎兴没再说话,疲惫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阿珍,大头,海胆,你们……保重!”
  “哥!”
  “兴哥!”
  “大头仔!海胆!”陈辉突然提高了声调,“你们是不打算回去好好看看家人吗?”
  一句话如同钉子般将两人钉在原地,看向陈辉的眼神似乎是把他吃了都不解气。
  头顶爆出一阵炸雷,红色的闪电如血印般划破天空。阳鼎兴踉跄着跨过门槛,背着三人摆了摆手,拖着自己满是鲜血的腿朝外挪动。
  陈辉随意地指了指几个青皮,“把他们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决不允许他们离开半步!”
  看着三人被押回去,陈辉冲门外喊了一声:“阿虎!”
  站在门口的男子看了眼阳鼎兴蹒跚的背影,转身走进祠堂内:“辉哥!”
  陈辉摸出香烟叼在嘴里,捏着打火机的手不自然地哆嗦着,半天才按出微弱的火苗。
  深吸的一口烟似乎平复了些情绪,陈辉看向门外的瞳孔忍不住缩小了些。他没有料到阳鼎兴居然有如此的勇气,在面对这残酷的家法时没有退缩,还能对自己下如此的狠手。
  心里的疑惑还没完全展开,一种莫名的畏惧突然呈席卷的态势占满了陈辉的内心。
  “辉哥!”阿虎仍旧是冷峻的面庞,“需要我这边做什么吗?”
  陈辉吐出一口烟,眼神里浮现瞬间的杀意,缓缓地道:“在他走出寨子之前,他还是寨子的人。”
  阿虎瞬间明白了意思,指了指几个青皮:“你们几个,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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