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何患无辞

　　周日，安懿带着大姑小姑小叔逛街扫货，买了许许多多的各种各样的冬衣秋衣和保暖内衣给家人，回来把衣服放在洗衣机洗过。吉娟娅看到家里人每人都有好几件不同款的漂亮衣服，安懿对家人真的很用心，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儿媳。
　　晚饭后，全家人坐在电视机前喝茶聊天，外婆抱着宁宁，吉娟娅拿着奶瓶喂宁宁喝水。宁宁会看人了，看着全家人围绕着他，脸上的笑容笑得像一朵花似的，看得祖婆婆和奶奶心都醉了。
　　宁冠初的手机发出响声，一个劲地响着。手机号码显示是曹海涛打来的。
　　“海涛，什么事？这么晚了还不睡？”宁冠初看着闹钟，已是深夜十一点。
　　“冠初，我出事了，快来帮一把。”曹海涛焦急地说。他告诉宁冠初，在南京买到一卡车的狗，不知消息怎么透露出去，几十个爱狗人士居然在半路上拦截住他的小车和货车，要曹海涛把狗放了，曹海涛不放，双方闹僵发出肢体冲突，曹海涛请宁冠初赶紧过来救他。
　　宁冠初把事情跟家人说明，救人要紧，他急忙穿上外套出门，锁上铁门，一路下楼一路打电话给安燊，让他开车过来。
　　安燊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跑下楼，开车去接宁冠初，后者在小区门外等他，一上了车，安燊掉转车头，直奔高速公路。
　　小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两个半小时后，在服务站见到了疲惫不堪的曹海涛和一群不肯善罢甘休的爱狗人士。
　　一见到宁冠初，曹海涛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宁冠初上前与那群人交谈，那群人非要拦下车上这三百条狗。为首的是个肥胖女人和一个瘦高个男子。
　　宁冠初说：“曹海涛买下这一车的土狗是有合法手续的，你们这样拦截下来是不对的。”
　　瘦高个男子说：“不管合不合法，你们吃狗肉就是不对的！”
　　什么逻辑！碰到了疯子。宁冠初问道：“这一车的狗多数是土狗，其中不乏是老弱病残的，你们要带回去养吗？”
　　肥胖女人说：“你甭问那么多，总之你们今天必须放了这一车的狗。”
　　宁冠初说：“那好啊，你把我们购买这一车狗的货款付了，我们就把狗给你们。”
　　“你作梦！”女人朝宁冠初大叫一声。
　　“这一车的狗又不是名狗，三百多条，你们带回去也养不起，到时候把狗丢弃成了流浪狗，到处咬人，传染疾病，危害社会安宁，这个责任你们担负得起吗？”宁冠初厉声责问那个肥胖的女人。
　　安燊也说：“养狗就为了吃狗肉，就像养鸡养鸭一样。”
　　曹海涛说：“在农村，土狗也叫菜狗，跟养鸡养鸭的用途是一样的，你们难道也不给农村人杀狗吃吗？”
　　安燊和曹海涛的话犹如捅了马蜂窝，那群人跳起来揪住安燊和曹海涛的衣领，骂骂咧咧着，闹得不可开交。宁冠初拦在中间，分开情绪激动的双方。
　　“农村的事我们不管，现在让我们知道了这一车的狗要被杀掉，我们就得管。”肥女人叫嚣着。
　　宁冠初怎么说道理都没用，那群人一定要他们放狗，否则事情没完。
　　宁冠初从没见过有如此泼赖野蛮的女人，街上到外随见流浪狗，怎么不见有人管？而他们要杀狗，这群人就站出来了，真是假惺惺的一副嘴脸，让人看了都觉得恶心。宁冠初走到那辆货车下，看了几眼车上的狗，转了一圈。他走到那个肥女人面前说：“你想做好人，行啊，你若是叫得两条狗跟你下车，我就把这车上的狗全部送给你。”
　　此话一出，把曹海涛急坏了，宁冠初做了个手势，让他稍安勿躁。
　　肥女人走到货车旁，叫曹海涛打开货车铁门，她伸手去抓两条样子比较可怜的狗。
　　车下的曹海涛急得直跳脚，宁冠初拉住他并把他带到服务站里。
　　“冠初，我叫你来是救我，没想到你却帮他们。”曹海涛又气又怒。
　　服务站里有不少旅客，对吃不吃狗肉都在各抒己见。
　　其中一位老人站出来大声说：“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吃狗肉的习惯，狗肉大补，连李时珍都这么说。不吃狗肉的人有他们的道理，但也不能阻止别人吃狗肉，很多人买了狗到后来又不养了，丢掉放任自流，结果有些流浪狗到处咬人，传染狂犬病，害人不浅！危害社会！我主张吃狗肉！”
　　这话一说出来，得到不少人认同。
　　曹海涛无奈地说：“自从开了狗肉店，我没少碰到这种疯子。”
　　宁冠初冷静地悄声对曹海涛说：“你放心，他们不会得逞的，呆会有得他们好看。”他把安燊叫进来，别站在外面。
　　安燊疑惑地走进服务站里，外面突然传来那个肥女人一声惨叫，只见病怏怏的狗死死咬住肥女人的手不放，瘦高个上前帮忙，也被另一条狗咬住，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叫声把服务站的人都给惊动了。几条狗从车上跳下来，冲进那群拦截的人群中就咬，外面一时大乱。有人要冲进来，刚刚说话的老人把门关死，不让那群人进来，可想而知，在外面的人全被狗咬了，哭爹叫娘的声音把一个寂静的夜色吵翻了。
　　曹海涛惊愕万分地目睹事情的转变，看着那些人被狗咬，他一时给乐坏了。
　　几条咬人的狗咬够了人也安静了下来，宁冠初和安燊抄起木棒走出服务站，抡起木棒把那几条狗打晕，扔到货车上锁好。
　　那群被咬的人被咬得头破血流，衣服都被咬烂，已失去了嚣张气焰，坐躺在地上哀声叹气。
　　宁冠初走到那个肥女人面前，说道：“看到了吧，你们的好心这群狗是不会领情的。有时候多不事不如少一事。”
　　那群人垂着头不作声。
　　曹海涛说得更绝：“自做孽不可活！”钻进小车里把车开走了。
　　宁冠初临上车前劝那群人赶紧回去打狗针，人死了他们是不负责任的。这一句话说出来把那群人吓得半死，正想揪着宁冠初，可宁冠初的车早已上了高速，消失在夜色中。
　　坐在车上的曹海涛回头看了眼紧跟在后面的货车，脸上浮上一抹胜利的笑容。他取出手机，拨通号码，开心地说道：“老铁，你有两下子。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手机里传来宁冠初的声音：“只是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法，给那些狗喷了些苗家的土药，让狗狂躁一下子。”
　　曹海涛放声大笑，在大笑声中挂上手机，这个老铁就是好，否则又是一趟血本无归的买卖。
　　回到家，天色蒙蒙亮，但家人还未醒。宁冠初下厨做早餐，做好吃的给家人。今天要送冠祺到体工队报到，然后送父母亲外婆大姐去火车站。
　　冠祺提着行李箱，背着背包，在家人殷切的目光中走进体工队。看着儿子的背影，宁泰华的眼中噙着热泪，当初儿子执意要走出山里的做法是正确的，儿子的前途将是一片灿烂光明，曾经他感到肩头是那么的沉重，如今可以放轻松了。
　　
　　送双亲外婆大姐上了火车，冠锦吉祥吉祯也去上学了，家里一下子变得冷清，为了少让宁冠初奔波，中午这一餐，安懿抱着儿子到店里和老公一起吃。
　　这天中午，贝儿下了班专程跑到店铺蹭饭吃，声称吃厌外面的快餐盒饭。
　　宁冠初递给贝儿一双干净的筷子说：“又不是外人，不就多煮二两米嘛。”
　　贝儿往餐桌坐下，四周环顾了一下，不见安懿，便问：“安安呢？不是说她每天中午都过来吃饭吗？”
　　安平说：“带孩子去打疫苗了，也快回来了。”
　　说不了多久，安懿抱着孩子肩背一个大布袋走进店里，安平抱过小外孙，宁冠初接过安懿肩上的布袋让她去洗手。
　　贝儿掀开襁褓的头帽，宁宁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她。
　　“哇！宁冠初，你的儿子越长越漂亮！除了眼睛和嘴巴像你，其他全接到了安安。这孩子会接父母的好基因。”贝儿叫着。
　　宁冠初得意地说：“这叫择优而生，再说了，我不差的好吗？”
　　众人大笑，店里的气氛很欢欣。
　　安懿白了眼宁冠初：“得瑟吧你。”
　　午餐有四个菜，每个菜都是好菜，有燕窝炖乳鸽、沙参虫草煲甲鱼、胡萝卜炒猪肝、蒜香爆虾仁。贝儿惊叫着，直夸有口福享受。
　　“难怪安燊说宁冠初手艺堪比大厨，他辞去工职也要给妹夫打工，说工资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每天都能吃到好饭好菜。”
　　安平和安燊一边点着头一边大口地吃饭。
　　贝儿亦大口地吃菜，边吃边对安懿说：“今天竻莹递交了辞职书给笪海明。”
　　安懿吃惊地看着贝儿：“为什么？多少人想进乐团都进不来。”
　　“有件事我没跟你说。初一的晚上，我们不是在上海演出吗？竻莹的乐谱被人调包了，她根本不知道。结果那场演出，她出错了，错得离谱，把演出都搞砸了。笪海明和竺俊亮气到发疯，竻莹哭得不得了，怎么解释都没用。第二场演出笪海明让熊小小坐了一席，把竻莹调到了后面。”
　　安懿说：“竻莹被人坑害了。”
　　贝儿也说：“我们谁都知道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可就是没证据。笪海明过后也说，这一席的位置麻烦不断，却只有安懿坐得稳，她防范得严，别人想整她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临上演出她都要检查。竻莹经验太少了。”
　　“笪海明同意竻莹辞职了吗？”安懿问。
　　“不同意。竻莹悄声告诉我，笪海明劝竻莹继续留下来，说等安懿回来，位置将重新调整。“贝儿又添一碗饭，边吃边对安懿说，“还好你事先提醒我，我对杨丽一直防着。你猜，十五那天我们在剧院演出，我在后台看到了什么？”
　　“杨丽趁你不在做手脚了？”安懿问。
　　“就是！演出之前我上了趟厕所，人太多我不上了，回来时突然看到杨丽趁着人多眼杂，她在我的琴袋摸来摸去。我当机立断，用手机全程拍下她的小动作，然后马上去找笪海明和竺俊亮，他们当场检查琴袋，奶奶的！杨丽竟然全部弄松了我的琴弦，她想让我在演出时丢丑出错。好歹毒的一个人，长得清清秀秀的却有着一副蛇蝎心肠，还没结婚心就像妇人一样恶毒。笪海明第二天在会上公开辞退了杨丽，批评她没有团队精神，恶意整同事，想搞垮乐团的名声。”贝儿脸上挂着笑容，“除去了心头之患，我当晚买了一个全家桶回家慰劳全家。”
　　话说到这里，安燊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个好消息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买了全家桶说什么也该给我尝一尝，分享快乐嘛。”安懿说。
　　“妈说妹夫不在家，你的生活全乱套了，她每天都要抽时间去看你，帮你搞清洁，看到你给儿子洗澡笨手笨脚的，把儿子弄得哇哇大哭，叫我别去添乱，所以没告诉你。”
　　安平说：“安安不会照顾宁宁，真是说不过去。”
　　被父亲责备，安懿羞愧地低下头，闷着声吃饭。
　　“爸，不能怪安懿，当时家里还有三个小的一个老的，都得安懿照顾。”宁冠初说。
　　安平看着宁冠初说：“你别替安安说话，我的女儿是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安安初为人母，没有经验，再说了，我们都不在家，她心乱是情有可原的。”
　　安平微笑着，宁冠初一个劲为安懿开脱说话，心疼安懿，他这个父亲打心眼里为女儿感到高兴。
　　
　　气温回升，东南风徐徐吹来。宁冠初在街心花园与笪海明轻松愉快地聊天，不远处，钱姨气色俱佳地和一群大妈们跳健身舞。
　　“阿姨身体怎么样了？”宁冠初问。
　　“好了，但得定期复查。”笪海明说，“我们店的生意上个月赚了两万，父母越做心越红火。老人老有所为心有所寄，心态开朗，身体就会好。”
　　“今晚八点有空吗？曹海涛从我们山里拿了一车的本地狗和腹蛇，今晚重新配料他的招牌菜，到时请亲朋好友吃一顿。”宁冠初说。
　　“全是从山里拿货的吗？”笪海明问。
　　“是的，用的配料也全是山里的，味道绝对不一般，口感也不一样。”
　　“好，我准时赴约。那道菜每每想起来就流口水。”笪海明笑说。
　　“请伯父一起来，他老人家有腰疾，那招牌菜对伯父身体有好处。”
　　“好！”笪海明喜不自胜地说。
　　宁冠初晨跑回到家，安懿在给宁宁把屎把尿换尿不湿。宁冠初亲昵地吻着儿子的小脸蛋，安懿让宁冠初抱着宁宁，她拉开床头柜翻打东西。宁冠初问她找什么？
　　安懿头也不抬地说：“昨天我给宁宁换尿不湿闪到了腰，今天腰更痛了，直都直不起来，转个身也痛。”
　　宁冠初把儿子放在床上，也在找药膏。他让安懿躺在床上，他先把药水涂抹在安懿的腰上，按摩发热了再贴上药膏。
　　早餐吃着可口的小笼包，喝着清甜的豆浆，安懿跟宁冠初说，她今天中午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宁宁让妈妈带一带。宁冠初也说今晚要带岳父大舅去吃曹海涛新招牌狗肉，到时去接安懿母子一起回来。
　　华灯初上，安宁店铺提前打烊关门。宁冠初和安平安燊按时来到曹海涛的餐厅，安伯昭夫妇和笪海明与他的老父亲也到了，大家相互握手，心情愉悦地一同进餐。
　　“新的招牌菜龙虎斗是正宗的土狗、正宗的山蛇、正宗的花狸猫、正宗的山料，大家放开肚皮尽情地吃。”曹海涛对前来捧场的一众亲朋好友大声说。
　　大家纷纷动筷品尝，叫好声不绝于耳。
　　曹海涛坐在宁冠初旁边，宁冠初夹着蛇肉，吃了一口，说：“腹蛇的味道不错，再过一个月，赤链蛇和玉斑锦出栏了，这招牌菜得打两种价格。”
　　“赤链蛇和玉斑锦？”曹海涛脸上带着一丝讶异，“肉质怎么样？”
　　“这两种蛇肉比腹蛇好吃百倍，且无毒，肉质细腻，男人吃了更强壮。”此话一说出来，引来一桌人的朗朗大笑声。
　　曹海涛改从山里拿货，有宁冠初作坚实的依靠，物流一路是畅通无阻，他再也不担忧生意做不下去。他起身斟酒，与一群好友推杯助盏，吃得开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