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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时光橡皮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沈流年      发布时间:2023-05-07 21:40:41      字数:6999

  时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不会因为任何外在因素而停止向前,每天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却让人感觉到它在流逝。有时,我也想忘记时间的存在,只是游走在世间的幽灵,每天重复着一件或几件事,周而复始,简单生活,没有波澜不惊,也没有死水一池。
  快到年底时,徐㳀㳀生了一个女儿。我和王与珩去看望她。她和王子安的婚房在南湖翠堤,属于土豪居住的地方。南湖素有“郡之西湖”的美誉。据史料记载:“大水田堰,周九里七分,绝山而堤,其东通二孔以蓄池水,可灌田万亩”。远望南湖形若巨掌,腕处筑坝,锁湖碧水。湖底有泉眼多处,涌流不绝。坝侧紫金山上朱建庙宇,今寺已不存。东岸有小山立于湖畔,形如半岛,与岸相接甚狭,可眺望湖山景色。前几年古城区在规划新城时,在南湖边修建了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通过湖、山、谷、林、泉、峰六大元素,打造集湖泊生态、旅游度假、体育休闲、商业购物、生态人居为一体的超大型生态城市综合体,临湖是别墅群,倚山是高档公寓,别墅分为独栋和连栋,独栋上下五层,一层车库二层健身,三楼以上才是住房,高档公寓均是大平方,户均面积150平方米以上。我和王与珩第一次走进这种高档小区,七弯八绕走了1个多小时,触目可见湖光山色,峰峦叠翠,杨柳依依,草色青青,亭台楼阁。我和王与珩均来自边远小镇,家境属于贫下中农系列。在南溪,最有钱的朱鸭子在镇郊修建了一幢四层小别墅,在当地一二层楼房中鹤立鸡群。镇上两口子吵架吵到高潮,女方说,只要你像朱鸭子给老娘修幢别墅,你想怎样拿捏老娘都行。一般情况下,男人听到这话立马耸头蔫脑——按照行情,修建一幢像样的别墅造价起码在100万元以上。我和王与珩的工资收入水平,不光这辈子,下辈子都住不上别墅。王与珩说,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少来,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和他们相比,自己连蝼蚁都算不上。我说,骑驴看马,我们羡慕别人穿皮鞋,光脚板的同样羡慕我们有胶鞋。
  家里只有徐㳀㳀和月嫂在,王子安和其家人都不见踪影。按理,徐㳀㳀正在坐月子,王子安忙于工作事务,婆婆起码也应该在家里帮忙照料,带带孩子收收洗洗。月嫂给我们开的门,徐㳀㳀侧躺在沙发上休息,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冲散了我俩身上的寒气。她气色有些憔悴,似是刚生完产,脸色有些浮肿,让她的苹果脸更显圆润,头发很凌乱也很油腻,似是多久没有洗了,一缕缕的能挤出油来。民间倒有月母子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的说法,只是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坐月子也得讲究科学。
  “孩子呢?”王与珩说,“我们看看,最好不要长得像他爸。”
  月嫂将孩子抱了过来,襁褓里瘦瘦小小的一团,脸上绒毛很多,皱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从眉目上看不出孩子像谁多一点。
  “好丑。”王与珩嫌恶地说,“看来没有遗传到你们的优点。”
  “生下来丑的孩子,长长就漂亮了。”月嫂接过话来。
  “闹腾得很,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像个小闹钟,三个小时醒一次。有时你瞌睡来泥了,她精神得很,睁起眼睛可以耍几个小时,简直让人抓狂得恨不能一把掐死她。”徐㳀㳀的神色间尽是疲惫。
  “你可以让王子安晚上帮忙带一下啊。”我说,“他也要尽尽父亲的责任噻。”
  “带个鬼,刚生下来时图新鲜,带了两个晚上,起来换了几次尿布冲了几次奶粉,意见大得很,说他白天要上班。晚上睡觉时将门反锁了,你根本不要指望他能帮你分点忧。人家的原话是,你白天不上班,晚上缺失的觉可以白天补回来。”徐㳀㳀摇了摇头,“早晓得还生个屁的娃儿,谁生的谁管,他爸只负责耕种,其他一律不负责。”
  “先苦后甜,这么可爱的小精灵,当妈的谁会嫌弃呢?”月嫂适时安慰道,“至少我还在尽心尽力的帮着你带,白天还是很乖巧的,只要吃饱了换干净了不哭不闹。”
  “就是嘛,想开点。你还在坐月子噻,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能尽快恢复。”我也劝道,“你看着她一天天地长大,会笑了会爬了会叫妈妈了,想想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就你会安慰人,那是事情没有落到你头上,你同样有想不开的时候。陆以墨不就是你的死结?”她反驳了几句,示意月嫂给我们泡茶。
  “孩子爷爷奶奶呢?怎么没见人。”王与珩将疑惑问了出来。
  “孩子生下来,见是个女儿,奶奶借口糖尿病犯了转身就走,爷爷拿给孩子一个红包借口血压高也走了,我坐了半个月的月子,足迹都没来这里踏过。月嫂都看不下来,说爷爷奶奶心肠硬,管她姑娘儿子,起码是自己的孙子。”
  “他们不来,孩子照样得长。关键是你,心态要好,想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这样想,你现在住着高档小区,年纪青青就实现了住房自由财富自由,我和王与珩还在为一日三餐奔波,心理就平衡了。”
  “有钱不代表开心,没钱也不代表不快乐。走一天看一天吧。”徐㳀㳀又叹了口气。
  月嫂给我和王与珩煮了两碗甜酒鸡蛋,我俩本不是很饿但也不好客套,只得端起碗将甜酒吃了,鸡蛋剩下来。古城的风俗与南溪一致,女人月子期间都会煮一缸甜酒,除了给月母子催奶外,还可以用来招待客人。每当有客人到来时,普通人家就煮甜酒汤圆,大户人家则是甜酒鸡蛋。吃完了客人走时,还会用毛巾包几个红鸡蛋和米花糖。我们边吃东西边与徐㳀㳀聊天,在我们的开导下,她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一些,脸色也较之前红润。临到下午时,我和王与珩返回了城区。
  第二天是周末,我头天晚上喝了些许酒,等我自然醒来时,手机上除了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张静静发的信息,大概意思是她打我电话没反应,一会她会过来给我熬粥。深夜的酒,清晨的粥。自从L市回来后,不仅马妹成了我的朋友,张静静也成了我的朋友。可能我这人比较简单吧,不喜欢把生活复杂化。我经常去学校的卫生中心找张静静,有时是肠胃痛,有时是经期痛,她照例热心地为我理疗热敷药物治疗,在她的调理下,我的经期疼痛有所缓解,不像以往来个例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熟悉后,张静静也没表面的那么高冷,我们都属于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心里有什么全都在脸上体现,不像某些云雾山中人,你永远猜不透他的那张笑脸下隐藏着什么用心和目的。正如刘老头经常教导我们的,不要以为对着你微笑的人就是你的朋友,更不要认为对你横眉冷对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熬粥是很有讲究的。”张静静站在流理台前,“熬粥的水要一次性加够,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水多了,熬出来的粥很稀,黏稠度不够,水少了,中途加进去影响口感。火候也有讲究,要文火不要猛火,猛火熬出来的粥,外面的米看似熟了,中间还是夹生的。熬煮时,性子不能急,要慢慢熬.....”
  “这么麻烦。”我窝在沙发上有气无力,“还不如叫外卖。”
  我妈在农村是大厨师,什么东西经她的手都能化腐朽为美味,我却是厨房小白,属于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那种类型。什么都得有天赋,做菜也一样,母亲在亲自教导数次后终于摇头,你不是进厨房的料。我也就乐享其成。在我看来,熬粥就是把米淘洗干净放进电饭锅熬煮。
  “外卖哪有自己熬煮的好吃。”张静静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与我说话。确实,一道简单的粥,张静静可以熬出若干种花样。她将皮蛋切碎撒进将熟未熟的粥里熬煮片刻,混合着皮蛋和青菜香味的皮蛋粥就熬成了,盛在碗里清香四溢。除了皮蛋瘦肉粥、她还可以熬制燱米八宝粥、青菜肉片粥、南瓜五米粥、海鲜虾米粥。
  “张静静,你应该和大姑娘配对。”我边喝粥边打趣。
  “为什么?”她很认真地问。
  “因为你们都会做饭,志趣相投嘛。”我想起大姑娘变着花样做出的饭菜。
  “差距越大才会互相吸引,这叫互补定律。”她将锅里的粥盛出来,“两个人兴趣、性格、气质完全一样,就失去吸引力了。”
  “那你还喜欢陈洛尘?”我直言道,“他和你是同道中人。”
  “他和我有很大的不同。你没发现,无论是志趣还是性格?”
  “有进展没?”
  “以往会想要结果,现在呢,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她端起一碗粥,“沈小年,没有健康的体魄,什么都是零。当你残了病了,躺在病床上动不了,谁还会要你?所以,你要少喝点酒,身体最重要。”
  “不喝睡不觉。”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居然也和母亲一样。
  “换一种方式,看书听音乐。或者,我陪你聊天。情感转移的方式有很多种,喝酒是暂时麻痹你的思想。清醒后,你可曾好受?”在医生眼里,一切不靠谱的行为都是推残健康。
  ……
  我回答不上来,每次醉酒我都难受异常。回到家就开始吐,将吃进去的喝进去的,全都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喝了一杯蜂蜜水返回床上。还没坐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急忙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直吐得天昏地暗,黄胆水都呕出来了。我跪在盥洗台前,眼泪鼻涕一起流,糊得脸上头发上都是。殊料,这些酒精并没有完全吐出来,而是堆积在胃里,从一点火星变成一团烈焰燃烧起来,无论怎样按压,都无法熄灭,横躺竖躺都难受,烧得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挣扎、扑腾,直到天亮。
  “如果我像你这么折腾,不等陈洛尘转身,早就拉直了。”张静静看我脸色好了点,“我带你去医院的重症科看看,失去了健康你还能干嘛?”
  张静静说干就干,也不管我想不想去,喝完粥拉着我就往医院去。走到血液科,指着一个光头对我说,“这个孩子13岁得了急性白血病,母亲生下她离家出走音信全无,父亲在广东打工挣钱,她跟着爷爷奶奶,原本是一个品尝兼优的好学生。结果,你看……”
  我看过去,孩子瘦小的身子罩在宽大的病号服里,像衣服晾在竹杆上空空荡荡的,细小的手臂上还插着管子。或许是多次插针穿刺的原因,她的手臂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疙瘩。唯有眼睛还有神彩,看着张静静就笑“姐姐你来了,我今天好多了,还吃了东西。”
  “乖,你最棒了。”张静静对着孩子比了个小红心。
  然后又拉着我来到骨科,这里同样是重症患者居多,只见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一条腿肿得亮堂堂的,看起来像透明的。我想起脚上的水泡,用针刺破后会流出很多水,过几天干疤了就好了。
  “他和妻子去外地拉货,转弯时与对向车辆碰撞,在车子即将侧翻时,也许是出生救生的本能,他打开驾驶室的门跳了下来。结果呢,坐在车里的妻子仅仅受了点轻伤,他却把腿伤了,这几天正在观察,搞不好会截肢。”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人只有在面临重大生死考验时,方能显露出人的本能或是本性,他跳车出于生命的本能。生死一瞬间,他或许根本来不及提醒妻子,或者根本来不及思考要不要拉妻子一把。事实也给了他重重一击,看似正确的选择却不一定是正确的。这样的结果,谁又能想到。
  “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张静静正色道,“身体是自己的,任何事情都不成为你自残的理由。”
  “知道了,我可不想有一天你在水滴筹见到我的名字。”我笑起来。见到这些失去健康的人,我的心灵确实受到了震动。
  从医院出来,张静静去卫生中心值班,我则继续返回公寓当腐女。窝在沙发上刷手机正起劲,收到许映月发过来的信息,姐姐,王佳佑那方面是不是不行?
  “哪方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方面。我每次过来,他不是让我去你那里,就是把我一个人晾在公寓。”许映月又发过来一行字。
  “哦?”我忍禁不俊,终于明白许映月指的是哪方面了。男女晚上睡在床上,女子在床中间划了一条线,谁越界谁是禽兽,一晚上相安无事。天亮后,女子抬手就给男子一巴掌,你连禽兽都不如。
  “也许是火候不够。”我还在想张静静熬的粥。
  “什么火候,见面就上床的人大有人在,我怀疑他哪方面有问题。”
  “你暗示过他吗?”
  “我故意在他公寓洗澡,裹着浴巾走到他面前一把扯开....结果,他落荒而逃。换了别人,羊都送上门了,还不一口吃掉。”
  “再等等,这种事讲究水到渠成。”
  对于大姑娘的行为,我发表不出任何意见,他有没有隐疾只有他自己知道。而性取向,我们一致认为,他虽然对女人害羞,不代表他不喜欢女人。当然,这只是表面,任何事物,光看表面是探不到实质的。
  “如果攻不下,我要弃暗投明了。”许映月又发过来一行字,“总不能让我守活寡吧。”
  .....对于这样一个思想开放的女子,我实在找不出话来安慰。或许,她根本不需要我安慰,只是在做决定之前在我这里讨个心安。
  “姐,你和你男朋友肯定进入实质阶段了,你们不是早就住在一起了吗?”许映月发过来的一行字,差点让我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口无遮挡了吗。
  她见我许久不回信息,又发过来一行字,“这也没什么,婚前试爱嘛。以前有个好姐妹告诉我,一定要找高大威猛的男人做男朋友,看来她说的不假。你看,王佳佑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一看那方面就不行,我还是趁早撤退的好。”
  “感情不是志趣相投,两情相悦吗?”我发过去一行字。
  “那也不能柏拉图。”她回过来,“今晚我再试试,不行真散了。”
  “再处处看嘛。”我没想到,万能充和大姑娘是两个极端,万能充见到女人两眼放光,恨不能将天下女子都收归麾下;大姑娘则是女人送上门,脱得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都不会皱眉头。
  “姐姐,古城有家蓝宝石,里面的鸭儿正得很,改天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许映月又发来一条信息。
  “什么蓝宝石?娱乐场所?”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是也不是,里面的帅哥专门供富婆玩乐,有点类似于泰国的猛男餐厅。”
  “晕,这种场所你都去?”
  “偶尔和小姐妹去过一次,你如果感兴趣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我才不去。”刚把信息回完,有电话打进来,号码是马妹。
  “沈小年,你过来一下。”马妹在电话里火烧火燎的,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烧你家房子啦?咋呼呼的。”我猜想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慢悠悠去浴室洗掉身上的一身酒气,换上干净衣服,觉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才慢悠悠地往她住的地方走去。
  来到楼下遇到值勤的保安,对着我灿然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坏了的大黄牙“沈小姐,你好。陆先生回来了吗?”
  “嗯?”我愣了一下。
  “我看见他的车停在车库。”保安见我愣愣的表情,“你不知道?”
  陆以墨回来过?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每次醉酒后,我都会呕吐不止,呕完了吐完了,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睡梦中,感觉陆以墨坐在床边凝视着我,他比以前更瘦了,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嘴唇边的胡须冒出来了,青溜溜的,把我抚摸的手咯得生痛。我流着眼泪问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所有的事情?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抽烟,他的烟瘾比以前更大。没一会,烟灰缸里就聚满了烟头。
  我醒过来时,屋内空无一人,烟灰缸里干干净净,只有空气中残留着香烟的味道。我抚着肿胀的脑袋,呼吸着这若有似无的雪茄味道,怔怔地想,又做梦了。
  他真的回来过吗?我跑到车库的停车位上。自他离开后,我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车库了。车库里很干净,喷过漆的蓝色地面像一面镜子,倒映着我苍白的脸。因是上班时间,很多车子都开出去了。车库里很空旷也很安静,唯有寒风吹过地面传来的呼呼声。停车位上也很干净,看不出来车子停靠的痕迹。我蹲在车位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的不适感传来,才从地上慢慢直起身子,胃里一阵痉挛,别人喝酒是当天喝当天醉,我是当天喝第二天醉。酒醒后吃不下任何东西,喝水都会吐。久而久之,胃伤了,稍微吃点生凉冷硬的东西都会难受。我捂住肚子轻揉了几分钟,才将疼痛缓过去,慢慢走到室外,去拦出租车。
  我走到马妹宿舍时,门虚掩着,伸手一推就开了,仿佛专为我留了门。马妹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活泼乱跳和张牙舞爪。
  “病了?”我过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点都不烫,像马妹这种抗压能力超强的人不是一点感冒就能压垮的。
  “不是病了,是流了!”马妹高分贝的声音出来,才是那个熟悉的马妹。
  “什么流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娃儿。”马妹抬手指着卫生间,“刚才流出来了。”
  “什么?你....”我张大嘴巴,马妹再怎么疯玩疯闹也不可能拿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
  “你自己吃的药?你不要命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大学时,学校里有些女生乱搞男女关系,肚子搞大了不好意思去医院,自己去私人药店买药来吃,三两天就流下来了。我没有想到,马妹竟然也会这么做,这种事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我听说学校里其他人都这样干过,下班时去药店买了药,肚子痛了两三天,终于流下来了。”马妹苍白着脸,她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比她身后的白色墙壁还要白。
  “邓先生呢?他知道吗?”这么大的事,马妹的男伴不可能不知道。
  “谁说一定就是他的?”马妹低声说了一句,“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不晓得是不是死了?”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我扶起马妹。
  马妹乖乖地起来,任由我搀扶着去了医院。只有这个时候,她是安静的,是脆弱的,是需要人帮助的。
  我把马妹扶到卫生中心,张静静正好值班,看到马妹的样子明白了七八分。她认真给马妹作了检查,确认没有流干净需要清宫。这是二次手术不能麻酸,马妹只能咬牙忍着。她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汗水伴随着泪水流下来,浸湿了头发,浸湿了身下的被褥。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想分担一点她的苦痛。她紧紧咬着嘴唇,就算眉毛鼻子皱成一团,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手术结束后,我扳开她的手,看到她手心里血迹斑斑,全是指甲掐出来的累累伤迹。
  “不许跟任何人说。”马妹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在提醒我。
  “知道丢脸了。”我哭笑不得,“这回这罪受得,下次就算不能洁身自好,也得做好防护措施。”
  “不要光说我,你家陆以墨枪法如何,我不信你一次没中过?”
  “我不像你一天猴急急的,饿死鬼投生,随便什么男人都往身上扑。”
  “谁猴急啦,还不是一片痴心错付。”
  “说真的,马妹,你应该好好找个男人过日子。别一天净作贱自己。”
  “那个男人好?王子安?万能充?何甩甩?还是你那陆以墨?小年,不是姐姐不想结婚,而是没遇到良人。”
  提到陆以墨,心里又涌起酸涩,从胃里一路翻涌,自鼻腔呛出来。我捂住嘴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直到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呕了出来,心里好受了些,扯过卫生纸将呛出来的鼻涕眼泪擦干净,才走出来。
  “怎么啦?你不会也怀上了吧?”马妹还有心思打趣。
  “怀你个大头鬼。”我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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