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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二十六

作品名称:血染长鞭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05-05 23:06:52      字数:7292

  二十四
  
  等到店掌柜睡觉了,二愣子就走进三姑的屋里。三姑说:“时分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早点睡觉吧。”三姑突然想到被她打伤的土匪,不禁为明天回家担忧。
  “我们两次打伤那几个家伙,明天会怎么样?”三姑说。
  “不好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应该时刻做好对付他们的准备。”
  “他们会不会追到这里来报复?”
  “难说。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我把鞭子和棍子放在炕边,你安心睡吧。”
  半夜刚过,着三姑进入甜蜜的梦乡。隔壁房里店掌柜鼾声如雷,圈里传出牲口沙沙的咀嚼声。朦胧中,二愣子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他怕惊动隔壁的三姑,没有喊叫,伸手去抓炕边的棍子。
  二愣子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撩起窗帘往外看。不看则已,看后让二愣子吃了一惊,他看见院子里竖着十几个黑乎乎的影子。二愣子仔细看,辨不清到底是什么人。二愣子回到炕边,轻轻敲着墙壁。三姑听到响声,知道门外有情况,立刻穿好衣服,走到窗户前。
  二愣子站在窗户前观察院子里的动静。院子里的人鬼鬼祟祟,逐个屋子往里瞧,看里面有没有人。店掌柜的门外守着两个人。有两个人到了三姑的窗户外,三姑在屋里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动静。二愣子想,他们人多势众,难以对付,不如瞅准机会再动手。三姑心里很镇静,事已至此,无非大打一场。
  “出来,屋里的人!”院子里有人喊。
  睡梦中,店掌柜听到一声大喊,猛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穿上衣服,到窗户边往外瞅,看见院子里站着一群人。
  “出来!”
  店掌柜想,什么人敢在我的店里这么妄为?这里是我的地盘,除非是日本人,或者是警备队。院子的周围还有自己的本家和邻居,只要他吆喝一声,他们都会起来帮忙。店掌柜打开门,提着马灯走到院子里,仔细一看,站着的不是日本人,也不是警备队,而是一群拿着棍棒的陌生人。店掌柜心里有底了。
  “你们要怎么样?”店掌柜有意提高了嗓音。
  “我们要找两个人,一男一女。”
  “找他们干什么?”
  “报仇。”
  “我店里没有一男一女,你们到别处去找。”
  “老不死,别护着他们,我们知道他们就住在你这里。这事与你无关,别拦着我们,我们只找他们算账。”
  二愣子和三姑知道来人是谁。
  店掌柜的邻居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有人起来看究竟。他们发现有人在闹事,赶紧叫醒人们,拿着棍棒,堵住了院子的大门。
  二愣子想,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不如自己出去跟他们较量,让三姑待在屋里。二愣子开门走到院子里,不想三姑看见二愣子走到院子里,她也出门跟在二愣子身后。院子里的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们要找的人。”
  三姑话音刚落,就从二愣子身后闪出来,扬起鞭子噼噼啪啪向那伙人抽去。突如其来的鞭打,让那群人来不及举棍棒就挨了鞭子。有人哭喊起来,想往大门外逃。早已等在大门外的邻居,举起棍子痛打逃跑的人。里外夹击,那群人乱作一团。店掌柜看到打得过瘾了,就喊:“放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滚。”
  听店掌柜一喊,众人停了手。
  来袭击的人抱头鼠窜。
  第二天,为了避免冲突,三姑和二愣子只好绕道河对岸回家。
  三姑到县城卖了粮食回到村,已是黄昏。二小下地回来,正在忙着做饭。听到驴的铃声,二小知道三姑回村了,便对儿子说:“赶紧帮你娘卸驮子,牵驴饮水。”儿子一蹦一跳跑出门,去接娘。
  三姑进了院子,把驴交给儿子,自己进了屋。
  “这回顺利吧?”二小一边和面一边问三姑。
  三姑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说:“几乎丢了命。”
  二小一愣,瞅着三姑问:“遇到什么?”
  “半夜土匪带着一帮人到旅店报仇,幸好有人帮忙,这才打跑了这些家伙。不然,我俩就糟了。”
  “我说你不听,还是不要赶着毛驴到处跑了,挣钱事小,人命事大。别人不赶毛驴不也一样过日子吗?”
  三姑不吭声,自己打了一盆热水洗脸。
  二愣子卖了粮食回家,已到点灯时分。他的爹帮着卸驮子,饮驴。婆姨早已做好饭,只等二愣子回家。二愣子进屋坐在炕沿上,婆姨给他端来一碗小米稀饭。婆姨看见二愣子疲倦的样子,说:“我给你扫一下身上的灰尘。”二愣子走出门,婆姨手里拿着一把笤帚,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呼哧呼哧给二愣子扫衣服。笤帚刷着衣服,二愣子身子酥酥的,麻麻的,有一种难以言传的舒服感。扫完衣服,婆姨又嘱咐二愣子快去洗个脸。
  二愣子刚洗完脸,三儿子进门了。三儿子坐在炕沿上,从口袋里掏出烟袋,装上一锅烟,慢腾腾地吸着。二愣子知道三儿子有事,也拿起烟袋抽烟。婆姨也知道三儿子来一定有事。三儿子只和他们两口子拉闲话,不谈要说的事。其实,三儿子心里的事还没有考虑成熟,现在不能说出口。他来二愣子家,主要是来串门,另外也想和二愣子商量他想做的事。在县城附近,还有一座碉堡,三儿子在琢磨能否把它炸掉。这座碉堡坐落在半山腰,周围地势比较平缓,上次投放炸药炸碉堡的方法这里无法采用,这让三儿子头疼。他想和二愣子一起去侦察一下,然后确定具体办法。
  “近两天你出去吗?”三儿子问。
  “出去。”
  “我也想去县城逛逛,我们一起走。”
  “好的。”
  三儿子撂下一句话出了门,婆姨知道他去县城一定有事,不免为二愣子担心。她对二愣子说:“三儿子来找你,一定有事。你的事我不想管,但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人老实,不机灵,遇事多想想,不要愣往前面走。”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二愣子想跟婆姨讲昨天晚上旅店被围的事,话到嘴边停住了。他想,男人家心里还是要藏得住事,免得婆姨提心吊胆。跟着三儿子出去做事,肯定有风险,自己的风险自己承担。
  
  二十五
  
  “啪!”“啪!”
  第二天,二愣子赶着驴,和三儿子一起出了村。路上,三儿子对二愣子说:“县城日本鬼子的那座碉堡,我们想把它炸掉,可是难度很大。今天,我俩去好好侦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下手的好办法。这段时间,日本人特别嚣张,他们火烧了牛庄不说,还活埋了李家塔几十个人,恨死人了。”
  “我知道。既然入了伙,我什么都不怕。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脾气。”
  “我当然知道你,不然就不会带你来。你有驴做掩护,今天的侦察任务主要靠你来完成,人多了怕坏事。你敢去吗?”
  “敢。驴怎么给我做掩护?”
  “我会告诉你的。只是你要胆大心细,见机行事,不能让日本人看出破绽。否则,侦察计划失败,你也完蛋了。不过,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在暗处帮助你。”
  说话之间,三儿子和二愣子到了县城,直奔日本人的碉堡。这座碉堡位于半山坡,它可以俯视整个县城,是日本人在县城的最重要的碉堡,里面有日本人的大量弹药,有重兵把守。碉堡设置复杂,上面是明堡,下面是暗堡,暗堡后面是弹药库。平时,日本人看守很严,碉堡附近杜绝任何中国人通过。距离碉堡五十米处,拉着一道两米高的严密的铁丝网,把碉堡紧紧包裹在里面,铜墙铁壁一般。
  二人赶着驴,爬上一个小山坡。这里与日本人的碉堡隔着一道沟,可以清楚地看到碉堡的样子和站岗的哨兵,但看不清楚碉堡周围的小设施和障碍物,因为高而密的铁丝网里面有一堵墙,墙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二愣子说:“我们往近走一点,可以看清楚。”
  “不行。很危险。听说有一个人赶着牛到附近耕地,牛和人都被打死了。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看不清楚地形,无法下手。”
  “那也不能乱来。”
  “怎么办?”
  三儿子对着碉堡望了一阵子,说:“主要弄清楚碉堡旁边的那棵枣树与碉堡的距离。”
  “站在这里看不清楚。”二愣子有点着急。
  对面碉堡上的日本人走来走去,没有在意远处的三儿子和二愣子。
  三儿子说:“你赶着牲口往上走一点,兴许就看清楚了。我先下山,不然,两个人站在这里很危险。”
  “好。”
  三儿子下了山坡。二愣子赶着驴沿着路往山上走,碉堡上的日本人并不在意,依然走来走去。
  二愣子边走边看着周围的地形,不一会儿,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条小岔路,小路延伸过去,经过碉堡附近。二愣子想赶着驴过去,马上又停住了脚步。他想,一旦敌人发现了自己,一定会开枪,那时不是驴死,就是人亡。他犹豫了。二愣子想起婆姨的话,遇事多想一想。突然,二愣子举起鞭子,对着驴的屁股,使劲抽了一鞭子。驴突然遭到鞭打,扬起蹄子,飞一样沿着小路跑去。二愣子举着鞭子,追赶上去。二愣子一边追驴,一边注意着碉堡旁边的那棵枣树。眼看追上驴,二愣子扬起鞭子,又抽了一鞭子,驴跑得更快了。二愣子过了日本人的碉堡,前面是个下坡路,哨兵突然举枪向二愣子射击。
  一直躲在山坡下暗暗观察的三儿子,看到架势不好,立即跑上山坡,大声向二愣子喊:“快跑!二愣子。”
  哨兵听到三儿子的喊声,转身向三儿子射击。三儿子急忙躲起来,手举在头顶上,不停地挥舞着衫子,敌人的子弹“嗖嗖”地飞过来。
  二愣子趁此机会,赶着驴飞快地跑下山坡。眼看要逃出日本人的视线,不巧驴的后腿挨了一枪,趔趄一下,摔倒了,沿着一个斜坡滚下去。二愣子也就地一滚,滚下坡去,躲过了日本人的子弹。
  三儿子看见二愣子跑出了危险区,赶紧下山去找二愣子。
  二愣子看见驴滚下坡,翻了几个滚,稳住了,卧在斜坡上。他赶紧跑下去,牵着缰绳,往起拽。驴挣扎了几下站起来,后腿上不停地滴着血。二愣子顾不上看驴的伤口,拉着驴赶紧跑。
  不一会儿,三儿子跑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没事吧?”三儿子问。
  “没事。只是驴腿上挨了一枪。”
  “赶紧走!别让他们追上。”
  二人匆匆赶到街道上,挑了个僻静街巷,匆匆离开县城。
  傍晚,二愣子回到家。看见丈夫回家了,婆姨赶紧接过驴的缰绳,牵着驴去饮水。婆姨对二愣子说:“你到底回来了,今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担心你出什么事。回来就好,不然我的眼皮不知道跳到什么时候。”
  婆姨给驴饮完水,又拿起笤帚扫驴的身子。驴耷拉着耳朵,乖乖地站着。她从头部扫起,一帚一帚,驴不时摇摇脑袋,晃晃耳朵,似乎舒服极了。当她梳到驴屁股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扫帚,“哎呀”尖叫一声。听见叫声,坐在台阶上抽烟的二愣子说:“没事,是被日本人子弹打的,子弹已经抠出来了。”
  婆姨看着伤口,心疼地说:“哑巴牲口,不会说话,其实多疼啊!要是人,早哭天喊地了。”
  婆姨看见伤口刚结痂,只好叹口气,避开伤口,继续给驴扫身子。
  听见二愣子两口子的对话,在屋里抽烟的爹也开门出来,走到驴跟前,看驴的伤口,问二愣子:“怎么回事?”
  “日本人的枪打的。”二愣子闷闷地说。
  二愣子的娘也跟着出门,看见驴的伤口,又听说是日本人的枪打的,禁不住骂起来:“挨千刀的,祸害人,祸害牲口,什么时候把他们斩尽杀绝?他们不得好死!”
  二愣子的娘用手抹着眼泪,二愣子的爹叹了口气。二愣子的婆姨安慰婆婆说:“他们丧尽天良,总有一天会死的,等着吧。”
  二愣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想说出实情,又没有吱声,他怕爹娘和婆姨为自己担心。
  二愣子在家休息了几天,每天精心喂养驴,每天给驴洗伤口,想让驴的伤口早点痊愈。其间,三儿子来看过驴的伤口,还给驴拿来几升黑豆料,嘱咐二愣子好好喂养。
  没过几天,驴的伤口好了。二愣子问了一声三儿子,这几天有没有事情,三儿子说暂时没有。其实,三儿子一直在考虑如何炸掉日本人的那座碉堡。那天,据二愣子观察的结果,碉堡跟前的那棵枣树,距离碉堡足有一丈远,如果炸药距离碉堡远,就不会炸掉碉堡,三儿子正为此事发愁。二愣子想,既然最近没什么事,那就出去跑几趟生意,挣点钱。他把想法告诉婆姨,婆姨说:“你总不能老在家待着,还是出去。”二愣子找出放了好几天的鞍子和口袋,拍去上面的灰尘,准备再去三岔口倒贩粮食。
  二愣子赶着驴刚出村,马上想起了三姑,不知道她近来怎么样。二愣子又一想,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赶牲口吗?兴许今天还能碰到她。一想到三姑,二愣子精神百倍,用鞭杆捅了一下驴的屁股。不一会儿,二愣子便到了三姑会出现的沟岔。二愣子扬起鞭子,“啪!”“啪!”甩了两声,拉开嗓子唱起来:
  “前半晌想你吃不下饭,后半夜想你睡不着觉;
  有心把你看几回,哎哟哟,不凑巧。”
  说也巧,三姑正走在离岔口不远的地方,听到二愣子的鞭声和嗓音,顿时高兴不已,毕竟好多天没有看见二愣子了。三姑举起鞭子,也“啪!啪!”甩了两声。
  听到三姑的鞭声,二愣子呵呵一笑。又拉开嗓子:
  “昨日里开门桃花开,今日里出门你就来。
  山疙瘩瘩瞭见你的影,忍饥挨饿也开怀。”
  三姑听见二愣子的歌声,笑了笑,骂道:“你娘的,你不用吃饭,成天去瞭吧。”
  三姑嘴上骂,心里很舒坦。多日不见二愣子,自己一人出去驮东西,孤孤单单,危险且不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有什么话,只能跟驴说,驴只能用“嘟嘟”的响鼻回应。现在又听见二愣子的声音,她喜出望外,也情不自禁地拉开嗓子:
  “疙蛋(院子外的场地)上等来瘩疙疙上瞭,
  日出日落看不见你;
  捶你的胸来拧你的脸,哎哟哟,不解气。”
  二愣子听见三姑的回音,在驴屁股上拍了一掌,说:“快点走!”
  驴会意,四只蹄子“哒哒哒”小跑起来,二愣子也跑起来。
  听见身后的跑步声,三姑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二愣子呼呼喘气。三姑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一个德性,驴跑得比人还快,到底图个什么?”
  二愣子赶上来,笑着说:“驴图个骚气,我图个伴。”
  “哼!你想得美,三姑可不是下贱女人。”三姑变了脸。
  “三姑的人性好,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二愣子更清楚。”二愣子嗨嗨笑着。
  “这还差不多。”三姑痴情地瞅着二愣子,轻轻抽了二愣子一鞭子,“死鬼!”
  “今天去哪儿?”二愣子问。
  “三岔口。”
  “正好。我也去。再往县城贩一趟粮食,听说最近县城麦子的价钱涨了。”
  “是的。所以我去三岔口。”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强盗湾。二人头皮有点紧,毕竟他们在这里经历过几次麻烦,好在这次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们平安通过了。
  
  二十六
  
  第二天,二人赶着牲口返县城,两个驮子沉甸甸的,都是麦子。二愣子心里算计,如果卖得好,每人可以赚一成的钱。他跟三姑讲了。三姑却跟他说,别想得美,说不定连本钱都丢了,这年月,做什么事都没有保证。三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如果能赚几个钱,就给丈夫和孩子买几双洋袜子,让他们也时髦一下。
  “给你婆姨买一块洋布。”三姑说。
  “嗯。如果赚了钱。”
  二愣子想想婆姨在家也挺操劳,自己平时对她的衣着却不大在意,心里有点歉意。
  “还是你们女人家细心。听你的。”
  “你家有贤妻,外有贤妹,满足吧!”
  “满足。”
  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浅滩。每次路过这里,他们都要给牲口饮水。二愣子对三姑说:“让牲口歇一会儿。”
  “好。”
  他们给牲口卸了驮子,牵着各自的牲口到河边饮水。
  “你的牲口长膘了。”三姑说。
  “能不长膘吗?它受过伤,休息了好多天,又精心喂养着。”二愣子说。
  “怎么受的伤?”
  “日本人的子弹。”
  “多危险!”
  “是的。”
  “人没事?”
  “没事。”
  饮水后,他们赶着牲口继续赶路。不久,到了强盗湾,两人头皮又紧起来。
  “今天不会有事吧?”三姑说。
  “天知道。有事没事都得过去,你握紧鞭子。”
  他们边走边抬头看着山上,心里七上八下,毕竟这里经常出现一出又一出令人胆战心寒的事。如果是来的时候遇到事,他们不太担心,无非抢几个钱去。回来就不同了,如果被抢,他们的货没了,工夫也白费了。
  突然,三姑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在晃动,立刻警惕起来。仔细一看,不是强盗,而是一个老太太,她吊起的一颗心放下来了。
  “前面有个老太太。”三姑说。
  “她不关我们的事,注意点。”二愣子说。
  三姑瞥了一眼河对岸,阳光下的山野静悄悄的,河水在山脚下静静地流着,唯有驴“踏踏”的脚步声有节奏地敲打着,仿佛山野里的鼓点。
  二愣子像一只机警的猎犬,一会儿竖着耳朵谛听,一会儿翘首山上,手里的鞭子握得紧紧的,时刻准备迎击山上跑下来的强盗。
  眼看强盗湾要过去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二人正在暗暗高兴的时候,三姑发现前面的老太太坐在地上。三姑以为她走路累了,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没在意。等他们走到老太太跟前时,看见她半躺在地上,脸色煞白。三姑停下脚步,俯下身子,问:“怎么了,老人家?”
  老太太好半天才慢慢地说:“病了。”
  “要紧吗?”三姑问。
  “走不动路了。”老太太说着躺在了地上。
  三姑看看二愣子,说:“怎么办?”
  二愣子看看天,又看看山上,知道这里还在强盗湾边缘,并不安全。二愣子左右为难,最后只好问:“你说呢?”
  “救一救她,很可怜的,谁都有个三灾五难。”
  “好吧。把驮子卸下来,你看着,我把她送回家去。”
  “不。我送她。”
  “这一带不安全,你一个女人家,我不放心。”
  “不怕。我去好,一旦她的病严重了,女人好照应。”
  “也好。”
  “你的家在哪里?”三姑问。
  “不远,山上,二三里地。”老太太艰难地说。
  二愣子抬头看看山上,这里与强盗经常下山的地方很近,他为三姑担心。
  “这一带的村子不安全,万一遇到他们,怎么办?你知道,我们得罪过他们。”
  “我知道。可是——”
  听见二愣子和三姑的对话,老太太吱声了:“我自己爬回去,不用你们送了。”
  “你路都不能走,怎么回去?”三姑说,“还是我送你回去。”
  二愣子帮着三姑卸下驮子,又扶着老太太骑上三姑的驴。二愣子嘱咐三姑:“早去早回,我在这里等着你。万一遇到什么,甩个响鞭,或捎个口信。”
  “没事的,别想那么多。我是去做善事,不是去抢人。”
  二愣子看着三姑赶着驴,沿着山坡爬上去。他听见三姑不停地嘱咐老太太:“抓紧鞍子。”
  直到看不见三姑,二愣子也卸下自己那头驴的驮子,让驴休息一会儿。驴啃着路边的野草,二愣子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烟。
  本来驴走了半天的路,很累了,现在又要驮着一个人走上坡路,因而走起来很吃力。老太太坐在驴背上,摇摇晃晃,三姑紧贴着驴的身子,手贴在老太太的腿上,小心呵护着,生怕她从驴背上掉下来。老太太半合着眼,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好在距离老太太的村子不远,爬上一个大坡,过了一个墕子,就到了村口。
  这时候,三姑蓦然想起二愣子的话,真要遇到那些强盗怎么办?如果二愣子在身边还有个伴,现在自己孤身一人,遇到一两个可以对付,遇到人多了,那就对付不了了。她心里想,这个村子千万别是强盗窝。
  驴入了村,老太太指指一个土墙围着的院子,有气无力对三姑说:“这就是我的家。”
  驴好像听懂了老太太的话,顺着老太太指引的路,走进老太太家的院子。村里有人看见老太太骑着毛驴回家,说:“好神气的老太太!谁这么抬举她,让她像神仙一样。”
  驴进了院子,三姑把老太太从驴背上抱下来,老太太软得像一团稀面,顺势跌坐在地上。
  “她怎么了?”村子里的人问。
  “病了。”三姑说,“我看见她可怜,把她送回来。”
  三姑向村人解释,生怕自己说不清楚,招来什么麻烦。
  “赶紧叫她的儿子回来,看样子病得不轻。”旁边有人说。
  立刻,有腿快的人跑出院子,一边跑,一边喊:“癞子!癞子!你妈病了!你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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