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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枭雄祭帝业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3-04-27 14:35:50      字数:6011

  时至秋九月。有人进献了几十盆名贵菊花,现摆放在吴王府邸后苑,恰绽放至好处。朱元璋坐在藤枯无叶的葡萄架下,一毕阅文移,一毕分神给那几个儿女:长子标已十二岁;次子樉十一岁;三子棡九岁;四子棣七岁;五子橚六岁,仍有同为三岁的六子桢和七子榑,马王妃收养的孤女带着他亲生女儿,则跟随在朱标兄弟身后赏花,时不时发出娇笑。偏这会儿,朱樉走开来,径直冲几名内侍而去。
  “我听说你等都是阉人?”他声色虽不失童稚,但傲慢迫人,“回话!”
  “回王子问话,奴婢们确为……确为……”
  朱元璋阴了脸色,把文移拍在石桌上,才要开口训斥,只听朱标说:
  “你太孟浪!不闻前贤如何教导?”他摇头晃脑读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依此再想,辱人者又将如何?”
  朱樉立地改换态度,哈腰道:“大兄提点的是。弟惭愧。”
  听到这里,朱元璋不禁“咦”了一声,立起来缓步走去,不想,一员亲兵十夫长引导李善长快步走来。他扫一扫嗓子:
  “世子领弟妹们寻他处玩耍。”他目视儿女们行过礼走远,不撤双眸道,“让娃娃们知解道理自然是好的,但都教成霜气横秋的样子,见不得一分娃娃习性,那就不合人意了!”
  “主公……”
  “哦,没什么。百室讲。”
  “主公责方谷真贡粮,迄今未见回复。”
  “讨伐!”朱元璋看过来,猛一挥手,“姑苏指日可下,容得我分兵。让朱亮祖为将,率师拿下三郡,再不许他方某人继续首鼠两端!”
  “主公说的是。”李善长瞥一眼,“数月以来臣一直自省,张昶这元狗做出许多卑劣恶毒勾当,臣竟不察,若非杨希武寻到铁样罪状,臣仍要被他蒙蔽下去……”
  “我并未计较此节,百室无须太过自责。唔,”朱元璋显露出不凡的洞察力,“你另有要说的吧。”
  “是。多数省臣以为,应拟出车辂、冕服、冠服及仪卫诸等规制了。”
  “冕服?”朱元璋双眉倏然一挑,“我可坐天子之位么?”
  “当然!主公乃承天应命之真主,当坐!”
  “既坐得,”朱元璋拍响双掌,“我便坐上去!至于诸等规制,你们省臣可用心拟一拟。此事也不急,这‘吴’字我憎恶再用,理应先拿出个妥帖的国号;无国号我做哪家的天子?”
  “臣等定当悉心斟酌。还有,”李善长略顿续道,“潘元绍一等已有意归附主公。”
  “我听说潘元绍不是要以命尽忠么?”
  “是。其见大势已去,召七美妾言:‘我受国重寄,义不顾家,但有不测,你们应自经殉我。’之后鼓动少妾段氏先死,其他六人相继自经,遂将尸骨焚之葬于后圃。”
  “哼!真个恶毒竖子!”朱元璋甩几下袍袖,“容他降,但待遇定不如潘元明!可幽禁斗室中,四围皆挂美人图,日日馋他那双色眼!”
  李善长暗下咧嘴,明里回予一笑。朱元璋反剪双手,道:
  “姑苏即将拿下,军纪务必一严再肃。着徐达等部约束麾下,定之三不饶死罪: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
  “是。”
  朱元璋转了半圈,看向那一簇簇菊花,别有意味颔首道:“好花,好个花世界,要珍惜哪,定要好生珍惜哪!”
  他这花世界所指疆域,定不是单指一座姑苏城。而这座姑苏城,也难见昔日繁华了,街衢巷里的店面及民舍,粗的各种树木,都被征去制造石炮,百姓们在残垣断壁间支起棚厦,抱团抵御深秋肃气,凄凄复凄凄,惶惶不可终日。
  这天清晨,徐达的麾下向葑门发起进攻,巧匠们用木料搭成屋状,顶及三围封以坚实的竹笆,士卒结队躲避其中,移向城门。城上发射石炮或羽箭,效力因之大减,趁此,西吴军石炮、火炮齐发,掩护那数不清的移动“房屋”,迫近护城河。吊桥竟缓缓降落,高厚坚固的城门吱呀呀打开,城楼上竖起降旗。
  “入城!”徐达举剑发令,少时,目视前锋营策马进入城门。“勿忘军令: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
  “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数万将士渐成齐声,“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
  与此同时,常遇春率部攻破阊门新寨,渡桥开进。
  “掠民财者死!拆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
  张士诚着朱袍戴乌纱帽,孤零零立在隆平宫阙门正中,负手仄耳谛听远处的声音;他惨然一笑,连摇其头,帽翅乱颤。如同应验他生就的这个预感,一名官吏鬼追虎逐似的狂奔而来,扑倒在地,大喘粗气:
  “我——我王!”他道,“唐枢密、谢参政、周太守——仍有潘驸马、徐左丞、钱参政已——已投降!内城危矣!”
  “寡人早知晓了。你缓一缓,自去吧。”张士诚转身朝后宫快步走去,他摆手阻止那几名内侍跟随,来见王妃刘氏,直言淡语道,“寡人已败,将死,你等如何?”
  徐氏猝然一愕,随后垂下眼帘,和声道:“我王勿忧,妾必不辜负王恩及夫妻之情。”
  “嗯,你很好。”
  “仅是,”刘氏蓦然抬眼,噙泪道,“妾为我王生育的两个孩儿年幼,怎忍……”
  “由你做主。”张士诚抓住刘氏的一双柔荑,贪婪盯住那副丽容,半晌松开手,“寡人要临朝听政了,你自去行事。”
  他用力碾动靴子,转身急冲冲奔向正殿,急呼遽吸,砸也般落到座椅上,分开两只靴子,摆出四平八稳之态。近侍们多已逃寻生路,大殿中几无声息。水漏滴滴声越来越响,令他坐不稳当,方要立起,先听见一个尖细嗓音惊恐喊道:
  “内城失了!达军杀来了!”随其后又有人叫喊:
  “齐云楼走水了!王妃同百余人尚在楼上呀!”
  “施救!施救!”
  “火势太大!”
  张士诚抬袖揩了揩眼眶,忽而立起,高呼:“献酒!”
  近侍颤巍巍端来毒酒,不敢与张士诚对一记眼神,默默斟了半盏,敬过去;张士诚接过,将仰脖倾尽之际,那近侍猛挥一掌,哐啷,盏碎酒淌,复把酒壶狠摔在地。
  “你敢欺寡人!”
  “奴婢万死不敢!”近侍咚地顿膝,磕头如捣蒜,“奴婢怎能眼睁睁看着大王饮下!”
  战靴响由远很快临近,只见李伯昇与蓝玉、王弼及十几员校尉冲入大殿,李伯昇飞扫一眼即知情状,抢上前抱住张士诚,哭道:
  “我王——明公何苦啊!何苦啊!”
  “快快走开!寡人不想见你!”
  “明公呀明公!吴王已降令旨对明公及家眷礼遇相待,你……你何苦呀!”
  “吴王?哦——”张士诚拉个长音,霍然大笑,笑罢又问,“寡人的姑苏如何?太妃的墓田如何?”
  “吴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
  “吴军?”张士诚又欲发笑,却终吐哭声,“寡人活不得了!活不得了!”
  他自此成为败者,欲生或死由不得自主,还须胜者决定。并未给他用枷锁,每两个时辰一轮,总有四员力士挟制。大舸鼓帆乘风破浪,渐近应天府。杨宪、汪广洋等一干文官候于江岸,在鼓乐声中整齐抱拳躬身,迎接徐达大步流星走来。徐达忌讳落下恃功之嫌,忙举双手理一理盔缨,拱手还礼。
  “大将军劳苦功高啊!”
  “原是赖主公洪福及诸位努力相协,达何功之有?”
  “大将军谦逊!”
  “奉钧旨在此迎候大将军。”杨宪不付一分殷勤,口吻寻常道,“至于张士诚,可径直交付中书省。”
  “有劳诸位了!”徐达连连拱手,穿过欢迎的队列,“有劳!”
  此时,李善长独自坐在廨房里,捋髯思忖。本已熟悉的靴子响近在咫尺,他竟没听入耳朵,直到那人影晃了两晃,惊抬眼急忙离座,垂手哈腰。
  “百室因何走神?”
  “臣在思想……主公呀,张士诚不能留。”
  “哦。”朱元璋不置可否,浅笑道,“刘基因公干腾不开身,百室为何不随众官去欢迎徐天德?”
  “臣未接到钧旨。”
  朱元璋再次“哦”一声,围着李善长踱了半圈,道:“不能留的何啻一人呀。此番举降旗者,算上所部将士,仍有杭、湖、嘉兴、松江等府官吏、家属及外郡流寓者,计有二十余万人。其中,熊天瑞自然不能留,似他这种叛逆之人,譬如五哈剌不花、徐大舍、单同佥一等必判死无疑。再譬如王敬夫、蔡彦文、叶德新、周仁之辈也断不可留之。另有一个平章,自称姓李名行素……他定然知晓李行素乃百室暗遣的间谍,欲用个死人名儿换条生路;似这类知晓底细的,岂能留其一命?”
  “那便一概杀之!”李善长口吻冷酷道,“反正我不缺宝刀利刃!”
  “这纸姓名由你拟来。”朱元璋不等李善长回应,续道,“自我创业伊始,至迄今所具规模,百室着实功居第一人。我已知越多人抱有美意拥我登基,我也想换一片新气象,诸如:胡人以右为尊,我当循汉人古制,届时你便为左相国。”
  “主公……”
  “身居百官之首,百室应修成更阔的气量。”
  李善长心中的感动骤变狐疑:“小人诋毁,臣遭遇的也不少了。”
  “你呀,”朱元璋顿了顿转话道,“少时张九四来你处做客,你当好这回东翁。”
  “臣知晓如何做。”
  半个时辰后,张士诚被力士们挟至中书省大堂。他哪处不看,直盯住那张空御座,忽而奋力甩肩,然而徒劳无用。李善长假咳两嗓,冲力士摆摆手,于是张士诚举双臂扶一扶乌纱帽,复把双手搁到玉带上,直走向御座,转身撩袍襟落下去,架起二郎腿。
  “那败寇,”李善长睨着张士诚道,“此座椅可舒适?”见张士诚微阖眼帘无意出声,笑道,“虽然这张御座不日便将废弃,但你既然沾了沾,应可保留一命。憾只憾你的女眷们,竟一遭被你逼死!张士诚呀张士诚,时势怎就造出你这么个不肖的男身!”
  “李善长!”张士诚骤然烈怒,噌地立起戟指,“凭你这依靠谄媚起家的小人竖子,也配言论寡人之长短!”
  李善长拦住欲抢上前的力士,双手交叉,含笑道:“你已沦为败寇,那些豪壮之举不说也罢。只说,你为活命频抛信义,反复降元;只说,你还是为活命,不惜逼死百余弱女子以换自家失亲之可怜,试问,天下仍有哪个比你更加无耻?你居然有脸大言他者为小人竖子!依我说,你就莫费神演绎下去了,传播出所谓的无奈而降,与跪地臣服毫无别样,天下人谁不知你那些伎俩?还是活着最重嘛!称孤道寡好呀,你张士诚最终果真用这‘孤寡’二字契合了天意!”
  “你!”张士诚决眦相向,紧攥双拳朝李善长走来;李善长前倾上身,淡然道:
  “你待如何?”
  张士诚脸颊抽搐,后退几步,长泄一气,软绵绵落回御座,再不吭声。李善长这席话本经细思深虑,听来算不得激烈,但字字恍若刀尖,直刺张士诚的心肺!他不吃不喝,始终紧闭眼帘,泥胎般在那张御座上保持一个坐姿。他听见朱元璋和善的劝说:
  “张公呀,你就吃些喝些?有哪样可口的你说……肃杀之气愈发重了,特别夜里,披上这领大氅。”随着他奋力抖肩,跟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天夤夜,他遭受了心魔袭扰:先是张士德,披头散发走到他身前,目含哀怨,欲语又止。他想对弟弟示以关怀,可张士德摇了摇头,一叹接一叹;于是,他又想对弟弟解释,但张士德依旧不容他出声,转身而逝。他正生羞恼,张士信飘然而至,笑道:“我王若降,何不早些竖起降旗?那样臣也不至于丢了这颗脑袋。”他怒目叫道:“谁说寡人要降!”张士信笑得更带讥嘲,道:“此情天下人皆知,我王何必掩覆?”他大喝:“乱语!天下人皆知,惟寡人不知,是何道理!”张士信嘿嘿冷笑,遂见刘氏偕姬妾及众婢女拥来,哭啼啼道:“我王为何不容妾一同归降?白白坏了我等的性命!那场火好烈哟!”张士诚急得乱扬双手,道:“寡人从无此意!莫诋毁!莫诋毁!”声落,身前物象倏尔不见。他强抑冲动,紧闭眼帘暗自消受心魔带来的复杂情味,也不知过去多久,忽听:
  “贼魁不知恩德,当杀!”
  “主公已仁至义尽,岂容他再玷污恩德!”
  “臣请令旨!必杀张士诚!”声音越高,“臣等请令旨!必杀张士诚!”
  再过一时传来许多脚步声,停顿后,其中某人的靴子响已近在座前。张士诚先是感受到一股热烘烘的鼻息,尔后有个轻细声音送入耳鼓:
  “张九四,朕可以成全你。”
  他浑身一震,睁开眼帘,被光亮刺得双泪长流,揩罢眼眶仰颈脖定睛打量:那是朱元璋!
  “你自称什么?”这是平生他面对朱元璋道出的第一句话。
  “你既抱一死之心,”朱元璋不高不低道,“朕可以成全。”
  “朱重八,你居然称‘朕’?”张士诚哈哈大笑,“好一个令人憎恶的伪皇帝!”
  “将死之人,许你狂悖。”朱元璋此来似乎只为自称这个“朕”字,他再不看张士诚一眼,径自走开。
  力士们拥过来,打掉张士诚的乌纱帽,把他五花大绑。他迟钝地露出惊恐色,叫道:
  “要将寡人怎样?要将寡人怎样!”无人答他,谁愿理会一个即将交给黑白无常的人。他奋力挣扎,厉喝道,“朱重八!你有胆与寡人理论一番么!朱重八!”
  朱元璋更不会理睬这个将死也必死之人,他已乘车前往钟山之阳的新宫,于阙门外,从容地落在那张崭新的雕龙大椅上。他身后的新宫不日就要竣工,虽有围遮但已现壮观:穿过阙门,可见三座大殿成一条线次第而坐,又见廊庑回合,楼阁错落,行深而入,即为大内。
  几位武臣推徐达为首,恭立在右侧;李善长则领刘伯温等七位省臣,恭立在左侧。
  “径直议事,”朱元璋发话,“先与省臣说一桩:此番讨伐张士诚,出征将士可谓劳苦而功高,实不容我吝啬厚赉。我意,上将军、副将军皆可封为公爵,附彩缎表里若干;诸如胡廷瑞、廖永忠、康茂才一等也都有赏赉。你们省臣须及时拿出章程,合宜即召回诸将,依章施之。” 顿少顷,补道,“大军在外,粮饷供给皆靠省臣悉心调度,特别出了张昶这个居心阴险之贼,依然不误军中用度,李善长有功,嗯,也封为公爵。”
  “臣诚惶诚恐!”
  徐达忙跟一句:“臣受赏有愧!”
  “诚惶诚恐也好,愧受赏赉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我惟做到功、过、奖、惩分明。”朱元璋猝然用力指向北方,“胡人仍占着我华夏的江山!明氏仍坐蜀称帝!方谷真仍恃三郡不肯归顺!我期待以这奖惩分明,激励或约束将士们南征北伐,剪除于民为害的祸患!”他缓和了语气,“所提分明,我想到省臣对来日国号的建议,称为‘明’,一来合乎我红巾军的教义;二来,‘明’为光,为火,为日和月,依古礼,‘大明’与日月皆为历朝正祀;这三嘛,我所创新朝起于南,同历代起于北恰相反,南方为火,属阳,奉祝融神,色赤,北方为水,我以火制水、以阳消阴、以明克暗,正合天理。”大家正待听他说下去,他却收住声音,站起来慢慢转过身,望着阙门里那座用芦席遮挡住半截的大殿,半晌,颔首道,“好个花世界,好个雄屋深门,要爱惜呀!”
  自是年冬十月,南征北伐的战策铺开来:癸丑日,任命汤和为征南将军,吴祯为副将军,接替朱亮祖部,继续征讨方谷真。六日后,朱元璋端坐在漆味嫌浓的奉天殿里,召集诸将及几位省臣合议北征事务,文臣武将按班恭立聆听。
  “如今,盘踞山东的王宣反复无常,盘踞河南的扩廓帖木儿飞扬跋扈,盘踞关陇的李思齐、张思道则猖狂并兼猜忌。势已可鉴,元祚将亡,中原涂炭,因而我必将北伐拯生民于水火!在此我有一问:出兵何以决胜?”
  常遇春与徐达对了对眼神,出班回道:“以我历经百战之师,战其已惯安逸之兵,优劣显然,直捣大都,自当破竹之势!”
  “没这般容易。”朱元璋示意常遇春回班,“胡人建国百年,守备料之坚固,我若远征深入,一旦粮饷不前,其趁此援兵四集,即陷危境。我意,先取山东撤其屏蔽,继而移兵两河破其籓篱,复拔潼关扼其门槛,于是天下形胜入我掌握,然后进兵,大都势孤援绝,不战自克。再于是,向西长驱,云中、九原、关陇可席卷而取。”
  “主公英明!”随徐达称颂,众人合手深躬齐呼,“主公英明!”
  朱元璋的脊梁仿佛忽被重物压迫,突兀地弯下来;他显得那般吃力,微颤双膝,慢慢离座。大殿里一片沉寂。众人纷纷飞觑:他已挺起脊梁,向班列走过来;他前翘长而厚的下巴,依次看罢徐达、常遇春、邓愈、冯国胜、康茂才等一干勋将,复依次看过李善长、刘伯温等几位省臣,突然折身走向殿门,自动手推开朱漆绮门,望着冬月辰时的天光:从南飘来一片白云,正在幻化某个物象,渐渐清晰了——是一条飞腾的长龙。
  
  
  第一部《乱世龙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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