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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作品名称:大森林      作者:枫桦      发布时间:2023-04-21 13:05:21      字数:5812

  一群灰喜鹊落在后菜园的障子上,去鵮食几穗搭在上面的笤帚糜子。这东西眼睛贼尖,很善于发现人们遗落下来的粮食。它们一边鵮食着,一边“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不觉间,把正在酣睡的雪菊给吵醒了。
  这些日子,地里的庄稼在一天天地成熟着。玉米已经开始黄壳了,谷子和糜子已经耷拉穗了,黄豆在掉叶子,山坡地已经就剩下一溜光秆儿,直挺挺地让阳光晒着,密碌碌的豆荚在慢慢地变黑,变干。雪菊家原本有不少土地,可是她一个人侍弄不过来,就交给村里人去种一些。自己种了几亩玉米,几亩黄豆,够一个人吃的就行了,反正闲不住就行呗。
  她之所以有这样一份清闲,当然是因为有一个土匪相好的,让她总是源源不断地收入进账。俗话说,“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雪菊的生活,就是照着这句话的标准来的,让她吃喝不愁。
  土匪的钱都不是好道上来的,都是抢来的,这个她是知道的。最初使唤这个钱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别扭。总觉得用这个钱买来的吃食,有股味儿。什么味呢?她也说不好,反正是一股子腥气,让她觉得在嘴里翻腾着,搅得肠胃都不舒服。她见过被土匪抢过的人家,老娘们儿为了护着自己手上的镯子,不被抢走,让土匪用枪托给砸破了头,血流了半边脸。最后还是没有阻止土匪的抢劫,到底是给撸走了。这娘们儿坐在地上大放悲声,眼泪哗哗地流。这些瘟大灾的土匪啊!老娘们儿在地上坐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祖宗三代都骂到了,不觉骂到了一个人的心里去了。
  当雪菊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不由地一哆嗦。她觉得自己有愧于这个娘们儿,就好像这件事是她做的一样。东北地界的土匪多如牛毛,遍地都是,村子里就有土匪,只不过晚上是土匪,白天却是侍弄地的庄户人。只不过他们不会去袭扰本村的人,可是,去保不准去袭扰别的村,也如同袭扰自己的村一样。别的村里的土匪也是这么想的,袭扰来袭扰去,都是在袭扰自己呢。这些半民半匪状态的人,让人闹不清是好是坏。这种事情多了,雪菊也渐渐地麻木了,也不觉得亏心不亏心,再后来,她反而觉得,这钱花得应该。怎么呢?土匪抢劫的大部分都是村子里的富户人家,穷人是从来都不光顾的。这些人平时虽然不像一些地主那样欺负人,却也一个个鼻孔朝天,看不起穷人。雪菊倒是觉得抢这样的人,心里也痛快,让她多了几分舒畅。她认为在这样的乱世里,土匪应运而生,应该算是一项职业,是土匪就该有这样的活法。
  她有如此扭曲的想法,也是那个年代里的一种扭曲的心境所致,而且像她这样的人普遍存在着,好像是一种病菌毒素在蔓延滋生着。此时的雪菊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养尊处优,且生活安泰。自由自在的日子,让她很快便脱去了那层还显黑色的皮肤,保养得当,让她皮肤细嫩,身材苗条。没有生过孩子的腰身,还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此时,她身心慵懒,躺在炕上,掰着手指,算计着她那个土匪情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一次回来是一个月前,每次回来都无一例外地相似,都是在深夜里回来。他好像是一阵风,又好像是巡山的虎,来无影去无踪,让人摸不清。他回来就急吼吼地要她,把她按在炕上,结结实实地弄上一回,有力的身体撞击,简直快要受不了。他的身体就像结实的石块,坚硬得无法去形容,让人觉得硌得难受。这般发泄式的做爱,让她很满足,甚至很期待,她从心里想着他这样做,是对一种思念的补足。这个土匪情郎像一粒飞尘在外面的世界里飘来飘去,只有这里才是可以让他停歇下来的地方,也是让他心灵得到补给的港湾。
  她不知道土匪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起过,在她耳边说起更多的是他们之间的悄悄话,无限的思念此刻都化为动力,传输到她的身上。
  她想的是,什么时候他能停止这样的漂泊,能真正地跟她过上安稳的日子。她哪里知道,一个土匪如果上了贼船,就轻易下不来,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真实的情况。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土匪也不容易去做,时时刻刻都有危险的存在。他每次回来,是不敢大摇大摆,显示自己的存在。他这种人平时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真面容,是怕自己被人认出来,会对以后的生活有影响。这样隐秘的土匪生活,往往都是常态,不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也是每一个土匪都必须要做的。因此,他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黑夜里来,黑夜里走,急忙忙地做完,留下身上的钱,倒很像是在嫖娼一般。
  雪菊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尽管这样的生活显得很冷清,慢慢的她还真的不喜欢热闹了,一个人在屋里坐着,她一坐就能坐上一上午。以前,她很喜欢去秀苗家串门,可是最近她家也遇到了一些烦心事,拉帮套的老汪也死了,雪菊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她有时候走出门,脚步却不向那里拐。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到头来都是要靠自己来念,她只能祝福秀苗,吉人天相,总能闯过这一关的。
  她觉得天色不错,便出门去庄稼地里走走,看看即将收获的庄稼,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从地里回来,看见有几件衣服在盆子里泡着,就想着洗一洗。前园子边的小河,流水潺潺,清澈无比,不如去那里搓一搓。说去就去,她便端着盆子,出了门,绕过菜园,来到小河边。
  她刚刚蹲下身,还没洗呢,却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忙回头看去,不由地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两个身着黄皮的日本鬼子,向她扑来。他们要干什么?她警觉地站起身来,刚想快步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两个日本兵端着手里的枪,雪亮的刺刀一下子便顶到了她的胸口上。“哇啦哇啦”,他俩一边喊着,一边威逼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
  她惊恐万状,不知所措,两只手护住胸,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两个日本兵色眯眯地望着她,用刺刀比划着,同时嘴里不停的咕哝着,让她往旁边的柳茅趟子里去。看他们这般穷凶极恶的样子,雪菊心里害怕,只能顺从着,慢慢地走过去。
  一个日本兵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到在树丛间。她想挣扎,另一个却用刺刀逼住他,从他们淫邪的目光之中,可以看出,今天想保住这个清白之身是不可能了。两个日本鬼子看中的是她的身体,想要发泄他们的兽欲啊!她不敢动,雪亮的刺刀顶住了她的咽喉,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冷冷的寒气。
  两个日本兵配合很默契,雪菊很快便被剥去了衣服,雪白的身体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她不禁有些羞涩。两个日本兵看见这般雪白的身体,通红着眼,好像是恶狼看见了新鲜的肉食,两只眼冒着蓝光。
  雪菊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如何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不被糟蹋,她觉得力抵是抵不过的。两个兽兵有的是力气,无谓的挣扎,只能得到更大的伤害。她这么想着,也便不动了,把一个女人柔弱的一面显露了出来,害怕而又唯唯诺诺,蜷曲着身体,任由他们去摆布。一个脱去裤子,露出那丑陋的东西,让人不敢直视。兽兵向她伏下身来,另一个则笑嘻嘻地转身去,他不想看这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为下一个的自己做着准备。两个人总要有个先后,在这方面他们很默契。
  就在这个时候,雪菊突然伸出手,恶狠狠地抓住了这个兽兵的脏东西,又稳又准,狠狠地攥在手里。顿时,身上的这个男人,痛苦不堪地呻吟起来。他的两颗男人蛋被捏在了手里,痛楚袭来,他瞬间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给制服。
  雪菊对于男人的器具是熟悉的。那是爱人身上的稀罕物,她都是百般呵护着的,她爱那个男人,爱他身上的一切。此时,当她的贞洁受到挑战,另外一个男人企图用他的器具来破坏她的美好梦境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击,用最原始,最狠毒的手段去回击!她不喜欢所有的男人,她只爱那一个男人,只容许一个男人在她的身上肆意纵横。这个身子只有属于一个人,再也不许另外的人来玷污。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两个日本兵猝不及防。他们以为在刺刀的威逼下,这个柔弱的中国女人会很快屈服,会任由他们来摆布。他们用这个办法奸淫了许多的中国女人,没有遇到什么反抗。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也就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当这个兽兵的命根子,紧紧地攥在一个柔弱女子的手中时,这个兽兵除了哀嚎之外,更像一只被牵住鼻子的牛。他一反常态地瘫软着,再没有能力去反抗了。另一个日本兵,裤子已经下落到了脚跟处,端着枪,却脚步不是十分的灵活,傻苶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当他看见那个裸身的女人,眼露凶光,以逼人的气势把他吓得有些胆寒时,才觉得手中的枪也在瑟瑟抖动着。此时,他的脑子里没有了一点点的欲望,相反,更多的恐惧占据了整个头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同伴,两条腿被裤子绊着,像被绊住两条腿的骡马一样笨拙。哀嚎间的日本兵,在不间断地提醒着他,似乎在给他更多的鼓励。
  他没有再犹豫,挺起刺刀,狠狠地扎入了那雪白的胸膛之中。雪亮的刺刀从两乳之间穿入,再拔出来,一股鲜红的血浆便窜了出来,飞溅到他们的身上。
  雪菊那紧攥的手,猛然松开,她看着那个痛苦的兽兵,露出胜利的微笑。她的思绪在瞬间安慰着自己,总算是没有对不起她的心上人,这个身体只属于你,没有被玷污。她的心是快乐的,尽管胸膛里有一阵巨大的阵痛,却还是被快乐所覆盖着,让她没有觉得有多么大的痛苦。
  两张狰狞的脸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在她最后的时刻,脑子里却猛然想起黄永乐来,他还好吗?他如果知道了自己被日本兵所伤害,会不会给她报仇呢?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她相信她的土匪亲人,一定会办到的。她带着一丝丝的思念而去了,孤身一人去向她也不知道的地方。晴空万里,融化了一丝丝的灵魂,湛蓝色是可以融入的,一颗透明的心让天空更加纯净起来。
  雪菊就这样被日本鬼子残忍地杀害了。这两个兽兵有些不甘心,不甘心也没有了兴致。虽然有一个赤裸女人,却是浑身鲜血,他们看着也是触目惊心。他们在河边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迹,整理好衣装,便整整齐齐地走出来,大道旁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是他们骑来的。另外,在摩托车的旁边还站立着一个佝偻八相①的中国人,他竟然是村里的闲汉丁二狗。
  这个丁二狗,两眼贼溜溜的,偷眼观瞧,两个日本兵的神态,是没有满足的样子,有些气哼哼的,好像一肚子气没发出来,憋在心里难受。这个女人还没有满足他们吗?多好的女人啊,能睡上一宿,剥层皮也愿意。
  两个日本兵来村里,就遇到了丁二狗,这两个家伙有个半生不熟的汉语,比比划划着,让他听懂了,是让他给提供一个花姑娘,并一下子塞给他两块大洋。如果找到了花姑娘,皇军高兴,还会多多。丁二狗想都没想就把雪菊给提供了出去。这个女人可是他做梦都想睡的,之所以提供出去,是他想得也得不到。与其得不到,不如把她给毁坏掉,省着天天看见闹心巴拉的。这个女人关键是总有男人在夜里来寻她,那天,他听窗根,屋里传出的声音,让他心情失落啊,让他简直生无可恋。他只能躲到暗处,看着那个男人快活完了,便大摇大摆地离去,却没有自己什么事。他恨自己不能睡这个女人,更恨这个女人被别人睡。他就活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之中,真的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啊!
  他每天都把雪菊放在心间,像个佛一样供奉着。可是,他这样敬畏人家,人家却不领情,三番五次的急拉暴跳,把他的一片真心,当成驴肝肺,真憋气,也真闹心。他也慢慢地失去了耐心,他想着哪天晚上冲进屋里去,跟她动粗,可是又想想,她身边的那个相好的,可是个壮壮实实的汉子,自己这样的体格,恐怕四五个绑在一起,都打不过他,心里有些虚。只能暗暗地恋着,像只苍蝇一样,围着她不知疲倦地转来转去。
  这天他远远地看见雪菊端着盆,走去河边,估计是去洗衣服了。有两个日本兵来找花姑娘,他便随手指引了一下方向,看见两个日本兵兴冲冲的样子,也看见了日本兵施暴的场景,只是离得太远了,看不见真实的场景。他想象着,那一定是令人激动的场面,雪白的肉体被两个男人无情地蹂躏着,这是他一次次在梦中梦见的场景,也是让他无限向往的场景,这个雪白的肉体简直让他为之发疯,发狂,以至于让他痛恨,让他嫉妒,让他更加激愤。
  他一直都在大道边等待着,焦躁不安,心急如焚,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他有心想去看看那个让人激动的场景,可又一想,这两个日本兵可是连牲口都不如啊,急眼了别给我搂一家伙,那可完犊子了。算了吧,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他想看看最后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两个日本兵从河边讪不搭②地回来,身后并没有看见雪菊的影子。他转念一想,看不见就对了,被两个兽兵给轮奸了,那还有好啊?不拉胯才怪呢。他想到这里不由地一阵窃喜,不觉间内心的兽欲涌上了心头。这两个日本兵走了,我正好去打扫打扫残羹剩饭,我是不嫌弃啊。这小娘们一定乖顺的很,一定十分听话啊!他美滋滋地想着好事,不觉间入了神。
  他正得意洋洋地妄想着,两个日本兵来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把他搧得转了两个圈,两只手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子,怯生生,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们。
  “什么女人?死啦死啦地干活!”两个日本兵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愤愤地说。
  “再给一个,再给一个,不好就死啦死啦地干活!”他们端着枪,雪亮的刺刀顶到了他的胸口上,让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兆。
  丁二狗听到让他继续推荐村里的女人,他想到了秀苗。只是秀苗挺着个大肚子,怎么去接待皇军呢?这样的女人推荐来,闹不好会引来一身不是,那样他们会更加愤怒了,那时候,我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那时候,就不是大耳刮子上脸那么简单了。
  他忙向不远处的老于家一指,谄媚地告诉他们,他家有花姑娘,是可以为皇军服务的。两个鬼子二话不说,骑上摩托就奔去了。他们推不开门,就用枪托砸,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有村民听见了,也只是站在门口看两眼,赶紧关门闭户,不敢露头了。
  老于家的人出来了,两个老的,外加一个二曼。他们打开门,不知道这两个日本兵要干什么。两个日本兵看见了二曼,多少有些姿色,还不错啊!两个人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一个拉着二曼就往车上拉,另一个端着枪,恶狠狠地逼住两位老人。
  “爹啊,娘啊!他们要干啥啊!”二曼惊慌失措,想挣扎却又挣扎不过,眼睁睁地被按到摩托车上。
  “你们要干啥,大白天就抢人,太君啊,饶了我们吧,把孩子放了吧。”老于头上前哀告着,被当胸一枪托砸倒在地,吓得老于太太也不敢言语,忙护住了老伴,只会哭天抹泪了。
  二曼就这样被抢走了,老两口在门前泣不成声,不知所措。他们哪里知道,就在刚刚,河边还发生了一场血案,一个大活人被活活地刺死,尸体还在那里陈列着。
  丁二狗不好现身,只是偷偷地朝这边瞄了瞄,就迫不及待地赶往河边去瞧瞧。在树丛间,他果然看见了雪菊的身体,只是,那是一具尸身,殷红的血淌了一地,雪白的胸口上有一个血红的大口子,是那么的醒目。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没有闭合上,而是睁开着,木然地望着广漠的天空……
  丁二狗惊叫一声,佝偻着身子,转身跑开。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日本兵也太凶残了,可惜了这么个好女人。他一边跑,一边想。
  注释:①佝偻八相:东北话,形象猥琐,难看。
   ②讪不搭:东北话,难为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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