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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文教局工作组

作品名称:古槐记忆      作者:瓦工      发布时间:2023-04-15 06:41:22      字数:4869

  一
  文革从区政府出来,已经是下午4多点了。他能够参加今天的拆迁工作会,是因为借调他到拆迁指挥部办公室,协助常委组织部长兼拆迁指挥部办公室主任明辉工作,这样安排主要是他作为逍遥村的人熟悉村里的情况,另外,他作为文教局办公室主任,对办公室上传下达、办文办会等等的工作流程熟悉。组织的安排总是有些道理的。
  散会后,欧阳书记在会场外同明辉和文教局局长路修远说话时,明部长和路局长还专门把他介绍给了欧阳书记。书记很和蔼地叮嘱文革说:“你现在回村里,身份特殊,这个角色要摆正,要把政府的政策、愿望和群众讲清楚,要把老百姓的合理诉求真实反映上来。还要把从中作梗的少数人的阴谋摸清底数,做好协调,做好汇报,配合好明部长工作。”又回头对路局长说:“老路,局里的工作你想办法,服从大局,让文革集中精力做好拆迁工作。”最后,欧阳书记笑着对文革说:“我们都是给你打工,我们几个里面,就你是拆迁的受益者啊!”
  “拿到拆迁款,我请领导吃饭!”文革笑着说。
  “但是,你不能吃拆迁户的饭!这是纪律。”他一边指着文革,一边笑着对明辉和路修远说:“咱又把自己套住了,这么说,我们也不能吃他的饭了!”
  几个人都被欧阳书记幽默的语言逗笑了。
  文革目送几位领导。他想,欧阳书记能和他这个小人物说这么多话,也是破天荒了。尽管到了冷静的年龄了,他依然有些激动。
  从政府出来,文革脑海里想的都是欧阳书记会上讲的话:我们修樱花大街为了什么,城市建设,为了老百姓;我们合理补偿,保护老百姓的利益,为了什么,为了老百姓;我们反对一些人散布谣言,蛊惑群众,为了什么,也是为了老百姓。这是我们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有这样的认识,这样的站位,我们就不会走错路,做错事。我们要兼顾国家、集体、个人的利益,不图私利,这就是做这些事情的目的,也就是践行为人民服务宗旨。这杆称要在心里放平,放平了,做工作就会有理有力有劲头。
  二
  文革自己都不敢相信,有好几年没有回家看看了。只是上坟的时候,匆匆从村边走过。从奶奶和父亲住进楼房,老人不在家,一个空院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人就是这样,对老家,你感觉那么近,生于斯,长于斯,梦牵魂萦;你又感觉那么远,不想打扰谁,没有什么可说的,就从村边溜走了。
  文革虽然经常从村边走过,但是,没有真正在家里住过,也很少和村里人过多交往了。老家的破房已经多年没人住了,但是,现在要拆迁了,他和其他村民一样,心理有种异样的感觉!
  按照文教局的安排,第二天,文革带着自己的小组,正式参加拆迁。这样他就有双重身份,一个是拆迁办的借调人员,一个是文教局的一个拆迁小组的负责人。他们的小组安排了5个人。他把车停在村口,步行往村里走去。
  “哎吆,这不是文革兄弟啊!不是嫂子不给你面子。你要是回家看看,我们欢迎。你要是做拆迁工作,请走开。”孙大嘴一脸横肉,满嘴黄牙,还抛着媚眼,让文革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的确,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官,但,孙大嘴这形象真的令人作呕。
  “嫂子,我和文山哥也算是好兄弟了。你于公于私,今天不要做过头了。我正告你:我回家,你没有理由阻挡我;我做拆迁工作,你更没有理由阻挡我;我愿意配合拆迁,是我个人的事情,你更没有理由阻挡我。如果你不让我过去,可以算寻衅滋事,也可以算防碍公务,到时候别说我不念旧情,我可以,马上让派出所拘留你!”文革一脸严肃,瞪着孙大嘴,指着她手里的铜锣说:“你冲我敲一下试试!昨天,你们已经违法了,但愿今天不要犯傻了!”
  农村有农村的文化,祖祖辈辈住在一起,前五百年后五百年都知道,所以,什么都瞒不了当乡人。孙大嘴心里清楚,文革和她家传统上就不错,她从心里害怕人家,尤其害怕人家兄弟在省里。其实,在省里,一点都管不着村里的事情!人的名,树的影而已。看文革一副威严的样子,所以,就软了下来。“兄弟,我们家老房你是知道的,没有证,是村里不给办证啊!”孙大嘴由硬到软,都想哭了!所有表面现象背后,都有个人的内在动机,不论是信仰的,心理的,抑或是利益的。
  “你敲锣就敲出证来了?有事和拆迁办说,和我说给你反映上去也行,不能无理取闹!”文革然后冲其他人说:“听我的,就撤了,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自己家里有特殊情况的和指挥部说、和工作组说、和我说、到大队说都行。无理取闹不行!你们几个还想阻止樱花大街开通?”农村文化就是彼此太了解,了解到你的亲戚朋友祖宗八辈,谁也别想忽悠谁。
  “各位乡亲,一会儿,我们村在区里上班的都要带各个单位的拆迁工作组过来,大家都回家,不要做违法的事情。说句良心话,拆迁我们是拆掉旧家园,建设新家园,住上好房子,过上好日子!一会儿,政府各部门的人过来都不要阻拦了,好吗?别说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啊?”文革补充说道。
  大家显然没有撤,也没有敢再阻拦文革。但是,群众心里清楚,他们被推到这里是扭转不了形势的,拱火的人也一定有自己的小九九。这年头,最不缺聪明人了。
  文革看大家的表情知道,阻止阻止不了,撤了又没有面子,于是扫兴地呆在那里。当然,文革没有继续,他知道那是不明智的。今天他能够进村来,也不是他这个坐地户面子大,和大会上纪委书记点名闫二虎有关。闫二虎被批评后,一定回来作了些工作的。
  只是,有一个身影让他久久不能放下,英子在敲锣的队伍里,虽然没有过激行为。她远远的站在那里,都应该看到了对方,都会思想很多的。文革往前走,他坐在自家的大槐树下,看看眼前的景象,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奶奶过去不厌其烦地讲过的故事,祖爷爷在北京开布铺,老爷爷被炸死,爷爷王桂春当八路牺牲等等等等,此时此刻,一幕幕听说的和记忆的东西都浮现在眼前,这一切将随着拆迁被淹没在这个现代化城市中,被后人遗忘了。奶奶是作为当事人记忆的,他是作为历史记忆的,再后面的人是作为喜欢或不喜欢听的故事或记住或忘记的,没有永恒。
  三
  王文革从逍遥村里转了一圈,然后到小学与文教局拆迁组一起回到村里。他这一组分到了几户,手拿着联系人名单、告村民书、征地拆迁明白纸、征地拆迁工作证等等资料,头马上大了。虽然这是自己的老家,虽然从这所小学走出,虽然上班距离这里仅仅几公里,但是,自从出去后,他很少回村里了。对他来说,这里已经是陌生的地方;对这里,他是陌生人了。
  “王主任,您可是坐地户、地头蛇,我们组就靠您了。我们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啊。”彬彬穿一身运动服,戴着太阳帽,举着花太阳伞,一脸妩媚地娇声说道。每天坐办公室和这进村拆迁,虽然距离不远,但是性质可是天地之别。文革看着彬彬的装束,心想,这美女一定当成乡村游了。
  “这一点,彬彬小姐你就说错了。这种事情,越是熟人越不好说话。人家说给的少,你怎么办,你说给的不少?人家是利益,你是工作。不熟的人可以打官腔,说官话,熟人,老乡甚至本家、亲戚,你给不了钱,又管不了事,除了和人家一个村,什么都没有,甚至可能前三十年后五十年的有点小矛盾,凭什么卖你的账?你做工作更没有办法。”建宝别看年纪轻,很有见识。他说得很有理。
  “死建宝,那你说,我这几个靠谁做,我们连门都找不到,人家不在家住,我们上哪里找啊!”彬彬冲建宝抱怨道:“你找啊?”
  “找人,联系,这个王主任一定比我们有优势。到时候红脸上,打官腔,就靠我们,这戏关键是把角色演好。”连江毕竟年龄长了几岁,有干过校长,分析的挺到位。
  “你们先不要说那些没用的,领导交代了,今天无论多晚,都要完成入户。户在哪里,这还要靠王主任。”大军一边看手机,一边低头说:“王主任,您看,咱先去哪一家?”
  “王文山?张炳堂不认识…。王青田,先去王青田家,这是我的本家叔叔。没有矛盾,不会赶我们出来的。”王文革看着名单,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和组员说。
  “王主任,不急,我看先去您家看看吧!你一定不能先签协议,不能让别的部门领先。”彬彬说,我还没有到逍遥村来过呢!光从村边的马路过。“听说你们村有棵大槐树,要不先看看大槐树?”
  “大槐树是王主任家的,在王主任家里。”建宝揶揄道。
  “嗯嗯,先看大槐树。不要让拆迁的事情影响了旅游的心情。”彬彬是第一次参加拆迁,不知道拆迁的难处。其实,你漫步农村中,虽然和高楼隔一条路,总是别有一番景象,也别有一种心情了。
  “顺路,向前走了几百米,就是我们家,只是没有什么招待大家的。我们家没有人。我弟弟外出打工。我和三弟早就出来了。大槐树可以看,我可以给你们讲故事。”文革说着,转眼就到了大槐树下。
  “王主任,你们家就是这个村的中心,我看就这个地方繁华了。”彬彬说的是发自内心的。这个淹没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的乡村,最耀眼、最令人敬畏的就是这颗大槐树了。神秘,什么是神秘,就是你不知道。它活了几百年了,经历了那么多风雪雨霜、潮起潮落,吸收了那么多天地灵气,所以,你在它面前就突然感觉神秘了、不解了、崇拜了。
  彬彬看着那棵蓊郁葳蕤、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尤其看到挂满枝头的红布条时,她忘记了这是在做拆迁工作,仿佛置身旅游圣地。照相,快,军哥,给我拍张照。
  大槐树有三四抱粗,向上分成倒八字型,再上面高大的枝丫向空中顽强地生长,阴凉遮住了大半个院子又大半个街道。朵朵槐花吸引着无数的蜂蝶在花间嬉戏,在拆迁的挖掘机、推土机以及收废品的叫卖声中,似乎能够嗅到一丝静谧的甜意。除了彬彬、建宝、大军及连江从看风景的角度欣赏大槐树外,真正为之着迷的、深思的是王文革。虽然,他甚至有几年没有光顾过自己的老宅、自己家的大槐树了。
  “拆迁,可不要把这大槐树给拆了。这可是宝贝。它发芽的时候,还在明朝呢?”建宝虽然年轻,但是很有见地。从说话,王文革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见地和阅历。人大多不是天生有什么天赋,更重要的是后天的经历、阅历和修炼,是你看什么书、见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情后的大彻大悟。
  “主任,讲讲。你讲了故事我们去王青田家做工作就有了共同语言。要不我们说什么。就说,给的不少,您签吧!”彬彬天真地娇嗔道。
  几个在树下乘凉的老乡看着这五个从城里下来做工作的人,不由地审视着、端详着。
  文革向坐着的老爷爷摆摆手,打招呼道:“唐爷爷!”
  “你是文革吧!”老爷爷留着长长的胡须,即使坐着,也能看出驼背的样子,他炯炯有神地看着文革说到。
  “是,爷爷,今年有90了吧!”
  “93了,我比你奶奶大3岁,现在是咱村的第一名了。这辈人,咱村就剩我和你奶奶了。”老爷爷笑着,突出的颧骨,深深的皱纹,无不让人感到时光的无情。两排满口洁白的新牙在黝黑的脸颊和幽深的皱纹里格外显眼,修长的眼眉让人联想到武打片的白眉大侠,深陷的眼窝却透着深邃的光亮,感觉他能够看透世上的一切。
  “对,听说你奶奶住院了,没事吧!”
  “没事,腿上静脉曲张的厉害,医生说不做手术怕坏死,做手术,又怕危险,年龄大了。”
  “那,做手术了吗?”
  “做,可能这两天做。”
  “你来拆村了,教育局还管这个?”
  “我,我,工作安排吧!各个部门都包户了。”
  “我们理解。我孙子也来了。你们是国家人员。不来不行。小子,说话小心点。不要摆谱。”唐国华最后这句话还是透露了自己的那多年不变的好为人师的性格,这种性格越老越显突出。
  “明白,谢谢爷爷了!”
  “闺女,大槐树的故事,他这个主任讲不好的。你得听我讲。”老人眯缝着眼,看着打扮俏丽的彬彬,无不风趣地说。
  面对这样一个有趣的,当然,也是有点滑稽的老头时。平时爱说爱笑的彬彬一下子无语了。惶恐之中,说:“好,好。”又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这老爷爷还挺幽默。”
  “改天吧,爷爷,我们去青田叔家。他家在哪里住?”王文革知道,让唐爷爷讲起来就别想离开了。他这个小组长知道哪头重哪头轻。
  “你可不像回老家了,就在前面隔一个胡同,第三个门,朝西门。住上新房了。”然后,有补充道,“他可能不在,在他表哥的厂子看门呢,晚上都回来。”老人看着眼前的五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心理有点扫兴,他想讲讲他讲了不知道几百遍的故事。他感觉,只有他有这个资本,有这个能力。他望了一下远处的老房子,近处的大槐树,心想,大槐树下又有一场好戏了,这应该是逍遥村在大槐树下的最后一场戏了。
  “我们先过去了。我分包青田叔叔家的。完不成任务是要扣工资的。”文革故意幽默地说。
  “去吧。”
  “爷爷再见!”彬彬优雅地向老爷爷摆手告别。
  按照唐国华指的方向,五个人向王清田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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