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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词不达意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沈流年      发布时间:2023-04-14 11:52:52      字数:5606

  凡世的喧嚣和明亮,世俗的快乐和幸福如同清亮的溪澗,在我眼前汨汨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我没有奢望,我只要你快乐,我只要我快乐。
  下午放了学,我回到了静苑公寓。意外地,在公寓楼下遇到一个推着行李的兵哥哥,穿着齐整的军装在公寓门口站得笔直,吸引了不少学生驻足观看。现在不是新生开学季,肯定不是来给学生军训的教官。走近了,我看到他黝黑的脸上有两团高原红,皮肤也像枯树皮在往下掉皮屑。只一瞬,我便转移了视线,紧盯着别人看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
  “同志,你知道王与珩住在哪里吗?”他叫住了我。
  晕死,这是王与珩那异地恋多年的兵哥哥回来探亲了吗?也没听她提起过啊。
  “我带你去。”我很快镇定下来,“你跟我来。”
  他提上行李跟上我的步伐。
  “你没跟她联系吗?”我心里疑惑,王与珩没去接站。
  “她在上课,我给她发了信息。”兵哥哥和我并肩进了电梯,仍笔直地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保镖。
  到了门口,我掏出钥匙开门,“喏,就这。”
  “你是她的舍友?”他明显兴奋起来,“我听她说过。”
  “哦,那你猜猜我是哪个?”我故意逗他。
  “让我想想,你是沈流年,刚才就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他把行李推进来,“王与珩经常提起你。”
  “她怎么说我的?”我很好奇王与珩在外人面前是如何评价我的。
  “说你单纯好相处。”
  “是吗?”
  “还说你很勤奋,别人都出去玩,你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
  “她骗你的。”我笑着用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一口气喝完,仍笔直地坐在凳子上。
  “你把肩膀挺这么直,不累吗?”我有点忍俊不禁,“这里又不是军营。”
  “不累,”他“刷”地站起来给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吓了我一跳。
  “兵哥哥,你放松点嘛,都回到家了。”我努力憋住笑。
  他仍是坐得笔直,双腿绷成一条直线,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雕像,我都忍不住想掏出手机把他的光辉形象拍下来发给王与珩了。
  “你从哪里来?”我无话找话,想让他放松下来。
  “林芝坐火车到拉萨,再从拉萨坐火车到成都,成都转乘火车到林城,又从林城坐客车到古城。”他一板一眼地汇报。
  “你没先回家?”我有点诧异,不是应该先回家看望父母吗?
  “没有,直接过来的。我已经有3年没有见到小珩了。”
  “那你父母知道你回来了吗?”
  “还没告诉他们。”
  晕,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一会看王与珩是如何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几句客套话过后,我也找不到话和他说了。为避免气氛尴尬,我把客厅电视打开(平常我们基本不看的装饰品),把摇控器交到他手上,你先看看。
  然后到房间里给王与珩打电话,响了半天都没接。这丫头,男朋友都送上门了,也不知道轻重缓急。只得给徐㳀㳀打电话,响一声接了。
  “小年,有事?”一般中午我不会主动打电话找她,除非有事。
  “王与珩和你一起没?她男朋友来了。”我直奔主题。
  “什么?”徐㳀㳀没反应过来,“谁男朋友?”
  “反正不是你男朋友,赶快叫王与珩回来。”我挂了电话走出来,兵哥哥在看一档军事节目。我又返回房间,两个本不熟悉的陌生人坐在同一空间无话找话,想想都头大。此时倒羡慕起陈洛尘这类人了,和什么人都自来熟,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仿佛五百年前真是一家人。
  没一会,王与珩和徐㳀㳀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我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王与珩和兵哥哥执手相看泪眼。
  “是不是打扰了?”我和徐㳀㳀对望一眼,准备撤退。
  “不许走。”王与珩一声吆喝,我们都怀疑她刚才的煽情只是为了烘托气氛而演的戏。
  “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指着兵哥哥,“我的青梅竹马徐俊峰,又指向我们,我的舍友沈流年和徐㳀㳀。”
  “嗬,给你们带了礼物。”兵哥哥打开箱子,递给我和徐㳀㳀两个盒子,“这是冬虫夏草和藏红花。”
  冬虫夏草我听说过,是一种中药材的名称。据说是一种寄生在蝙蝠昆虫幼体上的子体和幼虫尸体的复合体。而藏红花应该就是一种花了,是不是与优昙花一样能让人青春永驻就不得而知了。
  “虫子是活的哦。”兵哥哥提醒我。
  我的手一松,盒子掉到地上,啪一声碎了。里面的冬虫夏草掉了出来,就是一棵干枯的类似于人参的东西。
  他哈哈笑起来,“骗你的。”
  王与珩回来后,他整个人鲜活起来,不再是一尊雕像。
  “我们出去抄馆,我请客。”王与珩提议。
  “必须的,人家爬山涉水奔你而来,不抄馆都对不起他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了。”我和徐㳀㳀提前出门,好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你和陆以墨在交往?”徐㳀㳀问我。
  “嗯。”我不想瞒她,纸是包不住火的。况且,我们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古城又多了不少失意人。”徐㳀㳀有些真的黯然。
  “你会不会生气,我没主动告诉你。”我承认我很自私,陆以墨那么好,我怕别人起了贪念,会把他从我身边挖走。
  “我肯定喜欢过他。当然,不只我。古城国际学校喜欢陆以墨的人可以绕操场一圈了吧。”徐㳀㳀低垂着头。
  “你会遇到比陆以墨更好的。你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我说的是实话,徐㳀㳀在我们几个里面,家境好出身书香世家,学习好,名校名专业毕业,自身长得也不差,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你呢?”她不自然地笑了,嘴角的弧度有点勉强。
  此时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话题来打破这份窘困。
  我们把吃饭地点订在了古城月。一家环境幽静菜品丰富价格还算地道的酒楼。人家远道而来怎么地也得奢侈一回。反正不是我和徐㳀㳀出钱,若不是他俩极力相邀,我们还真不愿意当这120瓦的大灯泡。
  等到我和徐㳀㳀把菜点好,久别胜新婚的两人才姗姗到来。刚坐下,响起敲门声,本以为是酒楼服务员。打开门却是万能充和大姑娘,还有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士,我们都不认识。
  “这就叫缘份。吃饭都能撞一块。要不拼桌?”万能充难得地没带女伴,几根稀疏的头发贴在脑门上,乍见有点“秃”然。
  古城就这么点地,转个弯都能遇见熟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让他们拼桌反倒显得小气,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行行行,难得热闹。”王与珩连说了3个行,吃个饭都不清静。
  那三人也不推辞,竟真的坐了下来。
  “帅哥,我叫潘一波,是古城生殖健康服务中心的,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你以后需要优生优育方面的服务,我愿意效劳。”万能充伸出手主动与兵哥哥握了一下。
  “这位是大姑娘,到现在还是处男。”他指向大姑娘,大姑娘脸红了。又指向另一个男人,“这位是杨伟,是杨伟,不是阳痿。”
  真不愧是从事生殖健康服务的,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们三个女生都讪讪的,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很高兴认识大家。”兵哥哥倒不怯场,站起来向大家抱拳,“我是徐俊峰。”
  “远道而来的朋友,怎么能少了酒呢?”万能充说,“我去提两瓶酒来。”
  说完,也不管别人的反应,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个纸箱子。打开一看,3瓶古城大曲。古城又称酒都,是中国酱香酒生产基地,大大小小的酒企业上千家,古城的空气中都飘浮着酒的味道,不喝酒的人走在古城都会被空气中的酒分子熏醉。在古城,几乎无酒不成席。酒文化也是古城文化,从汉武帝“饮枸酱酒而甘美”到秦高聚古城的胜景,从捕捉泥土和宝剑情思的低吟㳀唱到醉了中国也醉了世界的盛世之颂,将古城的酒文化展现得淋漓尽致。
  菜陆续上齐了,大姑娘将酒打开,每个人面前放了一杯。
  “我们几个女生喝饮料。”王与珩提议。
  “怎么行?女人天生半斤酒量。”杨伟道。
  他不说话都没人注意到他,不熟悉在其实。主要是他相貌长得实在着急了些,用某位相声演员的话说,他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凑合在一起就很勉强了。而且,他很矮,目测不到1米6,像低配版的某喜剧演员。
  “你们不喝醉,我们那有机会。”万能充帮腔道。
  无奈,我们只能端起酒杯。
  你们猜到最后的结局了吗?不用告诉我,是3个女生醉了。那是无需置疑的。关键是兵哥哥横扫千军,居然把万能充等3个男人灌爬下了。最最搞笑的是,万能充现场就直播了,吐完了坐在地上不起来。大姑娘去拉他,两人摔在一块像一摊泥摊在地上。我们在旁边肚子都笑痛了。隔一会,兵哥哥把王与珩带走了。我一看,徐㳀㳀和杨伟也不见了。我顾不上万能充和大姑娘,头重脚轻地走下楼来。
  停在门口的出租车看见来了生意,立马驶到我身边。我不想坐车,想一个人走走,便沿着街边走起来。两旁的街灯亮了起来,恍恍惚惚,明明暗暗,温柔地看着这个城市,看着这个城市的人们。夜风卷起落叶,卷起浮尘,拂在脸上有了力道,像一双饱经风霜的,长满干茧的手拂在脸上,磨砺出了痛感。
  电话响起来,我在包里翻找了半天,大脑在酒精的麻痹下变得迟钝,明明很简单的事反应慢了好几拍。
  “年儿,你在哪里?”陆以墨的声音。
  “我在春水路。”我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确定在这条路上。
  “我过来接你,”他的声音柔柔的,像这如水的夜色,“我这边快结束了。”
  被人惦念的感觉真好,就算他在开会也会抽空打电话问你在干嘛?而我怕自己会沉沦,就像他说的,你要习惯我对你的好。那样,你就不会轻易爱上除我以外的男人。
  “不用,我走回来。”我拒绝了他。
  “你喝酒了?”他好像在电话里闻到了酒味。
  “一小点。”我点了一下头,有点抡不转舌头。
  “你行吗?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过来接你。”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霸道。
  “不要你接。”我一定喝醉了,不然怎么会严词拒绝。
  挂了电话,一个人沿着路边吹风。记得有首歌是怎么唱的?
  我想和你吹吹风,虽然你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着风,听你说说心里的梦.....
  前面有个老头爬在垃圾箱里翻找着什么,他灰白的乱发在风中翻飞,身上的衣服油得能照出人影。我看着他的背景没来由地感到鼻子酸酸的。这多么像我的父亲,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他的身影在我心里已经慢慢模糊成一个影子。甚至,我已经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是已经把我们忘了吗?我想他,可他吝啬得一次都不来我梦里。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眼睛涩涩的,一股酸酸的气息涌上鼻腔。他察觉到有人看他,慢慢地回转身来,手里捏着从垃圾箱里翻找到的半截面包,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他的脸上同样脏得看不出颜色,只有一双眼睛还有光亮。
  他看了看我,将手里的面包递给我,“你吃。”
  我没有接,眼泪喷涌而出。
  他呆住了,双手垂在身侧,看向我的目光仍是呆呆的。
  片刻,他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矮小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跌坐在街边掩面痛哭。我其实很少哭,自从父亲离开后,母亲已经够悲伤了。我经常看见她深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默默垂泪,那时的她就像一片飘在风中的落叶无着无落无依无靠,我很想上去安慰她,却不知应该怎么做?只能变得更加懂事和坚强,成为母亲可以依靠的肩膀,哪怕小时候生病痛得整夜整夜睡不了觉,我也没有在母亲面前吭一声流一滴眼泪。
  “小年?真的是你。”陈洛尘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我透过泪眼朦胧,看见他站在不远处。
  我没有管他,仍然沉浸在悲伤里。
  过了很久,我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透过朦胧的视线,他还站在我边上。
  “好点了吗?”他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在鼻端溢开。
  我接过来擦了擦脸,站起来准备走。
  “怎么啦?”他关切地问。
  “没事。”我摆了摆手。
  “还是要对我这么生分吗?小年,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朋友?”我看向他,“我们一直就是啊。”
  “对,一直是。那你能告诉你怎么了吗?”陈洛尘扶住我。
  自来古城后,他一直很照顾我,其实很像一个邻家大哥哥,特别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会让人忍不住想汲取其热量。
  但,我对他笑了笑。“陈洛尘,我没事。”
  “我相信你没事。那我送你回去总可以吧?”他闻到了我身上的酒味,“小年,我希望我们可以恢复到从前。”
  从前?就是我加班到深夜不敢回公寓,一个电话打过去他立马赶过来把我安全送到家;就是我母亲生病在他工作的医院治疗,我无暇顾及时,他跑前跑后照顾得比我还贴心;就是我心情郁闷时可以让他陪我胡吃海喝不嫌累还包接包送。我很清楚,陈洛尘在我母亲眼里,甚至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最适合我的人。我呢,应该就是所谓的绿茶婊,守着陈洛尘这个千年备胎不用,非要去触摸天上那轮冷月。
  “陈洛尘你的存在显示出我好委琐,我知道这样说你会伤心。可真相就是这么赤祼祼。我只想把你当成哥哥,你愿意吗?”我看着陈洛尘的表情。
  陈洛尘的手停在半空里,表情明显僵硬起来。城市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像舞台上戏剧的脸谱变幻出很多种颜色,唯有一双眼睛红红的,里面仿佛有一撮火苗在燃烧。
  我转身就走。真相自有万钧之力,我们不可能永远靠着欺骗过日子。
  “小年,我送你。”他过来拉我。
  我没有坚持,陈洛尘的车就停靠在路边。我们俩不可能像疯子一样一直在路边僵持,总有一方要让步,我率先低下头来,走到副驾驶坐下扣好安全带。
  他发动车子,车子发出低沉的吼声,撞破了古城的夜色。我们谁也没说话,车子里的空气沉闷得让人难受。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没有看他,我也不知怎么啦?做不成恋人可以做朋友呀?难道男女之间只有恋人和陌生人这两个选项吗?
  他偶尔会侧过头看看我。如果是以前,陈洛尘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三分钟不说话嘴巴都会生臭。他是大学生辩论赛冠军选手,差点转行当了相声演员,如果不是他父亲逼着他学医的话,在任何场合他都不会冷场的。此时,他和我一样像个闷葫芦,我们谁也不想打破这沉默,就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时间仿佛静止了,唯有林忆莲的靡靡之间若有似无。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
  看得见却触不及。
  虽然我离你几毫米,
  无心的坐视不理。
  .....
  我也想与你搭起桥梁,
  建立默契,
  却词不达意。
  他把我送到了静苑公寓。其实今晚静苑公寓没有我的位置,王与珩的男朋友来了,我和徐㳀㳀都不会再回公寓,得给足他俩私人空间。但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解开安全带。
  他下来帮我打开车门,把我扶下车。然后,拥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说,“小年,我希望你快乐。”
  我怔了一下,缓慢地点头。
  他转身钻进车里发动车子,车子很快驶了出去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正准备转身出去找间酒店将就一晚时,却发现陆以墨倚在公寓楼前的树下抽烟。他应该到了一会,手里的烟只剩下烟蒂了,刚才的一幕他应该也看到了。只是,他没有出声。
  我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年儿,一直都可以的。”他扔掉烟蒂,捧起我的脸,目光灼在我脸上,带着烫伤了的感觉。
  这就够了,不需要问什么,不需要说什么,一个温暖的怀抱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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