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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意外受伤

作品名称:流年      作者:沈流年      发布时间:2023-04-08 12:58:32      字数:7191

  小满的婚礼结束了,作为东道主,我自然要带大家逛逛南溪。
  南溪镇,旧名兴隆场,又称财溪、柴溪,唐朝初期为古邪施县城,是黔城“四大名镇”之一,历史悠久,几兴几灭,然人气依然大聚,百业俱兴,是黔城经济、政治、文化最繁荣的古镇。境内罗蒙城为古城旧址,又为古军事要冲,宋元之际,播州土司与水西罗闽部落于此拉距战争长达数百年。据资料记载,罗蒙关,今名乐蒙城,在县西四十五里,下临乐闽水,为县西要隘,民间称罗蒙城,为唐贞观十六年时建立,历经千百年毁于一场战乱,乐蒙城至今还保留着烟灯堡、万人坑、古残墙等遗迹。
  城中原有一庙宇,解放后改建成了学校,也就是我曾经就读的乐蒙小学。当地村民沿着乐闽河边修建了两排民房,久而久之形成一条狭长的街道,林林散散分布着农资店、理发店和小卖部,桥头还有供销社、邮电局和乡公所。我曾数次在邮电局给父亲寄信,隔段时间邮递员会把“查无此人”的信件还给我。桥头还有一棵千年皂角树,树干上挂满了红色布条,风吹布动煞是好看。每次路过时,我都会在树下捡一些皂角,回家去熬成水用来洗头发,洗出来的头发黑亮柔顺。至于东门的古城墙,我一次都没去过,小时候读《聊斋》:辗转移时,万簌俱寂。忽闻风声隆隆,山门忽然作响。注念间,风声渐近避庐,俄而房门辟哞。大疑之,思未定,声已入屋。心有戚戚然。
  乐蒙古城离我家不远,我向邻居借了几辆自行车,7个人自由组合。男女搭配,蹬车不累。在陈洛尘的提议下,梅老坎和王与珩一辆,徐㳀㳀和何甩甩一辆,陈洛尘主动把车推到我面前,害羞的大姑娘落了单。除了何甩甩,几个男生均是休闲打扮,陈洛尘白衬衣牛仔裤,肤白貌美青春阳光活脱脱从校园里走出来的高中生,特别是笑起来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与我满口疱牙对比鲜明;梅老坎和大姑娘均是运动装扮,看惯了平日两人的西装革履,稍微改变一下便让人眼前一亮。何甩甩在男生中属于特别讲究的人,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烫得笔直的衬衫西裤,擦得锃亮的皮鞋,精心修饰的脸庞,油头粉面这个词语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的他仍然衬衣西裤,头发特意喷了发胶,一根根向后倒竖着,特像电视上点头哈腰的翻译官。我们三个女生装束各异,我只带了两身衣服回来,前几天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洗,今天只得穿裙子,骑车很不方便。王与珩穿的牛仔裤配白色卫衣,长发束成马尾,既时尚又靓丽。徐㳀㳀休闲连体装束搭配白球鞋,显胖的装扮让她更显圆润,她胖胖的身体刚坐上自行车后座,车轮立马向下凹陷,我们都担心势单力薄的何甩甩能不能蹬动自行车。
  那天我起得早,
  晨风拂面照样好。
  白云呀悠悠飘,
  带着愉快去慢跑,
  跑在那小路上。
  后面一阵铃儿响,
  我把路儿让一让。
  一个呀年轻的男孩,
  骑着单车紧紧追呀。
  想要呀看一眼,
  他的样子帅不帅....
  脑海里浮现出一首古老的歌谣,我们穿行在初夏的田野里,听着蟋蟀咕咕的声音,望着田埂上悠闲吃草的老牛,水塘里三三两两的鸭群。心情像初夏槐花的香甜,风轻轻一吹,那香味便溢了出来。这大好的景象!我轻吁一口气,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绑着麻花辫子,提着篮在田埂上割着猪草,追赶蝴蝶的孩童。如今,却像蒲公英的花朵随风一飘,便散到了其他地方。
  咱们比赛。陈洛尘一声令下,几人便卯着劲地往前奔,大姑娘轻车简从,一马当先。何甩甩单薄的身体驮着徐㳀㳀庞大的身躯着实吃力,被大家远远地抛到后面。他也不着急,只慢慢蹬着车子,遥遥地跟着,也不知他在说什么,徐㳀㳀笑得身躯乱颤。王与珩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对着周边的风景嚓嚓嚓地拍个没完。走在熟悉的道路上,我的心情随风飘扬,像小时候父亲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去3653厂的露天电影院看电影,回来时遇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他给我买了一串,又酸又甜的味道一直怀念到现在。
  乐蒙河穿城而过,上面横跨着三座桥梁,分别是不同时期建设的。最古老的石拱桥据今有千年历史,整个桥体及桥礅全部都是用石头建造,栏杆顶端及中部有石刻图案“喜鹊闹梅”和“犀牛望月”。桥东侧路旁为建桥碑记,三碑四柱三冠,造型美观。石柱上有两副对联,中柱联曰:石赤字青传古迹,高车驷马耀行旌。边柱联曰:有客欣题柱,临流莫问津。桥拱正中间悬挂着一把玄铁宝剑,据说是用来镇压龙王的斩龙剑。
  古桥早已废弃多年,附近的道班在桥上修建了熬制沥青的窑子,桥面摆放着很多装置沥青的桶。眼前浮现出上学时,调皮的男生将沥青粘在我和小满头发上的情景。沥青沾在头发上扯不下来,只得将头发一并剪掉。心里隐隐作痛,我将目光从沥青桶上移开,视线接触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从身边走过。看到她将书包挂在屁股上,没来由地想起第一次来例假时,裤子弄脏了,我也是这样将书包遮挡在屁股上,从学校走回家的。王与珩和徐㳀㳀围在沥青桶前研究,试着用手去抠这些沥青,大约也想着恶作剧一下。奈何现在是初夏,温度不高,桶里的沥青硬硬的,扯不下来。男生们似乎对桥下的宝剑更有兴趣,几人放下自行车沿着桥墩走到河底,站在桥下面仰着头研究悬挂在正中央的斩龙剑。
  真是神奇。何甩甩捡起一块石子扔过去。他力道小了点,石子在离剑身很远的地方停顿了一下。然后,掉进河里带出一串涟漪。
  不能碰,下面有龙。小时候,经常听大人们说桥上悬挂的宝剑不能偏移,否则镇不住深潭里的龙王。我赶紧出声警告。
  敲剑震龙,让大家一睹真容。何甩甩还想去捡石头。
  爱护古物,做文明游客。陈洛尘制止了他,不要引起公愤。他用手指了指,河岸边的水田里,几个农民正在插秧,看到这边的动作都停下手里的活,向着这边观望。
  何甩甩只得作罢。
  我们沿着河边走。男生们走到河里搬开石头找隐藏在洞里的螃蟹。王与珩和徐㳀㳀把鞋子脱下来提在手里,看样子随时准备下到河里,体验一番捉鱼捉虾的快乐。我没敢脱,初夏的水很凉,河风呼呼地吹着,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在河面上觅食。我们的到来惊动了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我坐在石墩上,黑色的头发垂散在河里,像海藻一样铺展开来,吸引了一群小鱼在旁边游曳。我用手梳理着披散的长发,手里溅起一长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儿。
  噗!梅老坎捡起一块石头丢到王与珩脚边,飞溅的水花喷了王与珩满头满脸。她跳起来去拍打梅老坎。
  我和徐㳀㳀正在幸灾乐祸,陈洛尘把我俩也扯了下去,大姑娘把水浇过来。水雾迷漫间,我和徐㳀㳀均被浇得满身满脸。
  我立即弯下身子捧水浇向男生们。混战中,大家的衣服均湿了,仍不管不顾地玩闹着,好像一下子回到孩童时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小孩才有的纯真笑容。徐㳀㳀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栽到河里,何甩甩眼疾手快,一把将徐㳀㳀拽进怀里。
  咦,有情况。我笑,何甩甩,你是不是故意的?
  看来今后龙王要改行当红娘了。陈洛尘使劲将水泼向他俩。何甩甩放开徐㳀㳀,向着陈洛尘进攻。王与珩被大姑娘和梅老坎围攻,徐㳀㳀赶紧去相救。
  河里的水很凉,体质虚弱的我实在不宜长时间泡在水里,趁着没人注意,我向着岸边走去。河面上飘浮着绿绿的青苔,还有水芹菜,水芹菜可以食用,只是会有玛璜附在菜叶上。一般情况下,人们只会用来喂猪。我在行进过程中踩到一块滑溜溜的石头,重心不稳重重跌到河里,不知是石头还是玻璃划破脚底,尖锐的刺痛从脚底延伸到了全身。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
  怎么啦?陈洛尘最先反应过来。
  我的脚....
  他迅速奔过来扶住我,慢慢将我的脚从水底抽出来。一条口子横亘在脚底,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别动...他皱了一下眉,拦腰将我抱起来往岸边走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停下,从水里往岸上围过来。
  怎么样?要紧吗?王与珩脸都吓白了。
  我想说“没事”,但剧烈的疼痛从脚底传来,额头上的汗冒了出来。
  陈洛尘将我抱到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蹲下身子查看我脚上的伤口,伤得有点深,要先止血。你们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到苦蒿?
  梅老坎和何甩甩赶紧分头去找。岸边应该有很多苦蒿,小时候我划伤手指,母亲也是用苦蒿给我止血的。只是,我不确定城里来的梅老坎和何甩甩会认识此物。王与珩和徐㳀㳀扶住我,他俩的衣服微湿,贴在肌肤上玲珑身材尽显,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姑娘都频频向他俩行注目礼。
  隔一会,梅老坎和何甩甩将采回来的一堆植物放在地上供陈洛尘挑选。好在,苦蒿也在里面。陈洛尘挑出来将其嚼碎和着唾液敷在我的伤口上。苦蒿很苦,他只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便恢复常态。
  血很快止住了,他用大姑娘撕的布条简单地给我做了包扎。
  路肯定无法走了,后面的旅程自然也无法进行。
  我内疚得不行,没有我这个东道主当向导,他们有心想玩也无法尽兴,只得打道回府。
  陈洛尘背着我去附近诊所处理伤口。乐蒙城只有一家小诊所,从古桥走过去有很长一段距离。陈洛尘背着我走了10多分钟,明显感觉很吃力。我让他放我下来,他坚持着又走了几十米,终于撑不住将我放下。梅老坎等几个男生均表示可以轮流背着我去诊所。他拒绝了,也不知怎么想的。
  我想一个人走着去,无夺受伤的脚一点力都使不上,想逞强都没办法。
  陈洛尘歇了口气,复又背上我。众人在后面跟着,又走了约莫20多分钟,终于到达诊所。诊所的杨医生跟我很熟,小时候有个头痛脑热,母亲都会把我带到这里。她捏着我的手腕把一下脉象再看看舌头,不严重就捡几颗药丸,严重则会打针。她诊所的火炉子长年未熄灭,上面放置着一个锑锅,里面是各种消毒的器械。
  你这个病壳壳又怎么啦?她摸摸厚重的眼镜凑到我跟前来。
  石头把脚划伤了。我忍着痛说。
  她把椅子拉过来,陈洛尘将我放下来,徐㳀㳀和王与珩一左一右扶住我,几个男生也半围住我,这阵势倒让我很不好意思。
  你们都让开一点,光线不好。杨医生为了省钱,诊所内白天是不会开灯的,室内只有一扇窗户投进来的光线,几人把我围得密不透风,杨医生推开众人,眯缝着眼睛上前查看我的伤口。
  我是医生,让我来。陈洛尘小声在杨医生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让古板得像块石头的她退开几步,并将手里的镊子递给他。
  有点疼,忍一忍。他柔声对我说。
  没事,我能忍。我才没那么娇气。
  陈洛尘先用沾着酒精的棉球给我脚底的伤口消毒,他动作很轻柔,像立在水面上的蜻蜓,只用翅膀轻沾着水面。然后从柜台上找出医用纱布覆盖在伤口上,轻轻缠绕一圈胶布,将伤口保护并固定好。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真不愧是古城医院外科一把刀。
  这几天不能下地也不能沾水。他开始医嘱了。
  我们轮流照顾她。王与珩急忙表态。
  我们也可以照顾。几个男生也围过来。
  咳,没这么严重。我自己能行。在杨医生面前,我必须保持矜持。不然,那天她就把这些话带到母亲面前了。母亲是思想传统的人,对我和小满的教育可以用保守来形容,她不允许我们和男同学走得太近,我在家的那几年,基本不敢和男同学一起上放学。
  母亲本打算让我在家养好伤才回学校,考虑到她一个人照顾我很辛劳。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我提前结束假期和大家一起回到了古城国际学校。照顾我的责任就落在了王与珩和徐㳀㳀身上。好在,他俩和我一样属于单身未婚系列,宅在公寓的时间居多,陈洛尘没上班时也会过来,但我基本上不要他照顾,其他男生更不需要。我在公寓里养了几天,基本能下地走动。假期结束后,我又请了几天假继续养伤。倒不无聊,我属于比较安静的人,就像小时候生病时大部分时间都被父母关在家里,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看书。我把借来的四大名著从头到尾全部看完了病还没好,又接着看琼瑶金庸古龙梁羽生的书。在公寓养伤的这几天,我照例把柜子里的书全部翻出来,一本一本细细地读,竟也没觉得日子漫长。
  下午,王与珩回公寓时带回了一个消息,马妹单方面宣布和陆以墨谈恋爱了。
  我沉浸在故事情节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陆以墨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我生活中了。
  什么感想?王与珩见我表情木木的,扯了扯我。
  什么都不敢想,我放下手里的书,这种事对于马妹来说,又不是第一回。学校但凡来个顺眼点的男人,哪个不从马妹哪里过第一关?
  英雄难过马妹关。王与珩叹了口气,
  陆以墨什么反应?徐㳀㳀抬起圆圆的脸蛋。
  听说,还是跟上次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每天顶着一张冰雕脸出现,就像别人借了他的米还他的糠一样。
  呵呵,如果不是冰雕脸,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你们又觉得他是大众情人。王与珩话锋一转,小年,你看陈医生多好,见到谁都笑嘻嘻的。
  怎么把矛头转向我?我埋头看书本不想插话,这时也忍不住抬头。
  陈医生是热情万丈的太阳,陆以墨是寒冷彻骨的冰川,你们放着温暖的阳光不要,非要去攀登珠穆朗玛峰,怪谁呢?
  可是,陈医生眼里只有你,我们怎么忍心去挖墙角呢。而且,锄头还不快。
  你们还有完没完啦....我不想和他们拌嘴,反正嘴笨的我从来没有说赢过他们,只得抱着书本假装去上厕所。
  他俩久等不到我出来,自行上课去了。房间里复又剩下我。经他俩一捣乱,我的思绪再也无法集中,书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了,肚子隐隐有点疼痛,刚才上厕所时发现例假提前了。我的例假一向不规则,吃了许多调经片都无济于事,正打算抽时间抓几幅中药调理。我去房间里翻找,上月居然一片卫生棉都没剩下,又不好去其他人的房间翻找,索性踮着一只脚去楼下的便利店购买。反正好久没下楼了,权当透透气。
  我刚踮着脚从电梯里跳出来,就见众人眼里的冰雕脸出现在楼梯口。自五一节他在电话里委婉拒绝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穿着黑色西服,流畅的线条衬出伟岸的身材,刀削斧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急忙转向另一个楼梯,别人已经说得很客气很委婉了,如果我再存非分之想,就是不懂事不理智了。从小母亲就给我灌输门当户对的思想,我从不认为现实生活中,光着脚的灰姑娘真的会遇上提着水晶鞋的王子。
  沈流年?他张了张嘴,明显想叫住我。
  我没理他,继续跳着往前走。
  你这几天请假是因为脚受伤?他快步走过来。
  敢情他知道我请假的事。我没吭声。
  生气了?他扶住我的肩膀,让我能保持平衡。
  为什么要生气?我停下来。
  因为那个电话。他的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我没有那么无聊,我只是不想打扰你。我踮起脚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我送你。他的手仍停留在我的手臂上。
  不用。我立马加绝,且不说买卫生棉这么私密的事。单是我和他站在一起就够瞩目了,我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更不喜欢被别人围观。
  别逞强。他依然拦在我面前,大有我不让他护送绝不离开的架式。
  我实在搞不懂这人明明已经在电话里喊我要珍惜陈洛尘,现在又跑到我面前纠缠不清。我不愿继续站在这里吸引眼球,电梯正好停在一楼,没有丝毫犹豫便跳了进去。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长腿一伸迈了进来。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电梯又不是我家的,他要跟进来是他的权利。
  还真是小器鬼。他望着我,上辈子一定是乌龟变的。
  你才是乌龟。我在心里诽谤了一句。
  你生气的样子特像我家的鲜橙多。他摸出手机伸到我面前,屏幕上一只炸毛的拉布拉多圆瞪双眼怒目而视。
  我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受的伤?他收回手机。
  摔在河里了。我实话实说。
  五一节假期吗?他神色冷凝下来,你们去了哪里?
  我本打算带大家去乐蒙古城探险,结果摔在河里了。不过,很快就好了。我轻松地说,伤口已经结疤能下地走动了,这段时间大家也很照顾我。
  下次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叹了口气,要照顾好自己。
  我“哦”了一声,电梯门打开,所在楼层到了,正欲跳出去。一只手伸过来扶住我,淡淡的烟草味道沁入鼻端。陆以墨近在身侧,几乎与我面贴着面,温热的气息扑在头发上。我的心无端地慌乱起来,身体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是这里吗?他将我扶出电梯。
  嗯。我掏出钥匙,也是第一次见面砸到他身上的物证准备开门。
  我来。他拿过我手里的钥匙,你果然属狗。然后,啪一声打开房门,将呆愣着的我扶到沙发上。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看向我,还记得我的号码吗?
  我想说不用记,那一串号码早已经刻在心里了。但我什么都没说,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要保持应有的矜持。
  手机给我。他柔声说。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我手机干嘛。
  手机。他重复了一遍。
  我只得把手机递过去。
  他接过来,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隔一会,将手机还给我。我已经将我的号码存在你手机上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在心里腹诽一句。
  我走了。他站起来,摸了一下我的头,要听话。
  .....
  我被他摸头的动作吓住了,呆愣在原地没起来,心里乱糟糟的,像跑进了一群蜜蜂。
  脚步声自身后消失,门关上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心里都是汗,比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到名还要紧张。
  卫生棉没买成,我只得给王与珩发信息,让她回来时顺道去便利店帮我捎带回来。
  隔一会,响起敲门声,我以为是王与珩没带钥匙,跳跃着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美团外卖员,我有些诧异,没点餐啊。
  他递过来一个大盒子,让我签收。
  你确定是我的?我满脸疑惑。
  沈流年是你噻。
  嗯。
  那就对了。
  我签上名字将盒子提进屋。若现在不是太平盛世,真怀疑是别人给我寄的炸弹。我将盒子小心拆开,呈现在眼前的是饼干面包话梅等小零食,挤得满满当当。我全部倒出来,盒底还有两张光碟和一本书。光碟是《肖申克的救赎》和《廊桥遗梦》,很古老的碟片。这两部电影都很经典,我却没有看过。原因很简单,我记不住外国人的名字不喜欢看外国书籍也不喜欢看外国电影。另外一本书是《追忆似水年华》,同样是外国作家的书籍。我脑壳有点大,谁这么缺德,知道我不爱什么偏送什么?
  叮,短信铃声响起来。
  我拿起来,居然是陆以墨发的。填充肚子和大脑的食粮都给你备好了,乖乖养伤。
  我愣了半响,确实用脚指头都想不到,他居然会让人给我送这些东西来。正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我撕开一包面包啃起来,顺便把《廊桥遗梦》这张碟片放进电脑里。
  I'mcomingtoyouasyoucomingtomeforsolong.Althoughwehaven'tknoweachotherbeforethedate.(我要向你走去,你向我走来已经很久了,虽然我们相会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英文版的台词响起来时,我还是瞬间被剧中的情节吸引了。当困顿的家庭主妇遇上浪漫的摄影师,一场相恋在所难免。
  Theolddreamsweregooddreams.Theydidn'tworkout,butI’mgladIhadthem.(旧梦是好梦,没有实现,但是我很高兴有过这些梦。)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挑这部影片给我,是在隐喻什么吗?
  或许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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