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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恃权好用强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3-03-27 18:00:47      字数:6661

  北风呼啸,天空飞舞的雪花时有时无。入冬来,如夫人胡氏和达氏先后为朱元璋生养了儿子,王妃马氏锦上添花般也为他生养了一个女儿,直喜得他下巴变短,眉眼常弯。是日近撤巳牌,他迟到地迈进中书省官衙门槛,盯住为韩林儿而设的空御座站立半晌,用力一甩双袖,笃笃径直走向那间廨房;李善长、刘伯温和两位文吏竞相离座,哈腰垂手做恭迎状。
  “我耗费一夜思出二字,百室和伯温听听可好,”他笑吟吟说道,“一者为‘桢’;一者为‘榑’。”他亮出手心,让李善长和刘伯温看上面书写的字迹。“怎样?”
  李善长心知此乃为两个新生儿取的名,装模作样吧嗒几下嘴唇,道:“桢者,皇宫之柱也;榑者,日出之处也,端的好字。不知主公思为何用?”
  “为两个娃娃取的名儿,只是,没往百室诠释的这方想。”
  “更属好字呀!合之祥兆!”
  “祥兆好呀。”朱元璋泛泛应一句,端正面色走过去坐了,“徐天德已克辰州,克衡州仅是几日后的事,料赣州不日也将被常伯仁和邓伯颜拿下。我寻思,这疆域越来越阔,课税若跟不上,地阔又有何用?”
  “臣已有构思。”刘伯温道,“拟裁革诸处通课司一十六所,新置二十三所:直隶鄱阳府之附城、石港镇;江西行省之洪都府、吉安府;湖广行省之武昌府、靳州府、岳州府、华容、巴陵、益阳、湘乡、黄州府、阳罗街埠、常德府、沔阳府、荆州府、峡州、沣州府。”
  “嗯。”朱元璋对刘伯温示以颔首赞许,“你等省臣仔细研究,若无异议即定章程。要记住,莫因哪方百姓曾供养过陈友谅或别家就大张狮子口,竭泽而渔更不可为!譬如那个张四平章,不,应称其张四丞相了,居然将座行中书省衙门让给了麾下,自回姑苏享乐,真可谓——不说这桩,对了,汤鼎臣救长兴及前番炳文执获的俘虏都怎样安置的?”
  李善长回道:“欲用其元帅宋兴祖等将领换回廖彦敬,迄今仍未得到回音。至于那众士卒,有者迁去他处结庐耕种,有者收入我军,另有几个伶俐人学了一肚子张士信竭泽而渔的事例,返回姑苏及杭城广播咸知。”
  “这伶俐人用得甚好!是伯温的主意吧?”
  “乃李相国妙计。”
  “确属妙计!”朱元璋拍打座椅扶手道,“张九四不仅专权,还纵容胞弟强敛民财无度奢靡,终叫一方黎元身陷水火,日夜期盼圣人解救;这是为我凝聚民心啊!百室这一功,我记下了!”
  “尚不知效力如何,臣不敢以为功绩。”
  “欲知效力,那就遣出谍者觇一觇。”
  于是,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正月,姑苏城里多了几个生面孔商贾,各盘下一爿店铺,做起让利的买卖。张士信哪知其中机巧,每日恋在东城新建的丞相府里,极尽享乐之事。府邸依南筑挖了好一座秀美园池,遍处奇石佳木,——这景致还不够令人咂舌:对面的平地,撤了十数架秋千,搭起几排灶台,每灶支上巨釜煮水,百余仆役在氤氲中脚不停留来回穿梭,一路把沸水提来池畔倒入池中,一路从池中汲水倒入巨釜烧煮,竟要让一池寒水持久胜春。再看池中,停泊了几叶采莲舟楫,皆为檀香木打造,何啻豪掷真金!
  有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引导一位商贾,居然无遮无拦进入府邸,一毕冲卫兵们点头哈腰,一毕对那商贾道:“我可曾诓骗你?只要忠诚于丞相,让他合意,不论哪等出身,所获岂止和善,一场富贵也是跑不了的!”
  “是的,是的!多谢赵大哥提携、引荐!”那商贾被大片氤氲吸引,“他们做何营生?”
  “造出一派盛春景致呗!”中年男子如数家珍道,“有位王参军献丞相‘天魔舞’,丞相急于观赏,又怕冻坏了美人儿,所以想出这个法子。”
  “‘天魔舞’又是什么营生?”
  “我哪知晓!少时你自家见识!”
  约摸过去盏茶工夫,但闻一阵欢声笑语,张士信被几十雍容贵气者簇拥而来,他指着那片氤氲说些什么,遂引起哄然大笑。大家依次步入长廊,复按尊卑落座,不待婢女们献茶,张士信高举左手晃两晃:众目睽睽之下,一队共十二名妖冶女子款款走来,均着短裤肚兜,难掩瑟瑟迈入氤氲中,登上采莲舟楫,遂起丝竹乐曲,——江南此际虽没有北方哪般寒气刺骨,但阴冷异常,凭张士信一念焉能造出盛春天气,不多时白花花的肌肤变了颜色,一动一舞哪还见半分美感。已有人摇头,张士信也坐不住了,噌地起身。
  “她们是在淘沙筛金么?那须入水才行!”
  王敬夫忙离座解释:“应是经不住天气阴寒。”
  “费了我多少好柴,怎会冷呢?”张士信转冲远处看热闹的人们喊道,“谁入水一试!”
  声落,只见那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噗通扎入池中,片刻露出头来,紧抱双臂道:“冷!冷得紧!”
  “恼煞!”张士信兴败意损,“果真费了我若干好柴!”
  有人笑道:“再等数十天又有何妨?操练熟稔了,那舞姿更妙!”
  “得,便再等些时日!诸位美人儿可退去了!”张士信念及一事,“那试水之人甚合我意,赏他领轻裘及好酒暖暖身子!”
  那中年男子听见,忙爬上池畔,连连叩头:“谢丞相厚赐!谢丞相厚赐!”
  “哈哈!”张士信不再理睬那人,问王敬夫,“还有什么乐子?”
  “有一平话先生,将丞相的军功写得十分精彩,丞相不如听听?”
  “王敬夫!”不等张士信答话,有位五十出头的文官怒张凤目,须髯嫌乱,径直冲王敬夫而来,“市井闾阎已由微词变为义愤,你仍在此大兴谄媚之能事!”
  “哼!”张士信不快说道,“你这陈基!我几次邀请你都被你推辞,此番不请自来,何故这般孟浪失礼!”
  “丞相对卑职有知遇之恩,”陈基抱拳对张士信真诚说道,“卑职怎能缄口终教丞相损尽德名啊!”
  “你莫急!且说,是哪个赤口毒舌损我德名?”
  “焉用赤口毒舌呀,丞相!你偏好谄媚之言,穷奢极欲,事实无争,百姓岂能不看在眼里啊!譬如,王敬夫为献媚于你,将败绩粉饰成盖世军功,传与市井,岂不知有侥幸逃过一劫的兵卒,已将当时战局广播开来——”
  “留着你的连篇累牍吧!”张士信气急败坏叫道,“哪是我逃过一劫的儿郎,定为朱元璋撒出之谍者!”
  “丞相!皆为姑苏乡里,岂能认错?正因如此——”
  “我不听!”张士信脸色铁青,“陈基呀陈基,你就是这样报答知遇之恩的?听清楚,自今莫再踏入我丞相府!”
  “丞相!”
  “你等愣着做何!”张士信竟呼唤那些趋附他的平民,“将这腐儒轰出门去!”他看着陈基含羞忍辱被那众人轰赶开,恼怒犹未消减,叫道,“叶德新!王敬夫!你二人速赴杭城与蔡彦文合议,这番我定要打痛朱元璋!竟然使出此等卑劣伎俩!他怎不看看,有多少黎民如何爱戴我!你等都长着眼睛哪!看过去,他们皆系实实在在的百姓家!”
  天魔舞没赏成,惟见张四丞相肝火旺盛,尊贵的客人们与趋附丞相府的平民相继散去。那个商贾悄然出了姑苏城,披星戴月奔往应天。
  接连传来的报捷难使朱元璋露出一分笑意,张士信欲犯疆域的谍报也未让他改变脸色;他神情持续阴郁,下巴愈发拉长,时而跺脚,时而陡然戟指向某方。案前立着李善长,面无表情地只待主公发出那股怒火。
  “你方才说什么?”朱元璋硬是隐忍下来,问李善长,“常伯仁传来报捷?”
  “是。赣州已克,熊天瑞归降。”见朱元璋再无出声之意,李善长问,“不知何事令主公烦恼?”
  朱元璋喷出粗气,半晌道:“哪是烦恼,实属恚怒兼深忧啊!李饮冰密报,朱文正纵容心腹抢夺部将妻女,并怀异志!”
  “大都督骄侈或有,这异志嘛,臣不敢信。”
  “若怀怨恨呢?”朱元璋道,“我因要历练他,大赉军功时并未许他封赏,他若不解我的苦心,能不心生怨恨?而这怨恨最方便化为异志啊!另外,断不可疏忽了谢再兴乃他岳丈!两厢若有秘密交通……怎敢不防?”
  “臣仍不敢信大都督怀有异志。”
  “即使骄侈也容不得他!眼见到收拾张九四的时候了,岂能让他败了军心士气!”
  “主公做何打算?”
  “我亲赴洪都,将他逮回应天!”朱元璋恨恨说罢,长舒一气,续道,“不久前接到谍报,张士信欲寇我疆域,他想将那双臭脚迈向何处,目前尚不得而知,所以你等断不敢松懈片刻,必叫他来得全乎走得残缺!”
  “主公放心,臣等定不辱使命!”
  朱元璋心底的计较并没有说给李善长:他了解朱文正,此子性情刚强桀骜,又具超凡将略,果真把怨恨化为异志,行乱逆之事也必将果断;他亟需亲临洪都施以震慑,并释其兵权,消弭祸患!福船、大舸载着他和千余帐前亲兵,飞桨鼓帆驶往洪都,于春正月甲申日抵达。朱文正闻报,直吓得脸白唇青,若非有人提醒速去迎接,还不知要学多久的木鸡石狗。他仿佛一瞬变苍老,双膝哆嗦,腰肢无力,没走出城门洞,咕咚跪倒在地。
  “你想干什么?你说,”朱元璋几步抢过去,俯身用一根手指狠戳朱文正的乌纱帽,“你想干什么!”
  “臣……臣不知父王所指……”
  “你是谁的臣?不,应将我看做你的臣子才是!”
  “臣百死不敢受!”朱文正咚咚磕头如捣蒜,“儿子万死不敢受哪!”
  “不敢受,那就交出兵权,随我回应天服罪!”
  “是!是!只要父王莫气伤金体,就算凌迟儿子,儿子也心甘情愿!”
  听朱文正这么说,朱元璋暗下松了口气,喝道:“起身!随我去官衙!”
  是夜,凡与朱文正亲近的将领均被帐前亲兵秘密拿下。大都督衙门里彻夜灯火如昼,在大堂门前设下交椅,朱元璋坐在那处,随着心安渐现倦意,立起来伸个懒腰,反剪双手不声不响地走开去。在即将迈进二堂时,他倏尔顿住脚步;跟随在后的亲兵十夫长慌忙立住。
  “后日一早回应天。”他从袖筒里掏出一卷纸,转身声色冷酷道,“所拟人等一概处死!要做到悄然,知晓么?”
  朱元璋果断亲临震慑,冷酷诛杀朱文正的亲信,押解朱文正回到应天。由此,某些官员开始联络同气,意在这件变故上有所作为:左司郎中杨宪一等主张依照李饮冰的弹劾,重罪朱文正;而右司郎中汪广洋几个,却主张应念朱文正保卫洪都的奇功伟绩,予以宽宥。于是,汪广洋掐准放衙时辰,拦住李善长,请移步说话。
  “李相国对那事如何看?”
  李善长并不装颟顸,直言道:“料主公会留他一命。”
  “啊?”汪广洋惊愕道,“至于么?”
  “主公匆忙赶赴洪都,朝宗认为乃做大小题之举?”李善长低下嗓音道,“主公自比我等更了解朱文正的性情,他曾对善长说:‘怨恨最方便化为异志’,朝宗可否品味出什么?朱文正于军中的威望摆在眼前,仅夺去其兵权远不足令人放心哪!”
  汪广洋沉吟少时,拍掌道:“杨希武一等欲发鞺鞳之声重罪朱文正,应是摸准了脉络!”
  “他们呀,必将死于自家所谓的睿智!我等莫管,”李善长拍了拍汪广洋的肩膀,“届时只认准‘罪不当斩’四字,该顿膝顿膝,该俯首俯首,也就是了。”
  “广洋本欲同相国一起求下宽宥,毕竟是一员虎将哪!不过,听了相国一席话已无此念了!哦,”他抱拳深揖,“谢相国提点!”
  翌日,卯牌将撤时文武官来到中书省衙门外,在灯笼光下候宣入内。衙中一片昏暗,惟在那张空御座旁掌了一支蜡烛,说不出诡异还是凝重压抑。众官员有者忐忑不安,有者摩拳擦掌,有者暗中观察他人的举动和神色。天光渐亮,几乎在灯火熄灭同时,十几员亲兵整齐喊道:“上衙!”大家按官职依次迈入门槛,但见朱元璋已立在御座右方,眉含威、眼带怒,且让众人拜过空荡的御座,随而摆手。
  “无须对我一拜了!张士信正盯着我疆域蠢蠢而动,不容费哪些铺排。径直论一论,该如何处置朱文正?”
  杨宪即有话:“无视军纪,败坏主公恩德仁明,只这一条便足可判死,何况罪状累累!”
  “臣认同!不判死罪,何以安我军心!何以抚我猛士!”
  “主公亦言,张士信正觊觎我疆域;故而,为我战备也当判死!”
  “刘基,”朱元璋看向刘伯温,“你有何见解?”
  李善长见刘伯温就要开口,咚地跪下去,俯首道:“朱文正为保洪都九死一生,凭此,可抵死罪!”
  “朱文正所建军功可抵死罪!”汪广洋等人竞相顿膝,“主公!”
  “大谬!”杨宪厉声道,“洪都之所以牢不可破,正因为将士们轻生用命,岂能算朱文正一己之功!而这些为我拼死固守洪都的将士们竟然遭此耻辱,是人怎能忍心!再,律法可摇摆、军纪可通融,还谈什么鸿业啊,主公!”
  朱元璋依旧认准刘伯温:“刘基,你为何不言语?”
  “朱文正治军懈怠,纵容亲近恣意行恶,罪已确实。”不待杨宪等人附和,刘伯温续道,“然,若判死罪不仅埋没了其人功勋,还有损主公的恩义。”
  “是呀,”朱元璋颔首道,“文正确实有罪,但我亡兄只留下他这个血脉,若置重法,伤恩哪!嗯……免其官职,安置桐城,悔罪终生。诸卿看,这样处置可好?”
  杨宪等人不过是揣摩朱元璋的心思,欲替主公承担轻亲亲之情的骂名,此际听朱元璋道出真心意哪还有话说,一齐深躬,以示千百个服从。
  “相国与诸卿起身。”朱元璋摩挲着御座靠背,慢悠悠道,“除此还要议两桩:其一,克赣州,常遇春未再嗜杀,当褒奖,可遣使传谕。之前熊天瑞据赣时,每每加赋横敛民财,今必罢之旧章,免未输去年秋粮者之粮;其二,邓愈连捷,凭其功可擢为江西行省右丞。以上你等省臣须及时办妥。”诸官员以为议事已毕,正默数待听“诸卿可退去了”,忽而又闻,“杨宪,你即往严州,将朱文正一事告诉朱文忠,中书省就不再送他这张邸报了。”
  遣杨宪赴严州尚不叫人费猜,后一句迥然:对朱文忠吝啬那一纸邸报,定别有用意,那么,到底是何用意?即便杨宪心窍玲珑剔透,也捉摸不出其中真味。浙东行中书省左丞朱文忠却不懵懂,听罢杨宪所传言辞,连点其头。杨宪飞觑几眼,掸一掸袍襟上的尘土,欲语又止。朱文忠业已洞察,回到案后落座,指了指右排某张座椅。
  “杨郎中请坐。你有话不妨直言。”
  “宪疑惑,主公不以邸报传达左丞是何用意。”
  “我父王是否提过张士诚?”
  “提到了张士信。”
  “契合。想必接到谍报,张士信欲寇我境。”朱文忠抢在杨宪发问前说道,“如今张士诚旗下有一个谢再兴,而此人的三弟与我颇有交集呀!”
  “你是说……”杨宪的白面皮俄顷涨红,“主公实属多虑,且多此一举!”随即意识到措辞不妥,“莫非,你我多想了?”
  “我兄被褫官幽禁,难道与谢再兴无关?”
  “无关!宪对左丞所述其罪状字字真确,如是,褫官幽禁已属轻判。”
  “哦——”朱文忠拉个长音,问,“依杨郎中推测,张士信会寇我何方?”
  杨宪也具真知灼见,略思回话:“长安州累他几度损兵折将,知其坚不可破而一再欲破,张士信不至于这般愚蠢,故而,宪以为他将寇我诸全。”
  “着!所见略同!”朱文忠转而低沉了嗓音,“这一战不得有失呀,杨郎中!我父王并未着你归返应天,或有意让你留下助我,你认为呢?”
  “他话不说,既然蒙左丞如此看重,宪愿竭尽能力!”
  “太好!”朱文忠起身向杨宪抱拳深揖,慌得杨宪忙离座回礼。“你这便赶往诸全,同胡德济合议固守事宜,一旦张士信来犯,只要能坚守半月,我定获一场大捷!”
  杨宪和朱文忠所料不虚:春二月丙午日,张士信命司徒李伯昇和西吴叛将谢再兴,集兵二十万迫近诸全。诸全新城下,那旌旗如何数得清楚,但观盾牌手、弓箭手、战车、回回炮、马兵、步兵、云梯等,东吴军的阵列纵横均足有十余里。东吴兵搭房舍、建仓廪,竟是做好持久攻城的准备,大有城池不破誓不收兵之气势。
  杨宪和守将胡德济登上城楼,观望一时,相视摇头。
  “杨郎中,这半月的时日,不好坚持!”
  “那也要坚持!”杨宪轻拍铠甲的护心镜,“胡同佥为朱左丞部将,宪也毛遂自荐登上这座危崖,摆在我等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坚持不住,我等惟有一死;反之,功勋可谓厚重!胡将军呀,宪决计不愿受死哪!”
  “是!便非死不可,也要对得起我先考的英烈事迹,并为家眷赚一笔抚恤!”
  东吴军扎稳大阵,翌日清晨向城池发起进攻。胡德济与麾下诸将各率士卒严阵以待,一整日未让东吴兵越过护城河。他看出东吴军主将李伯昇仅属造势,并非不惜代价誓破城门,因而大惑不解,来寻杨宪猜测究竟。
  “杨郎中是否注意到,敌手只重声势,实际却未舍出几分代价?”
  “宪并未注意此节,不过,这对我倒是有利嘛,胡同佥为何愁眉不展?”
  “我虑的是李伯昇另藏诡诈!”
  “他藏不藏诡诈,我都要坚持固守,不去理会就是。”
  “我……我弄不明白,实在难以安稳呀!”
  “恕宪直言,既为捍御固守,也容不得我等一分安稳;胡同佥且熬半月吧!”
  胡德济不知李伯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频频猜疑和不安中度过了十日。
  这天,有人进入李伯昇的大帐,态度傲慢,横眉冷目径自寻张交椅落座:乃张士信遣来的参军叶德新。他架起二郎腿把李伯昇等到面前,慢吞吞站起来,并不见礼,蓦地厉声道:
  “许给你二十万精兵和大宗用度,迄今已过十日,你杀死了多少守兵!破开了几尺城墙!你说,你乃懈怠还是畏死!”
  李伯昇不疾不徐道:“出兵前我请觐见吴王,丞相不许,仍称不日有吴王令旨传抵军中,然而到今日不闻令旨传抵,犹在恭候中。”
  “丞相授意司徒的即吴王令旨!”
  “此言怎讲?”
  叶德新冲立在一旁的随从努努嘴,那人忙不迭把手里的物什捧来;叶德新接过展开,朗声道:“寡人已将军务事托付与丞相张士信,其令即寡人令;诸官俱知谨遵,为何独卿特殊?今令旨已达,莫敢再违!”
  “这……”李伯昇诧张双目,“这是吴王的令旨?”
  “司徒认为是哪个假传令旨么?”叶德新咯咯一笑,“你接过自验!此乃吴王亲笔,宝印无假!”他瞄着李伯昇接过令旨验毕,续道,“司徒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伯昇毕恭毕敬收起令旨,左搓掌、右扼腕,良久,咬牙道:“明日便倾力攻之!十日内必破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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