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连环计

　　一
　　王桂林本想劝降盘龙蛟土匪，向内藤南升交一份像样的投名状。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晚了堂弟一步。他没有后悔自己的投降，倒是把一股脑的火气埋怨到堂弟身上。“怎么我就总差一步呢？既生瑜，何生亮！”他没有马上复命。喝了半斤老白干，就往醉春楼去了。他是熟客，老鸨子直接引到一点红的房间。
　　一点红正为桂成的事情后悔，有点心不在焉。桂林把自己失败的火气，一下子发泄在这个无辜的妓女身上。他恶狠地在一点红的脸上拧了一把，那是一种原始的冷漠、狠毒和无视。“你他妈一脸哭丧，给谁看？”一点红不敢言语，只是啪啪地掉泪。女人的泪水，有时候是一种性感的表现。刺激男人的荷尔蒙，激起男人的同情，也能砥砺男人的激情。桂林也不说什么，他把那种失败的压力，尽情地无情的通过生理发泄出来，仿佛身下的一点红就是盘龙蛟的白莉莉，亦或是就是他嫉妒的王桂春。战斗结束，他又平静地抚摸着一点红粉白的脸蛋，调侃地说：“爷这么照顾你，你得开心，笑一笑。”
　　“我知道爷的好。”一点红说着，心里想着每天来的嫖客，经常来的熟客，虐待她的狠客。人心都是肉长的，好坏心里有数。她知道，只有桂成是喜欢她，为她着迷，为她花钱，想和她厮守终生的，也是最帅气最温暖的。常说最毒妇人心，其实，妇人有一颗天生的同情心和天然的软弱，有一种对爱情的渴望。“我只是感觉，徐老三这样把桂成坑掉，有点损。我有点良心上过不去。”一点红嗫嚅地小声说道。
　　桂林听后，内心一阵悸动，他都想笑出声来了。他像得到某种失败的补偿一样，心里有种无名的高兴。他轻轻拍拍一点红的脸蛋，揉搓一下她丰满的乳房，奸笑着说：“乖乖，你做了件好事，大好事！像桂成那样的人，应该得到这样的奖赏。”桂成潦倒的消息再次让桂林雄起。这一次，他没有恼怒，欣赏着一点红曼妙的身体，红润的脸颊，有节奏地享受起那种纯粹的男女交欢的快乐。一点红迎合着、也享受着这瞬间的愉悦。她忘记了刚才的虐待，也忘记了毁掉桂成的忏悔。默默想起了那句词：我是曲江临池柳，者人折了那人攀，恩爱一时间。这句词，还是桂成当时有钱的时候，想把她赎出去的时候吟诵的。她有种莫名的愧疚，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在她的勾引下，成了烟鬼乞丐。她又无奈，兵荒马乱的，有一时间的快乐，对她而言，足矣！
　　二
　　王桂林带着男人特有的满足，来到宪兵司令部。他没有想到，内藤南升不由分说，给了两个嘴巴。“笨蛋，支那人！你没有和他们里外勾连吧？”“我忠于太君，天地可鉴。”“那好，集合你的队伍，同皇军一起，攻打盘龙蛟！”他立即纠集整个中队及黑田小队，另外加上所有伪军攻打盘龙蛟，加起来要有五、六百人。鬼子要确保开采红山铁矿的安全。
　　鬼子的大队人马来到盘龙蛟山口，让桂林向山上喊话。桂林知道这是个丢脸的活，他没有办法。从离开苗矬子，他就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了。他无奈地高喊：“桂春兄弟、白小姐，你们被包围了，皇军的迫击炮一响，你们的寨子就飞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桂春兄弟，只要你跟皇军干，皇军说了，让你当警务局长！”
　　“桂林哥，不要跟着鬼子干，不要当汉奸，不要当民族败类，这样做没有好下场的。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到八路军的队伍里来才是根本出路。”桂春和桂林兄弟俩互相喊话，相互攻心。准确地说，桂林是给鬼子看的，而桂春是想让那些伪军听的，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让这部分软弱的人良心发现，在战斗中别死卖命，进而产生思想转变。
　　“大当家的，我们既然拉起队伍了，就不会吃回头草。不要和这王八羔子废话。打吧！”孙大彪说话间就是一枪，枪没有打中。枪一响，就是命令，山上的独立大队虽然武器不好，但是，居高临下，长枪短跑一阵子乱打，把鬼子镇住了。内藤南升看到对手不投降，下令迫击炮准备。
　　桂春心理明白，盘龙蛟除了两挺轻机枪外，就是杂七杂八步枪、手榴弹，那里能抵挡住鬼子迫击炮。“大彪兄弟，带领你们大当家的撤退，后山一线天山口我已经安排人把守。”
　　大彪嘿嘿一笑，无不嘲弄地说：“哥，29军的人也不都是怂包！我和大当家的把队伍拉出来了，就不怕死，和你们八路一样，不怕死！”
　　桂春诚恳地说：“保护好你们大当家的，是你的任务，是你的责任，是我们大家必须做的。”
　　说话间，又一发炮弹落在了不远的地方。“妹子，撤！我带领一班断后。全部向苏正桥方向撤退。”桂春果断命令。
　　白莉莉深情地看了桂春一眼，“弟兄们，撤！”又回过头对桂春说：“你保重！”
　　“哥们，够意思！大当家的看上你，没有看错啊！”孙大彪没有撤，他暗里较劲，看看桂春这个八路是不是条硬汉。
　　“什么时候了，你还扯淡。让弟兄们散开，躲在石头后面放枪。我们坚持20分钟，全部撤退。”
　　“好，我听你的。”孙大彪笑哈哈的，冲桂春竖起了大拇指。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一个子弹打中了他的胸膛，孙大彪应声倒下，胸前的鲜血汩汩涌出。桂春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看着大彪宽阔、黝黑的大脸，桂春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他从内心深处敬重大彪的钢强、直率、坦诚的性格。
　　大彪倒是平静的露出一丝微笑，“你—你哭了，不像个军人。告诉莉莉，我不是怂包。好好……好好待她。”
　　后来，才知道，孙大彪保定人，15岁当兵，参加过卢沟桥抗战。因作战勇敢，忠勇耿直，当了郑团长的警卫。29军撤退到武罗后，团长不同意团副赵云祥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做法，被团副暗害。郑团长被害后，他同白莉莉拉警卫排到盘龙蛟落草。
　　三
　　桂春带领占豪、大鹏等断后的十几个人到达苏正桥时，贾凤桐早已经接应白莉莉，进入了预定阵地。第五和第六区小队，盘龙蛟白莉莉的队伍，加起来200多人。虽然武器弱了点，阵势还是蛮神气的。桂春从桥对过的大堤上，俯瞰下去，看到五区的同志隐约埋伏在红荆林中。
　　“谢大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鬼子还会从盘龙蛟追到这里吗？我看不可能。”
　　贾凤桐看看桂春说：“盘龙蛟的鬼子不可能追到这里了，但是，桃城的援军可能来的。这回咱谢队要当一回诸葛亮了。这叫围点打援。”
　　四
　　当武罗的鬼子离开县城“围剿”盘龙蛟的时候，武罗县城就剩鬼子一个小队和小部分伪军了。这个信息通过中药铺的孙兰池很快传到谢子诚的县大队。他立即召集杨彬及各区小队队长开会，布置作战任务。
　　“整体作战方案是，县大队和两个个区小队攻打县城西街，占领鬼子警察局，消灭敌人留下的一个小队及伪军。独立团立即赶赴苏正桥，和贾凤桐汇合，在苏正和苏义之间设伏，准备截击桃城的增援鬼子。其他区小队在审坡和桥头之间设伏，防止同回民支队作战的两个中队回防我县。重点保证苏正桥伏击成功，消灭鬼子有生力量，打击桃城敌人的嚣张气焰。各个战场记住，不要恋战。谢子诚接着说：“同志们，八路军百团大战给鬼子以致命打击，我们要借大战的威力，在我们武罗加一把火，抓住战机，打个大胜仗。”
　　会议很短，各自领取任务就回去布置准备了。
　　春寒料峭，县城周围一片萧条。黄尘古道，不时走过破衣烂衫的农民或小贩，虽然是初十大集，没有一点生机，看不到一点热闹。谢子诚、杨彬带县大队的人马走在进城赶集的人群中，枪、手榴弹都藏在平板大车上，战士们推车担担，俨然是地道的农民。孙兰池带路，走在区小队里，他对县城熟悉，要协助谢子诚指挥。只是他没有刻意化妆，长袍马褂的，符合他元兴号药铺的身份。
　　“这是给我送药材的老乡。这些都是药材。”孙兰池指了一下谢子诚和杨彬，然后向站岗的伪军解释着。
　　站岗的伪军认识孙兰池，就没有多说什么。“孙掌柜啊，走吧！”
　　大虎推一辆独轮车独自进入城门。区小队的几个队员陆续在西街的药铺门前集合。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或摆摊或逛游，等待着城门口县大队的枪声。
　　“大家注意，守城的敌人并不多，不要紧张。一会儿我先放一枪，让老百姓都跑走。你们快速取出枪支，攻打城门。武馆的人听到枪声会从城里策应的。”谢子诚命令一下，就向城门的一个站岗鬼子就是一枪。顿时，城门的鬼子和伪军顿时乱了，没有进城的老百姓掉头就跑，已经进城的也向其他方向逃跑。西街，转眼就剩下敌我双方的人马了。
　　随着谢子诚的枪声，杨彬等马上取出枪支、手榴弹。县城西门，枪声大作。孙兰池向城门方向投了两颗手榴弹，几个守城门的鬼子不知道哪个方向来的，有些发蒙。谢子诚趁机攻入城门，迅速向警察局、宪兵队方向攻击前进。警察局的伪军和鬼子的宪兵队与县大队的人正好在西街相遇。
　　正在这时，警察局内一阵爆炸连着一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华昌武馆的谢子健带领30名徒弟，冲到警察局和宪兵队。他们带着两萝筐手榴弹，投向伪警察局，爆炸和火光，增加了鬼子的恐惧。谢子诚下令冲锋。
　　嘟嘟嘟，一挺轻机枪向县大队的方向，喷着火焰，阻挡着进攻的路线。
　　孙兰池愣了一下，定神一看，心想：“这不是逍遥村的郭狗子吗？妈的，这孙子当上机枪手了。”
　　“郭狗子，我逍遥的孙兰池，我和你爹、你叔很要好的，你不要替鬼子卖命了。投降过来，我保证不追究你。你们被包围了，你不要给鬼子当垫背的了。”孙兰池大声呼喊着。
　　枪声停了下来。孙兰池告诉杨彬：“你们不要动，他认识我。大虎、四海从侧面的房上绕过去。”孙兰池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高喊：“郭狗子，我们是老乡，一家人，快过来我们一起抗日吧！”
　　郭狗子手握着机枪，也不是滋味。他知道当汉奸不对，面对孙兰池的劝降，他有点犹豫。人都是善与恶的结合体，善恶之心也许早已修炼定型，也许在一念之间。
　　孙兰池一边说一边向前靠近，他想趁着郭狗子思想犹豫，一下子扑过去，夺过机枪。但是，在距离郭狗子很近的时候。郭狗子突然搬动扳机，孙兰池和另外七个战士倒在血泊中。
　　正在房顶向机枪位置隐蔽前进的大虎，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孙兰池，差点大叫出来。他咬咬牙，爬着向郭狗子处移动。一颗手榴弹扔下，机枪没有了声音。
　　谢子诚带领县大队战士，发起冲锋。几十个鬼子在200多人的县大队攻击下，很快被消灭。活下来的伪军向东门、南门逃去。
　　整个战斗不到两个小时，拿下鬼子警察局和宪兵队。谢子诚命令迅速打扫战场，清点武器，撤出县城。
　　五
　　与此同时，在苏正打埋伏的贾凤桐和独立团汇合，同衡水增援的敌人接上了火。贾凤桐和独立团在桥头岸头高处，他自豪地说：“张团长，我这里有神枪手，您下命令，桂春一枪就会干掉头辆汽车司机。”从桃城出来的三辆汽车和增援的鬼子刚刚穿过苏正桥，地雷就响了，桥被炸飞。桂春一枪将前面的司机干掉，敌人乱作一团。独立团参战，使我方力量大增。鬼子的三辆汽车和增援的三个小队的鬼子全部被消灭。独立团没有一人牺牲，创造了武罗抗日以来的最好战绩。
　　白莉莉看着八路军伏击鬼子三辆汽车，整个指挥调度，有条不紊，她不由的感叹自己和八路军的差距了。
　　内藤南升的大队人马回到县城的时候，苏正桥的战斗早已经结束，攻打县城的八路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内藤南升感觉被耍了，从八路军的指挥调度，他感到了对手的强大，不由得产生了某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