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罗林路主动辞职，离别响玉县，转身奔赴老挝，这一走，就是三年之久。三年间，响玉县物是人非，早就换了人间。县里的领导班子换了个遍。李齐鲁到市里的副市长位置相对闲置了近一年，就出乎众人意料地充军发配到南疆的地级市流沙市履新市委书记，升了一大格，完完全全的正厅级干部了。南疆的这个地级市，经济基础哪里能与响玉县相比，人口的体量，更是与响玉县不在一个量级。荒远的边疆沙漠之地，也许会是李齐鲁最终谢幕的政治舞台。李齐鲁能从响玉县，筑矿省这样的相对落后的省份跨省远调到边疆省遂了正厅级干部的政治追求，不得不让人猜议纷纷其背后的靠垫的份量。按常理来推测，一个地级市的完全不具备年龄优势的副市长，要跨省调动到千里之外的省份爬格升迁，这可不是一般的官场人脉能左右与操纵的，没有相对过硬的官场背景，断然是轮不到李齐鲁好运的。其实，李齐鲁的官场背景，筑矿省，响玉县的干部群众不知道的恐怕没有多少人。去了，就去了，毕竟，李齐鲁在响玉县的历任县委书记中，算是出类拔萃的第一个了，他的继任的短暂的后来者，又有哪个具备李齐鲁那样的雄才大略，扎扎实实在既有的铺垫好的基础上，持续如李齐鲁那样大刀阔斧推进响玉县社会经济民生事业全面协调发展的呢？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了对比，人们心中的评价会更加的公允。以前关于李齐鲁在响玉县大拆大建的城市拓展进程中伴随的所谓收受巨额资金与进行幕后交易的举报一度沉寂。人们开始留恋李齐鲁，私底下，评论李齐鲁在响玉县的文治武功。在南疆的李齐鲁，时不时站在荒寂的户外，远眺极目所见的天空，也不时感叹事世的沉沦，唉，又转回南疆了。从年轻小伙支持边疆挂职，到官场履职转战各方，远征西南，又折返南疆。官场生涯，几惊几乍，如履薄冰，要论干净廉洁，自己与其他的同僚相比，算是有成色的清廉型干部了。不收受点额外的钱财，做这个官，长年在外，家不是个家，御用的老婆也不可能随着自己的职场上的颠沛流离而挂在自己裤腰带上跟着自己四处流浪，孩子同样的也不可能按自己的仕途与政治节奏起舞。唉，当这个官好辛苦，好辛苦。可，不当这个官，在体制内做个普通的人，也同样辛苦，那样的辛苦，可是没有一点额外好处的辛苦。收入就是那么一点点，所有个人的开支都要由那点可怜的工资中列支。可，当了官，就会是完全的境遇了，物资有人送，这不是钱财又是啥，真金白银有人送，这可是其他公职人要奋斗几年或终其一生，才会正常赚取的报酬。当官辛苦，但当官好啊。不然的话，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学优则仕的说法。放眼国外，那些总统与总理，特别是美西方世界的政治人物，鲜有几个没有从商巨富的经历与背景。经济服务政治，政治反作用于经济。唉，李齐鲁伸长脖颈，心中默数着在响玉县收获的那些佣金，数额不可谓不小，多达三百万元的现金，齐整整地码放在老家交由老婆保管，锁放在老家楼台的不起眼的带锁的壁柜里。没有办法，存款实名制，夫妻二人的账户可以存，但，存进出，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一不经商，二不创业，这么多钱，不是受贿来的，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或者买体育彩票中奖得来的吗？唉，到手的辛苦钱，在响玉6年之久，搞到手的钱，就这么点点，好好保存，留着以后养老吧。唉，官场不好混啊。要不是有老领导给自己撑着，自己早就在响玉县翻船了。好在拿了那两个副县长与级别小的干部开刀，自己只被约谈，配合调查，就解禁过关了。如若不然，来硬的话，继续深入查找下去，自己必定会露出马脚，栽了，而且会栽得很重。破财免灾吧，别人拿着钱，找不着庙门，哪会有人给他消灾啊。好在，有大领导在给自己站台，支持自己，破费，孝敬都是应该的。唉，一阵伤感掠过李齐鲁全身。按干部任职年龄，自己在边疆的几个县级城市挪移平调至多再两轮，就要改非不任职了。天下，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天下，没有永久的权利可以掌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唉，大领导，这棵自己最大的靠山，也许也快到点，卸下高官厚爵，退下，赋闲休息了。自己的背后靠山没有了，自己在响玉县的大发展搞的那些大工程，现在算是时过境迁，应该不会再有举报类的事情自发生了，掐指一算，自己离开响玉县已整整六年了，响玉县那边的县委书记已轮换了几个，不会有啥子麻烦事了。李齐鲁伤感着自我安慰。人生就是这个样，在体制内嘛，不做官，做个平民百姓，没权没势，也没钱，生活中，唉，寸步难行。做官嘛，免不了惊吓，也会将自尊抛在脑后，忍受上司施加的凌辱与小脚鞋。唉，平民与当官，各自相安。人的价值观念不同，所做出的造势路径与发展方向就不同。响玉县的那帮同事，现在还好吗？自从离开响玉县后，李齐鲁再也没有主动与县里的同僚联系与沟通，他认为人走茶凉嘛，自己在响玉县当政时，可谓一手遮天，说话又太直率，得罪的人肯定不少，那时，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慑于自己的绝对权威，那些不满自己的人哪敢当面流露不悦。现在，现官不如现管，权力的边际着不到他们身上，自己再联系他们，究竟是怀旧，还是好奇？联系他们，不是自讨苦吃吗？算了，算了，从政一处，就如同就餐一处，一切都是匆匆的过客而已罢了。原来在市里干事的那帮班子成员，倒是有一两个不时与李齐鲁有星星点点的微信与电话联络，当然这都是几乎相同层级的干部之间的对话。仕途中的入仕人，相当看重级别的对等。不是一个级别的，就不是一个圈子的。这是当今官场版图与政治仕途中，潜行与通行的不用明说的规则。原来市里的比自己相对排位略靠前的副市长，有的因经济与政治问题交织落马了，有的因专业特长与高学历受到重用，擢升至省级龙头巨型企业任董事长了，有的到点，退下来，享受退休生活了。当官从政，其实，也没有啥让人好羡慕的，整个流程跑下来，无外乎就是个三步舞曲，这个三步舞曲与普通人的人生几步曲在本质的区别中也透露着无本质的区别。李齐鲁心里不平衡感不是没有，对比市里的那个高学历的副市长，现任省里巨型龙头企业董事长的曾经的同僚，他现在的收入与曝光度，岂是李齐鲁能比拟的。我李齐鲁临危受命，将综合力跌至全省几乎末位梯队的响玉县干得响当当的进入了全省大领导的眼球，没有想到，到市里就在副市长的位置上足足的待了近两年，没有一点儿升迁，看来，筑矿省里与各个市里的人际关系太繁杂，本土政治势力盘根错节，排斥外来人才。要不是，升职的大领导的看顾与提携，自己说不定政治余生就要在那个高海拔的云雾山城市度过了。唉，说筑矿省不重用人才，其实也不见得自己的这个说法绝对的正确，那个同僚副市长现在不是火箭式的提拔重用到了省内巨型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的董事长宝座上了吗？自己的组织能力，城市建设操作规划能力、农业产业化推进能力，综合经济发展能力，有目共睹的毋庸置疑，这一点，确实不假，但，自己的学历毕竟不是正规大学的牌牌，一般的大学本科思政类学历，咋能与人家那个副市长重点大学理工专业的博士学位相提并论，自认了罢。管他呢，与自己同期在老家政治仕途起步的同事，有的早在县科局级干部的位置上改非了，哪里还能享受到自己如今管治一方，颇有土皇帝般的高高在上的幸福感，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美女有美女，况且，边疆的美女，还有部分是白色人种的基团，那个美丽与性感没得说的好，不是内地响玉县的那些冠之为美女的美女所能比拟的。到了这个年纪，平安着陆是就好的归宿，还奢求什么政治上的升迁，这个年龄段，没有绝对过硬的官场背景与更大更具政治实权的政治大树倚靠，要想进一步爬到高位，几乎是不可能的痴心妄想。想想自己在响玉县的那番轰轰烈烈的干事闯劲，想想自己那唯我独尊的霸道独裁，大发展之下，自己及自己亲属的圈层究竟捞到了多少好处，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想到这些，李齐鲁不寒而栗。退休了的干部，落马的还少吗？自己在响玉县的那轮翻江倒海的大发展，搞得响玉县财力枯竭，负债累累，据以前市里的同僚透露，县里至今还在背负自己的政绩搞下的还款数额，拚命地东拉西扯，折东墙补西墙，巧妇难为无米之吹应对全县的各类钢性开支与经济社会发展支出。同僚无不关心地要李齐鲁提高警惕，因为响玉县内李齐鲁以前铁腕理政得罪的县内政治官员，个别的被李齐鲁拉下官位的前官员始终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心中的杯葛，一直在全力搜集各类资料与证据，不断向上反映李齐鲁在响玉县的所谓经济问题。相关部门也正在陆续的根据举报的内容，展开系列的调查。同僚好心实话问李齐鲁，如果真的有问题，还是要作好最坏的打算，不然，如果当真落马了，弄得个人财两空，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不划算。同僚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李齐鲁将所收受的贿赂款项不要放在一个蓝子里，免得落得个竹蓝打水，一场空的可悲下场。同僚的好意，李齐鲁咋个不明白。他，早就想好了，早就作了万全之策，手头的那点东奔西走，走南荡北得来的好处费与辛苦费，夫妻二人暗地里将现金成捆成捆地押往了李齐鲁的乡下老屋，交由年迈的李父、李母看管。老实巴交没有文化的父母哪见过如此红艳艳的巨款，吓得不成样子，嚷着让李齐鲁妇夫把钱搬运回去，称他们不要这么多来历不明的钱，望着吓得浑身发抖的父母，李齐鲁的老婆在一旁边帮衬道，说这些钱是她自己开酒店与经商正当赚来的，不是李齐鲁当官发财得来的。夫妻二人好说歹说，才将老父老母哄住，老人才答应守口如瓶将钱财保管于家里地下储物间的李齐鲁送来的密闭保险柜中。钱的事情处置得当，李齐鲁还怕什么。如果真的查到头上，一个怕字还管用吗？对于前途与几种可能的当官后果，李齐鲁心中早就坦然的有了对应的设想。退一万步说，事情还远未来得到同僚所说的那个地步，省里的领导与自己都是大领导一手打造并提携起来的，大领导可能到点退下来，但，省里的领导正当力，哪会不手下留情关照一下自己呢？以前不是有响玉县的政敌屡次反映自己，哪一次又将自己奈何得了呢？自己与工程项目方的私下交易，做得人不知，鬼不晓，他们得利了，只要他们不自愿主动站出来，自己哪会有问题呢？李齐鲁对同僚的好意置之不理。他太自信，太张狂了。久在江湖走，哪能不温脚。事情的发展太出乎意料了，国家的持续反腐肃贪力度不减，所谓省的领导要关照自己，哪可是单相思的一腔情愿，省里的领导能保证自己任期内或者离任后不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阿弥托佛了。而且，李齐鲁这类曾经的县级官员的所谓案子，还真的第一时间到不了省里大领导的案头。面对持续的同一人实名的举报与反映，省里的执纪机关不得不重视，为何要实名举报，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提交有鼻子有眼的财务数据，这是夹带私怨的举报还是出于公心的负责任的有党性的举报，执纪部门负责人一看心里就有了主意，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举报，这应该是对响玉县大发展中资金挥霍的负责任的反映。查，严查，循着一根根线索，办案人员远赴李齐鲁足迹地跟踪，依着破绽出的蛛丝马迹，查实了李齐鲁的问题。什么问题？那就是借彼时，国家政策的窗口期与空档期，变相举债、大力举债，在响玉县来了个360度全景式的跨越式阔步发展。表面的按程序的公开招投标与全方位引进优质项目业主与各路投资方，实则裹带着不少私心与私货，公权私授，利用响玉县当地得力干部，圈地、征地、占地等系列操作，套取公款，转移到自己私人背馕中。数额你说大不大，接近600万元的贿赂款，惊吓住了办案人员。案情上报到了省里大领导案头。大领导咋办？大领导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啊，这么大的数额啊，不小啊，你小子，咋会弄成这个样子，这个数额，其实，对于一个在多地任职的县级县委书记来说，就潜规则而论，也不算个啥子特别触目惊心的问题，但，事情抖露出来了，兄弟，我有心保你，但确实无力保你了。现在的政策风向，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严查，哪一级的官场官员没有问题呢，唉，兄弟，谁叫你那么豪气冲天，在响玉县，一马当先，唯我独尊地大干快上，得罪了那么多官场同僚呢？温和点，中庸点，姿态降低点，与同僚笑呵呵点，有什么不好呢？何必在政治仕途上一路结下梁子呢？少为自己埋下坑，多做和事佬，为自己留下宽阔的后路，难道不好吗？坏了，兄弟，这下子，我没有办法了，只有按程序经公办事了，兄弟，你自认栽了吧。省里的大领导抚着额头，叹息摇头，心想，我自己都难保以后是否能顺利平安着陆并好好安度卸任后的退休余生。自己有无经济问题，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省里大领导心呯呯狂跳，算了，算了，各自自保吧。省里大领导狠心在案卷材料上批下按要求办理的阅圈。完了，李齐鲁这回可彻底栽了，边疆省市这边，旋即启动应有程序，将李齐鲁停职，留置配合两地联合调查组展开系列调查，李齐鲁在响玉县的问题被连根拨起。随着案件的陆续进展与详情披露，李齐鲁的真实面目公诸于世。与各级官媒体报道的众多贪官一样，对李齐鲁的集中问题的归纳总结如出一辙的用词几乎雷同。完了，李齐鲁在政治生涯的末期，翻船了。纵观响玉县建国建县以来的整个发展历程，李齐鲁算是最杰出的县委书记与能干事的干部了。不论他以何种方式干，也不管他动用何方资金促进发展，他终归是在响玉县最危难、最至暗的发展时刻，力挽狂澜，将响玉县由偏离的道路引上了正确的发展轨道。对李齐鲁的落马，响玉县的普通干部群众还是颇为惋惜，他们叹息说，哪个官员不贪，但，直到如今，除了李书记外，又有哪个在响玉县已经干和正在干着活儿的父母官，是真正为民办事，为响玉县大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的县委书记？响玉县坊间民众无限留恋李齐鲁，人们在念着李齐鲁的好。但，事实无可更改，李齐鲁还是依刑律收监入狱。面对监狱的四壁，李齐鲁无限感慨。往事如梦，来生，绝不再做政治仕途上的跟班与随从。政治有风险，政治太险恶、官场太肮脏。后悔有什么用呢，在筑矿省的省城监狱，这儿距离响玉县不过三百公里远的路程。望着窗外，李齐鲁的思绪时常飞到响玉县那边。那边有太多美好的发展回忆与生活的甜蜜，但，一切无不是过往烟云了。以前的哪些相好，特别是宋洁，你们还记得我吗？以前，自己亲自提携起来的那些干部，你们还能念唠着我的知遇之恩吗？唉，人走茶凉啊。玩政治，真的没有意思。在台上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现在呢，落马了，自己是什么，是个对国家，对人民，对家庭有沉重罪责的罪人，自己哪有脸面面对自己的儿女与老婆。通报中，提露出与异性常年保持不正当性关系的条文，其杀伤力足够撕下自己平素的正襟危坐的正人君子面具。唉，一声又一声叹息，惊得同室的贪官不耐烦起来。唉，你叹息后悔有什么用，都到这个地步了，怕啥子呀。咱们，好好服刑改造，佛系点心肠好不好，你就权当咱们是出家修行到了这里，抱着这个心态，好好在这里修练，出去时，咱们定然会不比正常在任卸任退休的状态差多少，咱们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要向命运低头。室友的一席话，如同一针强心针，激活了李齐鲁内心本应有的那份清醒与坚定。是了，错已经铸就，认错服法才是正道。李齐鲁在室友的安慰下，心绪慢慢平抚下来，安心接受劳动改造。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家里的老婆经特殊请求与申请，在疫情稍缓后，来探监自己，期间，隔着那层如同银河汉界的隔板，妻子用两人多年前就预演过的手势，告诉他藏在老家老屋的那笔巨款安全无虞。望着妻子对着那监狱电子监控与管理人员绝对无法认证的轻松的交谈手势，李齐鲁心中乐开了花。好好服刑，好好接受改造，争取早日出去，出去后，不照旧过着不差常人的生活吗？有钱，换个地方，不照样自在安逸地与妻儿过日子吗？兔子沿山跑，终归要归老窝。同时，与李齐鲁任内的响玉县的搭档的班子成员，正、副职级的县级干部这几年间前后相继落马，李齐鲁对此清楚明白，落马的官员又不止我一个，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呢？一切都是自己搞砸的，一切也都不是自己弄崩的，一切都是天意吧。不要再想太多了，好好接受国家的改造吧，出来，稳稳妥妥在家人的陪护下，走完余生。自己好歹弄到了相对合理的钱，并保住了钱。李齐鲁安心在监狱里有规律地过得那种特别的修行的日子。他满心憧憬着刑满释放后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