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e

　　六关于酒
　　
　　酒在人类社会中，已成为必不可少的饮品。就连一心向佛的唐僧也喜欢喝两杯素酒。不知道素酒是什么酒，有人说是非粮食做的果酒。
　　酒可以让人血液加快，麻痹神经产生快感。也会让人失去意识，犯下各种错误。所以，酒能让人上天堂，也能让人下地狱。
　　因为酒使人犯错，所以酒是有罪的。
　　酒犯下的最早的罪过是使纣王与苏妲己纸醉金迷，最终失去了王国。周武王得到天下后，首先颁布了《酒诰》的诏令来禁酒。从此，酒作为帮凶，乱君乱国失国的记载不绝于史。
　　虽然如此，酒依然是人类娱乐或重要场合以及礼仪中的必备道具。周武王颁布的禁酒令，好像作用并不大。我们在《诗经．宾之初筵》中记载了一场类似于祭祀的活动。活动中贵族们饮酒作乐，以至于都喝醉了，大小官员一起撒酒疯。
　　周人把这种酒后撒酒疯的场面记录下来并配上音乐歌唱，大有劝酒助兴的意思，而无讽刺的意味。
　　也就是说酒席上要把人喝到没有了人样才算是酒局的成功。这种酒德一直流传到现在。请客宴宾必有酒，有酒必相劝，不醉不归，不醉办不成事儿。
　　最符合这种酒德的是在汉初刘邦的宴席上。他做了天下新主之后，得意忘形，经常与大臣们饮酒作乐。一次他喝多了酒露出流氓的气质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撒酒疯，嘲笑他亲爹当初看不起他。他问他爹：当初你嫌我不能创业立家，你看看现在谁挣下的家业多呢？然后和百官们哄堂大笑起来，弄得他老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不醉也可以装醉。赵匡胤酒后释兵权，免了一场大杀戮，这算是真正的“酒德”了吧。
　　在文人那里，喝酒更是一种风雅的行为。这种认识的开端大约始于魏晋。
　　魏晋时代，政治上的高压，使文人们不敢再乱说话。这严重地束缚了文人们爱好自由的思想。只好借助酒精有事没事地撒个欢。酒一喝，灵魂就脱离了躯壳，遨游于世界了。
　　多快活的事情！
　　喝醉了酒就是醉汉。醉汉说错了话，就是被人偷听去也无所谓。
　　后来，单纯的喝酒撒疯已经满足不了一些人对自由的需求了，就吃五石散和热酒来更彻底地解放自己。那感觉大约就如同后来的人们服食鸦片一样吧。
　　吃下五石散虽然能快乐一时，却不知道身体要承受多大的苦难，而且那玩意儿有毒，容易死人，所以才没有和鸦片一样大面积地推广开来。否则五石散可能会成为酒的伴侣流传到今天。这时期的代表人物大约就是竹林七贤。因为他们是文人，后世敬仰他们的人多，所以
　　对酒的渴望就跟随着他们的精神一起深入到了文人的血液里。
　　李白的斗酒诗百篇更加深了酒的浪漫情调。从此，酒诗或诗酒成了中国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喝酒作诗成了文人们的浪漫情怀。《红楼梦》里连女孩子们起诗社，也是美食与美酒不可或缺。
　　当然喝酒上了瘾，浪不浪漫的无所谓，只要痛快就好。这也是普通人饮酒的趣味所在。
　　无文化的酒鬼们喝酒的理由和方式非常直白，跟着水浒英雄们学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没肉大碗喝酒也行。没有人可以挥掌划拳，喝闷酒也是乐趣。
　　反正痛快就好。
　　吸烟和饮酒已经成为年轻人自以为成熟的标配了。常听年轻人说不吸烟不喝酒算是男人吗。荷尔蒙时代的年轻人为了表明自己长大成人了，开始公开抽烟喝酒，算是行了成年礼。
　　我由荷尔蒙所激发出来的喝酒抽烟的爱好在碰见胡芳之后就牺牲了。
　　烟是不能抽的，酒是不能喝多的。胡芳的爸喜欢喝酒且沾酒必醉，所以要我发誓无论什么时候绝对不能喝醉。我自信地说我喝酒从来没有喝多过。可是在不久之后，带她参加同学的婚礼因为喝得太多，回宿舍后头昏脑胀地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动作，被威胁分手。
　　在胡芳家，马上就要动筷子吃饭的时候，胡芳的爸终于爆发了。
　　家里来人了总得有点酒吧，他气愤地说。
　　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买了很多东西，就是没有买酒。不是我不想买，是胡芳不让。进她家门的时候，她爸死盯着我拿去的礼物。他没有看见酒，脸上露出非常失望的神情，闷闷不乐。虽然胡芳事先和我打过招呼，说无论她爸怎么生气，我都不要理会。可是我一见到她爸生气的样子，依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胡芳和她妈在准备饭菜，我和她爸并排坐在屋里的沙发上，他扭转着身子看电视，把我当成空气。
　　我一直想讨他的欢心，惶恐地想着法子找话说，可是费尽一切心思也枉然。总被他的怪腔怪调给打发了。
　　在那一时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清代皇家王子犯错之后被关圈禁的感觉。就是女皇胡芳将我打入冷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恐怖过。干脆我走出屋子在她们家的院子里转转，胡芳的妈杀了一只鸡，正在那边拔毛，说你怎么不在屋里坐着看电视。
　　我说；我出来走走。
　　她们家用篱笆隔出一块空地来养鸡，我就站在篱笆旁边看鸡吃食。胡芳没话找话地和我说：我妈说等你走的时候，杀只鸡给你带回去吃。
　　我说：不用，要是想吃了去超市买挺方便的。
　　胡芳的爸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了，站那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白瞎了我养的鸡。然后又黑着脸进屋去了。
　　胡芳的妈气得脸通红，胡芳却笑着向我摇摇头，大声说：就是不买酒，气死你。
　　最终，胡芳爸的怒气在一瓶啤酒的劝解下烟消云散，打着酒嗝欢喜地说：女婿，以后常来我们家玩，来的时候啥都不用买，买了我和你妈也不高兴，买点酒就行了，不用买好的，太贵，买点儿便宜的就行，那路边零散卖的酒才几块钱一斤，花不了多少钱。
　　见过醉酒的，没见过一瓶啤酒就发酒疯的。胡芳妈觉得胡芳爸在我面前丢了人，不停地和我解释说：他人是好人，就是见不得酒，不让喝还不行，一喝就醉，一醉就发酒疯。
　　贵妃醉酒所表现出来的美，应该只是一种善良的想象。真正醉酒的人是不大可能美起来的。
　　知道你为什么跪着吗？
　　因为爱你。
　　胡芳想笑却又忍住了，她气汹汹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瞬间又严肃起来：少和我油嘴滑舌的，老实回答为什么跪酒瓶子。
　　好几天没来找你。
　　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要和我分手。
　　为什么和你分手？
　　我喝多酒了。
　　让你跪酒瓶子有错吗？
　　没有错。
　　嗯，明白了就好。
　　我马上站起来说，我带你玩去。
　　跪下，谁让你站起来的！
　　啊，还跪呀，你刚才不是说“就好”了吗。
　　要不你接着跪，要不你走人，从此别再来烦我。
　　跪时间长了，你不心疼吗？
　　嗯，等你跪到我心疼的时候再说。
　　我本想转身走的，可是恋着她的面如银盘颈如蝤蛴手如柔荑。在女色面前，男人一定要能忍受得住屈辱。
　　在王慧半是好笑半是讥讽的目光中我接受了惩罚。
　　我要让你记住，喝醉酒就要受惩罚。
　　王慧坏笑着和我介绍两个啤酒瓶子的来历。胡芳本来想让你跪你搓衣板的，我们没有，她又不想花钱买。在路边看见有人喝酒扔了一地的酒瓶子，就偷着捡了两个来。她都给你准备好几天了。
　　感谢！感谢！十分感谢！
　　我嘴里道着谢，心里却幻想着她们两个偷人家的酒瓶被发现了的画面。
　　你们偷我的酒瓶子干什么？
　　胡芳怯生生地说：哥，我们有用。
　　酒瓶子有什么用？
　　我们拿去养花行吗？
　　喝酒的男人把眼一瞪：不行！
　　然后胡芳被吓哭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由得露出笑容来。王慧说：快看，他跪高兴了嘿，还笑！
　　真是助纣为虐！
　　我妈说谁要是劝我喝酒，她要我把劝酒的人带回去让她好好骂一顿，姚漫笑说。
　　我没有劝你喝，是你自愿喝的。
　　所以我没有人可以带回家让她骂。
　　没事儿，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愿意为你效劳任何事情。我可以让你带回去挨岳母的骂。
　　姚漫看着我。我读不出来她眼神里面的东西。
　　你盯着我看什么？
　　我看看啥时候能把你的脸看大？她说。
　　啥意思？随后我又明白过来，说：我主要是怕你爸妈为你的婚事而操心。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我的年龄也够大了。咱们一起回你家，让你爸妈放心，多好！
　　操心是我爸妈的事情，轮不到你隔着千山万水地来尽孝心吧。
　　我是想雪中送炭好吧。
　　唉，要是多年以前，你不用和我表白，我都想把你带回家。可是现在，你慢慢地融化这个吧。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我故意理解错：那个是用来摸的，融化可就没有了。
　　滚，你荷尔蒙上头了是吧，我不想理你了。
　　我能看得出来，她对我并非无情。可她总是在关键的时刻退缩。我早就发现姚漫在感情面前，总是畏缩不前。在我怀疑她是否对我有真感情的时候，她对我又十分真诚；可是在我拿出同样的真诚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又十分强硬地表示我们只能做普通朋友。
　　你是心太狠吗？
　　不是心狠是畏惧。受到过感情伤害的人会心有余悸的，我不会再那么随便放纵自己的感情。那种伤痛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努力地想要说服她，让她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人的，宁可天下人负我，我绝不负天下人。我们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你还等待什么呢？
　　你的意思是我老了就得随便嫁人了，是吗？她气呼呼地说。
　　我沮丧地说：我解释不清楚了，只怪当年我错过了你。如果当年没有错过你——你看过《抬花轿》的电影吗？——里面的周凤莲说：要不是俺爹说，门不当了，户不对了，早就门前种葫芦一嘟啦叁，这么高，这么高，这么高了。我用手比划着说。
　　姚漫笑了。
　　真想直接找丈母娘去，让丈母娘逼着她闺女嫁给我。
　　先找好了媳妇才有的丈母娘。
　　预定好总是可以的吧。
　　准丈母娘都不一定成真，结了婚的都可以离，何况预定。
　　我无语。
　　咱们再处处看，她又给了我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