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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有梦无人省      作者:朱珏      发布时间:2023-02-17 20:46:15      字数:3572

  心情是个玄妙的东西,开心眼前的一切皆美,失落万物皆悲,就是一个生死场。
  传说玛雅人预言,下个世纪初(二O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会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来临人类一定是恐慌的吧!透过大气层茫茫宇宙已不是我们人类能想象的了。王舒冉想:如果说银河水库要地震了,可能她会想逃;但是世界末日便不怕了;即使不同时毁灭,地球上的生命也逃不出生和死,每个人最终都是消亡,而每个人摸爬滚打数十载,拼了全力还是奔向那不想去的终点,一路上如蝜蝂嗜取无止,到最后都是空营营。她甚至巴望着这样的灾祸出现,好使这单调压抑的生活在顷刻间发生沧海桑田的变化,来满足一下渴求与现状完全不同的改变,是不由她的巨变。
  人生啊!能够恬淡温暖、亲人相伴,轻松愉快地走完旅程就是最大的所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只是借用,没有能拿得走的,裒敛无厌是生存的大不幸;所以也没什么是失去的,本来也不属于谁。西斋居士语:“休向浊尘论有无”
  王舒冉在整理自己的书籍和一些东西,跟书记对着干的后果是她预知的。她对交换台这个囚室并不留恋,唯一不舍的是西阳台,那是她散歩、遐想的地方,是她宣泄所有情绪的地方;可观雨、可赏雪、可远眺、寒来暑往,四季轮回,西阳台都与她休戚相关。情感不只是对人,对某个物件、某个景物、某个地方,只要见证了她的喜怒哀乐,同样会留下眷念。
  人员调整终于公布了,有六个人被发配基层,其中包括王舒冉、丁丽华(她不在编)。
  汪主任对王舒冉说:“先下去基层工程队锻炼,编制不动,以后可能再调回来。”
  她对汪主任说:“大家都心明镜一样,何必来这套冠冕堂皇。”
  她把招待所210房间的钥匙交给汪主任,不在交换台工作,当然不能再住招待所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日日夜夜,凄风苦雨,风刀霜剑,都是她陪伴着这座大楼,用她最好的年华!晚上她站在西阳台,幽暗的视线里一种凄凉的宁静挂在周围。
  第二天王舒冉让爸爸帮忙把东西拿回家,爸爸没时间,让弟弟来帮忙。小孟送她到门口,王舒冉被驱逐出大楼,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是大家预料之中的,尽管如此还是要嚼几天舌根的。
  杜甫有言:“翻手作云覆手雨,纷纷轻薄何须数”这些反复无常耍手段的势力之交,王舒冉是不屑的,宁可孤独一世,“不阿谀以苟合,不谄媚以求亲。”回到家继母是出乎预料的好,笑脸相迎,还帮着把东西、书籍安置好,王舒冉心里想,钱真是好东西。爸爸免不了又数落几句:以后要改改脾气,要多与人沟通交往,说将来嫁到人家要会来事、要勤快,不能总是捧着书。王舒冉想:爸爸!您怎么一点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呢!人人都知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岂是唠叨、数落,甚至责骂能改变的呢?她也不想变,就做一世人,何不高风玉骨,人各有志,干嘛总让她改变。
  有一首歌词写的好:命运给了什么,就接受什么;生命有了什么,就享受什么。王舒冉去工程队报到,办公地点就在南岗居民区上坡有三间办公室。工程队队长程臣是个矮个子,五十多岁,很胖,嗜酒,眼睛经常红红的,有时还挂着眼眵,说话时嘴角涎着白沫,他睡眼惺忪地说:“明天来上班。”
  走出工程队王舒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往回走时迎面碰上周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给她并说:“我去你家了!”
  她接过信说了声:谢谢!
  “工程队的活你能干吗?”他问。
  “别人能干我也一样能干,时间久了会适应的,丁丽华也到工程队了。”
  “你和她不一样!”
  “你的意思我是绣花枕头?”王舒冉对他笑着说。
  “不是的。”
  “好了,谢谢你!”
  王舒冉回到家拆开信。
  舒冉:念你綦切!我打过电话了,知道你已不在交换台工作了,到下属单位是做什么,累不累,你能适应吗?我是不想你做的,但我知你性格。真是“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你在总机室,我四处找电话,现在家里装了电话,你却无处听。速回信告知你的近况,我就是不放心!抄一首白居易的《夜雨》:
  我有所念人,
  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
  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
  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
  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
  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
  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
  前心安可忘。
  柯桢5.13.
  王舒冉回信告诉他,以后把信寄到林业队万云芳收转,说工作很轻松,心情也好;说现在回家住了,继母对她也好,一点都不孤单了,总之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挂心。
  上班第一天筛沙子,以立方米记算,一个上午王舒冉累得胳膊都酸了,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又去干活了。这个活是各干各的,多做多得不影响别人。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胳膊疼得都举不起来;第二天做的没有第一天多,第三天就好多了。
  一个星期之后,是跟车装沙子,一辆车四个人,三个姑娘都比王舒冉小,她们说着笑着,大声唱着歌,看她们那么开心,王舒冉也受到感染,在大楼是看不到这样的场面和欢笑声,只是自己一时还没融入其中。沙子送到街里的一个中心地段四间房屋的地基处,都不知道是谁的房子。运完沙子,运碎石、运砖。
  丁丽华也来上班了,她悄悄地跟王舒冉说,那是给项书记家运的料,他要盖新房子,不知道是怎么结算,没准是用公料盖私房。丁丽华因从工程科下来心有怨怼,私下里说一些牢骚话。运砖比较辛苦,王舒冉不小心还砸了脚。
  今天,丁丽华上班来就说她看见县委副书记了,“我一看见他那大肚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里面装的可全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连王舒冉都禁不住笑了。她即灵活又有心机,还很幽默。
  
  舒冉:从你那儿回来之后,我心情挺好的,可现在我的心又不踏实了,每天晚上坐在电话机旁,嗔老天捉弄我,现在连你的声音我也听不到,只能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这几个月真是要命的长。‘心如莲子常含苦,愁似春蚕未断丝,’从相见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本应好好爱你,可相隔的时空阻断了我们,如同无形的鞭子一样时时抽打着我,爱只能化作思念,时时刻刻不停息。思念是一种寄托吧!欢乐和幸福都寄托在对你的思念上;思念是折磨人的吧!食不知其味,辗转不能成眠。我对这个世界的欲求,就是把你给我就好!书文尽而心未绝!下个星期天,你去街里邮局给我打电话好吗?我一整天都在家里等。
  王舒冉看完信,心里酸酸的,自己哪里好让他这样对待。难道真像他说的,她是他前世的情劫,如果他看到她现在干的活,看到她伤肿的脚,还不知怎样呢!
  在给混凝土浇筑的泻水闸壁养生时,王舒冉因肚子痛,觉得空气都不够用,她把养生用的草袋子铺在地上躺在上面,身上再盖一个草袋子,脸用草帽遮上休息一下。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古时候的人家用草袋子包裹扔掉的死孩子。她看见地上的蚂蚁在忙碌,把窝里的土粒、沙粒往外面衔着,来来去去。她看到一支受伤的蚂蚁,就轻轻把它放在蚁窝口,不一会儿过来两只,转了一圈,没把它拖走,便自己走了,也没有谁理它了。不是说蚂蚁是团结的吗!没有同伴来救它,就这样被抛弃了,好可怜啊!
  今天,王舒冉被叫到工程队办公室,程队长说:“有人反应你挖自来水沟时垫着手绢,未免太娇贵了,一副资产阶级大小姐的样子,干活要有干活的样子,否则就别来干,回家做大小姐去。”
  她解释说上班时忘了戴手套。
  “别解释,谁像你是垫手绢的?”程队长不客气地说:“你是怎么下来的不知道?脾气又臭又硬,狂傲得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他的嘴角又泛起了白沫。王舒冉被他教育了半个小时,活是分配给个人的,干多干少怎么干,是个人做主,为什么又上纲上线了?
  夜是这样的沉寂,当王舒冉合上书已是凌晨一点钟。站在窗前,外面没有一丝风,月亮也静静地悬在空中,月光使大地上的一切朦胧迷离,就像梦中的世界,幽静得有些肃煞,这宁静安祥的夜啊!凄清迷人。那些熟睡的人们,无法领略这玉盘高挂,静夜如歌般的美丽!
  七月七日,下午四点多钟,在水库游泳区淹死一个十七八岁男孩。晚饭后我跟万云芳和她妹妹去看了,一直等到十点多,才把那个男孩捞出来,用渔场打冬网的拉网,划着船在游泳区范围作半圆形下网,当缩小的半圆网快到岸时,我的心也跟着收紧了,好像感到一股凉风吹过来,所有的车辆都打开前照灯照着那个半圆的水面。近了,近了,只听有人说:“空了!”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网的中央,可那个男孩却出现在网的左边。他笔直的仰卧,双手握拳放在小腹上,穿着一条红色内裤,光着上身,身材修长,他的样子就像睡觉,看他那深陷的肚子,他没有喝水。我的心不知翻了几番,浑身冷得打起颤来,可我一直盯着他。他的父亲恸哭流涕,边哭边向水里冲去,幸好被家人拉住。他们把那男孩抬上岸,放在准备好的席子上,他的父亲抱着儿子哭泣不止,久久的凝视着、抚摸着,后来父亲拿出一条毛巾,从儿子的脸一直擦向全身,轻轻的、好像给正在睡觉的儿子擦拭,小心地呵护着令人心碎。我难过得心肺下垂,泪如雨下,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人死,被吓到了,难以入睡。
  想来计较得失,争强斗狠有什么意义?十八岁美好的年华刚刚开始,须臾之间就不存在了。爸爸说:“真正可怕的是活人不是死人。活人能害人,而死人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俗语有:人死若猛虎,虎死若棉羊。”
  这篇日记王舒冉详细记述那个场面,她受到很大刺激,一切都变得迷茫无助了,整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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