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碗米粉认下岳父岳母

　　孙如芳看王小武走远了，说：“刚才忘记问他了，他在哪家买的米粉，挺好吃的。”
　　李伟成笑着打趣说：“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吃到女婿买的米粉，就觉得好吃哟。”
　　孙如芳撇撇嘴说：“一碗米粉就想认下我这个岳母娘，我可没那么便宜。”
　　李伟成说：“行了，行了，你，不管你认不认他，他已经是我们法律上的女婿了，你看，跟清清都有孩子了。这米粉是真的好吃，晚上问问他在哪家买的，以后都上那儿吃去。”
　　孙如芳说：“这医药费恐怕我们还得还他，免得将来他有说辞。”
　　李伟成说：“得还，怎么能让他帮大舅子出医药费呢？如果我们实在出不起，那叫没办法，可是我们能出得起，干嘛不还呢？”
　　孙如芳说：“不还他也不敢讲什么吧？他跟清清结婚，可是一分钱彩礼钱都没给我们的。唉！这个傻清清，跟这个农民结婚，恐怕还倒贴了不少钱进去呢。”
　　李伟成说：“算了，算了，什么彩礼不彩礼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只要他对清清好就行了。结了婚，成了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有钱大家用呗。这医药费我们还是得还给他，等下你到收费处去问问他交了多少钱，回去取出来，晚上还给他。”
　　这时，李清逸的老婆张红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大女儿李可中今年十二岁，收假开学就要去读初中了，二儿子李可华今年九岁，姐弟俩刚才才听妈妈讲起爸爸昨晚出了车祸，在住院。要不是他们吵着要来看爸爸，张红娟还不想来那么快。她知道有两个老人在这里，放心得很，就想等他们把该办的手续办完，该交的费用交完了，才来看看什么情况。她想反正医伤治病的事她也帮不上忙，再说李清逸昨天上市里去，并没有跟她说明是去见什么朋友，鬼知道他是不是出去鬼混呢？若是出去鬼混，出了车祸倒是罪有应得。
　　张红娟母子三个到这一吵吵，李清逸醒过来了。孙如芳连忙问他：“逸逸，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李清逸皱皱眉，环顾了一下病房，努力回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慢慢想起来了，他是在城东那个山坡那里出了车祸，现在躺医院里了。他艰难地张张嘴，想喝水，孙如芳赶紧让李可中给爸爸倒杯水来。张红娟在那干站了一会儿，看李清逸就是头部和颈部重伤，不存在缺手缺脚的危险，稍稍松了口气，说：“你昨天到市里干什么去了？自己伤了事小，把你们领导的车弄坏了，这可如何是好？”经张红娟这样说，李伟成才想起那辆被撞坏了的小车，也嗔怪李清逸到：“自己办私事搭车去就好了，要借别人的车去显摆什么呢？好了，小张你和你妈在这守着，我去看看那辆车，想办法让人修好来。”
　　李伟成来到昨晚那个出事地点一看，大家正热火朝天的挖屋地呢，哪里还有那辆小车的踪影？李伟成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这时正在挖地的王石菊看到李伟成，赶紧跟他打招呼：“李校长，你是来看那辆小车的吧？刚才小武叫修理厂的人来拖了去修了。你儿子现在情况怎样？醒过来了么？”
　　李伟成听王石菊这样说，这才松了口气，说：“他刚才醒过来了，没什么大问题的。”正说着，王小武回来了，看到李伟成在这，就说：“爸，我刚才让县汽修厂的人来拖了那辆小车去修了，说是三天后就可以修好的，如果哥的领导急用，你让他们到那里去开回去就是。喏，这是单子，去提车时要拿单子去提的。”说完王小武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收据单来，交给李伟成。李伟成一看上面的金额，眼都瞪圆了，说：“回头我真得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不可。”又说：“你忙你的吧，那我先到他们单位跟领导说明情况，再回医院去。”
　　养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李伟成和孙如芳也是无奈。李清逸自小不喜欢读书，但是喜欢摆弄车辆，李伟成夫妇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进县政府里做个小车司机。当年张红娟就是看中李清逸的父母都是当官的，而李清逸也有稳定工作，家庭条件不错，才决定嫁给他。张红娟的父母也都在政府部门里供职，而张红娟也跟李清逸一样不喜欢读书，她还有一身的懒病，是个典型的好吃懒做型的人。刚结婚那几年是跟孙如芳他们住在一起的，吃的用的都是李伟成夫妇的。以前李清清还没离婚时，那个妹夫也很大方，只要李清逸一开口，就随手拍一叠钱给他。小俩口一点也不用操心经济问题。那几年张红娟怀孕生子带孩子，李伟成夫妇也由着她睡懒觉，不做家务。后来孩子长大了，都上小学了，因为好几次睡懒觉被孙如芳喊醒，张红娟不高兴跟两个老人住在一起了。就怂恿李清逸到外面租房子住，说是跟老人住在一块容易闹矛盾，而她不想跟老人闹矛盾。李清逸也就由着她。
　　孩子长大了张红娟也还跟以前一样无所事事，压根没有要出去找事做的念头。李清逸那么一点工资，要付房租水电费要养活一大家子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妈妈经常帮他们买这样买那样，时不时还给点钱给他用。所以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
　　后来李清清离婚了，那个孙于军就来要他还钱了。
　　李清逸以前想得很天真，以为妹夫的钱都是“给”他的，所以他问孙于军要了多少钱，压根没记数，但是孙于军都一笔笔记着呢。加上张红娟一直在一旁扇风点火地骂李清清，不顾别人死活，说离婚就离婚。他也很恼恨妹妹。他甚至认为他背下这一身的债务全是妹妹一人造成的：当年她不嫁这个有钱人的话，他就不会去问他要钱，要了钱都花完了，她却死活不听劝，要跟那个人离婚。离了婚人家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当然得要你还钱。可是他李清逸上哪去弄那么多钱来还他呀？
　　这笔债务他清逸还不敢告诉父母。一是怕让父母知道他是因为拿孙于军当摇钱树，才拼命反对妹妹离婚，担心父母因为这事站到妹妹那边去，支持妹妹；二是怕父母知道他们夫妇俩这么大手大脚花钱，欠下一身债务而对他们失望透顶，不再理会他们。
　　李清逸只是个初中毕业生，他除了会开车外，没有任何手艺任何技术，他不知道上哪去弄那么多钱来还给孙于军，一念之差下，倒跟孙于军学会了赌博。当然他不敢在本县赌，怕被人知道了告诉他父母，也怕他这只唯一的饭碗丢了。他总到市里去跟孙于军赌。偶尔赢一次，就还点给孙于军，输了没本钱了又问孙于军借。所以几年下来，非但以前欠孙于军的钱没有还上，还另外加上了一万多块钱债务。昨天他就是再次赌输光了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饿了一天，傍晚开车回来时越想越绝望，才发生了车祸的。
　　但是，李伟成夫妇俩对这些事却一无所知，张红娟是知道他们欠钱的，但是她不知道具体欠多少，也不知道李清逸赌钱这事。李清逸经常讲他上市里去会朋友，跟朋友做生意赚钱，她是不相信的。她猜测李清逸是有了外遇，这几年因为失去了孙于军的帮助，生活越来越过得窘迫，她也对李清逸失去了信心，知道李清逸就是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跟着他过不上自己想过的好日子。所以，她也变得经常夜不归宿，出去跟人家跳舞玩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叫“过一天算一天，开心一天算一天。”
　　李伟成夫妇俩只以为李清逸小俩口有点懒，贪图安逸，日子过得紧张点而已，万万没想到儿子的日子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李伟成去跟李清逸的领导说明了情况，帮他请了假，回到病房时已经是中午，正遇上李清清给他们送饭来，而儿媳跟两个孩子已经不见踪影。
　　李清逸装得很痛苦的样子，他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却硬要装着一点都吃不下东西的样子。他知道他越装得可怜，妈妈就越心疼，这样知道真相了才不会跟他翻脸。这次，他是无论如何要向父母交底了的。他知道凭他的能力，这辈子是无论如何都还不完孙于军的债务了的。而如果这次父母能帮他把债务还完，他又还能保住司机这一职位的话，以后他就又像以前一样搬回去跟父母住在一起，兢兢业业的开他的小车，再也不想靠赌博发家致富这种荒唐事。
　　打着这样的算盘，李清逸好不容易挨到妹妹和爸爸回去了，才让妈妈喂他吃饭，并且边吃边哭着跟妈妈讲了他目前的大概情况，要妈妈救救他。
　　听完李清逸的哭诉，孙如芳才知道她当初也跟着李清逸夫妇拦阻李清清离婚，实在有点荒唐，也更认清了孙于军的为人。但是更多的是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的伤心失望。要不是李清逸现在受伤躺在病床上，她真的会拿起扫把来狠狠地抽他一顿。又想到自己两口子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准备用来建房子的钱，这次如果要给儿子出医药费、修理费，还帮他还债的话，落个一分不剩之外，恐怕还要去向别人借一两千块钱才够。这么大的事，她当然不敢隐瞒丈夫，傍晚王小武来接班后，孙如芳回家吃饭，在饭桌上就把儿子的情况跟李伟成讲了。
　　李伟成听说儿子这几年过成这样，也是很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无奈。说本来以前想建成新房子后让他们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现在看来，没钱建新房子了，也还要他们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我们住一间，他夫妇俩住一间，两个孩子住一间，或者让孙女住房间，孙子睡客厅。搬回来住后还要跟他约法三章：一、夫妇俩都要老老实实上班；二、不可以再去赌博跳舞，不可以参与任何违法犯罪活动；三、我们可以帮他们还债，但是算是借给他们的，包括这次的医药费、修车费什么的，都算是借给他们的，要他们每个月分期按比例还给我们。不这样做的话恐怕他们不会长记性，总以为别人的钱来得轻松，自己没钱还总是大手大脚心安理得的花别人的钱。
　　孙如芳说：“好吧，等儿子出院了，就要求他们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唉，这个小子，从小到大就没一件事情没让我们操心的。这成了家，为人夫为人父的人了，过起日子来还是这样糊里糊涂，一点长远打算没有。那个张红娟也是，成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事情也不做，听说现在晚上还老是出去跳舞，三更半夜才回来，真是苦了那两个孩子。”
　　李伟成说：“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你再抱怨这个抱怨那个都于事无补。好在李清逸还有改过自新的念头。但愿他以后能接受我们的管束，把日子过好来吧。”
　　孙如芳说：“你说这事要不要跟清清两口子说一下？”孙如芳是打着这样的的算盘的：如果李清清两口子听说哥哥过得这么窘迫，或许会伸出援手呢，这样他们非但不要去借钱，或许还能剩下一些。
　　李伟成看看孙如芳，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说：“说是要说的，但是不可以向他们要钱。清清以前给予李清逸的，已经够多。不要老把李清逸这个包袱往女儿身上甩。我说了我们帮助李清逸的钱，也算是借给他的，是要他还的。不这样你这个宝贝儿子总长不大。而且我会跟清清两口子说好，让他们不要资助李清逸一分钱，借都不能借。总要让李清逸为自己的荒唐付出点代价，吃点苦头，他才知道什么叫真实的生活。你这个儿子这次能不能复活，需要我们全家人齐心协力来帮助他，这个帮助不是给他钱给他物，是要约束好他。不可以给他钱物，让他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己，才是真实的生活。”
　　孙如芳点点头。想想儿子这几年竟然会走上赌博的道路，她都心惊。他们这种家庭，竟然会养出一个赌徒！越想越想不通，同时她对孙于军的憎恨也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