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保证

　　见玉芬这么伤心地哭着，张兰妮安慰了她一会儿，就故意把话题岔开了：“妹子，我想明天从俺婶子家回部队的时候，顺道去公社看看蒙蒙他们，看看他们开的面包房咋样？”
　　“行啊嫂子，你去了帮我劝劝俺家那个不听说的闺女，让她把那个小流氓撵走，别让他在俺闺女那里胡混啦！”玉芬抹了把眼泪说，“我一看见那个小流氓，就浑身气得慌。俺闺女咋就看上他了呢？没爷没娘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一个。”
　　张兰妮笑了笑，未置可否。玉芬以为张兰妮答应了她的要求，就气愤地接着说：“我听俺闺女说，他放着好好的煤矿工人不干辞了职，专门跑来跟俺闺女瞎混。嫂子，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个二流子？“
　　张兰妮说：“妹子，这个叫牛刚的孩子，我很了解，在俺部队当了几年兵。跟俺们这些家属一起做面包。他爷娘和弟弟都在唐山地震中死了，成了孤儿。这孩子呢，脾气性格怪直的，没啥孬心眼，就是个孩子习性。”
　　“是啊，俺闺女也这么跟我说，可是我就看不惯他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玉芬还是气愤地说，“一想到俺闺女找了这么个对象，我心里就堵得慌。”
　　“妹子，孩子大了，由他们去吧。咱老辈子人不是说嘛：儿女自有儿女福啊。”张兰妮笑着说，然后看了玉芬一眼，深深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放在窗台上那个母鸡啄米的马蹄表说，“咱俩光顾说话了，这都快三更天啦！”
　　“是啊嫂子，咱俩光顾说话了，都快天明啦！咱不说了，睡吧！”玉芬也瞅了眼搁在窗台上的那个马蹄表，笑着说。
　　于是，俩人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鸡叫头遍，张兰妮起来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玉芬已经把饭做好了。用鏊子烙了几张鸡蛋韭菜馅的菜煎饼和用开水冲的一大碗鸡蛋水，里面放了些糖。她见张兰妮起来了，就笑着说：“嫂子，你再睡会吧，天还不明呢。”
　　“不睡了。”张兰妮打了个哈欠说，“妹子，你啥时候起来的？都把早饭做中啦！”
　　“我睡了一个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玉芬不以为然地说。忙给张兰妮往脸盆里倒上热水，递过毛巾，“嫂子，你洗把脸，俺没香皂，只有猪胰子，你将就着使吧，瓶底还有点雪花膏呢，你搽上。”
　　“还是猪胰子好使去灰啊！俺不搽雪花膏。”张兰妮洗了把脸笑着说。
　　“你在部队不搽雪花膏？”玉芬一脸不解。
　　“是啊，俺基本上不搽雪花膏。有时候出门，俺闺女俊红逼着俺搽雪花膏，我才搽点。大院里那些家属都笑话俺，说俺土包子一个。俺才不搽那玩意儿呢，俺闻不惯那味道。”张兰妮笑着说。
　　吃完早饭，张兰妮趁玉芬不注意，往她枕头下塞了五十块钱，她觉得玉芬的日子过得怪紧巴的。临走，玉芬要给张兰妮拿些小米和玉米面，张兰妮说什么也不要：“我来了以后，俺婶子早就给俺装好了小米和玉米面了，还有地瓜，地蛋啥的。让俺回部队的时候拿着。”张兰妮推辞着说。
　　玉芬一直把张兰妮送到庄头上，看着张兰妮爬上了山顶，她才回家。
　　回到婶子家的时候，妹妹张兰霞正好在家里，她是昨晚上回家来的。姊妹俩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最后，张兰妮关切地问妹妹：“工作忙不忙？”
　　“工作倒是不太忙，就是我忙着复习考学，所以觉得挺忙的。”张兰霞笑着说。
　　“俺婶子跟俺说了，说你想着考学。妹子，依俺的意见，你就别去考啥学了，安生生在公社卫生院当你的护士多好啊；再说你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寻思寻思自己的婚事啦！张兰妮笑着说。
　　“我还不想找对象呢，想考考学再说，如果考不上的话，我再考虑婚事也不晚啊。”张兰霞说，“姐，我听俺娘说，你今天就要回部队去？”
　　“是啊！我这就走。”张兰妮说。
　　“再住一晚上吧，咱姐妹俩好好拉拉呱。”张兰霞说。
　　“我就请了三天假，明天必须回去上班，今晚上要坐一夜的火车，明早再坐部队班车回到部队大院，然后去上班。”张兰妮说，“等明年清明我再来上坟的时候，咱姊妹俩在一个被窝好好拉拉呱。”
　　“姐，我咋听俺娘说，你想退了休回咱沂蒙山？”张兰霞问。
　　“是啊，我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最后决定呢；部队撤编了，年底我们这些家属就要搬到青岛去住了，你有空的话，去青岛玩玩，看看大海。”张兰妮说。
　　“那太好了，我就是想去大海边去看看大海，看看海鸥，看看大轮船。姐啊，那我过年的时候，去青岛找你玩吧？”张兰霞兴奋地说。
　　“行啊！到时候，我给你打封信了，把青岛的地址告诉你，你去找姐玩吧；过年的时候，你外甥闺女俊红也放假回来过年。”张兰妮爽快地说、
　　“那我一定去。俺外甥女上军医大，俺们是同行，我要好好跟她请教一下，咋才能考上她们的军医大？”张兰霞兴奋地说，“姐啊，你既然要搬到青岛了，咋还要回咱这穷山沟呢？在青岛多好啊！天天看大海。”
　　“是啊！所以，我还没最后定下来呢。”张兰妮说。
　　张兰妮跟叔婶说了回部队上班。叔婶也没再挽留她。但她没拿婶子给她装好的小米和玉米面，她嫌沉，说上下火车不方便，只拿了一包袱煎饼。
　　张兰霞把姐送到了村口的汽车站：“姐，你别忘了搬到青岛后，一定给我来封信，我好按信皮上的地址，到青岛去找你玩啊！”
　　“一搬到青岛，我就给你打信来，要不你带着俺叔和俺婶子一块去青岛玩。”张兰妮说。
　　“俺娘和俺爷他俩不准去，但是，我一定要去。”张兰霞说。车来了以后，她把姐送上了车，并望着汽车走远，她才回家。
　　张兰妮在公社找到了蒙蒙和牛刚开的面包店。张兰妮站在面包房跟前，面包房里传出了音乐声，她透过窗户看见了在里面忙碌的蒙蒙和牛刚。于是，她就上前，轻轻推开了面包房的门，由于搁在桌子上的录音机播放着歌曲且声音挺大，正在案板前揉面包的俩人，并没有发觉张兰妮的到来。
　　可能是受歌曲的影响，牛刚边揉着面包边随着录音机里歌声扭动着身子，张兰妮瞅了眼牛刚的背影，一条拖地的大喇叭裤，上身穿着一件红毛衣，烫着卷曲的头发……看到这一幕，张兰妮皱起来眉头，心里话：“这孩子咋成这样了呢？”
　　这时候，蒙蒙发现了张兰妮，她惊喜地说：“张大娘，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俩。”张兰妮说。
　　“张阿姨，你怎么来了？”牛刚也转过身来，惊喜地说。
　　张兰妮上下又打量一眼转过身来的牛刚，撇撇嘴说：“你这孩子，咋打扮成这个样子啦？”
　　“张阿姨，我这是赶时髦啊！”牛刚不以为然地说。蒙蒙忙把录音机关上了，给张大娘搬过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张兰妮没坐，在面包房里看了一圈，问蒙蒙：“生意咋样蒙蒙？”
　　“还凑付吧。”蒙蒙说，然后对牛刚说，“快给张大娘倒杯水。”
　　“俺不渴地慌，俺坐会就走，俺要赶下午的火车回部队。”张兰妮说，“你俩一天能烤多少面包？咋往外销啊？”
　　“张大娘，俺俩一天就烤两袋面粉的面包，都批给供销社了，供销社再分送到他们下属的几个供销社门市部。”蒙蒙高兴地说。
　　“能挣钱吧？”张兰妮关切地问。
　　“张大娘，还行吧，除了交房租，够我俩生活的啦，而且还有点结余。”蒙蒙说。
　　“你也要常回家看看你娘。”张兰妮说，“俺天去你家了，晚上在你家住了一宿，跟你娘拉呱到快天明啦。”
　　“是吗张大娘。”蒙蒙惊喜地说，“俺娘没给你做点好吃的？”
　　“你娘要给俺做好吃的，俺不让，吃煎饼就不孬。”张兰妮说，“你俩咋开伙？咋住？”
　　“我们面包房后面还有间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在里面吃住。”蒙蒙笑着说，“张大娘，你咋回老家来了？”
　　“俺是回来上坟的。”张兰妮说，看了牛刚一眼，“你在俺这沂蒙山还习惯吧？”
　　“还行啊张阿姨。”牛刚笑笑说，“只要能跟蒙蒙在一起，在哪都能习惯。”
　　“你这孩子还蛮会说话的。”张兰妮笑了，“你辞了工，是不是就决定做俺沂蒙山的上门女婿啦？”
　　“是啊张阿姨，我决定跟蒙蒙结婚，做你们沂蒙山的上门女婿啦！”牛刚坚定地说。
　　“可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可对你一百个看不惯啊！”张兰妮笑着说。
　　“这我知道，只要蒙蒙看得惯我就行。”牛刚挠挠头皮笑着说。
　　“既然这样，你就得好好对蒙蒙，在你未来的丈母娘跟前好好表现，经常回去帮帮你未来的丈母娘种种地，收收庄稼。”张兰妮嘱咐道。
　　“我是想好好表现，可我一回去，就被撵出来了，所以，我就不敢去了。”牛刚苦笑着说。
　　“还是你没表现好啊！”张兰妮说，“就说你这身打扮吧，土不土洋不洋的，年纪轻轻不学好，跟个二流子一样，人家蒙蒙她娘能放心让闺女跟着你吗？”张兰妮不满地说，“听你阿姨一句劝，赶紧把这头卷毛剃了，换上身正儿八经的衣服，也别整天听这些乌七八糟的歌曲啦！”
　　“是啊小强，我说你不听，张大娘的话你该听了吧。”蒙蒙白了牛刚一眼，嗔怪地说，“在你们大城市，你这这样穿戴，别人不会笑话你，可是在俺沂蒙山区，你这身打扮就不受待见啦！怨不得俺娘看不上你。”
　　“行蒙蒙，当着张阿姨的面，我保证以后再不这样打扮了，也不听这些港台歌曲啦！”牛刚保证说。
　　“这就对啦！”张兰妮点点头，对牛刚的保证很满意。蒙蒙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