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陈纶遇见碰瓷的人

　　吴国民收了摊和孙强一起前往母亲家，看望母亲。
　　路途中，两个人经历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他们行走途中，几乎不约而同地发现，徐秋虹的丈夫陈纶，正被几个人围着推来搡去。
　　陈纶下岗失业后，人完全变了，彻底沉沦啦！海恒纺织厂破产后，他也没了工作，失业了。
　　失业后的陈纶，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失业后，他也不想着出去找份工作，而是闲在家里，浑浑噩噩混日子。
　　孙强的师傅、徐秋虹的爷爷徐老师傅，为他孙女婿事情，老人一着急上火，突发脑淤血，现在已经瘫痪在床。
　　陈纶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没事人似的。
　　现在的陈纶，每天除了喝酒看电视，便是骑着自行车，满大街瞎逛，完全就是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浑浑噩噩，活一天算一天，已经成了陈纶的生活全部。
　　今天，陈纶又是骑自行车出来瞎逛。骑行间，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突然一头向他扑来。
　　陈纶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男青年已经撞到了他的自行车上。
　　男青年的胳膊，与陈纶自行车的车把，来了个亲密接触。男青年抱着胳膊，佯装疼痛地大叫一声，紧接着，把凶恶的目光头向陈纶。
　　陈纶吓坏啦！他惶乱地跳下自行车，本能地想道歉，可是，男青年凶巴巴的样子，竟把他吓傻了。他怔怔地站在那儿发痴发呆，不知说什么好了。
　　男青年见陈纶这副样子，顿时来了精神。
　　他一把揪住陈纶的衣领，恶声恶气地叫道：“小子，你撞我了。胳膊被你撞坏啦！”
　　接着，男青年又弄出很疼的样子，“哎呦、哎呦”地叫个没完。
　　每一个正常人，此时都会与这个男青年讲道理，告诉那个男青年，是他扑到自行车上来的。
　　惶恐中的陈纶，哪里还敢辩理。他被男青年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坏啦！他一迭声道歉，说好话。
　　他哆嗦着嘴唇说：“大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男青年见陈纶这副怂样子，马上清楚了，这是个软弱，好拿捏的主儿。他瞪着陈纶，口气阴冷道：“小子，我胳膊被你撞断啦！你说怎么办吧？”
　　陈纶也意识到这个人是想讹他，这是个碰瓷儿的人。
　　社会上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每天无所事事，专门在大街上闲逛寻找目标，寻找机会碰瓷，敲诈钱财。
　　如果遇到这种人，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义正词严地告诉他：你知道，他是专门出来碰瓷的人，然后，把他扭送去派出所。这些出来碰瓷的人，一般都会秒怂，迅速逃走。
　　陈纶却没有这样做，没有胆子这样做。浑浑噩噩的生活，已经让他丧失了血性，丧失了做人的尊严。
　　一个失去了尊严的人，最终只能是变成一个怯懦的人。失去了做人尊严的陈纶，已经变成了一个懦夫！
　　明明是对方扑到他的自行车上，陈纶却不敢申辩。他小声嗫嚅道：“大哥，对不起。”
　　陈纶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心有不甘的样子，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哥、是你撞到我车上的。”
　　“啪”的一声，男青年狠狠地扇了陈纶一个耳光。
　　男青年掴陈纶一个耳光后，又狠狠地一脚踹过去，把陈纶踢了个向后倒退，一个趔趄。
　　男青年凶巴巴骂道：“妈的，撞了我你还狡辩，你信不信我废了你！”
　　男青年话音刚落，又有两个人也冲了过来。几个人显然是一伙的，他们一起上手，推搡着，把陈纶围在中间，骂骂咧咧道：
　　“这小子欠揍，狠狠揍他！”
　　“撞了人还嘴硬？废了他！卸他一条腿！”
　　“卸他条腿，也太便宜他啦！把他装进麻袋，抛河里去。”
　　陈纶顿时被吓尿啦！他脸色煞白，全身筛糠般的颤抖着。他也不管是人家撞了他，还是他撞了人家，只知道弄出一副可怜相，一个劲地，磕头如捣蒜地央求、告饶。
　　他没有勇气辩理，更没有勇气抗争，只想赶快逃离。就如同，他逃离、躲避生活一样。
　　一个被生活击垮的人，一个麻木的人，一个颓废的人。这样的人，已经失去了人的血性，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任谁都可以踩上他一脚。
　　陈纶现在只想赶快摆脱，赶快逃离！明明是几个碰瓷的人，明明是人家想敲诈他，他连辩理的勇气都没有啦！
　　面对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陈纶被吓破了胆。
　　他不停地求饶：“几位大哥、大爷。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对不起，求你们饶了我吧！”
　　陈纶的哀声告饶，反而更加助长了碰瓷人的气焰。几个男青年见遇着这么一个怂货、软蛋，气焰更加嚣张了。
　　他们又开始对陈纶拳打脚踢，并发出一连串胁迫的咒骂声：
　　“他奶奶的，光对不起就行啦？”
　　“掏钱，撞了人，掏钱给人看病。”
　　“你要是不掏钱，今天就拿命抵债。”
　　陈纶完全绝望了。他可怜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央求着：“大哥，几位好大哥，你们饶了我吧！我下岗失业了，没有钱。饶了我吧！”
　　陈纶的懦弱，又招来一阵拳打脚踢和一连串咒骂声：
　　“别跟他废话，揍他！”
　　“废了他，弄残他！让他知道不掏钱的下场。”
　　“他不掏钱，今天就把他装进麻袋，抛河里去！”
　　三个男青年用威胁的话语吓唬着，又开始拳脚并用，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击和殴打。
　　陈纶被这威胁话语，这一波又波攻击，吓尿裤子啦！他哀嚎着：“我给钱！别打了，我给钱还不行吗？”
　　陈纶一副惨兮兮模样，浑身哆嗦着，从衣兜中掏出一百元钱来递过去。
　　这钱，是陈纶今天，刚从妻子徐秋虹那里索要来的。
　　陈纶恭敬地把钱奉上，一脸苦相地哀求道：“几位大哥、大爷！这一百元钱你们拿去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这几个青年人显然觉着，陈纶贡奉的钱太少了，并不肯就此放过他。
　　其中一人愤愤道：“就这点钱，连我们塞牙缝都不够。”
　　最先碰瓷的那个年轻人，一把将钱抢过手中，恶狠狠道：“别你妈的耍心眼儿。赶紧拿钱，把钱全掏出来！”
　　“大哥，我真没有啦，只有这一百元。求求你们，放过我吧。”陈纶说过，身子一软，扑通一声，给他们跪了下去。
　　“这小子是装怂！搜他身，把钱全拿出来。”
　　一个男青年说，另外两个男青年立刻扑上去，开始一脸凶相地在陈纶身上翻找，搜身找钱。
　　过往的行人中，有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幕，避祸般地快步离开。
　　有的人，驻足停留了一刻，接着、又无奈地摇摇头走开了。
　　还有的人，则是笑呵呵的，看西洋景般的，站在一旁看热闹。
　　陈纶的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行人。
　　孙强和吴国民走过，正好看到这一幕。隔着老远，孙强大声问：“怎么啦？陈纶你怎么啦？”
　　随着声音，孙强已奔到陈纶身边。
　　陈纶见到孙强，仿佛是遇见了救星一般。他浑身哆嗦着躲藏到孙强身后。他可怜巴巴叫道：“强哥，救我！快救救我！”
　　三个碰瓷年轻人已经领受了陈纶的怂样子。他们估计，他的朋友多半也和陈纶一样，强不到哪去。
　　几个人气焰十分嚣张地围拢了过来，围住了孙强。看他们那样子，是想把孙强当成了新的讹诈目标。
　　其中一个男青年厉声道：“这小子撞了我们，又没那么多钱，正好你来了，替他赔偿吧。”
　　“强哥，我没撞他，是他扑过来撞的我。”陈纶躲在孙强身后说。似乎是孙强的到来，给他壮了胆儿。
　　孙强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清楚，这是几个专门碰瓷、敲诈他人的小流氓。
　　他冷眼看着这几个人道：“你们是碰瓷的？”
　　孙强问过，又冷冷一笑道：“几位，你们今天没交好运。碰上我，你们只能自认倒霉！”
　　这几个人并没有把孙强硬气的话语当回事。他们觉着：就凭陈纶那个怂货样子，他认识的人也肯定是个怂货。
　　三个男青年凶相毕露围过来，想通过凶恶的模样把孙强镇唬住。
　　其中一个恶狠狠道：“小子，怎么说话？你也想找打，是吗？”
　　“想打我？好啊，来吧。”孙强颇为玩味地笑着说，“我正想松一松筋骨，来放马过来。”
　　“好小子，妈的，我们今天废了你！”
　　其中一人叫着挥拳打了上来，另外两人也咒骂着，挥拳抡向孙强。
　　孙强不急不慌，干净利落地施展拳脚，一个借力发力，一个扫荡腿，一个背摔，一霎间，三个人全都被打翻在地。
　　孙强恨这帮专门欺侮老百姓的人。他此番招数是用了力道的，下手也有些稍重。
　　三个被打倒的人只觉着一阵钻心般剧痛，骨头好像被打断了一般。
　　倏地，情势急转之下，三个碰瓷的人知道遇见了硬茬，嚣张的气焰顿时踪影皆无。
　　他们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转身便跑。
　　孙强哪里肯放过他们。他快步前移，一个凌空飞踹，将其中一人重重地踢倒在地。
　　随着“妈呀”的一声惨叫，那个人重重跌倒在地。另外那两个男青年，哪里还顾得上倒地的同伴是死是活，只顾着一个劲儿，没命般落荒而逃。
　　吃了孙强重重一击的那个青年，趴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
　　孙强冲过去，脚踏上那个青年的颈部，控制住他。
　　那个男青年领教了孙强厉害，服了，蔫啦！他开始告饶了。
　　他苦苦哀求道：“大哥，是我瞎了眼，有眼不识泰山。您小人不计大人过，放过我吧。”
　　“放你，想的美！”孙强厉声吼，一把拎起那人，再次吼道，“走，跟我去派出所！”
　　“别，别大哥，求大哥放我一码。”男青年再次苦苦哀求，并弄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这个小痞子，坑害了多少人，还想让我饶你？走，跟我去派出所！”孙强高声怒斥着，拖起他便要走。
　　男青年不知是被打得动不了啦，还是想耍赖皮。他一动不动地赖在那里，可怜兮兮哀求着，耍开了赖。
　　吴国民在一旁见那个小子，一个劲地告饶他插话劝解道：“行啦，强子，教训一下就可以了，放了他吧。”
　　孙强可不依。他说：“大哥，这种小痞子，不把送进公安局，他还在外面祸害人！”
　　那个碰瓷的年轻人见有人说情，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马上又苦苦哀求道：“大哥，大爷，好汉，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他哀求着，似是倒苦水般地又央求道：“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呀！爹妈都下岗了，没钱再给我了。我总不能再让他们掏钱养着我吧？”
　　“你爹妈下岗了，没钱给你了，你就干这种，下流、害人的勾当？”孙强厉声斥道。
　　“算了，强子，放过他吧，送他到派出所还要做笔录，很麻烦，别误了我们的正事。”吴国民劝解。他的生活准则就是少惹事，得过且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强此刻也犹豫起来。他听到这个男青年父母也是下岗职工，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
　　孙强心一软，手也松开了，对碰瓷的年轻人喝道：“钱呢？拿出来！”
　　碰瓷的青年闻听此言，如遇大赦一般。连忙把一百元钱掏出，恭恭敬敬地递给孙强。
　　孙强接过钱，又对那人说：“年纪轻轻的，找点正经事做。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干这缺德事决不饶你！”
　　男青年一个劲点头，连滚带爬，一溜烟儿，逃命去了。
　　孙强望着那人踉跄的背影，把那一百元钱递还给陈纶。他冷着脸，问还在发怔的陈纶：“你这整天的无所事事，瞎逛什么？找到工作了吗？”
　　陈纶不借过钱，蔫蔫的一声不吭。
　　孙强见陈纶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训斥道：“陈纶，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赶紧出去找工作。”
　　孙强忿忿地说，叹了口气，又苦口婆心道：“你是男人，要负起家庭责任。最起码，也得自己养活自己吧？靠妻子，让秋虹一个女人养活你，你这脸不觉着发烧吗？”
　　陈纶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就蔫蔫地呆立着，一言不发。
　　孙强看他那个样子，面对着这个已经垮掉的人，无奈地摇摇头。
　　稍顿，他淡淡地说道：“行啦！下次找到事，我拉上你一起干吧。”
　　孙强面色凝重说过之后，不想再多停留，不想再多看陈纶一眼。仿佛，看到面前这个颓废的人，对他是一种煎熬。
　　孙强和吴国民满怀着无限的惆怅，转身离开，去吴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