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访客不断

　　第二天早会的时候，业务室的小白板上出现了肖雅的业绩，肖雅受到了田总和赵总的表扬，肖雅第一次感受到了“业绩就是尊严”这句话的份量。信心和欢喜在心里升腾，压过了昨日的不安。
　　早会结束后，正当肖雅准备给昨天的老人打电话，问他今天几点过来时，她的电话响了，正是昨天王叔叔的电话。肖雅心里一动，她有一种预感：事情会有变化。
　　果然，王叔叔在电话中告诉她，他今天不能去公司了，他的老伴病了，因为高血压今天准备住院，他的退休工资不高，所以，画先不买了，他得筹钱给老伴看病。
　　小张大概是听到了电话内容，立即给肖雅摆手示意，意思是再劝劝，先别答应什么。
　　肖雅没有听小张的，她关心地询问那位阿姨的病情，王叔说是老毛病了，不要紧，住院治疗就行了。
　　尽管这个理由有可能只是个借口，但是她也很理解。也许是老人离开这个销售环境后，回到家认真的想了想，发现他只是想来领鸡蛋而已，什么投资不投资都背离了他们此行的主题，也不是他感兴趣的，然后编个理由想要回定金而已。
　　就算是这样，肖雅也能理解，毕竟，冲动消费总有冷静下来的时候，还不如别为难老人，想到这里，肖雅打定了主意，问老人道：“王叔叔，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定金退了？”
　　“是这样的，姑娘。可以吗？不为难你吧。”老人说道。，
　　“不为难的，我理解您的。我去和田总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过来，我给您退。”肖雅爽快地说。
　　老人沉默了几秒，按他的生活经验，他没想到肖雅答应的如此痛快，高兴地说：“谢谢你呀，姑娘，实在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那我明天去找你。”
　　“好的，叔叔，您随时来。我都在。”放下电话，肖雅感觉到小张在看自己，她没有回应，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
　　“肖姐，你太善良了，不应该在电话里答应得那么爽快，先让王叔人来，来了再说嘛，劝和劝和，说不定有转机呢。”小李说道。
　　“什么老伴住院，那都是借口，昨天来还好好的嘛，肖姐太好说话了。”小张终于憋不住说了几句。
　　肖雅笑笑，说：“我不忍心呀。”
　　第二天，王叔来了，肖雅把情况给田总汇报了一下，就要求给老人退定金，田总一脸不高兴地说：“你的客户你看着办，不过，你这样优柔寡断，同情这个同情那个的，业务还怎么做？”
　　王叔一脸感激地走了，肖雅把他送到楼下，她在上电梯的时候，电梯里有几个老太太也一起上，她们要去十一楼，肖雅脑子突然闪动了一个念头，就随口问了一句：“阿姨，你们这也是去参加活动吗？”
　　“是啊，我十一楼开会，开完会有礼品呢。”其中一位六十多岁的阿姨高兴的回答到。
　　“哦，是什么礼品呢，我们公司也送呢。”肖雅不失时机地说到。
　　“他们送鸡蛋，每人十个，不过必须听完他们的课，两个小时呢。不早退，不迟到，就能领到鸡蛋。”
　　“姑娘，你们送啥，有什么条件？”另一位阿姨问道。
　　“我们也送鸡蛋，送五个，不过我们条件简单，只要去我们公司参观完画展，就送，用不了多久，十几分钟就差不多呢。”肖雅回答道。
　　“那好呀，等我们去十一楼开完会，就去你们公司。把电话给我们留一下。”
　　肖雅急忙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叮嘱她们，记得上到十四楼，找小肖。
　　皆大欢喜，肖雅一下子约了三个客户来参观，这会，田总和赵总的脸色不会那么差了吧。
　　公司对业务员有规定，每天不能光打电话，不出成效，每天至少必须得约来三个客户参观，才算合格。买不买都不说了，约不来人，那会被认为是能力问题。
　　刚才电梯里遇到的几位阿姨，一看都是职业参会领礼品人员，但不要紧，其实也有一些老人刚开始只是为了礼品才去参会的，可是参着参着就被影响了，就被营销了，也是有的。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小秦喊了一声：“肖姐，客户来了。”肖雅急忙出去，果然是三位电梯里遇到的阿姨如约至，赵总也从办公室出来了，一看来了三位，马上派小李来支援，一起陪客户去展厅。
　　三位阿姨一看就是懂行的人，听得极为认真，不时还提几个问题，对画评价一番，说画得真好一类的话，整个过程相当配合，临走的时候，还说要给他们公司义务宣传，再带人过来，这里的画真好。
　　肖雅愉快的送走几位阿姨，其中一位临上电梯前悄悄问肖雅说，“你们的礼品还变不，我过几天再给你带几个朋友来。”
　　“下次可能是不一样的礼品，欢迎阿姨带朋友一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肖雅的来访客户络绎不绝，主要是由那几位热心阿姨带人过来，有时，她们带的朋友中又会有人带新的朋友来，田总和赵总每天看在眼里，都觉得肖雅对工作很用心。
　　试岗的七天很快过去了，肖雅和公司签了试用期合同，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都有业绩考核，一个月至少三单，才能拿到完整的底薪以及相应的提成，完不成的话，三千元的底薪是要打折的。如果月月不开单，估计老板是没有不心等上三个月的。
　　对于肖雅来说，压力是比较大的，根据她这几天的观察，来参观画展的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冲着礼品来的，参观完就撤，很多人是有组织的，他们出来已经规划好了行程，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呢。
　　有时，当肖雅担心他们随身拿着鸡蛋不方便的时候，老人们总会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印着各种广告的布袋子，从容地把礼品装进去，然后乐呵呵地走了。
　　好在田总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情，他说，北京的老太太出门都拉着小车车，科学安排时间和路线，听上一天课，回去的时候各种礼品就拉满了，吃的用的，什么都有，都是家里能用得上的。
　　赵总也说，他在北京做书画销售时，几个大客户就是这么来的，不要心疼那几个鸡蛋，慢慢摸清客户的经济实力，再缓缓地引导，提高成交率。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肖雅这边的客户没有转化成功一个，不仅是她，小李和小张这一个星期也没开张。连小张都在感慨，四线城市和北京那样的一线城市没法比，人们的消费理念完全不同，四线城市的老百姓，最关心的还是基本的物质生活，对于艺术品的投资收藏，也不是一下子能培养出来的，这直接是和经济实力挂勾的。用小张的话来说，这种差距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二十年。
　　一席话说得肖雅也有点泄气了，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她这边还没动静，每天开早会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名字下面写的大大“0”，觉得十分没面子，赵总每天都要问她什么时候开单，她当然无法说清楚具体时间，内心也越来越着急。
　　于是，她就开始在朋友圈里面打广告，发画展图片，她想碰碰运气，看谁家刚好家里需要画。她刚发完，陈静的消息就发过来了：“亲，上班了？”
　　“是啊，想试试。”
　　“那也给我不说，来我们公司多好呢，时间自由，咱俩还能一起并肩作战。”陈静埋怨道。
　　“我把画都没卖出去，保险销售难度更大，做不了做不了。”肖雅说的是心里话。
　　“你把画展地址发给我，我这会刚好有点时间，给姐们捧个场去。”陈静说。
　　“好勒，欢迎陈主任来指导工作。”
　　不到半个小时，陈静就一阵风似地来了，手里还提着两杯热腾腾的奶茶，给了肖雅一杯，两人就直接去展厅参观了，因为赵总也在展厅，陈静表现得很认真，耐心地听肖雅讲完，问了一下价格，说她需要了会来的。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拿鸡蛋，说打碎了麻烦，她一会还要去见个客户呢，肖雅也不勉强她。
　　她把陈静送到楼下时，陈静才说：“我看这画不好卖，咱们这边的收入水平整体低，有闲钱买画的人会很少。你还不如跟我一起卖保险呢，保险反而慢慢成了家庭的必需品了，再说，时间还自由，不用整天绑在这里。”
　　“再看看说吧，我要一直不开单，在这里也混不下去的。”肖雅无奈地说。
　　又过了几天，他们三人还是没有开单，田总早会说的话越来越不好听了，每天板着个脸，业务室里他们也不怎么闲聊了，头顶就是监控，听说田总没事就喜欢看，难怪呢，以前总是在他们聊得热闹的时候，田总就突然推门进来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赵总通知开会，肖雅正在纳闷，为啥要在马上下班的时候开会呢，田总和赵总宣布了一项新规定，就是他们业务部目前已经两个星期没开单了，再不开单，就不要按时下班了，必须加班一个小时，打电话，背话术。
　　肖雅一听，心里很不高兴，凡事总得给个过程吧，逼一逼就能开单子吗？
　　“我不加班。”肖雅直接说。
　　田总和赵总的脸色一下子更难看了，赵总说：“在销售行业，不开单加班很正常。再打打电话，比别人多付出一些，总会有回报的，我们当年都是这样的打拼出来的。”
　　“要想有业绩，就不能是顺其自然的心态，要志在必得。只有这样，才能把销售做好。”田总一边说一边还扫了一眼肖雅。
　　小张和小李一直没有说话，拿出话术资料，默默地在看。
　　但是肖雅实在恼火，她家离得远，公交没有直达车，在下班高峰倒一趟车，一个小时才能到家，她还要顺路去买菜，平常紧赶慢赶的，她饭菜刚做好，轩轩就到家了。孩子时间很紧张，吃完饭得抓紧写作业，不然又得熬夜了，睡眠不够，直接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毕业班的节奏，只有他们自己明白。她甚至都不想说给田总他们，她想他们也明白不了，只会觉得她的事多。
　　想到这里，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旁边的田总说：“对不起了，我得回家做饭，家离得远，孩子一会要回来了。”
　　“孩子几岁了？”田总问她。
　　“十四了，初三，时间紧。”
　　“都那么大了，不能让他自己在外边买着吃吗？这不算什么问题吧，我上中学时经常是这样。”田总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说。
　　肖雅不想解释太多，每个人，每个家庭的理念不一样，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心里拿定主意了，提着包就往外走了。
　　这时，小张和小李也抬头看向这边，田总生气得说：“看什么看，你们俩家里没有孩子吧，那就好好加班！”一边走出业务室一边嘟囔着：“事真多，能干干，不能干就别来！”然后又对跟在身后的赵总说：“以后招聘别招中年妇女，事太多了，还没法管，就招刚毕业的小姑娘。”赵总答应了一声。身后的小张和小李深深地对视了一眼，低下头又各自在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