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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四节 兔子逼急也咬人

作品名称:千古中条一池雪      作者:韩绍敏      发布时间:2022-12-27 08:35:33      字数:4054

  从日中捱到日落,从日落又捱到繁星满天,盐场的高掌柜还是不见从运城回来,铁锁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同样等不下去的还有一个村子的张闷娃。闷娃比他大5、6岁,但按辈分来讲,却还是他张铁锁刚出五服的叔呢。闷娃他爸去世的早,是他那走路一瘸一跛的老妈把他拉扯大的。家境贫寒,眼看闷娃岁数就28了,却还没找下个媳妇,腊月、正月里老妈求月老拜媒婆,张张结结了两个月却还是碰不上个合适人家,急得老妈年都过不心宁,上火的,咳嗽发烧,眼看20多天了都还不见轻。闷娃此刻回不了家,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神不宁,三番五次来找铁锁商量。
  大掌柜高金魁还没有回来,铁锁带着闷娃便去找二掌柜王吉财。高金魁是车盘乡西高玉人,与秀月同一个村,为人还算和善,盐场平时有一二百名盐工,对他也还尊敬,但这个王吉财就不一样了,他本是运城城西王大村一个混混,无一技之长却又好吃懒,却因为姐夫刘健羽曾在“河东盐运使署”任职,王吉财便依赖姐夫的权势,在高家盐场谋了个二掌柜职位。这家伙没有其他本事,却喜欢在盐工跟前耀武扬威。烈日炎炎下,盐工们汗流浃背地忙着引卤、灌畦、铲盐、装运,他倒好,歪戴着一顶凉帽,上身是月白色薄丝凉褂,下身是黑色轻绸灯笼裤,脚上蹬着黑面白底千层布鞋,鼻梁上架一副茶色墨镜,看上去人模人样却不干人事,总是手里拎着一条毒蛇般的牛皮鞭,凶神恶煞地在盐畦边的小道上晃悠着,监视着每个干活的人,看谁要是稍微偷个懒冲过去就是一顿鞭打,盐工们人人对他恨之入骨。
  高金魁自然知道王吉财是个啥人,但看在他姐夫的面上也不好做啥计较,王吉财唱黑脸,他正好唱红脸,更能赢得盐工们的好感。高家盐场来自十里铺及周边村子的盐工不少,铁锁在这些人中还有些威望,他便让铁锁来当领工头,啥活安排下去不用多操心,按时按点就能完工。
  铁锁和闷娃找见王吉财的时候,这家伙正躺在屋里的藤椅上抽面面,满屋子的味儿。两人都闻不惯这种气味,闷娃不禁“啊钦”打了个大喷嚏,把沉浸在梦幻中的王吉财吓了一跳,王吉财大为恼火,抓起桌子上一个茶杯就砸了过来,铁锁眼疾手快,一把接在手上,上前几步,稳稳放在桌上,淡淡说道,“我和闷娃都是下苦人,从没有闻过这种‘富贵气’,难免有些不惯,二掌柜何必大动肝火呢?”王吉财翻了两人一眼,咧咧嘴道,“你们也不看啥时候了还过来,搁在平常,我早都上炕睡觉啦。”铁锁自小干活,肌肉结实,长得一疙瘩劲,再加上在盐工中有些号召力,王吉财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说话也不是那么很冲了。
  “这不就是因为情况特殊嘛,大掌柜迟迟回不来,我俩有急事,你要是说不管,那以后有个啥事我们就再不麻烦你啦!”铁锁盯着王吉财,不卑不亢地说。
  “吆呵,将我的军是不是?”王吉财腿一缩,从藤椅上直起腰,“别看老子只是二掌柜,可这高家盐场的大小事情还非得要经过老子的手不行。说吧,你俩有啥事?”
  铁锁把想回家的事说了,又说他已经打听好了,只要盐场出具个证明,歇工期间盐工有事还是可以出盐场的。王吉财摸了摸脑袋皱起了眉,这事儿可不太好办。不让他们回家吧,这多年来,各个盐场中家在附近的盐工都是可以回去的,只要按时上工不迟到就行。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日本人封锁了盐池,管理这么严,他王吉财可不想出具这证明,他倒不是怕和日本人打交道,他巴不得和日本人攀上关系呢,主要是这事儿无利可图又要担责任。
  王吉财翻了翻眼睛说,“既然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为啥还非要闹着回家,你们这不是成心叫我为难吗?你俩要是等不到大掌柜回来,那你俩想咋地就咋地,反正这证明我是不可能给你俩开。”说完身子一挺,又躺在藤椅上,仰着头开始抽他的面面。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俩想咋地就咋地。”和这种人徒说无益,铁锁拉着闷娃扭头就走。王吉财美美地吐了一口气,撇撇嘴哼道,“想和老子较劲,你小子还嫩了点吧!”
  铁锁和闷娃负气离开,一时间却也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趁着厂房和夜色遮挡先悄悄溜出了盐场。
  伏身在盐池岸边的乱草丛中,不远处的禁墙影影绰绰,铁锁和闷娃隐隐看到禁墙之上仍有巡逻的日本兵在来回走动。禁墙作为防止盗盐走私之器,环绕盐池百二十里,原来有两丈余高,一丈余宽,现在多年失修,虽然破损不堪,但仍如卧龙一般守护着盐池。整个禁墙只有三处大门,都在盐池以北,分别是东、中、西三大盐场的出口,东曰育宝,临近安邑,西曰成宝,靠向解州,中曰祐宝,位于池神庙跟前,正对运城的南城门。
  此处接近成宝门,平时上下工就是在那里进出的,铁锁知道那大门处守兵众多,根本不可能通过。两人只得避开盐场边的大路,在草丛里弯着腰向东潜行,盐池以北偏东方向二三十里均为卧云岗,地势起伏较大,禁墙在此地段保存的比较完整,可能是因此原因,两人发现这一地段把守的日本兵数量较少,再加上荒草杂树乱生,隐蔽性好,两人决定在这里找个地方偷偷翻越。
  两人轻手轻脚跑到禁墙根,躲在墙角下,铁锁先屏住气静听了一会,没听见有脚步走动声,又起身张望了一下,夜色漆黑,无星也无月,只有远处盐场的料台上偶尔有灯光闪烁,近处周围则全是多半人高的野蒿杂草,夜风吹过,沙沙作响。铁锁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低声对闷娃说,“踩着我肩膀,你先上。”闷娃爬上禁墙,回过身便来拉铁锁,不想才一使劲,脚下的墙土突然松散开来,“轰啦”一下整个人都掉到了墙那边。
  墙外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一名日本兵从草丛里站起身,这家伙应该是在拉屎,裤子都没系好就端着三八大盖冲了过来。闷娃从墙上掉下崴了脚疼得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记枪托又把他打趴在地上。日本兵叽里咕噜地低吼着,闷娃一句都听不懂,只是双手抱了头四处乱滚,日本兵抡起枪托劈头盖脸乱打,闷娃一声声惨叫,但那日本兵见他不吭气却更恼了,用枪托一阵乱砸似乎还不解气,调转枪身把刺刀就要往闷娃身上戳去。
  铁锁才才爬上禁墙,一看情况紧急,没顾上多想,飞身扑下,一下将日本兵按倒在地,那日本兵光顾打着闷娃,没想到墙上还有一个人,虽然猝不及防,反应却也迅速,“呼哧”便翻过身来,铁锁随手抓起两把柴土就盖在他的脸上,两只手死命地掐住他的脖颈,日本兵两条腿开始不停扑腾,铁锁急喊,“闷娃快帮忙!”闷娃蜷缩着身子,却迟迟爬不起来,日本兵挥舞着两手要抓铁锁的脸,铁锁一口咬住那手,嘴巴和双手同时使劲,只听得一声闷哼,日本兵四肢瘫软了下来。
  铁锁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嘴角一股咸液流出,闷娃抖抖索索地凑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日本兵,张大嘴巴说,“啊!你把这个人弄死啦?”“他不死你就得死,说不定咱俩都得死。”铁锁吐了一口血痰,恨恨地说。闷娃嘴巴哆嗦着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打死人呢,有点…怕。”铁锁说,“都死啦还怕啥,他还能爬起来吃了你?”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才感觉到两个手掌的虎口生生地疼。闷娃憋了半天说,“那这…这人,可咋办呢?”铁锁觉得自己咚咚狂跳的心脏稍微平静了些,他也没想到会把这个日本兵弄死,但刚才那种情况,不弄死他就不行。他从日本兵身上站起来,说,“已经这样了你说咋办?挖个坑埋了呗,还能摆在这里让日本人找见?”他让闷娃弄把枯草烂枝,把地上扫乱,再撒些碎土,清除掉刚才打斗的痕迹,自己把那日本兵尸身扛起,又拎了枪,翻过隍堑,找了一处乱草丛,用刺刀挑开土皮,刨了个坑,正要把那日本兵推进去,闷娃赶过来了,哧哧哼哼地说,“把…他那棉袄扒下来吧,他把我…衣服打得稀巴烂,不能穿了。”两人便把日本兵的衣裤全扒了下来,连同胶鞋一起卷起来让闷娃拿了,铁锁看看那支三八大盖还有弹夹,他以前秋冬时节经常打猎,知道这玩意比自己以前用过的土枪要强多了,但想想还不知道会不会使用,砸坏了却又舍不得,便持在手中拨索着乱草继续向北疾行,心想要是再碰上日本兵,即使不会打枪,也可以吓他一下,有个防身家伙总是要好些。闷娃则紧抱着日本兵的衣物,弓着腰跟在他后面。
  两人黑灯瞎火摸索着行走了半天,却感觉前面是一路下坡,地势越来越低,蓦然间一个巨大的黑影横在了眼前,两人都吃了一惊,闷娃刹不住脚步,“哎哟”一声掉进一个坑里。铁锁仔细看时,却是原来走错了方向,又回到了禁墙边,闷娃掉进的大坑正是隍堑,也就是禁墙的护墙壕沟,原本深阔各有一丈五尺,但多年荒废,坍塌淤积,现在深度也就不足三米,冬春季节干旱,沟底此时也无积水。方才两人斗杀日本兵后就曾翻过隍堑,当时心知肚明,跳下爬上自不是问题,现在闷娃是猝不及防,跌到沟底脚又扭一下,疼得“嘶溜溜”直喊叫。铁锁赶忙说道,“好叔唻,不要叫唤,这里还可能有日本的巡逻兵呢,你不想活命啦?我马上想法把你弄上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道刺眼的手电光闪过,一阵脚步声从东侧的禁墙上由远及近,人数听起来不少,显然就是日军的巡逻兵,铁锁情急之下,纵身跳入隍堑,拉过闷娃蹲蜷在南边的壕壁下,刚扯了两棵蓬松的碱蓬罩在身上,巡逻兵的手电光便呼地扫了过来。亏的是隍堑里本就蒿草杂生,近半人高,日本兵又是例行巡逻,略略扫视一下,便匆匆往西去了。
  铁锁吐了口气,扔开碱蓬,看看四周,扶着闷娃到壕沟北边,让他踩上自己肩头,把闷娃推了上去,自个则长枪撑地爬了上去。闷娃还是紧紧抱着日本兵的衣物,铁锁搀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向北面坡上爬。
  地势陡,杂草乱,路难行。两人又摸索了少半个时辰,终于隐隐看见大路了,大路边的地里有几棵高大杨树在风中晃动,闷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啊呀…不行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铁锁…不是我要拖累你,我…脚疼的…咱歇会再走吧!”铁锁蹲下身,摸了一下闷娃脚踝,确实肿得像萝卜一样。他略通些跌打按摩之法,想想此处离盐池也稍微远了,日本兵应该是巡逻不到这里了,便把长枪放在一边,把闷娃的脚摆正了,给他按捏起来。弄了好半天,闷娃终于叫唤着说稍微能好受了些,两个胳膊撑了撑地,却还是站不起来。
  铁锁叹了口气,说,“算逑了,我背你回去。”踅摸了一处草势茂密地方,在草丛里面刨挖了一个细长条状的坑,坑底铺了些干草,把三八大盖连同弹夹埋了进去,上面又覆了一层杂草,再刨了些石土压在上面。铁锁瞄了瞄土坑和大杨树的方位,然后过来拉了闷娃起来,闷娃却还是舍不得那堆衣物,他把那捆成一包,挎在自己身上,然后爬上了铁锁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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