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走了。”我洗碗回到房间赖彪对我说。我讨厌的就是别人吃饭的时候来，吃完饭就走。送走赖彪我便午睡，令人扫兴的是无论我多么想睡却是睡不着。我只能爬起来，又不知道干什么，想练字却又老想着紫霞。
　　于是我尽量找事干，便去邮购函授课——深圳广播电视大学《工业企业管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音？而且我担心有一个地方没有写清，倒不仅仅是可惜60块钱，只怕耽误时学习时间。
　　“老袁你的信。”小叶递给我慧英的信，看过之后使我更加揣测慧英的心，她说我对她很冷淡，而且好像不欢迎她，问我是不是？急切得希望我能回信。前次是跑很远给我寄信，还告诉我前次是因为东东在有些话不好说，写了个纸条给我。
　　我拉开抽屉，果真有张纸条，自己怎么会这么粗心？我猜得不错，她是因为东东在才坐一会儿。仔细想想，觉得前几次相见是有些冷淡，不过这都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也许跟我的心情有关。
　　集美这么近还要给她写信？简直好笑，这次学乖了不会说出来，只是有“保留”的回了一封信。
　　因为一张发票的事我和小魏发生口角，这屌子现在接了上司的位置在我面前凶得要命，因为需要章金龙在买菜的菜单上签字所以在张金龙面前就笑嘻嘻，服硬不服软。联想到陈月明上次摸我的头，我对别人宽容，别人却认为我好欺。看样子不管对谁，我得改改“女人”味，应该霸道些。
　　跑大队部一趟，赵干事还没有回来，我也无法商量回家的事，心想只有打算写信回去恭喜、致歉。赵干事不在，我就在王记者家坐坐。
　　“我有事，要回去。”想着慧英会来，没有在王记者家里吃饭就赶回中队吃饭。下午去洗澡时无奈人多只等吃过晚饭洗澡。洗澡这么积极还是头第一次。毫无疑问，慧英对我有些影响了，想等她来去鼓浪屿走走。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我们来去鼓浪屿走走。”东东六点半就过来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想到他也想到鼓浪屿走走，我当然奉陪，此时七点一刻了，我想慧英可能是不来了。
　　听潮声拍岸，看对对情侣相依相偎，感觉就不一样了，我多么希望和紫霞拥有今天，唉，再不回头！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赵干事来了，他的意思春节回去，以前他的姐姐，现在他的妹妹结婚他都没有回去，他说无所谓；再者，如果要考虑组织的问题，就一定要听从领导的安排，于是我决定不再去恳求回去了。
　　“你看我跟说来了？”慧英笑嘻嘻地说，我一看后面跟着阿宝。
　　“请进，请进。”我赶紧招呼，门口站着码头上艇上的人都能看见。我心里吁了一口气，真巧，赵干事一走，慧英和阿宝来了，要不然他们撞见，我会挺尴尬的。慧英和阿宝玩了大概有一个小时，一来阿宝11点要上班，二来嘛，慧英感觉在这里吃饭不方便，于是就走掉了。等我吃完饭时慧英又来了，这一玩就是三四个钟头。我发现自己的确在变，变得不爱说话，变得不会说话，因此，慧英对此很不满意。
　　送走慧英时，我感觉很疲倦，有一种失意感，感觉有好多要说，可是又没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是“一流高手”吗？我不是“一代宗师”吗？
　　
　　“袁真大多了。”本家司务长说过之后又仔细地看着我又说，“你大了很多。”
　　其实这个话的意思也就是老多了，我颇感震动，却深有体会，我现在不仅有抬头纹，还有鱼尾纹，看起来有点像30岁的样子。
　　我是和乐五、管进、东东一起去的，乐五不认识东东，我就刚好带他先去找东东然后再来本家司务长这里。本家司务长一直对我很关照很热情，这次又是他摆了一桌，让我们大家好好得爽了一顿。
　　回来时桌子上有一封信，一看是小云来的，还是说教，她再一次强调和紫霞已成定局，使我极为沮丧、烦恼、情绪不定。
　　我很认真地照镜子，确实大了很多，鱼尾纹明显增多。我这个样子配得上紫霞吗？我是不是该做最坏的打算？比如回去时她结了婚，我就不打扰她，看看能不能做到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看看能不能皆大欢喜？东东的女朋友一开始也不是说分手吗？可是东东回去之后，他的女朋友不就回心转意了吗……
　　
　　“这个是和我一个房间住的病友。”李华带一个病友过来坐，他的病情也基本上没事，我实际上想过去看他，苦于无钱。
　　“你要节哀，唉！当兵的也真可怜，自己已经够苦的了，还得为家中之事提心吊胆。”得知他这次回家没几天，他姐姐就突发病而去我很感慨，我想到了小云说的话——已成定局。
　　李华问我想不想回家到银行去工作，他的亲哥哥是省银行行长掌大权的。我不敢答应，因为我想进农资公司。
　　晚上在这里吃饭，本来菜不多，左中平和小魏都阴沉着脸，我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不仅是在对部，在整个中队都知道我老乡最多，吃饭的最多。
　　李华在我这里洗澡毛巾又不带。又一个星期没洗澡，一层一层的膏看到都恶心，用毛巾擦得滚滚而下。他的脚和手正发过敏性皮炎，白得像死人，脱皮太多一地都是。等他走后，我用开水把毛巾烫了又烫，可最终还是把毛巾给扔掉了。从这一点包括他用我的毛巾擦嘴，可以看出他还是乡下人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多老乡？你每个星期都有老乡。这样发展下去，中队都会被你吃空……”小魏啰啰嗦嗦。
　　“放你妈的屁！谁没有老乡？再说又不是吃你们家的，你叫什么叫？”虽然会议里有好多人在看电视，他一开始说的都对，所以我也不敢吭声，但是他说中队都会被我吃空，我就火冒三丈。他是想把事情搞大，他挑人多的地方说事，他是要搞臭我去。
　　会议室里看电视的人赶紧把我们俩拉开，我心想如果不是身穿军装我绝不会对他那么文雅。
　　
　　“袁真是你啊！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因为慧英怀疑我对她很冷淡，又因为明天是星期天，所以我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她。从电话里能听出慧英非常开心，她很兴奋地说希望我早点到她那里去。话筒里她的声音有些响，我注意到值班的战友竖起耳朵听我们谈话，我赶紧说好好好就挂了电话。当我走出值班室，看到东东提了一袋子东西过来。
　　也不知东东是发了奖金还是经常吃我的不好意思，买了一些蛋花酥和烟酒，我是不会喝酒。但是我怀疑酒真的能够助兴，他的兴趣上来了，在这寒冷的夜晚我们俩再次到鼓浪屿听潮。
　　拍岸的浪花，恰似我的心情，我的忧愁，我的痛苦，永不停息，因为我快探家了，我们的话题自然又转在事业爱情——我的紫霞身上。
　　关于我们的爱情，就像这奔腾的大海，源源不断，川流不息，哪怕是讲了几百遍也不厌倦。
　　“我们有太多的共同语言，我们俩是多情的种子，回去无论什么结果你都一定要坚强，你都一定要振作起来……”东东一再安慰我这颗饱受创伤的心，一再鼓励我振作起来。
　　别人的安慰，对我无济于事，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深度，我不知道说什么？
　　在9点多钟回到了我的卫生室，恰恰停电，便点燃了蜡烛。
　　不错，对于紫霞我有说不完的怀念，对于事业我有太多的担忧，我不知道将来如何，更不知道谁嫁给我？东东曾经和我一样，他有许多的话说，关于事业，关于他的女朋友。就这样在这寒冷气候的夜晚，一聊就是11点多，回去时他骑自行车，以便明天趁早过来赶往厦大打牌。
　　“老袁，你闻到了吗？”当我刷完了牙坐下来时，张金龙又开始烧汤——香菇、紫菜、包菜，我写完笔记，已闻到香味了。
　　
　　“吃了饭再走，等雨停了再走。”王记者一再留我吃饭，但我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没有吃饭就离开了大队部。
　　回来时我的鞋子裤子也湿了也脏了，雨却他妈的停了。张金龙告诉我慧英来找我并同了一个当官的，不知道是谁？在路上我还想着她要是下雨会来，我将告诉她“我很感动，但没有眼泪”。没想到她下雨天还真的来了！我不知道怎么估计她的意思。
　　“电话，记住电话。”张金龙走出房间时特别强调我要打电话给她。
　　不知道慧英会不会有什么事？她要我打电话过去，打电话也就是了，为什么她还得告诉张金龙是集美宾馆，她真傻——虽然细心。
　　“你每天都挂电话过来，这样会影响她的工作……什么不是你？男子汉敢做敢当，我一听就知道是你的声音，绝对是你的声音！我是谁？我是她的班长……”她说完她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我想了想，还是给她写信，并且说再也不打电话了。他妈的也不知我替谁背了黑锅，这黑锅还令我不安，那个臭娘们也自作聪明还一口咬定是我天天打，且一听就知道，我真想骂她。但是再想想慧英特意嘱咐要跟她电话过去，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这样一想我还真有点担心，就到大院里找租我们房子的阿姨帮我打电话。终于接通了，说了好多话，慧英告诉我昨天和她一起来的是阿邓，并且说阿邓托她求我办一件事，是关于东东，要我好好劝劝他。劝他什么呢？她说写信告诉我。女人就是这么奇怪，大概写信能排出她的无聊。未了，她告诉我她母亲26号过来，她会通知我，阿邓要请一桌，我可不想去，多别扭。
　　结束时我告诉她：“我打这个电话很紧张”。
　　放下电话我想了想，虽然慧英也承认班长弄错了人，但是我推测应该是有人追求她，心里有些不安，但理智告诉我，自己得站远一点，我跟慧英的关系……
　　都是远离家乡，
　　却在此相逢，
　　牵引一次一次地相聚。
　　吸引了一层一层地加深。
　　我在期待什么？
　　你又在寻找什么？
　　不管是真情还是友谊，
　　我都期待着……但是
　　你的语言，
　　你的行为，
　　充满矛盾。
　　在这空白间，
　　我迷茫，我徘徊。
　　不知靠向何方？
　　铺满了鲜花的行径
　　向我招手，
　　我想把它摘取，
　　用心把它浇灌，
　　可这鲜花的路上，
　　又多出荆棘，
　　——这是你闪烁的言语。
　　我没有勇气走过，
　　倒不是怕刺扎手，
　　只是不想让破碎的心，
　　再摔得更加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