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用狠休恃强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2-12-19 19:58:31 字数:6369
来自毗陵的报急再次交到张士诚手里,直气得他嘴唇颤抖、前额泛青。他怒视隆平太守周仁,忽然狠啐一口,把大椅扶手抓得吱吱响。
“呸!大言什么已为寡人收服了杨宪的心!”他唾沫飞溅道,“大言什么已探出镇江何等薄弱!又说朱重八自封吴国公原是不听属下劝阻一意孤行,致使将士和多数文官与其离心离德,联署奏至龙凤朝廷,等等等等!结果怎样?损了我多少舰船!死了我多少儿郎!寡人也失了清明,怎不想想你一个炼铁铸物的粗人,动起心窍哪是他杨宪对手!”
“我王不可因自己的错误来责难臣工!”幕僚施耐庵出班,“更不该以出身羞辱臣工!周太守之官职乃我王乾纲独断所授;攻镇江仍我王乾纲独断所定,故当修省,而非推于他人!”
“你——”张士诚倏尔立起,少顷,慢慢坐回去。“施先生说的甚是,甚是呀。”他不停点头,衬着殿内一片肃静,令人愈发心悸。“朱重八再遣常遇春统两万兵助徐达围我毗陵,诸卿可有应对之策?”
张士德一干懂兵略战策者都在前方征战,因而殿中无人答话。
“由谨慎而抱的缄默,寡人甚为喜欢,”张士诚突兀拔高声调,“但这缄默持久了,我毗陵必将易给朱重八!怎么,真到了那一日,惟寡人是我大周的罪人么?”见众人均垂头哈腰,他看向李行素,“丞相有话说么?”
“臣此前便请旨杀那杨宪,可——”
“莫涉无关议题!”张士诚截断李行素的后文,“寡人要的是如何保卫毗陵之策!”
“臣以为,可调浙东兵力援我毗陵。”
“丞相此见何其谬也!”有位姓叶名德新的文官当即道,“于浙东,我增兵尚不敢说与鞑子势均力敌,遑论抽之!”
“嘿!”李行素嗔道,“我王问你等是否有对策,你等只字不吐,待我拿出一策却即来反驳,是何道理!”
叶德新不跟李行素斗口舌,冲张士诚抱拳道:“断不可于浙东抽兵,恳请我王三思!”
“这个嘛……”张士诚不置可否,“张德前番袭溧阳,斩杀了朱重八的管军总管耿君用;今让他再袭一次,如何?”
施耐庵紧着问:“我王不是议怎样保卫毗陵么?何故又着眼溧阳?”
“以此诱开围我毗陵的红巾贼,并可伺机与我驻金坛人马汇成战力,狠撕他一记!”
“朱在溧阳、句容等地都有驻军,犹如一只大布袋!”施耐庵叹道,“何况谍报探明,朱委任耿君用之子炳文领其父部曲,——杀父之仇在身,余外又增了多少勇猛凶悍!回过头论我驻金坛的人马,他们距常州不足百里,如今悄然,料是只顾自保,哪还有战力可言!”
张士诚左顾右盼,无措中认准李行素:“丞相为何惜字如金?”
“臣不曾惜字,而是陋见不堪一用,惟藏丑。”
“有主见你便道出,毕竟势已不容再置一分意气了!”
李行素顿了少时,抱笏躬身道:“臣请杀杨宪!”
“臣请我王恩准,在此请教丞相。”右丞蒋辉见张士诚颔首,遂面朝李行素,“请丞相指点杀杨宪的意义。”
“此为天数玄机,说给你也惟困于懵懂。”
“又言天数玄机!”蒋辉叱道,“之前说什么浙东易取,事实呢?数十万人至今被粘在那方!当前你再现愚蠢,一旦杀掉杨宪,我与朱重八乃至韩林儿、刘福通还有斡旋余地么?”
“除了攻讦便是畏死之心!”李行素挥笏尖声叫道,“杀杨宪,就是为叫如你之辈绝了与朱重八斡旋的念头,将心胆全然来事我王!怎么,你以为他动几路人马围住我常州,我便必败无疑?斡旋?抱此念与佞臣奸臣有何不同!”
张士诚嚼苦咽咸般晃了晃脑袋,复看向左丞徐义:“你可有好主张?”
“臣从我王裁决。惟有一桩:杨宪断不能杀!”
话音落,殿中人要么抿嘴沉默,要么气咻咻喷粗气。
“你们呀,真个好才学不相上下啊!”张士诚站起来,“退了吧!寡人难以依仗你们,只能自家苦思计议了!”欲走之际又道,“将杨宪禁锢,每日只许他两顿粗饭!哼,寡人舍给他多少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回后宫,他更换袍服转而前往四弟张士信的府邸;于眼下急情,或只有自家人才能帮他定住心神,继而拿出周全对策。仪仗不事张扬,直奔东南方。那张士信的相貌甚似张士诚,为此自幼得长兄爱惜,那年,二弟张士义在攻扬州路时被元军擒获随后杀害,他对这个四弟愈发纵容,不准他带兵涉险,把姑苏巨贾的一座好园舍送之任其淫靡享乐,若非三弟张士德统兵在外,他哪肯让四弟沾惹这样的重烦深忧。
离那扇大门尚有数十步便听见传来阵阵欢笑喧闹。张士诚示意停舆,止住门外众仆出声,径直而入:前庭围拢一圈人,正为张士诚的大女婿潘元绍和张士信喝彩,——那二人均把袍襟掖在革带里,将只皮球踢得恍若邀星推月,花样百出。
“收了吧!”随这声,须臾跪下去一片,显出两个哈腰抱拳的贵人。
“叩见我王!”潘元绍和张士信异口同声道。
“散去!”张士诚扬袖轰赶走那群人,扫一眼潘元绍汗湿但不失英俊的面容,复瞥了瞥张士信,“如今容不得你等沉迷快活了!朱重八将我毗陵围住,眼见要被他夺走了!”
张士信边抬袖揩汗,边和潘元绍对了对目光,道:“被他夺走,是李丞相卜出的结果?”
“人家即将夺走我毗陵,寡人还信哪家的占卜!”
“我王终于省悟了!”潘元绍追着张士诚声落,捋起乌黑美髯尽露欣然叹道,“真乃我大周之幸!真乃我等臣子之幸!”
张士诚愣少时,问:“此话何意?”
“李行素不过一江湖术士,”潘元绍道,“依仗当日我势大盛,揣摩对了几桩,便令我王言听计从,终于生出今日之难!试想,如果不在浙东动兵,凭战力,而今又将是什么局面?莫说朱重八是否有胆犯我毗陵,只怕他早已退回濠州,听天由命了!”
“又是彼此攻讦!”张士诚烦不胜烦叫道,“来此,是让你们定寡人之心并拿出对策的!”
“我王无须为此忧心,”潘元绍换副轻松语气道,“唱曲的先儿都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遣将跟他斗几个回合。”
“哪有你说得这般轻松!”张士诚紧蹙愁眉道,“寡人的精兵强将多滞在浙东,朝中鲜有谙知兵略者,不然怎会寻过来搅扰你们的乐子!”
张士信得到潘元绍丢来的眼色,哼道:“说来说去,始作俑者还是李行素!”
“莫提李行素了!再说一遍:寡人要的是定住心神,拿出应对之策!”
潘元绍垂目思忖半晌,道:“毗陵人马不薄,壕深城固,只要饷道通,朱重八欲克之也难于过蜀道!张平章一等在浙东虽然与鞑子难分胜负,但不会相持太久,届时腾出兵力,定破他围困!”
“总也是个对策,比哪等装哑或只知斥异争权的强多了!”张士诚发泄一句,续用商榷口吻道,“疏通饷道之任交付吕珍怎样?”
潘元绍摇头:“吕同佥才遭败绩,当不起此任。我王为何不用张德?张德谙熟游击,但将行踪一飘忽,足够朱重八寻思些时日,对我岂不有利?”
“哦,你也看重张德?”张士诚迟疑片刻,挥手道,“就用张德!”顿了顿改为沉声,“你二人也莫再逍遥快活了,须帮衬寡人。寡人意,委元绍左丞一职,士信则赴浙东督水师力战。四弟呀,寡人惜不得你了,至少这段时日惜不得了!”
“只要我王不再偏信那江湖术士,我等定不负期望!”
常州被徐达几部红军围困了二十余天,其间,并没截断周军的饷道,但不许他输运丰足,个中用意,周军包括大多红军将领尚未注重。然而,有一部周军忽北忽南,令朱元璋和他的上将及谋士们,着实挠头。
秋八月朔日,得报有周军元帅江通海来降,李善长单人独骑,匆匆赶来江南行中书省暨行枢密院衙门。他寻准下马石踩稳,失了儒雅一跃落地,把缰绳丢给某员兵士,没等挪步,一位中年文吏迎上前,——乃他同乡胡惟庸。
“百室兄,”胡惟庸瘦脸嫌长,凤目更细,捻髭道,“此际非面见吴国公的时候呀!”
“怎讲?”
“三位朱公子闯下祸事了,那烈焰随时迸发,你莫做炼丹炉哟!”
“闯下什么祸事?”
“抢掠女子!其他的惟庸哪敢听下去,犹在暗幸请告退得以应允哪!”
“待善长自去听个明白。哦,谢过胡宣使。”李善长绕开胡惟庸,让守卫报入请见。不多时就有亲兵来引,走进大堂。“拜见主公。”他借躬身飞觑一眼,见朱文正、朱文忠、朱文英三人站在案前,个个哈腰屏气,一旁立着理问所理问刘祯与兵马指挥司指挥达必大。
朱元璋抬了抬手,看上去并非盈怒待发,问朱文正:“俺何时说要睡人家女子来着?”
“那日儿子们侍父亲大人巡视,”朱文正轻声道,“偶然听降俺们的色目兵说‘崖山一战,之后再无华夏’,于是父亲大人发话:‘俺就是优根良苗的华夏人,那么,若是俺睡了你族的女人,生了娃娃,这后代依俺为根为源,他也属于真确的华夏人,因而,华夏的人丁只能越来越旺,延绵不绝,岂有再无一说。’”
“你断章取义,”朱元璋语气依前,“其一,俺告诉他们,应说‘崖山一战再无大宋一朝’,所谓以‘宋’立国,终逃不过一个‘伪’字;其二,俺对他们说:如今你们得俺收容,不视为外人,那么你们个个也都成了华夏人。这两段你们怎不记得?”
朱文英不过十二岁,见两位哥哥无辞对答,抬头道:“俺们只记父亲大人欲取的。”
“莫想讨俺的好!”朱元璋加了两分严厉,“制定不久的律法和军纪,可以不要么?”
李善长迟疑片刻,含笑问:“善长听得懵懂,主公能否垂怜拨云见日?”
“原佐守湖州的郑佥院归降了俺们,那日俺去安抚,听见一个色目兵乱语,便纠正他一番,哪知晓这三个后生误解了俺的本意,竟将郑佥院的一个高丽侍妾取了来。”
李善长脱口道:“既如此,主公笑纳便是。”
那个叫达必大的回回人本属元廷万户纳哈出麾下,红军克太平时将纳哈出执获,朱元璋念其乃木华黎后裔,不仅以礼相待,劝降不成仍送他北归,达必大感念仁义,愿归附效劳,而朱元璋也喜爱这条汉子忠厚正直,委以掌讥察奸伪之职。他听李善长如是说,骤沉脸色道:
“一派胡言!李参议如果是想保三位朱公子,也应请谕着他三人送还那女子,并向郑佥院赔罪,岂能再陷主公背负淫乱好色的恶名!”
“非也,”李善长不急不躁道,“主公的华夏论付之实践,定为天下诸族和谐安平之福。善长听闻达指挥膝下有女,已到待嫁芳龄,今便做回媒人玉成一桩佳缘,如何?”
“你——你!”达必大气得直想抢来暴打李善长,却不敢造次,因此话牵连着朱元璋,也不敢破口大骂,惟把只靴子底在石砖上狠碾。
“嗯,实践最得准结果。”朱元璋开口道,“不过,此事且搁下来,那高丽女子也且跟俺夫人住一起,俺那位如夫人肚皮已鼓得老大,正需人手照料。”他瞄了瞄达必大和刘祯,复与李善长对一记目光,“至于文正儿三个,拘起来让他们自省,就省一省为何记不全俺的话!哼,以后你们都是要当大用的,记不全俺的话,俺敢用你们嘛!”
本以为朱文正三兄弟干下此事定惹朱元璋暴怒一场,有者畏惧怒火烧至自身,急忙告退,有者暗中急思如何来请宽宥;哪知,朱元璋轻描淡写就给放下了。他笑眯眯看着诸人告退,少顷,对李善长换了副庄重神色。
“张九四的江元帅向俺投诚,说了两桩:张九四遣张士信赴浙东传敕,着张士德分兵来援常州;杨希武已被禁锢。”
“遣张九六来援常州?”李善长大摇其头,“他率十万兵正与苗军鏖战,便兵力充足,其人焉能分身?再,即便那座隆平宫的谋士们都成了哑子,张九四有今日,岂能昏聩至这个地步!”
“说的是。俺这里仍有吴国兴送来的谍报,亦为二:张士信的确去了浙东;史文炳攻嘉兴惨遭大败,几乎全军覆没。”
“抛开张士信不提,只论史文炳大败一事;张九六及其兵马更动不得了!”
“百室的意思是——”
“善长以为,张九四呼将示狠为虚,扰我战策方为本意。”李善长捋髯一笑,“估计常州的粮草耗不过几日了,那条饷道又该闹吱呀呀的动静了,这次是否让他多运入一些?”
朱元璋一点即通,道:“粮草足些,守军就少了几分心慌,于是报急不再频繁;于是张九四会揣想,俺张家的毗陵已然稳定了,应是他朱家出了哪桩牵心事,得,还乱他朱家什么战策,给他来一记实的算了!再于是,俺们恰可痛击那一部不好找但决计存在的人马!”
“不能让张九四仅仅揣想,须让他拍腿认实。”
朱元璋嘿嘿两声,道:“所以你匆匆赶来,就为借郑佥院侍妾这桩?”
“非是。”李善长慌忙解释,“来时尚不知此情,原是向主公示警,提防那位投诚的元帅,哪知恰遇场面,现捡起一个阴谋。”
“阴谋?”朱元璋接受了李善长的解释,展颜道,“管他什么谋,好用即为功绩。”
“善长仍有悬虑呀,我未断其饷道,会不会引起张九四警醒?果然的话,他与谋士们深究开来,也并非想不透实处!”
“这个俺寻思过,可责斥徐达等人并降他们官阶,如是张九四便不会乱想了吧?”
“主公妙计!”
“百室夸妙,那俺们就用之。”朱元璋把长而厚的下巴颏冲李善长伸去,“还有,你莫忘了应下的那桩。”
“这……善长愚钝,不知主公说的何事。”
“玉成老达的女儿嫁给俺。嗯,既然是天下诸族和谐安平之福,俺也不能嫌弃什么。”
李善长愣片刻,想笑,又恐冲撞朱元璋哪样心忌,便深躬一礼做为回复。
这厢施展计谋,想叫张士诚听见的声音,哪能传不进这座隆平宫。斯时,张士诚正用腔子做热锅,把颗苦胆熬得绿汁沸腾!他抖着手中的报急,几次欲出声,但就是吐不出第一个字。多数文官和幕僚也暗下封住牙关,只把深忧或焦灼的神色持久挂在脸上。
“说话!”张士诚终于喝出。
潘元绍如今被委以院判立于班列,见他人不语,出班举笏道:“一时胜败,并非最终,我王不必为此过于牵怀。”
“一时胜败?”张士诚咬牙切齿道,“我以水师数万欲克嘉兴,却被杨完者几乎焚尽杀绝,寡人的爱弟士信也差些丧命,你叫寡人不必牵怀?寡人没你那辽阔胸襟!”
“臣恳请我王听罢奏陈,”潘元绍不意收声,“王师依旧雄壮,国帑依旧充足,国祚依旧固若磐石,松江以南的黎民越多心向我王,此次损失远非绝地。”他略顿续道,“自古守疆和夺地都脱不了‘得失’二字,然,守乃已拥有,夺乃待拥有,二者之得失对军中士气及天下人认知,结果迥然。故此,近来臣心中所装的惟有毗陵啊!”
“朱重八围了这么许多日,近来毗陵的报急反而少了,可鉴那方还无须让我急迫思虑;当下仍是浙东,实令寡人寝食难安!”
“浙东战事,李丞相已卜算出惟吉无凶,”潘元绍不忘以讥讽打压李行素,“我王无须烦忧至此。毗陵不同:臣接到斥堠上报,朱重八传文移斥徐达等人,并一概降之官阶,这说明他已耐不住性子了,催促徐达等人速克毗陵!再有,因朱重八掠走投他的郑佥院侍妾,郑佥院已生反叛之念,恰可为我利用!”
张士诚二眸倏亮,情急问:“如何利用?”
“上将受罚而心乱失策,另有一部欲临阵反戈,我此时不用狠教训他,更待何时!”
“嗯,”张士诚扫一眼李行素,续看向徐义等人,“诸卿认为呢?”
徐义道:“臣只怕当中藏有奸计。”
蒋辉等人随后纷纷发出附议声。潘元绍轻摇其头,似教授知识一般说道:
“是否藏有奸计,一探即明。我王何不遣使求和,许他若干赔偿,他如果应下收纳,便断他另揣奸计,反之,我大可狠狠教训他一回。”
“左丞仍须详细提点,”蒋辉道,“为何应下收纳同奸计相关?”
“很难分析么?他收纳恰是为掩覆另揣的奸计。”
“言论轻率至极!”蒋辉转对张士诚道,“若非关系其后动兵,遣使求和、通好,臣都不会多言一语;我王万不可认同左丞此论呀!”
“你言轻率,”潘元绍道,“请拿出不轻率的方略,只是莫等到朱重八攻克毗陵那日!”
“左丞不是说他‘上将受罚而心乱失策,另有一部欲临阵反戈’么?”蒋辉马上道,“为何又这般确定他会攻克毗陵?如此看,你也不信之前所说的那个情形哪!”
“我若不伺机用兵,毗陵果真危险!你应知,乱拳也能打死人!”
“寡人不爱听这等争吵!”张士诚中断了两厢辩论,问,“对遣使试探,诸卿有何见解?”
“臣以为可遣使通好。”施耐庵出班奏陈见地,“除此,请我王将朱的亲笔交付臣,臣愿赴亳州游说韩氏予朱某人节制。”
“节制?”张士诚不解地看着施耐庵,做出请讲下文的手势。
“臣记得他信中只注丙申六月甲戌,竟不用龙凤年号;臣便用此节向韩氏和其臣下们申明,这才是我王与韩宋江淮红军发生冲突的缘由。”
“着呀!”张士诚猛一拍大椅扶手,“寡人和诸卿怎就没注重这节!此也可做为我对天下人的解释嘛!”
“眼前亟须我做的,乃尽早解毗陵之围。”
“是呀是呀,那便劳动先生了。仍着卞元亨随从,所需花费先生只管开口。另外,遣孙君寿出使金陵,这也叫双管齐下,一笔求春,一笔剪枝!”
姑苏城里岂止禁锢着一个使者杨宪,仍有几多乔装打扮的细作,隐藏在要员或谋士宅邸附近,仄耳张目,辨风寻向。是日,有个货郎打扮的汉子,在接近溧阳界碑之际,抖肩膀丢弃担子,撒开飞毛腿一毕奔跑,一毕举起插上雉尾的拨浪鼓,径直朝驻军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