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兄妹相见

　　却说燕王大赦天下这天，云姬公主带着荷花、荷叶跑到燕王宫前看热闹。燕王宫前的广场人山人海，甚是壮观。王宫的侍人站到王宫城楼上，向广场抛洒碎银，惹得众人一哄而上，疯狂抢夺，即使衣帽被相互撕破也在所不惜。人们抢的就是一个吉利。
　　广场上巡逻的士兵来来往往，若是有人打架，必有官兵前来制止。
　　这时，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冲着云姬公主她们涌过来。云姬公主和荷花、茶叶连忙闪到一边。待他们走后，云姬公主觉得有些异样，忽然想起什么，往胸前一看，自己戴在脖子上的玉吊坠被人偷走了。这块玉吊坠是结婚那天阳晚杰送给她的，上面还篆刻着两个人的名字。她连忙朝那群人望去，却发现他们早就混入人流之中，消失不见了。
　　云姬公主十分沮丧，一天的好心情瞬间被毁，就对荷花、荷叶嚷道：“不看了，不看了，倒霉，回去了！”
　　“小姐，怎么了？”荷花发现云姬公主的脸色很难看。
　　“燕国的小偷太多了，真败兴，不好玩，我们回去吧！”
　　回到酒肆，云姬公主嘟着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什么都不顺眼。这时，赵林生从外面走进来，问荷花云姬公主怎么不高兴，才知道云姬公主的爱情信物被人偷走了。
　　“都怪你，找你人时，你又不在。”荷花嗔怪赵林生。
　　“哦，早晨我去蓟城府办事去了。”赵林生答道。
　　“胡说，我们出门就遇到了蓟城府的乐城令，还有那个公子申，他们说你早就办完事了。你说，你办完事，不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荷花追问赵林生。
　　赵林生支支吾吾地说：“啊，哦，我去了趟市场，打听粮食的价格，听说粮食要涨价了！”
　　荷花白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赵林生转身对云姬公主说：“夫人，真是对不起！”
　　云姬公主在一旁说道：“行，行，你忙完了，就早些休息吧。”
　　赵林生撒了谎！那天上午，他到蓟城府办完事，刚走出蓟城府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陌生中年男子。
　　“赵将军，邯郸一别，难道连家乡也不想了吗？”陌生男人揖手说道。
　　“你是何人？”赵林生警惕地问。
　　“春平君向你问好！”陌生男人说。
　　“提他干吗？我与他已成路人，互不来往，休要提他。”
　　“赵将军怎能如此说话？再怎么说，你赵将军身上流着的是赵国王氏的血液。春平君已为当初的行为后悔了，特命小人来向赵将军和解。”
　　“你可知，当初春平君可是想要敝人的命？”
　　“赵将军有所不知，春平君当初之所以追杀你，全是因为丞相郭开的谗言。当年在赵王面前，郭开进言，说你赵林生勾结阳晚杰，里通卖国。春平君派人准备找你，谁知郭开买通了陆石将军，暗地里跟踪杀害你。你跑到燕国后跟着阳晚杰，更是坐实了你里通卖国的事实。”陌生男人一通解释。
　　“你到底是谁？”赵林生问。
　　“我乃是春平君的家宰赵树。”
　　“既然是春平君的家宰，自然是帮着主人说话，我怎能相信？”
　　“如今陆石将军已被春平君捉拿下狱，你随时可以回国一探真假。另外，今天请将军跟我走一趟，还有一个人很想见你，而且你也一直很想见到她！”赵树说道。
　　“这个人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
　　赵林生十分好奇，会是谁呢？于是，他跟着赵树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小客栈。这是一栋木制两层结构的房子。赵树领着他走到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对他说：“赵将军，你想见的人就在这间房里。”
　　赵林生忐忑不安地敲响房门，门“吱”的一声打开，一个清秀的女孩出现在赵林生面前。
　　“妹妹！”赵林生吃惊地叫了一声。
　　当年，赵林生和妹妹赵余姬跟着母亲逃难来到邯郸，母亲靠给人洗浣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赵林生和妹妹从小就在混迹在菜市里，捡菜讨米，幼年的艰难生活给赵林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常常会有比他们大一些的孩子，从他们手中抢夺东西，于是，和人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为了保护妹妹，赵林生经常会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到家后，他经常会听见母亲在半夜里的哭泣声。他会躲在被子里，咬着牙默默地流泪。
　　在他十五岁那年，母亲在街市被一群地痦恶棍欺侮，被云游到邯郸的匈奴剑客冒射遇到，冒射打抱不平，赶走了这群街市混混。赵林生的母亲跪谢冒射，并一定要把赵林生送到冒射面前，让他教赵林生剑术。
　　赵林生后来跟随冒射上了阴山习剑，十年后回到邯郸，找到原来居住的地方打听母亲和妹妹的下落，才知道，在他走后一年多，母亲上吊自杀，妹妹下落不明……
　　此刻，见到自己的妹妹，赵林生百感交集，泪水一涌而出。
　　“哥哥！”赵余姬也是泪眼蒙眬，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母亲自杀后，赵余姬被一刘姓的大户人家收留，作了婢女，后成为这家刘姓老爷的小妾。前不久，这个刘爷因倒卖粮食，被春平君查处，刘姓老爷上了断头台，家中其他男人被流放，家中女人则被充公发配。
　　在清点刘姓家中女人的花名册时，春平君发现了赵余姬的身世。通过对赵余姬的询问，证实了她就是赵林生的亲妹妹，于是春平君将她纳入自己的府上。
　　两人终于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擦干泪水，相互一番亲情倾诉后，赵余姬告诉赵林生，自己现在已是春平君府上的婢女，专门照顾春平君的饮食起居。
　　“哥哥，春平君说，只要你继续为赵国效力，我就恢复自由身，想去哪里，想去做什么都行。”赵余姬说道。
　　此时，赵林生明白，春平君是以自己妹妹的自由为条件，让他为赵国充当细作。阳晚杰对自己有收留之谊，如何抉择？赵林生一时两难，下不定决心。
　　“赵将军。”此时，站在房门口，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树，发现赵林生的犹豫之后，开口劝道，“你身为赵人，为赵国效力，乃是本分。况且，春平君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做反燕的行为，只是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能站出来，明辨是非就行。”
　　赵林生望着妹妹凄凉的面容，知道她心里的委屈和苦难。于是，长叹一口气，道：“行，只要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我愿为赵国尽力，请赵树回去禀告春平君，恢复我妹妹赵将军之后的自由身份，并将我在邯郸的房子交由妹妹居住，我的俸饷由妹妹代领，作为生活费。”
　　“好，我回去后，马上向春平君汇报赵将军的诉求。现在，请赵将军立即返回酒肆，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先和你妹妹回赵国，若有事，春平君会派人来通知你。”
　　赵林生和妹妹依依不舍地告别，然后，他快速回到了酒肆。
　　
　　赵林生见过云姬公主后，满腹心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若真是有那么一天，要让他在国家利益和恩情背叛之间做选择，自己该何去何从？
　　“小姐，你发现没有，今天赵大哥的神态怪怪的。”赵林生离开云姬公主的房间后，荷花对云姬公主说。
　　“这个赵大哥，也许是听说我的玉吊坠被偷了，心里有些自责吧。真郁闷啊！”云姬公主还没有从上午玉吊坠被偷的阴影中走出来。
　　蓟城的乐城令陪公子申一路来到一家茶肆。公子申是这里的贵客，掌柜的见公子申和乐城令驾到，连忙招呼小二为公子申和乐城令安排包厢雅座。公子申的侍卫们则守卫在门口。
　　两人进房坐下，乐城令好奇地问公子申：“听说鲁大侠现在是公子的贴身侍卫，为什么经常不见你带在身边？”
　　公子申叹曰：“上次遇刺后，母亲担心我有不测，专门请来了我以前的剑术师父来保护我。可是，这个人自视清高，又为人刚直，我不喜欢他。”公子申对当年鲁句践突然离开他耿耿于怀，“乐城令，你不知道，当年就因为我杀死一匹马，他就不顾师徒之情，决绝离我而去，难道我还不如一匹马？若不是母亲相邀，我才不想让他当我的侍卫。”
　　乐城令道：“公子，您还是带上鲁大侠为好。听说太子丹身边有叶长笛大侠当侍卫，如今，能和叶大侠一较高下的，也只有鲁大侠了。”
　　公子申一笑：“不用，难道他太子丹能让叶长笛来杀我？这可是大逆不道。再说，带上个高手剑客，你就安全了？”
　　乐城令劝道：“公子，还是小心为上。你知道吗？当初那个涉嫌谋刺你的郑武，如今跟着那个开酒肆的阳晚杰了。”
　　“你是说云姬公主的夫君？此人我倒要会会，看他是个什么角色。”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在公子申耳边私语几句，公子申高兴起来，对乐城令说：“刚才派出去的人得手了。让他进来吧。”
　　原来今天上午，公子申遇到云姬公主时，发现了她胸前的玉吊坠，上面还刻有名字，肯定是她的心爱之物，忽然心生一计：若是派人偷了这玉吊坠，将来说不定可以要挟这个云姬公主。于是，就让手下几个侍卫装扮成流民混混，跟踪云姬公主来到王宫广场，伺机偷走了玉吊坠。
　　一个衣衫不整的侍卫，身着难民服装，走进茶间，将玉吊坠双手奉上。公子申拿过玉吊坠，细细品鉴：这玉吊坠呈圆形，一面篆刻着“云姬晚杰”的名字，一面篆刻着“圆满一生”四个字。
　　“嗯，这玉不错，这刻工也还行。看来这个阳晚杰很有钱啊。”公子申嘲讽道。
　　“听说他带着一伙人帮太子丹逃离了咸阳，太子这次给每人都赏赐了不少金子。”
　　“算他姬丹走运，遇上了这么一个傻子。”公子申说完，将玉吊坠牌子揣到自己的怀中，又说，“这个阳晚杰，还真的走狗屎运，居然娶到了大秦的长公主做老婆。”
　　“公子，这也许不是什么好征兆。你想想，这秦王何许人也？说不定这是秦王的诡计也未可知。”乐城令道。
　　“嗯，说得有理！”公子申沉思片刻，点点头道，“说不定，这云姬公主两夫妇就是秦国的细作，我们可要好好盘算一下，将来这可是个除掉阳晚杰的好借口。”
　　“公子果然聪慧过人！只是将来不知太子丹怎么想。他若是出面帮这个阳晚杰，事情就很麻烦。”
　　“只要坐实阳晚杰夫妇通敌的罪证，就算他太子丹想出面，也不敢！”公子申恶狠狠地说。
　　“公子真是英明啊！”乐城令连声恭维。
　　这时，守门的侍卫进来报告，御史市无间的家宰白吕生求见。
　　白吕生进门，向公子申和乐城令行过礼后，告诉公子申，御史有紧急事情要和公子商量，公子申一听，起身就向乐城令辞别。
　　公子申走出茶肆，坐上白吕生的马车前去御史府，让侍卫们自己回公子申的燕阳府。
　　御史府的密室。御史市无间和少傅莒中仁早在此等候公子申的到来。
　　御史向公子申通报吴留被阳晚杰缉拿的消息。
　　“又是这个阳晚杰。”公子申嘀咕了一句。
　　“怎么，公子申和这个阳晚杰打过交道？”御史问。
　　“没有，今天上午碰到了他的夫人，那个大秦的云姬公主。”公子申说。
　　“这个吴留，没有被郯风杀掉，此次落入太子丹之手，会不会对御史大人有什么不利？”莒中仁问。
　　“少傅大人，其实这个吴留，即使被捉，也没有什么证据能为范重案平反。当年，春平君写给范重的信，当年查抄时，已被庆峦将军秘密搜获，老夫已将此绢信烧毁，现在留在司寇蔡泽手中的信，是当年老夫模仿春平君的字迹所造。这吴留若是翻案，但仅凭他口说，谁人相信？到时候，正好治他个诬陷之罪，借太子之手，杀了他。”御史得意地捋捋胡须。
　　“那吴留可否知道春平君当年送给范重那封绢信的内容？”莒中仁又问。
　　“应该不知，赵使送信给范重后，还未出蓟城，就被老夫派人拿下。而那封信被范重收在书房的一个匣子里，庆峦将军那夜带兵搜查范重府，缴获后直接交给了老夫。”
　　“如此说来，这个吴留即使被太子丹捉拿，他也不敢乱说，他应该知道诬陷是要砍头的。这下御史应该可以放心了。”莒中仁长出一口气。
　　“不过呢，夜长梦多，这个吴留，还是要找机会除掉他。”
　　“御史大人，少傅，我觉得这个阳晚杰和云姬公主也是个威胁，若是不能利用，应该找个机会也做掉。”公子申插了一句。
　　御史仰头思考了一阵，说：“老夫的女婿公子寅和这个阳晚杰在咸阳时就交好，而且，听说他现在和太子丹还心存芥蒂，我想，正好利用得上这个阳公子。公子寅已经答应老夫，等这个阳公子回蓟城后，就安排一起吃个饭，顺便探探他的底。”
　　“嗯，这是个好主意，对手的对手，就是我们的朋友。”莒中仁表示赞同。
　　白吕生敲门进来。
　　“大人，午饭已准备妥当，请各位大人上桌就餐！”
　　“老夫准备了一顿便餐，走，边吃边聊。”
　　御史市无间热情地邀少傅莒中仁和公子申一同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