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襄平遇险

　　阳晚杰和郑武押送吴留、红儿的马车开进了辽东郡襄平城。只见城内人声鼎沸，百姓纷纷奔走相告：今日燕王大赦天下，官家酒肆皆有免费的餐饮供应。
　　什么情况？
　　阳晚杰来到襄平府，找到襄平城令办公的地方，一问，方知今日是燕王喜登王位二十四年整，又逢五十生辰，大赦天下有罪之人。难怪城中人口激增，为防不法之徒闹事暴乱，守卫的士兵也比平日多了一倍。
　　阳晚杰此时却犯了难：这个吴留、红儿怎么办？若按燕王颁布的赦免令，就要当场释放吴留、红儿，不然，就是违抗王命。若是真放了吴留、红儿，又怎么回去向太子丹和司寇蔡泽交差？
　　襄平城令问：“阳公子车上押的可是犯人？”
　　阳晚杰答：“正是，是太子丹和蔡司寇下令捉拿的嫌犯。”
　　襄平城令又问：“阳公子如何处置？按王令，应该就地释放啊。”
　　阳晚杰笑答：“当然按王令处置，就地释放！”
　　襄平城令点点头：“王令不可违，否则是杀头之罪。”
　　阳晚杰告辞城令，走出襄平府，来到马车前，命郑武放了吴留和红儿。他俩却是一脸惊讶，不知所措。阳晚杰笑着告诉他俩：燕王下王诏，大赦天下。凡在押的各类犯人和嫌犯，一律释放，自行回家反省，若是再犯，则加倍治罪！
　　吴留和红儿一听，大喜，连声谢过，转身便要走，这时，阳晚杰又叫住吴留，悄声说道：“两位真打算就这么离开吗？”
　　“不走，更待何时？”
　　“先生不怕有人正在追杀吗？”
　　阳晚杰的话让吴留和红儿想起了那晚的白衣剑客。
　　“据我所知，有人是要杀先生灭口，只怕先生知道得太多了。只有跟着我，才能安全。”
　　阳晚杰看过范重案的所有资料，吴留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他一定知道真相。他和御史市无间是揭开范重案的两个重要知情人，只有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才能揭开藏在背后的秘密。
　　吴留开始犹豫，不知是走，还是留？最后，把牙一咬，决定还是远走高飞。他不相信那个白衣剑客能找到襄平来。
　　“感谢阳公子的关心，我吴留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有人来杀。我们谢过燕王的恩惠，在此别过了。”
　　吴留和红儿拜谢阳晚杰和郑武，然后，相互牵手，离开了襄平府，快速离开。
　　阳晚杰望着他俩的背影，轻蔑一笑。
　　吴留不知道，白衣剑客早已寻迹来到襄平。当阳晚杰和襄平城令在襄平府见面时，那白衣剑客就躲在襄平城令办公的另一间房内。
　　见阳晚杰他们都离开襄平府后，白衣剑客从襄平城令的另一间房走了出来。
　　“感谢城令的相助，回到蓟城后，我一定向御史大人和公子申汇报这里发生的一切。老夫暂且告辞，去追那个吴留，还望城令密切关注这个阳公子在襄平的一切行踪。”白衣剑客说。
　　“我已派人跟踪这个阳晚杰，若有什么动向，我第一时间向你通报。”襄平城令道。
　　阳晚杰和郑武两人来到襄平城一家官办酒楼，只见酒楼内人山人海，排着队等免费的餐食。阳晚杰离开襄平府后，发现有人跟踪，便有意找到这家食客众多的酒肆。
　　“郑武，你立即混在人群中，从后门去追赶吴留、红儿，我在这里先拖住跟踪的人。”阳晚杰向郑武说完，自己找个空位坐下，向他使了下眼色。
　　两个跟踪的官差也在离阳晚杰不远的地方找空位坐下。
　　郑武混在人群中，趁着人多眼杂，从后门偷偷溜出，沿着吴留逃走的方向追赶。
　　根据阳晚杰的判断，这个吴留多半会再逃回高丽，因为，在燕国，他依然面临着死亡威胁。郑武来到居住的客栈，牵上自己的马，出城，往东南方向的高丽国追去。他相信，不久，阳晚杰就会追上来。
　　阳晚杰点了饭菜，直接端到两位跟踪他的官差面前，将菜盆往桌上一放，说：“两位官差跟踪我，甚是辛苦，中午我就替两位效劳，帮你们点好饭菜，请两位官差慢用。”
　　两位官差望着阳晚杰，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在阳晚杰目光的逼视下，只好端起饭盆，吃起来。
　　阳晚杰起身离席，健步如飞，跑出酒楼，去追赶吴留、红儿。他担心，郑武剑术若是不敌对手，吴留会有危险。
　　吴留和红儿在襄平城租了一辆马车，出城驶往高丽国。当马车驶离襄平不到五十里的一处原始森林时，吴留开始犯怵：只见丛林茫茫，一望无际；一条小路从中间穿过，两边没有人烟，阴风阵阵凄厉。
　　赶车的人问：“吴老板，还走吗？或者换条路走吧，虽然路远一些，但都是平坦大路。若是坚持走此路，还要再加一两黄金才行。”
　　吴留急于早回高丽，咬牙说道：“成，就再加一两黄金，快快赶路就是！”
　　赶车人一声吆喝，马车继续前行。
　　刚行进不到一里路，丛林中跑出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位白衣人，蒙着面，目光冷峻，持剑横在路中间。吴留掀起车帘一看，这身装扮，正是那晚的白衣剑客，浑身顿时冒出汗来。红儿一声惊叫：“夫君，那晚的杀手来了！”
　　马夫勒住缰绳，问：“好汉何故拦路？”
　　白衣剑客道：“与你无关！留下车里的两个人，你且独自离开。”
　　正当吴留吓得六神无主时，郑武骑马从远处追赶过来，隔着老远就叫道：“吴留莫惊，本公子来也！”
　　郑武拦在马车前，厉声问道：“对面来者何人，敢劫太子丹要的人？”
　　白衣剑客也不搭话，骑马挺剑就朝郑武刺来，郑武早有准备，仗剑相迎。一时之间，马嘶剑响，寒风呼啸。
　　十余招之后，白衣剑客说道：“伤离一代大侠，远离尘嚣，为何他的弟子如此没有规矩，竟也卷入尘世纷争？”
　　“我已被逐出剑庄，不再是伤离的弟子，休要辱没我家师父。”郑武答道。
　　“好，我就替你师父，好好管教你这个没有规矩的弟子。”白衣剑客一声长啸，飞剑刺向郑武……
　　白衣剑客的攻击如暴风骤雨。
　　郑武使用浑身解数来防御对手的攻击。这些日跟着阳晚杰，又学习了“崤山剑阵”，这套剑阵，以防守为主，此时正好派上用处。
　　但数十个回合之后，郑武逐渐不支，他费尽全力拼杀，只想拖住对手，等阳晚杰赶来。坐在马车里的吴留和红儿早被吓得不敢直视现场，只求上天保佑，能躲过这场劫杀。
　　赶车的马夫早已跑开。白衣剑客杀退郑武后，回剑刺向马车里。郑武骑马回身救险，被白衣剑客刺中右手臂，手中的剑“当啷”落地。白衣剑客再次驰马冲向马车，只见斜刺里横过一把剑，将白衣剑客手中的剑格开，原来是阳晚杰飞马赶到，拦住白衣剑客。
　　虽然白衣剑客蒙着面，可凭着他的身形和剑法力道，阳晚杰判断，此人就是旋风剑郯风。
　　两人驰马在丛林中，大战数十个回合，一时之间，剑风呼啸，剑声铿锵。
　　阳晚杰的剑法心得和力道拿捏已非昔日可比，“风雪鸳鸯剑”的精髓尽现在他的剑法里。白衣剑客知道今日刺杀吴留无望，边打边退，找个机会驰马遁走。阳晚杰见郑武中剑，也不去追赶，径直来到郑武身边，将他扶起，撕条衣襟，将伤口包扎住，然后对车里的吴留和红儿说：“两位是跟我走，还是自己回高丽？”
　　吴留连声说：“跟你走，跟你走。”他在心里寻思：若是独自回高丽，肯定逃不过白衣剑客的追杀，不如跟着阳晚杰回蓟城，还有活路。不就是核查范重案吗？知情的人早就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御史不出卖我，能奈我何？现在自己和御史是坐在一条船上，料他御史不会乱说。
　　“好，只要你们跟着我走，我保证你们安全回到蓟城。”阳晚杰爽快地答道。
　　一行人回到襄平城，已是黄昏时分，先找家药堂，为郑武处理好伤口，又在酒肆吃过饭。回到客栈后，阳晚杰安排吴留和红儿住在自己的隔壁，再三叮嘱他们，关好门窗，若遇到紧急情况，就呼叫他。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启程，赶往蓟城。
　　白衣剑客郯风见刺杀吴留没有成功，火速赶往蓟城，向御史汇报。
　　御史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目沉思良久，然后说：“既然路上杀不掉吴留，就等他回蓟城后，再找机会吧。”
　　他心里在想：当年所有伪造的证据都还在，足以证明范重通敌，就凭吴留翻不起浪；况且，他也不敢胡说八道，口说无凭的事，谁能证明？等他被押回蓟城后，再找个机会杀掉他，一了百了。
　　家宰白吕生敲门进来，向御史报告道：“大人，小姐和公子寅一起来看大人来了。”
　　御史市无间听后，连忙起身道：“快、快去迎接公子寅和公子妃。”
　　御史市无间的女儿，如今公子寅的妃子市文姬，听说父亲最近身体抱恙，便拉上公子寅，一起回家探望。
　　隔着老远，御史市无间就哈哈笑道：“公子寅光临敝府，有失远迎了！”
　　公子寅连忙揖礼回道：“不敢、不敢，不敢有劳岳父大人。听说岳父最近身体不好，心里十分牵挂，今日特携内子前来拜见！”
　　市文姬也向父亲行礼道：“女儿前来看望父亲，还望父亲身体安康！”
　　御史市无间也向公子寅和市文姬回礼道：“只是体内有些火气，不碍事，不碍事！怎么敢有劳公子和夫人，快快看座，看座！”
　　家宰白吕生命下人端上茶水和果盘，招待公子寅和市文姬在大厅里坐了下来。
　　御史市无间和公子寅、市文姬叙了一阵家常，然后，他话锋一转，问公子寅：“坊间传闻，你有一朋友，名叫阳晚杰，乃是一高手剑客，可有此事？”
　　公子寅哈哈一笑，回道：“是有这么一个朋友，是在咸阳认识的。都传闻他是剑术高手，不过，说实话，本公子还没有见识过他的剑术呢！”
　　御史又问道：“他在咸阳救出了太子丹，可听说太子却夺走了他的妻子，可有此事？”
　　公子寅连连摇头道：“岳父休听旁人乱言，这岂不有损燕太子的形象？阳公子确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结拜姐妹，叫叶冰，并非阳晚杰之妻。在回燕国的途中，太子丹对叶冰产生了好感，想纳她为妃，她也同意了，只是听说父王目前还没有同意。”
　　御史故作恍然大悟状：“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可知此女叶冰的来历？”
　　“以前不知，现在才知道，她是当年范大夫的小女，原名范冰。对了，听说父王正在核查当年的范重案，岳父曾经主审过范重案，可知该案有何问题？”公子寅问御史。
　　御史沉吟良久，说：“此通敌案呢，大方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在有些环节上，还有纰漏，但愿司寇蔡大人能完善此案疑点，给天下一个交代。”
　　公子寅叹道：“唉，就算当年范重通敌，父王也不该罪降范重的一家老小，如今不管案件最后怎么，都希望父王能赦免了叶冰姐姐。”
　　市文姬在一旁补充道：“夫君，您就不必为此费心了，燕王已经大赦天下了，就算叶冰姐姐当年获罪，现在也已是无罪之身了。”
　　“夫人说得是，我多虑了，多虑了！”
　　坐在一旁的御史这时又用话试探道：“听说这个阳晚杰，不愿在朝为官，宁愿去开酒肆，可是真的？”
　　公子寅一听这话，心情有些不悦地说：“这事可要怪太子哥哥了。不知怎么的，自打回到燕国蓟城，太子哥哥突然疏远了阳晚杰。想当初，要不是阳晚杰在咸阳帮助太子逃脱，如今还不是被扣在秦国，受那秦王的欺侮和冷眼！”
　　“太子何故如此做？”
　　“谁知道呢！”公子寅当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既然公子与阳晚杰交好，我择个日子，你约上他，一起来老夫的府上吃个便餐，如何？”
　　“当然可以。”公子寅一口应允。
　　御史此时已知阳晚杰缉拿了吴留，他要想办法和阳晚杰打打交道，探探这个人的底细和想法，若是能拉拢此人站到公子申一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