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铜皮、立新来时我又感觉很麻烦，等他们说走时，我又感觉不舍，想到胶卷因为我的粗心大意，而使得他们两个白忙一场更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主要是铜皮。”立新轻谈描写。
　　“没关系，下次探家的时候我们再来照。”铜皮接口。
　　“不要来了。”我心里嘀咕实在是吃不消，又不是在家里。我是不是很小气？是不是应该大气一点，不过我很清楚。自己不是随意浪费的人，包括公共财产，我经常觉得自己应该当总裁。
　　送走铜皮、立新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疲乏无力，莫名的悲伤。从轮渡回来，思绪又在紫霞身上。
　　我的回信去了很久，不尽令我牵挂、担忧，也差不多两个月了她为何不来信？除了爱与恨，我也突然觉得没一点意思，可是我真爱她。
　　我想起了昨天东东走的时候对我说地话：“我已经想通了，发一封分手信算了，这个狗X太拽了，好翘。”东东走得时候恨恨地对我说。
　　“是真的吗？你就寄一把刀去！”在大家笑得同时我心里很难过——是否也发一封这样的信去？
　　“我想一下，反正我明年还要当一年兵，这样太苦了。”东东说。
　　东东的话我不仅有同感，而且我至少得有两年才能回去，我是否该向东东说的那样主动一些？不，我不愿意，也没这个勇气。宁愿她负我，打死我也不会先说分手，就是紫霞说分手我都受不了，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我是不是想多了？上次总以为紫霞会变心，可是过了五个多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来信，她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不愿意失去我吗？对的，我要绝对相信紫霞，我绝对是瞎想多想了。
　　也许是铜皮、立新明年退伍，在意识中给我增强了压力。想到他俩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三月退伍，而自己如此年纪了还在当兵，还一无所获。而他两回去还能搞维修，多少掌握了一门吃香的手艺，而自己回去又能做什么呢？等过了几年——对了，记得紫霞信中说时间太长了，什么变化都有可能吗？再过几年我能得到紫霞吗？我能感觉失去她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唉！
　　空洞洞的，好无聊，好寂寞，看到大街小巷的年轻男女亲亲热热，我就想紫霞，想着想着又恨紫霞，拿不定主意，是否主动分手？不要让紫霞等，毕竟我还要干好几年啊。可这七年的感情谈何容易，不仅是想念，却还有令我更加担心恐惧的是宾馆太脏，紫霞会不会因此而污染而抛弃我？我真想找一个人、找刘忠勇找张宾诉说衷肠。可是我更加清楚，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这么脆弱。我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分手？唉，思维实在是混乱，等清醒一点再想。能想的通吗？还是想不通，我是不是太自私？
　　我失落了什么？这么无力，这么头沉，我真想让紫霞知道我为了她筋疲力尽，我真想找一个人倾诉不幸。
　　我实在空虚，本来晚上写的日记，可一送走铜皮、立新，我就开始记，不为别的，只为紫霞。我要记下自己的感觉，记下自己的不幸，希望有一天让心上的人知道，我是这么的忧伤过，我又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这么好陪我们值班啊。”大门口值班的战友调戏地问。
　　“是啊是啊，反正我也不喜欢午睡。”我在大门口的码头坐了一个多小时，门内是停泊穿梭的船只，拍案的浪花。门外是熙熙攘攘来往的人流，更耀眼的是身穿靓丽夏装的姑娘飘然而过。
　　这是一个火热的季节啊！可是我的心脏并没有因为温度的升高而加快跳动。看着门外穿裙子的姑娘不时飘然而过，我就想到了紫霞寄给我的相片，那张相片是她一个人孤独常去的地方，恰恰就是穿着裙子，穿裙子？我回到房间，拿出了紫霞穿裙子的相片，我忍不住亲吻相片中的紫霞，许久许久，翻开了笔记本……
　　营盘，营盘，营盘全是悍男。
　　悍男，悍男，浑身一色绿装。
　　绿装，绿装，包裹殷殷期盼，
　　期盼，期盼，门外彩蝶飘然。
　　飘然？飘然？怎及家中喜娘。
　　喜娘，喜娘，合浪同入梦乡。
　　他妈的，世上的事情真复杂，特别是姑娘的心。
　　
　　“我说了过两天来还书的是不是很守时？”自东东、阿邓陪慧英来过之后，慧英便独自来还书了。上次她跟东东阿邓来时，我只是觉得她的口才比较好，以此类推，觉得她不简单。
　　“袁真啊，袁真，啊？是谁啊？”教导员和司务长走到楼梯前停住脚步问。
　　“啊，同学。”我出去回答。
　　
　　“落东西了？”阿杜问。
　　“不是，我找卫生员。”我正在艇上看《京华春梦》电视剧，林永康轻轻得碰碰我，“上面有位小姑娘找你。”
　　“是不是小孩打针？”他小孩已经打了几天了。
　　“不是！我骗你干嘛？”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看他这表情，再者她临走时也说过明晚再来打扰，我就回房间。
　　“有一个姑娘找你很久了，不知有没有走？”阿蔡告诉我。
　　我的心咯噔一下，太多人知道了。刚好慧英迎面走来，手中拿着两盒磁带——应我的要求。在聊天时我心不在焉，我心里想第二集就完了。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大不如以前了，说话断断续续，好在慧英交际可以，好在我功底可以，也就愉愉快快地说下去。至于说了些什么我都不太清楚，我的脑子里总想着电视剧里的情节该发展到哪一步了？
　　要不要穿便服？想了想还是不穿便服，如果遇见也可能在修理所。
　　在修理所，世轩没有按约过来，我在东东的房间没等五分钟，东东就上来了。看他的样子打算出去，我心里有数，果然东东告诉我：“我们还讲今天星期天到你那里去，还好没到你那里去。”
　　慧英在二楼，这是我当时没有想到的，就是知道我也不会上去。
　　司务长不在，老乡刘伟法和罗子茂还有南康的两男一女也在，刘伟法、罗子茂已经在部队服役七八年了。刘伟法论证世上没有真爱情，考虑到初次见，他本人又29岁，虽然论证有不少破绽，我也就表示理解了。
　　吃过午饭，阿邓回来了，我们一起上二楼，女的只见小张、阿毛不见慧英。再一次刘伟法又运用马克思理论，而且很快的进入阵地，要求两位，特别是阿邓要解决他的个人问题。
　　当听说小张要回福州大学读书时刘伟法又开始夸夸其谈：
　　“这个外语很好学，你跟我学，我包你几天就可以学会……怎么要走？不要走，玩几天。你相信我……等一下就有车来接你，送你回去。”
　　老同志毕竟是老同志，自叹弗如。
　　“要是部队再不配发一个老婆给我，我就不当教练了！”刘伟法结尾又回到主题。
　　说句老实话，在老同志当中确实学到不少处世之才。
　　慧英进来了，提着一篮子鸡蛋，很是自然地打水洗脸，我心里说不出的味。
　　“你来了？”她问了一句。
　　“天气好。”我随便答了一句。
　　她和阿毛用闽南话说个不停，话虽然听不懂，不过声音倒是挺好听的。这期间她只和阿毛说话，不理其他人，要么就沉默，而且还把阿毛小张叫出去说些什么。
　　对于她们仨人的关系我有点纳闷，阿毛和小张看起来大慧英至少五六岁，而且阿毛、小张长得真不怎么样，慧英却高高的丰盈漂亮，三个人在一起，慧英显得越发的漂亮。
　　我有一种感觉，可能是我在场，于是我望眼窗外。
　　“三点半了，我要回去。”慧英想走。
　　“你们不要走，我本来想借你们的光吃顿晚饭。”刘伟法急急地劝。
　　我发现除阿邓外其他的男士都很少跟慧英交谈，尤其东东满脸不悦。在光杆司令刘伟法的劝阻下，在阿邓的好意挽留下，慧英拖着坐下去。
　　“我有其它事，我先走。”我跟阿邓东东打招呼，然后对着刘伟法一群人说，“你们坐，我先走了。”我说的有事其实就是去游泳。
　　“等一下，我们一起走。”慧英站起来冲着我说。
　　我心里一震，东东马上用家乡话叫我不要离她。我迟疑着还是对东东说“我先走。”走了两步又跟她说，“我现在就走。”
　　“好。”慧英答道。
　　我心里不安，考虑明天如何对东东解释。
　　“你今天有什么事找世轩？”东东追出来问。
　　“赵干事家属来了，想过去看望一下。”此时才想起来意。
　　路上总觉得拒绝一个姑娘不礼貌，会不会伤她自尊心？况且还有其她姑娘在，她怎么下台？同时看表面她有对我亲近的动向。可是想到她在修理所这么自然，又疑惑，我明天该赔礼呢还是气她呢？我失去信心，对自己，对女人。
　　
　　“上次那个姑娘又来了找你，在会议室一探头就走了，等我出来看就不见了。”晚上从码头上来，阿蔡告诉我。
　　“是老乡。”我心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