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集（5）

　　【方兴国泣不成声，俯地静默。
　　张华：起来吧，回家慢慢说。
　　方兴国：爹呀，娘呀，我真的早就计划，要带着媳妇、孩子回去，让你们高兴……儿不争气呀！
　　【张华心颤，暗暗流泪。
　　方兴国：爹呀娘呀，儿守边疆，确实忙。儿没忘记爹娘，时刻想着你们！儿结婚了，住了大城市昆明。儿计划接你们到昆明来看看。可是，国家要勘界，儿又下边疆了。爹呀娘呀妹呀，自古忠孝难两全……
　　【张华拉不起方兴国，挨着他，屈膝跪下。
　　方兴国：爹呀娘呀，你们已经有了小孙孙，叫方建国。儿本来计划好了，等勘界告一段落，儿不管天塌地陷，也要抽出身来，一家三口，回去看望你们，带你们去北京看看，带妹妹出来找工作……爹呀娘呀，你们好苦！都怪儿呀，儿没尽孝，不孝之儿，无能无情的儿……
　　【张华扑在方兴国身上，久久才开口。
　　张华：回家吧！也怪我，没有帮你顾上爹娘和妹妹。回家慢慢说吧，地上好凉！我凉了。
　　【方兴国这才起身，拾起了拐杖。
　　
　　36-18：军官家属宿舎夜、内
　　【方兴国躺在床上。张华做黑纱。
　　方兴国：不戴那个，明天我就要上山，不能让战士们知道。古时有战将，伤胸扪足呢！也不要给小妹说。
　　张华：你在家多歇一两天，我替你去找团长请假。
　　方兴国：我想通了，歇两天就歇两天！山上有赵副连长，方兴边代理排长。
　　【外屋，两个小孩哭闹。
　　方兴国：把孩子弄过来开开心。
　　张华走到外屋，要把两个小的抱回卧室。
　　张蔷：醉成了疯子！姐，我说对了吧？
　　【张华做手式封她嘴，把方兴国的家信塞到她手里。
　　张华：他不让我告诉你。你偷偷看看，他爹妈死了！
　　【张蔷好奇地看信。有了疑问，仔细看。
　　【方兴国哄孩子，哄这个，这个哭。颠那个，那个哭得更厉害。
　　张薔：（闯入）你们急什么？谁说死爹娘了？这信上没说死呀！
　　【张华拿过信仔细看。
　　张华：真是！信上没一个死字！只告诉你，爹娘、妹妹来边疆找你，走失了。村支书只听老人说过，要到云南来找我们，他担心老人真来这边找我们。顶多算失踪，也许能碰上好心人……
　　张蔷：姐夫，你还当连长！沉不住气。
　　方兴国：你们懂什么？看写信的日期，是40天前写的！这么长时间了，两个老人走失，还能活吗？失踪比死更揪心！妹妹落到坏人手里，有好结果吗？
　　
　　
　　36-19：警卫连夜、内
　　【赵永章和方兴边在草棚里争执。
　　方兴边：连长好不容易下山，就让他在家里住两天吧！
　　赵永章：老缅中校急了，指责我无能，不能警卫他们。其实是我和他对打过，他怀疑我。他一定要连长立即向他报到。否则，要向上面投诉警卫失职。
　　方兴边：他不信任你，更让他多急几天！
　　赵永章：我不跟你讨论！明天马帮下山，我给连长带信，要他早点上山，防止中校真的告状。一告告到姚大使那里，就会通中央，周总理也不会高兴。
　　方兴边：你写了信，我不让人带信！
　　赵永章：你才代理排长，不要乱来！
　　方兴边：我不管！只想让连长在家里多歇两天。
　　赵永章：任务第一，忘了？
　　
　　36-20：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方兴国坐在一把躺椅上，三个儿子围在他身边，有的爬到他身上玩。他心不在焉，两个孩子爬在他身上争宠，一个掉下地，哭。
　　【张华忙抱开两个孩子，要张蔷带开去。
　　张华：（碰一下方兴国）你还想什么呀，想也没用。
　　方兴国：要是我爹我娘没有死，妹妹还在身边，他们还在路上哪个地方，拿着我的信封问路，也许……
　　张华：也不敢多想！他们活受罪！
　　方兴国：那怎么办？我又不能请假去找他们。
　　张华：准你假，也没法去找。
　　方兴国：还找什么？自己骗自己。他们早死了！
　　张华：别胡思乱想！你干脆上床睡，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张华推他躺在床上，哄小孩似的哄他入睡，让他看照片。
　　张华：我想把三个孩子都送回昆明……
　　
　　36-21：雅庐日、外
　　【张永德在前庭小花园闲步。大门敲响。
　　【张永德大步前往开门。邮递员送来报纸，有挂号信。张永德签收后，说声谢谢，礼送邮递员出门，关门。
　　【张永德在门口拆信，抽出一幅照片，大喜大惊。
　　张永德：看信来，看信来！大喜，大喜！
　　【张母和小女儿都跑出门来，三人在前庭争看照片，张母抢到手。
　　【照片：欢笑的方兴国、张华、方兴边、张蔷都穿佤族盛装，带三个孩子。
　　小妹：妈，大姐生了三个孩子？
　　张永德：有两个是你姐夫这个佤族兄弟的。
　　小妹：这个佤族是我二姐夫？
　　张母：乱问！你二姐才17岁。她会跑到那个地方去结婚？
　　【张永德走进出房，在案前挥毫狂书，一气成就一幅字：
　　
　　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张永德：（自我欣赏着）夫人！你在忙哪样？我们今天庆贺一番吧！也算团圆呀，精神团圆！
　　【张母来到门口。
　　张永德：看来，兴国他们勘界顺利。我们儿子种橡胶的地方肯定能划回中国。
　　张母：信上说了吗？（要看信）
　　张永德：信上没说，能判断出来。我们儿子回国，指日可待。好好庆贺一下。
　　张母：咋个庆贺？
　　张永德：开开荤唦！
　　张母：开不了！副食本上的肉、蛋定量都买光了！
　　张永德：那，炒莱多放点油行吧？我肚皮生銹了。
　　张母：每人每月二两油，不够一顿吃！天天在书房里写吧，画吧！
　　张永德：好，好！我写！我把这幅字给兴国和小华寄去。
　　张母：只怕他们也空着肚子庆祝！
　　张永德：说这个，我倒有个想法，叫他们把三个孩子都送回来吧。
　　张母：你带？
　　张永德：边疆可能更困难，小蔷在那里也耽误上学。送回来……
　　张母：我不管！结婚前，我就跟小华提了条件，别找我要钱，我不给她带孩子。就是不听，偏往火炕里跳！要回来，你替她带！
　　【张母气鼓鼓离去后，张永德搁笔，走到窗前，凝望窗外。
　　【他的思绪飞向遥远的佤山。
　　张永德：（独白）兴国他们勘界何日功成？他们，不致于也勒紧裤腰带、喝大锅清水汤跋山踄水吧？
　　张母：（又回到门口）你想吃肉，我上黑市买去，贵就贵！
　　张永德：不，吃不起！我干脆自己养一头猪吧！
　　【张永德信笔在纸上画了一头肥猪。一边画，一边唱：
　　
　　猪呀，羊呀，
　　送到哪里去？
　　送给女婿方兴国……
　　
　　36-22：军官家属宿舎日、内
　　【方兴国看着全家福照片，安静下来。
　　方兴国：无论怎样，我明日清早必上山去！
　　张华：你这个状态，一付苦瓜脸，能上山吗？
　　方兴国：你知道吗？全线勘界警卫工作都由军区丁司令员指挥，他是中缅勘界联合会中方顾问，是周总理点的将。他向周总理立了军令状，保证勘界警卫工作万无一失。北段警卫工作做得好，丁司令员签发通电表扬。这种电报都会报两国外交部，周总理和吴努总理都能看到，他们看了，一定放心了。
　　张华：那你走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我把王昌龄一首送别诗的这两句抄下来给你吧。
　　【两人深情地拥抱着。
　　方兴国：把这首诗全朗诵给我听听。
　　张华：诗题为送柴侍御，共四句：流水通波接武冈，送君不觉有离乡。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方兴国：一下听不懂。
　　张华：我们虽然分別，但离得很近。只隔一道青山，同云雨，共明月，不是异乡外地，如同还在一起嘛！你不要挂念我们……
　　方兴国：这离别，远了不好，近，也是离別……隔青山就隔青山吧！
　　张华：我们等你早日回来！
　　（第36集完）
　　
　　37-01：勘察队。日、外
　　【勘察队回到了大本营，休整，补充给养。
　　【缅方帐篷前，梭敏和女翻译讲话。
　　梭敏：通知我方所有人员养精蓄锐，在下一个目标中争取胜利。
　　【赵永章跑步到中校面前，敬礼。
　　梭敏：赵中尉，方上尉怎么还没回来？
　　赵永章：中校先生，他向上级汇报工作，需要一定时间。
　　梭敏：（既恨也瞧不起）赵中尉，你不称职！你是不是还记着五年前黄果园那次冲突，还把我当敌人？
　　赵永章：（嘻笑）中校先生，你还像在战场上，不像在友好谈判中。我倒想起来，五年前，我和你那次交手，贵军没有伤亡吧？
　　梭敏：当然！我军不会有伤亡！
　　赵永章：你打伤了我的弟兄！你们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狠！
　　梭敏：全世界都知道了，贵国才撤军，离开了缅甸土地。
　　赵永章：怪不得你升迁这么快，成中校了。
　　梭敏：（咆哮）你不值得我信任！下一个勘察目标，敌情复杂。如果方上尉不能履职，我方将提议更换警卫。
　　赵永章：中校先生，我负责警卫，你不必怀疑。
　　【赵永章敬礼，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