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集（4）

　　36-10：缅方帐篷内日、内
　　【地图夹在帐篷壁上，老副队长讲解。
　　【梭敏队长和翻译等工作人员挤坐在行军床上，聚精会神地听着。
　　【梭敏接着老先生的讲解，作“战前动员”，很激动。他的聆听者，个个如同面临冲锋陷阵，期望杀敌立功。
　　【方兴国带赵永章到，在门口迟疑。梭敏走到门口，没有恭请入内之意。
　　方兴国：中校先生，我即将回指挥部述职，暂由赵中尉代行我的职务。
　　【梭敏讲了几句，方兴国没答话，只笑。
　　【梭敏和赵永章友好握手，说了几句。赵永章发呆。
　　方兴国：我和中方领导说，他们都理解，要我顺便回家看看。梭敏中校好像不高兴。你们曾在战场上交过手，现在是化干戈为玉帛了，友谊第一！
　　【方兴国笑笑，和赵永章离去。
　　
　　36-11：军官家属院日、外
　　【张华拄着单拐，在自家门侧整理鸡窝。身边跟着方兴边的大儿子方富边，嘴里啃着一根胡萝卜。
　　张华：小妹，怎么这几天两只母鸡都不下蛋了？还有鸡食吗？拿一点来。
　　张蔷：（来到门口）没得了！粮食定量不够吃，哪里有鸡食？草地虫子也没了。鸡没吃的，怎么下蛋？三只小狗崽……
　　张华：你叫狗崽，反映你心态又不正常了！
　　张蔷：姐，你快叫姐夫回来一趟，我们都饿！
　　张华：你抬头看！以后你多叨叨，他就多回来！
　　【张华挂着拐杖迎上前去。
　　【方兴国手举着午餐肉罐头，喊着：儿子们，你们快出来看，好吃的！
　　【方兴国扶着张华进了门，摘下军帽，挂上手枪，开罐头。
　　方兴国：小妹，你也有一口。都来，集合，吃肉！
　　【方富边第一个闻到肉味，靠着方兴国的腿。
　　张华：别乱喂！他们消化不了。
　　方兴国：这是正品午餐肉，不油！
　　【方兴国把罐头肉挖出来，三下两下切成小方丁，盛了一盘，用筷子夹一块大的塞到张华嘴边。
　　方兴国：你先尝一口，看小崽子们能不能吃？
　　张华：（品味着）是真货。小时候我就爱吃这个，小蔷也爱吃。小蔷，你也尝尝，再喂他们。
　　【方兴国把盘子往张薔那边推。张蔷不吃。
　　【方富边动手，张蔷急忙抱来两个小的，方兴国抢一个抱在腿上，一点点地喂着。站着看的张华，转过身去，眼泪流下来了。
　　方兴国：方富边！你让着弟弟们一点，都被你吃了！慢点吃，小心噎着！
　　张蔷：一个小饿鬼，比我还能吃！
　　方兴国：能吃就好！
　　【张蔷出门去，方兴国盯住张华，看她又瘦又黄，把她抱起来，掂一掂。
　　方兴囯：华，我真对不起你，你瘦得太多了！你受伤了，刘副县长和方兴边都替你瞒着我。要是我的肉能吃，真想割一大块给你吃。
　　张华：你们什么时候完成勘界？
　　张蔷：姐，你明知他没完没了，还问！
　　方兴国：小妹觉悟大大提高了。革命工作，戍边守土，真是没完没了！
　　张华：很多事可以暂时放下。真正火烧眉毛的事，只是偶然有！
　　方兴国：我就是这样教育自己。忙得要死，做完一件事，就松下来，想想你们，偷偷乐一下。可是，还没笑呢，新的任务又来了。一声哨响，一个电话，一阵军号声，老林子里莫名其妙的枪声，都得紧急行动，神经绷得像弓弦一样。结果，把你们抛一边去了！
　　张华：你抛吧，抛吧！哪一天我坚持不住了，觉得这婚姻毫无好处，我带着孩子走人，把你抛了，看你有完没完？
　　方兴国：张华，小妹，我已经觉悟了。就算我走开，或光荣了，工作还是没完没了。还需要别人接着干，也一定有人接着干下去！以后，我不会让你们老等，我要尽好丈夫、尽好父亲的责任！你们等着看我的实际行动……
　　【方兴国看见，小车司机在门口走动。
　　方兴国：小崽子们，抓紧把午餐肉吃了，爸爸开了会就回来。
　　
　　36-12：营部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在办公室里，往窗外看。
　　【小吉普车开到营部办公室门前停下，方兴国下车，进门，敬礼。
　　顾长茂：坐下！方兴国，我可是特殊照顾你，家里有困难，孩子小，媳妇有伤，行动不便。让你先回家，工作推后。
　　方兴国：对不起，我迟到了。
　　顾长茂：我这也算奖励，对你的工作成绩就不另行表扬、奖励了。开会！
　　【方兴国看看左右，准备记录。
　　顾长茂：我团担负警卫工作的连队，完成任务都很出色。早期，不费一枪一弹解决了曹振武一伙，报到了军区，军区报到了外交部，周总理会知道。
　　方兴国：下一步，我们保证也会搞好，万无一失！
　　顾长茂：下一步，我们要打提前量，准备驻兵布防。边界划定了，就得改变有边无防、有关无卡的局面。新定的边界，就是我团的防线。现有这点兵力守卫这么长的国界线，就像撒胡椒面。你们谁考虑过布兵驻防问题？说说看！
　　方兴国：我那一段国界，需要一个满员连队。连部驻班洪寨，设边关检查站，建立两国边防军联络交流点。右翼……
　　顾长茂：慢！“我那一段国界”，这说法好，我欣赏！我们干边防的人，应当都有我那一段国界！一尺、一寸，都是我的骨头，我的血脉，我的肉，我的命，生死相连！你们连的干部都有我的一段吗？比如赵永章副连长。
　　方兴国：赵副连长扎根边疆观念强。他有心在在班洪寨安家落户……
　　顾长茂：跑题了！勘察队分段同时勘察，队下有分队，各分队下分多个小组，我们警卫力量分散。你们连长、指导员各带一部份人上线，你那里跟随第四分队，勘察任务、残军活动非常复杂。
　　方兴国：败军也打游击，刘副县长送上山的粮食被败军刼走一半，打死一个赶马大哥，重伤一匹骡子。刘副县长生命也危险！
　　顾长茂：勘察队极不安全。你们人手少，要多用心，政治思想工作也要抓。
　　方兴国：我们保证园满完成任务！
　　顾长茂：好！接着说你的右翼、纵深、依托！
　　
　　36-13：勘察队日、外
　　【中缅双方负责人、翻译等工作人员，在凉棚下对阵，个个面红耳赤。
　　【梭敏拍响桌子，带着他的人员退席。
　　
　　36-14：营部办公室日、内
　　【顾长茂主持的会议巳近尾声，与会者准备离席。
　　顾长茂：最后，我再讲几句。眼下，经济有些困难，部队生活受到影响。特别是边疆地区，我们这边也不例外。内地运来的救济粮减少了。粮食、物资紧缺，国外有人报道，中国人喝大锅清水汤，一家人共穿一条裤子。我们，干部、党员，都要有吃大苦的思想准备，与人民共度时艰。不过，不管有多大困难，担负勘界警卫任务的人员，每天45斤粮食、2两食油的标准绝不能降！
　　【散会了。方兴国跑得最快。
　　
　　28-15：大青树下夜、外
　　【方兴国走到大青树下，再也按捺不住，打开手电筒看信。看着看着，手电光灭了，手电掉在地上。他大嚎：爹呀，娘呀，妹呀！
　　【他双膝跪地，痛哭失声。
　　【黑夜，看不见他的身影和动静。
　　
　　36-16：军官家属宿舎夜、内
　　【鸡窝里的鸡早已安静了。张华站在门口盼望。
　　张蔷：姐，你这是第10次出门望他！
　　张华：营房里，早吹就寝号了，他咋还不回来？
　　张薔：你想呀，他有好多故事，见了他的同志还不冲壳子吗？几个人再喝点酒，更没完。砍人头呀，剽牛呀，定情梦呀，打败兵呀，一寸土呀，骑线寨呀，一寨两国呀，吹起来还有完？
　　张华：他不爱喝酒。
　　张薔：姐，我不懂，他对你感情到底有多深？
　　张华：别乱问！你还不能问这些！
　　张薔：他对你……哼，隔多长时间也不也管我们……
　　张华：你小，不懂。两情若是缱绻时，又岂止在朝朝暮暮！
　　【两个小孩都在屋里哭。
　　张华：你管管孩子！
　　【张蔷哄孩子。
　　【张华倾听。黑夜，传出一种奇怪的令人恐怖的声音。
　　张华：小薔，你快来听听，什么声音？
　　张蔷：（听）姐，好怕！真是鬼哭狼嚎吧？
　　【张华拿上单拐、手电筒。
　　张蔷：姐，你整哪样？
　　张华：我去看看，是不是你姐夫被人灌醉了，摔倒在哪里？
　　【张华拄着拐杖向黑夜走去。
　　
　　36-17：大青树下夜、外
　　【方兴国面朝北方跪拜。张华走到他身后。
　　张华：怎么啦？
　　方兴国：都死了！我爹、我娘，都死了，妹妹被坏人拐走了！我爹我娘惨啊，倒在哪个路边，被饿狗、被老鸦吃了！我妹妹惨啊，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
　　张华：不会吧？我上个月还按你要求寄了生活费。谁给你写的信？
　　方兴国：我老家村支书，不会乱写。爹呀，娘呀，妹呀，我对不起你们！
　　【方兴国五体投地，额头磕地当当响。
　　【张华甩掉拐杖扶他，没站稳，倒在地上。
　　方兴国：爹呀娘呀妹呀，你们不该来找我，我在边疆，佤山，离家太远啦！你们不识字，咋能找到我？儿对不起你们呀！妹呀，哥早想接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