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徐老师傅的绝望

　　孙强听说师傅的情况不好，连忙飞奔上楼。
　　孙强等人跑到楼上。徐大婶打开房门，马上对丈夫怨怪道：“你可真行，这一整天都不着家，咱爸怎样了，你都不管不问？”
　　原来，徐樽蒲忙着修理三轮车准备拉脚的事，这一天都没着家。他不在家徐老师傅的大小便可就麻烦啦！老人已经瘫痪，大小便已无法自理，儿媳妇徐大婶想伺候公公的大小便，老人死活不肯让儿媳妇一个女的伺候。
　　结果，徐老师傅就一直憋着，幸亏邻居丁大哥来看望老人，这才帮着解决了老人的大小便。否则，老人非得憋出毛病不可。
　　徐樽蒲自责不已。他面带愧歉地对丁大哥说道：“丁大哥，你看这事闹的，把你麻烦透了，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啦！”
　　“没事，都是邻居，哪那么多讲究。”丁大哥不以为意道。
　　他又接着说：“樽蒲，你有事忙你的去。我退休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以后，照顾徐老师傅的事，交给我了。”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儿，走进徐老师傅的卧室。
　　徐老师傅躺在床上一脸木然。他大睁着一双眼睛，呆呆地凝视着房顶，仿佛痴呆入化了一般。
　　徐秋虹见爷爷这个样子，不由得眼圈泛红。她望着自小就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爷爷，不由得悲从中来，眼圈一红哭啦！
　　徐大婶也是一脸悲戚之色，对女儿说：“你爷爷，一整天都这样一声不吭。整整一天了，他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老人这是绝食啦！”姜丽娜脱口失声。
　　姜丽娜此言一出，屋里的所有人都如同挨了当头一棒，傻眼啦！空气倏地凝固了。
　　“呜”的一声哭泣，徐秋虹忍耐不住，扑在爷爷的身上悲凄失声。
　　她哭着、唤道：“爷爷！您干嘛要这样？您想抛下孙女，独自走吗！”
　　徐秋虹伤心地恸哭。她的泪水，簌簌地淌落老人的脸上。
　　徐老师傅似是感受到了孙女的泪水。他动了动，痛楚万状地动了动头。两行老泪，顺着他那布满沧桑的眼角，滚落下来。
　　老人的手微微地动了动，似是想伸出手，如往常那样，抚一抚孙女的头。但现在，他人已经瘫痪了，手已经不听使唤，无法做到了。
　　老人的脸，痛苦地不停抽搐着。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屋内的所有人，都发出一连串歔欷之声。
　　孙强的心里，肝肠寸断，五内俱裂。他一把握住师傅的手，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他带着哭腔道：“师傅，您这是干嘛？想就这么走了吗？您要是这样走啦！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徐老师傅感受到了徒弟那双有力的手，传递过来的温暖，也感受到了徒弟的伤悲。
　　“呜哇、呜哇。”老人突兀地发出了一连串哀鸣。倏地、老人大睁开双眼，定定地瞅着自己徒弟孙强，那浑浊的目光里，蕴涵着无尽的痛苦和伤悲。
　　老人抖动着，吃力地嚅动了半天嘴唇，方才含混不清地，废劲吐出这样几个字眼：“让我走吧！让我离开吧！”
　　屋内，顿时哭声一片。
　　姜丽娜见到这幕惨景，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尽管，她有时很自私，个人利益至上。但她终究有一颗善良的心。她想尽自己的能力，安慰老人。
　　姜丽娜握住老人的手，感情真挚地劝解道：“徐师傅，我清楚，您看自己变成这样，绝望啦！想一走了之，不再拖累晚辈们。可您错啦！您如果选择这种方式离开，您会让活着的人，背负上阴影，痛苦终生呀！”
　　姜丽娜有意地停顿一下。她接着说道:“徐师傅，您不该灰心。您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您没有看出来吗？您的身体正在日渐好转。您想过吗？您刚刚闯过生死关，保住了生命。您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但不可能一蹴而就，不可能马上恢复到完好如初。您现在需要的是静下心来，慢慢调养，一点点地恢复。您可能觉着，您出院了，身体就应该马上痊愈恢复啦。您一看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您就失去了信心？但您要知道，医院里为您进行的治疗，只是控制住了您的病情。您若要想痊愈，只能是回到家中，通过一段时间的慢慢调理，才能恢复如初。您大病一场，身体的恢复要慢慢来，不可能瞬间就立杆见影。您千万不能着急，更不能绝望。您看自己不能动了，就绝望啦？就想抛弃自己的徒弟和亲人，离开这个世界？您这样做，您为他们的今后想过吗？您要是这样走啦！您要是选择这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会给他们这一辈子留下难以愈合创伤。您的亲人们，他们这一生都会生活在阴影里。”
　　不能不说，姜丽娜确实有一张能言善辩的伶牙俐齿。她劝解起人来，头头是道，真的很会开导，宽慰人。
　　姜丽娜有条不紊，念念有词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徐老师傅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老人很艰难地动了动，似是点了点头。接着，老人又摇了摇头。蓦地，徐老师傅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的光。
　　徐老师傅发病入院后，还是一直配合医生，积极接受治疗。因为他的积极配合治疗，才闯过生死关，保住了生命。
　　老人本以为，自己的身体，等到出院那一天会好起来。虽然不能说，恢复到完好如初，但最差也能够生活上自理。
　　可是，当老人瘫痪着离开医院后。老人意识到，一个冷峻现实摆在他面前：医院对他的治疗，就此为止啦！他的病情，只能这样了。他今后的日子，只能是瘫痪在床，熬过每一天。
　　徐老师傅自幼习武，是个硬汉。他不想这样活着，让他这样活着，还不如让他去死。
　　回到家中，徐老师傅下定了决心，不吃也不喝，只求速死。他想赶快结束这没有质量的生活。
　　徐老师傅本来是抱着尽快结束生命的决心，绝食等死。
　　姜丽娜的话语，又让老人的决心松动了。老人从姜丽娜安慰，鼓励话语中，似乎看见了一线曙光，产生了一丝期望。他开始期望着，自己的身体会如同姜丽娜所说的那样，慢慢恢复、好起来。
　　特别是，当老人听姜丽娜说，如果他选择这种方式离开人世间，他的亲人，他的徒弟，会因此而痛不欲生时，老人寻死的念头动摇了。他放弃了，绝食求死的念头。
　　这时，徐家单元门外传来敲门声。吴国民和他妻子郑淑贤两个人走了进来。
　　吴国民一家人吃过晚饭后，儿子小剑，给母亲端来了一盆热水，让母亲烫一烫脚，缓解疲劳。
　　吴国民趁着空闲，决定去看一看徐老师傅。他把刚才专门为徐老师傅熬制的八宝粥，装入保温罐中，准备去五楼徐家，看望徐老师傅。
　　他妻子郑淑贤得知后，也要跟着丈夫，一起去看望徐师傅。
　　这样，他们夫妻两人便一同上了楼，来到徐家。
　　一进门，吴国民将八宝粥递给徐大婶，马上问道：“徐婶，徐老师傅的情况怎样？”
　　还未等徐大婶开口回答，郑淑贤似乎是为她和丈夫，这么晚来看望老人，解释、打圆场。
　　郑淑贤解释道：“国民白天就想来看看老人家，因为等我下班的缘故，来晚啦！徐婶，您别见怪。”
　　“淑贤，瞧你这话说的。”徐大婶接过保温罐，说道，“我怎会怪你们呢？我家摊上了这倒霉事，给邻居们添多少麻烦，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
　　徐大婶八宝粥倒入碗里，端到她公公面前。
　　她哄着说：“爸，您看，这是国民专门为您熬的粥，你喝一口，尝尝，可好喝啦！”
　　未等徐老师傅有所表示，徐秋虹从母亲手中接过碗，对母亲说：“妈，我来吧，我喂爷爷喝。”
　　徐秋虹端着那碗八宝粥，试了试温度，舀起一汤勺，送到爷爷嘴边。她弄出一脸撒娇的样儿，对爷爷唤道：“爷爷，您要是还心疼您孙女，您就张开口，把这粥喝下去。”
　　徐老师傅目光移向孙女。老人不错眼珠地瞧着自己心爱的孙女，眼神里满含着长辈对晚辈的爱。
　　老人很听话的缓缓地张开了口，把孙女递向嘴边的粥，咽了下去。
　　大伙见老人张开口喝粥，不再绝食了。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舒口气，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徐老师傅终于肯进食了，不再绝食、寻短见了。这让他们都不由自主长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孙强和姜丽娜夫妻二人，回到对门的家中。
　　姜丽娜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忧郁。她在徐家，念念有词地劝慰徐老师傅，说得头头是道，但心里却是忧虑的。
　　她清楚，按照现有的治疗方法，老人的病情不会有大的改观，可能也就这样了。也就是说，老人将难以摆脱，终生瘫痪在床的结局。
　　姜丽娜发自内心的关切，对丈夫说：“强子，你师傅的病，我觉着应该找个中医瞧瞧，用传统的中药，调理、治疗。”
　　她又说道：“我好姐妹周姐，认识好几个名中医。我托她给你师傅找个有名的中医，给老人调理一下。”
　　孙强感激地瞧着妻子。妻子刚才苦口婆心地劝解自己师傅时，就让他就很感动。他心想：妻子虽然有点自私，但她终究是个善良的女人。
　　他牵起妻子的手，感慨道：“我妻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姜丽娜听了，抿着嘴，美孜孜地开心乐啦。
　　蓦地，她又露出不悦的神色，怨怪道：“哼！那你还不肯听我的话？”
　　“我哪里不听你的啦？”孙强辩道。马上他又意识到什么，住了口。
　　孙强这一句话，霎间，又勾起了姜丽娜对丈夫的怨怪。
　　她不依不饶说道：“你听我的话吗？听我的话，你还到处告状？告状、告状！对你有什么好处？即使是告赢了，把马先富绳之以法，那也是给国家挽回损失，这和你个人有什么关系？你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姜丽娜见丈夫没吱声，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道：“你要是听我的话，就应该干点正事，利用现在机会，出人头地，轰轰烈烈成就一番大事。让我也能跟着夫贵妻荣，享受余荫。”
　　孙强缄默无语。他如果反驳妻子，马上就会引来妻子，没完没了的数落和训诫。
　　孙强不想和妻子吵架，妻子的那张伶牙俐齿，他根本争辩不过她，他干脆闭口，不再言语了。
　　但是，孙强告状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自己师傅遭受如此苦难，虽然是因为老人见他孙女婿陈纶自甘堕落，一着急才导致发病。
　　但始作俑者是马先富！是他中饱私囊，侵吞国有财产，才导致了海恒纺织厂的破产倒闭。才导致了师傅的家人，全部失业。才导致了师傅一着急，突发脑溢血致使全身瘫痪。
　　孙强发誓，决不饶恕马先富，定要讨还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