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姜丽娜遭邻居冷眼

　　盛夏时节，火辣辣的太阳仍然尽显威力，将近黄昏时分还是十分燥热。
　　职工大会一场风波后，孙强四处奔走筹备着告状之事。他忙了一整天，到了下午五点多钟，才告一段落。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吹来的风儿热浪滚滚，闷得他透不过气来。顿感疲惫的他，径直奔向他家的老房子。他只想着赶快回家洗个冷水澡，驱散这一身的暑热。
　　孙强家，有一套老房子，一套新房子。
　　他家的老房子，就是海恒纺织厂职工宿舍楼，一个老式两室单元房。这套老式单元房是孙强和姜丽娜结婚后，单位分的福利房。
　　新房子是他们的女儿玲玲降生之后，新买的住宅。
　　他们的女儿玲玲降生后，因为他们夫妻工作都比较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姜丽娜便把安徽老家的母亲接过来，帮他们照顾孩子。
　　他们一家四口人，挤住在两间没有客厅的单元房内，很局促和拥挤。
　　为了改善居住条件，两年前孙强夫妻在距离老房子不远处，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式单元房。
　　他们一家人搬到了那套新单元房中。这套老房子便成了他们夫妻二人，晚上休息、睡觉的地方。
　　孙强一家人的收入，还是蛮可观的。孙强是厂里的维修技师。他妻子姜丽娜在海恒纺织厂负责市场营销，是工厂里的中层干部。
　　他们夫妻二人，在平民百姓中属于中上等收入阶层。
　　孙强心灵手巧，有技术。业余时间，他还经常揽到一些额外的兼职工作，为他们家庭，增加一份额外收入。可以说，他们的生活还是很可以的。
　　今天海恒纺织厂职工礼堂内，一场风波过后，孙强因为忙着准备告状的事，一直在四处奔涉，将近黄昏才告一段落。
　　因为不想听妻子唠叨，孙强不想回新房子了。他径直向老房子走去。
　　孙强刚走进家属楼大院，见田敦厚正满头大汗地鼓捣着三轮车。当他得知田敦厚准备用三轮车去拉脚后，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只是片刻功夫，孙强推着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走了过来。这辆电动三轮车，是他利用业余时间刚攒好，准备出手卖掉的。
　　孙强把电动三轮车停放在田敦厚面前，说道：“田大哥，用这辆车吧。你那辆破三轮车没法用了，卖废品吧。”
　　田敦厚望着这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他这才明白，孙强突然走开是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孙强给他送来了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
　　田敦厚知道，商店里卖的电动三轮车，最便宜也要三千多元钱。他是个老实人，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会接受。
　　孙强见田敦厚说什么都不肯要，有些急了。他不高兴道：“田大哥，你这样推辞，是瞧不起我！”
　　孙强故意沉下脸责怪着。他又耐心诚恳道：“田大哥，这辆电三轮车，放在我那里，闲着也是闲着。给你拉脚用，正好派上用场。”
　　田敦厚见孙强真的生气了，还真犯了难。他清楚，孙强是真心实意的。
　　他稍一思忖，说道：“强子，我收下这辆车也行，但我得给你钱。怎么着我得给你这辆车的成本钱。”
　　田敦厚说过，脸上露出一副很坚决的样子。
　　孙强更生气啦！他板起脸来说：“田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还要给我钱？你这是邻里之间该说的话吗？”
　　他又解释道：“实话跟你说，我给这家生产厂，做兼职技术指导。这些零件都是人家白送给我的。我如果找你要钱，我孙强还算个人吗？”
　　孙强说过，他做出声情并茂又道：“田大哥，我孙强是个孤儿，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我小的时候，大家帮了我那么多。我孙强如果连这点感恩的心都没有，还配做人吗？”
　　孙强又补充道：“田大哥，邻里之间谁帮谁，那还不是应该的。你要是分得那么清，我们还是邻居吗？”
　　孙强话说到这个份上，田敦厚自然无话可说。但田敦厚是个认死理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白要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干脆也不和孙强争辩，闷下头来一声不吭，就是认准了不能白要。
　　两个人相持不下，僵持在那里。
　　孙强没辙了。他知道田敦厚就是个犟脾气，犟上来，十头牛也拉不动。
　　僵持了一会儿，孙强决定转个弯儿，先表面上答应收钱。只要田敦厚收下这辆车，以后要不要钱，还不是得按照他的意思办。
　　孙强有了主意，对田敦厚说：“田大哥、这样吧，这辆电三轮车你先用着，等你拉脚赚了钱，再慢慢给我，行吗？”
　　孙强一番话说过之后，他又换上了很重的语气，神态也肃穆起来。
　　他说道：“田大哥，如果这样还不行，我们今后就没法做邻居啦！”
　　田敦厚见孙强话说至此，他若是再推辞，真就太不近人情啦！田敦厚实在没有办法回绝了。
　　他心中暗想：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现今，也只能这样。如果就是不肯要，弄不好真会伤邻居间的感情。
　　不行就先收下，过后再给他钱。自己拉脚赚的钱，都攒着，攒够了车钱，马上给他，就当是先用后买吧。
　　田敦厚正这样思忖，二楼的田大婶，从窗内探出头来。田大婶是叫丈夫田敦厚回家吃饭。
　　田大婶一眼瞅见孙强，马上改口招呼道：“强子，快上楼来，大婶今天包了牛肉馅饺子，可好吃啦！你快上楼来吃。”
　　田大婶热情地朝孙强招手。她又对丈夫唤道：“当家的，回来吃饭了。”
　　孙强听了，肚子条件反射般“咕噜、咕噜”响起了一串叫声。他想起自己光顾着忙乎告状的事，晚饭还没吃。
　　孙强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跟邻居们从来不客套。
　　他笑呵呵望着楼上，打趣道：“田婶，光给饺子吃？给酒喝吗？”
　　“给，肯定给。”田敦厚不等媳妇田大婶回答，抢先回应。他冲楼上媳妇喊道，“老婆子，把饺子端下来。大热天儿的，我和强子在院里吃。”
　　田敦厚喊过，又转身对孙强说：“强子，我回楼上拿两瓶冰镇啤酒，咱哥俩在院子里，边喝边吃。”
　　孙强和田大哥坐在楼前的大院里，一边喝着啤酒，吃着饺子，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得闲聊着。
　　田大婶也端着饺子下来凑热闹了。她搬来把凳子，陪坐在两个男人身旁，边吃着饺子，边不时地插上几句话，加入到两个男人的谈话中去。
　　不一会儿功夫，一楼的刘大婶，四楼的丁大婶也下来了。她们看见田大婶在楼下，也出来跟着凑热闹。
　　田大婶挥手招呼她们过来。她给她们每人嘴里，塞进去一个饺子。
　　然后，她又用有些卖弄的口吻说道：“怎么样？我包的牛肉馅饺子，比你们家的好吃吧？”
　　丁大婶瞧田大婶自鸣得意样子，抢白道：“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你就爱穷显摆，会做个饭，看把你能的。”刘大婶也随着说。
　　大院里，顿时传来三个女人一连串嬉笑声。她们嘻嘻哈哈地逗闹着，一边品尝着田大婶的牛肉馅饺子，一边热络地谈论起了，什么肉贵了，蔬菜又涨价啦，等一系列家庭主妇之间的话题。
　　正当大婶们谈得兴趣正酣时，姜丽娜的身影出现了。
　　姜丽娜今晚回家后，听母亲说孙强不回家吃晚饭了。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认为，她丈夫孙强，是因为在今天上午在厂里带头闹事，故意躲她。
　　她暗自想：躲我、怕我是吧？好呀，我就是要让你怕我！怕我，你才能听我的。
　　姜丽娜是个控制欲很强的女人。她对丈夫有一种很强烈的控制欲。她心里这样暗自念叨一番后，匆匆地吃过晚饭后，直接回老房子了。
　　姜丽娜急着回老房子，急着要见她丈夫孙强，是她有事要和丈夫说。
　　今天下午，马先富找了姜丽娜。马先富再次对她丈夫孙强发出邀请，邀请孙强，到他的公司工作。
　　马先富信誓旦旦地告诉姜丽娜：“公司下属的纺织厂，机修主管的职位，给孙强留着了。孙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一定尽力满足。”
　　姜丽娜急于要见到丈夫，就是要把这一消息告诉丈夫孙强。让他准备一下，马上去马先富的公司，报到上班。
　　他们家的新房子与老房子的距离并不远，步行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姜丽娜晚饭后，步行回到老房子。
　　姜丽娜一进大院，田大婶便首先发现了她。田大婶是个直性子人，今天上午发生的不快，她早忘记了。
　　田大婶就是这么个人，不爱记仇，什么事情都不计较，过后就忘。
　　田大婶当着孙强的面，更要给姜丽娜面子。
　　姜丽娜刚走进来，她就热情地招呼道：“孙强媳妇，快来尝尝，我包的牛肉馅饺子，可好吃啦！”
　　姜丽娜已经吃过晚饭了，肚子根本不饿。即便她饿了，她也不会吃田大婶的饺子。她嫌人家脏，不讲究卫生。
　　她寻找借口回绝道：“不啦、田婶，我吃饱了。”
　　姜丽娜简单回答一句，她见楼下坐着这么多人，觉着没法挨个跟大家打招呼。她便很矜持的，朝众人点了点头，算是与众人打了招呼。
　　随后，姜丽娜把目光瞟向丈夫，别有意味的，瞄了丈夫一眼，径自直接上楼去了。
　　姜丽娜身后，田大婶、刘大婶、丁大婶表情错谔地望着她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投过去一连串，异样复杂的目光。
　　她们想说什么，转脸看见孙强还在场，便噤了口，继续她们刚才的话题。
　　孙强清楚，妻子这样很容易让邻居们误解。他也曾经劝过妻子，让妻子多与邻居们聊聊天，增进一下邻居间的感情。
　　可是，每次妻子听到他这话，都是淡淡的回给他一句：“我也想和大婶们聊聊天，可我不知道该和她们讲些什么，怎么聊？”
　　孙强也觉着，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妻子和邻居大婶们就不是一类人。聊职场女人之间的话题，邻居们大婶们听不懂。邻居大婶们聊的那些柴米油盐等家务琐事，妻子也听不明白。
　　妻子和这些邻居大婶们，完全就是两种类型的人，聊不到一块。没有办法，只好就这样吧。
　　又过了一会，孙强把杯中的啤酒喝完，吃饱喝足，起身告辞回家了。
　　田大婶、丁大婶等人，瞅见孙强的背影消失，顿时打开了话匣子，话题瞬间瞄准了姜丽娜。
　　丁大婶率先发话。她忿忿不平地说：“你们看，孙强媳妇，那高傲的臭德性？瞅着我就来气！”
　　田大婶也是满脸不快。她懑懑地说道：“丁婶，咱不生那个气，人家那是高傲！人家是有学问的人，怎么会看得起我们这些小百姓？人家高贵的人，怎么会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多费口舌？”
　　刘大婶也加入进来。她叹息声道：“唉！孙强一个挺好的小伙子，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刘大婶说完这句话。她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又说：“你们知道吗？徐老师傅，原来准备把自己的孙女秋虹，许配给自己的徒弟做媳妇。可是，还还没等把话儿挑明，这个姜丽娜抢先插了一杠子，把孙强抢过去啦！”
　　“唉！孙强的媳妇，要是秋虹可就好啦！秋虹那是个多么好的姑娘！”田大婶长吁短叹，一脸的惋惜。
　　丁大婶在一旁更是不平。她气不忿地愤愤道：“要我说，这个强子真是瞎了眼。他放着秋虹那么好的姑娘不要，偏偏看上了这么个风骚的女人！”
　　田敦厚坐在那里，听着这些女人们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说人家坏话。他心里直冒火。
　　他忿忿地想：人家孙强媳妇，怎么惹你们啦？哪里得罪你们啦？就是因为平时跟你们话少，没有和你们聚在一块儿，聊那些家长里短的，你们就看人家不顺眼，背后说人家的坏话？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田敦厚越听越来气，愈来愈听不下去了。他“噌”地站起身来，故意将声音弄得震天响。
　　他重重地推开折叠餐桌，使劲、用力地跺着脚，径自上楼去了。
　　田大婶知道，丈夫这是冲着她们发泄不满，是对她们说姜丽娜的坏话，心生不忿，故意耍脸色给她看。
　　她瞪着丈夫的背影，气哼哼骂道：“瞧你那德行！男人都这个德行，见了漂亮的女人就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