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无限情（九）

（9）
金陵城。高高的城台。御膳房的宫女又端来一盘盘的祭品，有白萝卜雕刻的凤、胡萝卜雕刻的龙、冬瓜雕刻的龙凤双飞、地瓜雕刻的鱼跃龙门等雕品外；还有用面粉油炸的形状各异的面食以及一些疏菜水果等等。她们手托盘，站成一排。光禄寺掌管祭祀的两位主簿从她们手中接过一盘又一盘的祭品，走来走去，忙得不可开交。
古代皇上自称天子，天子祭天，礼数最为讲究。比如关于祭品的摆放，皇上祭拜面朝哪方，群臣该站何位，宫廷乐师该奏何曲，舞师该舞哪段等等，都需周全，甚疲心劳肺。故掌管祭祀的主簿最为辛苦。此时，汗水不停地往他们的额头冒，湿了脸庞湿了衣裳。尽管一切已备全，仍马虎不得，需重查。

城墙下，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有裹着头巾的妇人、将孩童举过头顶的壮小伙、咬冰糖葫芦的小孩、提花篮的卖花女、担担子卖肉包的老人、高举十褂十准的算命先生以及商人若干。他们聚拢在一起，相识的或交头接耳或大声谈笑，不相识或沉默或等待或仰头望天。

绮霞阁。屏风内。皇上皇后由宫女侍侯着更衣梳发整装。阁中央，小从嘉与弘冀隔着一四方桌坐于两旁木雕花靠椅上。那张四方桌，摆有小碟水果小盘花生瓜子酥饼及其一壶茶水。
小从嘉一直很安静，不敢看兄长亦不敢乱走动，只把眼望向窗外。弘冀则旁若无人，边吃花生边喝茶。绮霞阁众宫女站于两旁，见两位殿下未言语，谁也不敢作声。这样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一缕阳光从薄纱纸的窗口透入阁内，照于从嘉的脸，他抿嘴皱眉，似要开口打破沉寂却又生生作罢。
御花园。一青衣女子跑得很急，她身上裙摆随风飘动，似要飞，额头冒有几颗豆大汗珠。她穿过御花园、穆清殿、百尺楼、玉烛殿、移风殿等，很快来便来到绮霞阁。此时，整个阁内安静极了，忽闻脚步声，众人纷纷朝门口望去。这一望，从嘉的心怦怦跳，好似上百十只小鹿在心里乱跳。那时，六岁的小从嘉还不懂爱情为何物？他只担心庆奴救他之事若被兄长晓得，会对她不利。索幸弘冀只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下，又径自喝茶。倒是庆奴，忽忆起莲花池大殿下推小从嘉入池之事，神情慌乱，手拽紧裙摆，皱成一团，满脸即窘又红。

“庆奴。”宋福金不知几时已从屏风内走出，唤了声。
“奴婢在。”庆奴倾身跪下。
“免礼。”宋福金挥了挥手，又道：“庆奴，本宫闭关这几日，闻听宫女讲你去学箫，学得如何？”
“我……”庆奴甚是为难，若实话实答，则会连累潘才人，若不说实，则犯了欺君之罪。
正当她吞吞吞吐吐之际，见得徐主薄满头大汗跑上前：“启禀皇上皇后，午时三刻已至，祭天大典即将隆重举行，请皇上皇后移驾城台。”
唐烈祖微微点头，众人纷纷准备前往城台。宋福金看了看庆奴，“你快随粉蝶去换身新衣裳，随后跟来。”
“是，奴婢遵命。”庆奴半躬了躬了身。

另外一边，潘才人正着急地随兰花赶来，进得绮霞阁，见众人已离开，潘才人心乱如麻，若皇后当真叫庆奴吹箫，事情何以收场？
“庆奴，换好了没？”粉蝶催促。
潘才人听得阁内还有宫女的声音，询声走来，便见得粉蝶与庆奴。心里止不住窍喜的神色。
“庆奴、粉蝶，你们没随众人去城台？”
“都是庆奴，忘了换新衣，皇后嘱咐我们待会儿跟上。”粉蝶道，语气有些埋怨。到底是年轻女子，喜欢凑热闹看祭天的程度不亚于友情。
“庆奴，你穿这身真好看。”潘才人伸手轻摸了摸布料，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划破一角。
“换好了就快走吧，大典应该开始了。”兰花也是极其爱热闹之人，又上来催促道。
“你们看，这边破了，万一被皇后知道这么重要的日子穿破衣朝拜可就不好，还得再换套新的。”潘才人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庆奴竟惹麻烦。”粉蝶兰花异口同声道。
庆奴不好意思低下头，“我再去换套，马上就好。”说完，转身去寻新衣。
“要不，你们先去，我在这等她。”潘才人道。
“那有劳潘姐了。”兰花和粉蝶又不约而同道，她们默契十足，相视一笑。跑去城台了。

阳光渐渐退，天转阴了。四周安安静静，众宫女太监已随各自的主子去了城台。庆奴换好衣裳出来，只瞧见潘才人，她着急道：“潘姐，我得赶紧去，要不皇后该怪罪了。”
“庆奴，你先别急着走，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要事？”庆奴不解。
“刚听得兰花讲，皇后极有可能叫你吹箫。为了以防万一，你得先把‘箫之要诀’学会。”
庆奴听到这，一下紧张起来。“潘姐，那你快快教我？”庆奴走近，拉着她的手，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