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城父接旨 第八回 弟兄纷争
作品名称:伍氏春秋 作者:梅尚程荀 发布时间:2012-10-04 18:05:15 字数:5150
第七回 城父接旨
平王退殿,费无极跟到内室。平王问道:“令尹,你因何出尔反尔,为什么不让我当殿杀死他们两个?”费无极道:“大王,你险些就铸成大错了。”平王沉吟,“孤王铸成大错,哼,要说铸成大错,也是你,你若当初一日不把那孟赢的画像给孤看,也不会有后来这许多的麻烦。”费无极虽是心里不服,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还得顺着平王的话说:“是,是,大王,都是微臣的不是。可事已至此,咱么不就得到哪儿说哪儿的话了嘛。”平王呼呼直喘粗气,“你说,如今应当如何行事?”费无极这时又转了笑脸,“大王,您不是问我方才为什么使劲儿阻拦您斩杀太子和伍奢吗?您想想,我们就这么祈求咔嚓把他们两个一杀不要紧,可那伍奢还有两个儿子呢。”平王一听到伍奢的两个儿子,倒真是一下子清醒了,“嗯,是,我派他们两个随太子在城父镇守。”费无极道:“是呀,大王,他们两个重兵在手,如果一听说您把他们的父亲杀了,他们还不得带着兵来围困郢都啊。”“哦,”平王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很多,“令尹,还是你思虑得远。”费无极接着说道:“大王,伍奢那两个儿子,一个叫伍尚,一个叫伍员,那个伍尚虽是勇猛,但为人迂腐,倒不足为虑,只是那个伍员,狡诈得很。”平王问道:“那要如何对付这两个人呢?”费无极道:“大王,我们现如今,只能是将这两个人也一起诓进郢都,然后把他们父子三人一起开刀问斩。”说着费无极还做了杀的动作。
在宫廷之中天翻地覆的时候,边陲重镇城父又是怎样的光景呢?自太子回了郢都,城池的安危就全系在伍家兄弟的身上。他们自然是十分谨慎,不敢有半点疏忽,每日里操练人马。太子妃“秦公主”却是心事重重,她有一种预感,太子这次只身独往京会有不小的危险,可是这样的话她又能说与谁听呢?她每日里除了照看自己才三岁的儿子米胜之外,就是焚香祷告,托老天爷保佑她的丈夫平安回转城父。
这一日,伍员突然求见太子妃。马昭仪一惊,自己与将军们从来没有什么往来,何况太子不在城中,多有不便。可是再一想,伍员将军若不是有紧急的事,也不会来见自己。于是她整整衣装,召见伍员。伍员进来跪倒,给太子妃请安见礼,然后言道:“太子妃,末将有一事想要请教您。”马昭仪道:“将军有话请讲。”伍员道:“太子妃,末将听得只言片语,说太子与我的父亲被押入了大牢。”马昭仪一惊,“什么?太子与伍太师被押入大牢?这是为什么呀?”伍员道:“末将也不知真伪与缘由,只是听得郢都来人有这样的说法,所以末将打算亲自回去看一下朝中的情形。”马昭仪一伸手,道:“伍将军,”她又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紧张了,把手放下,道:“伍将军,这边关重地,不可一日没有将领。不如,不如我去。”
伍员一惊,道:“这等跋山涉水之事怎能劳动太子妃,末将乘战车,不日就可到。太子妃乘轿,岂不是要晚了时日。”马昭仪一摆手,“将军,我也可以乘一辆快车。将军,你请想想,如果太子与伍太师真被押了起来,那你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也难免要被羁押吗?”“这个,”伍员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也反问道:“太子妃,那么你去了,怕是也难免不利呀。”马昭仪摇摇头,“我则不然,我,”她想要说我手里有可以威胁平王的东西,可是又住了,在没有弄清楚到底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这话还不能对外人讲。她改口道:“我,我是一个女子,想来做事总是方便些的。加上那千岁最为宠信的妃子马昭仪先前是我的婢女,她也一定会为我讲话。将军,你就放心吧,我去了万无一失。”伍员真是没有想到在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太子妃竟能如此大义,着实让人钦佩。伍员哪里晓得这位冒牌的秦公主心里藏着多么大的秘密,身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而头脑中又有着怎样的宏景蓝图。马昭仪立刻准备,就要动身。
可是就在这么个时候,从郢都方向来了一位宫人。伍氏弟兄焚香接旨,原来是平王想念两位将军,要宣他二人进京嘉奖。尤其是伍员,平王一定要见临潼斗宝的英雄,为他贺功加封。伍尚一听心中高兴,马上就能见到分别数载的爹娘了。伍尚刚要接旨谢恩,结果被伍子胥抢了先。他一把抓过懿旨,撕了个粉碎,把宝剑横在宫人的项上,问道:“大人,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来诓骗我弟兄二人?”这举动把伍尚吓坏了,他素日就觉着自己的弟弟伍子胥过于多疑。今日看他做事实在鲁莽,忙阻拦道:“子胥,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宝剑。大人此来是宣读平王的旨意,怎说是诓骗呢?”伍子胥看着自己的哥哥伍尚道:“兄长,你可记得我对你讲过京都来的人说是太子与父亲在朝中受难,都被下了大牢之事?”伍尚道:“这都是道听途说,那些草民的言语,你怎可轻信。大王怎会好端端将父亲与太子下狱呢?”伍子胥又说道:“兄长,你且细想,此时太子已经身在朝中,这城父重镇只有我二人把守。千岁要把我们同时调离,莫非他疯了不成?”伍尚道:“子胥不要胡言,千岁宣调你我,自有千岁的道理,我等猜不透。”伍子胥十分恼火伍尚的愚钝,他也不与伍尚多言,还对那差官说道:“大人,你还是实说了吧,免得受苦。”那位差官对伍子胥说道:“将军,你方才所言之事,我实在是一无所知啊。我只是奉了平王的旨意前来宣旨,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呀。”伍子胥刚想拿着宝剑比划比划,吓唬吓唬他,就听见门将禀报说有人带着伍太师的亲笔书信从郢都赶来,要求见二位将军。“哦?”伍子胥看看伍尚,他把横在差官脖子上的宝剑挪下来,让他一旁立着,然后招进来人。
来人正是费无忌的门下鄢将师。他进门先与伍尚和伍员行礼,然后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封书信,道:“二位将军,我,我是奉了伍太师的命前来给二位将军下书。”伍尚让宫中的差官先到外面歇息。
待差官出去,伍员问道:“你把书信拿来。”鄢将师把书信毕恭毕敬地递上去,嘴里唠唠叨叨:“哎呀,我就怕把书信给弄折了角或是弄湿了,一路上一直提着心呢。”伍员也不理他,伍尚倒是说了一句,“多劳你辛苦。”伍员看着书信,沉思片刻,把信递给伍尚。
第八回 弟兄纷争
伍尚看完书信,言道:“子胥,果然是父亲的亲笔书信。既是他老人家唤我弟兄二人回去,我等还迟疑些什么?”伍员道:“兄长,你道这真是父亲的书信吗?”“啊,”伍尚不明白伍员又在疑惑些什么,道:“白帛黑字写得清楚,平王思念你我弟兄,叫我们前去受封。”伍员对鄢将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伍府做事的?我怎么不认识你?”鄢将师答道:“将军,小的是新来的,我来时两位将军已经到了城父,故此没有见过小人。”“哦,”伍员又问道:“你可是伍太师的心腹之人?”鄢将师答道:“嗯,伍太师对小的却有知遇之恩。”“哼,”伍员只用鼻子哼了一声,便给家人使个眼色。家人上来对鄢将师道:“您先跟我们到外面休息,我家伍将军召见你时再来。”说着也不容鄢将师再多说什么,连拉带架地就把它带到了一个小小的客房。
待鄢将师出去了,伍子胥对伍尚道:“兄长,此人你以为可信吗?”伍尚道:“为兄也不曾见过他,要说父亲差来的下书之人,当是我们熟知的才好。不过也难免有其他的缘由让他来。”伍子胥道:“哼,绝无有什么其他缘由,分明是他行奸巧之事。”伍尚问道:“子胥你怎么这般肯定?”伍子胥道:“兄长请想,父亲乃是一朝太师,为人公而忘私。即便是平王一时兴起,想要召见我等,父亲也一定会提醒平王不要同时把我们兄弟二人召回,总要留人镇守城父才是。方才那道平王的旨意,我还不确定其中真伪,可是有了这封书信么,我便深信朝中有不测了。”
伍尚点点头,他又问道:“可是,这封书信上千真万确乃是父亲他老人家的笔迹,这又当如何解释?”伍子胥道:“兄长你忘记了吗?当初我府中有一件宝物石墨珠,又唤作龙珠。”“哦,”伍尚恍然大悟,“那珠子不是丢了吗?怎么会被那下书之人偷去不成?”伍尚言道:“贤弟,你所虑之事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无论如何,大王千岁有旨意道来,我等就该奉旨回朝才是。”
伍子胥言道:“如若兄长此时间还执意要回,那小弟我是不从的。”。伍尚道:“也好,那就为兄一个人回去,你留在此处镇守城池。”伍子胥万般无奈,可是留不住兄长,只得任他回去。当夜晚间,伍员为伍尚备下一桌酒席,为兄践行。子胥言道:“兄长,昨日我去见过太子妃,本来是小弟风闻太子与父亲被押之事,想要回去探看虚实。可是太子妃自告奋勇,要代为回京问候。”伍尚道:“太子妃虽有此心,怎奈她行动这万水千山不是易事。”伍子胥道:“兄长,不如我们将今日之事禀明太子妃,与她商议。”伍尚道:“与她商议又待怎样呢?”伍子胥道:“我看这太子妃对自己回京一事有十足的把握,从她的字里话间,能听得出,似乎她比我们都更有一筹胜算。也许这位秦公主太子妃有什么不同之处,你我不知呢。”伍尚点点头,“好吧,就依贤弟。你我明日一早便去回禀太子妃。”
第二天一大早,伍尚与伍员求见太子妃。见过礼后,伍员把昨日平王宣旨一事说与了太子妃知道。太子妃心里一惊,问伍员,“不知将军以为平王宣旨意在何处呢?”伍员道:“太子妃,依末将看,太子与我父怕有危险。”太子妃点了点头,显得不是那么得慌乱。
她命两位将军坐下,言道:“二位伍将军,你们坐下,我有些言语,说与你们。”伍尚和伍员见太子妃如此郑重其事,不知是何道理。太子妃说道:“子义将军,你要赶回朝中,你可知朝中是危机四伏么?”伍尚点点头,“末将知道,可是既有大王千岁的旨意,末将不敢迟疑。”太子妃道:“将军大义让人钦佩,我也与将军同往朝中,若是真有什么险恶之事,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这个,”伍尚不知如何回答,伍员接过话来,“太子妃,您真愿与我兄长同往吗?”太子妃道:“当然,子胥将军。那日我已对你讲过,大王的爱妃乃是我在秦国时的婢女,有她为我讲话,料也无妨。若是伍将军独往,怕是有去无还。若有我,兴许能救得了大家,便是救不下,我也决不能弃太子独生,与他一道去死,我心甘情愿。”话说到这里,三人都不免黯然神伤。伍子胥问了一句,“我真是想不通,平王为何要杀太子与我伍家呢?便是那馋臣费无极陷害,也要有个讲得过去的理由,说是太子谋逆,也无有赃证。”马昭仪坐在位上,低下头来,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是讲还是不讲呢?罢,马昭仪对伍员道:“子胥将军,我有几句言语要对你讲。”伍尚一听,这几句是对伍员讲的,他起身告退。
马昭仪把侍女打发出去,对伍子胥道:“伍将军,你道我真是秦国公主孟赢吗?”伍子胥虽是沉着镇定之人,可一听这个话也吓得猛一抬头,“太子妃,这话从何说起?”马昭仪此时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将军,我不是秦国公主孟赢。”伍子胥问道:“那公主今在何处?”马昭仪道:“那公主么,她,她,她,她就在平王后宫承欢。”“啊,”伍子胥嘴巴张开闭不上了。
马昭仪接着说道:“那秦国公主便是平王爱子公子米珍的母亲,而我,”伍子胥上下打量着她,“而我是公主驾前的侍女马昭仪。”伍子胥惊得半晌无语,问道:“那么太子妃是如何变为秦公主,而秦公主又是如何进了平王后宫?”马昭仪此时又把金顶轿换银顶轿的事情从头至尾,一点不落的学说了一遍。伍子胥听完了,就什么都明白了,定是太子知道了实情去质问平王。平王反目要杀太子,我的父亲也遭牵连。伍子胥问道:“太子妃,即使如此,你如何说你救得了太子与我的父亲?”马昭仪道:“哎,将军,我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拼着一死,要对那昏王讲,我已经将他父纳子妻,败坏朝纲的丑事说与了心腹的人听。他若是杀了太子与伍家,他的好事马上就要昭告天下。此计也未必奏效,一试之后,若是不允,我也就随太子一道赴难。只是伍尚子义将军白白送死,我心中十分不忍。”伍子胥听到这里,也眼里噙着泪花。
马昭仪接着说:“将军,我此去别无他念,只有一桩事要托付与将军。”子胥道:“太子妃有话请明言。”马昭仪道:“唯有我那孩子,公子胜。如若我们一家遭难,还望将军要带着这个无辜的小婴孩逃出此地,留得命在,来日再为他的父母亲与伍太师,伍将军洗清冤枉。”马昭仪掉过头去,掩面哭泣。伍子胥纵是铁石心肠,也要为马昭仪母子的遭遇伤心了,何况还有自己一家的性命在内。伍子胥道:“太子妃,末将誓死也要把公子带到平安的所在,让他长大成人。”马昭仪点点头,将公子胜叫来,交付于伍子胥。这公子胜现在才三岁,他哪里晓得家里有塌天的大祸来临,只道是随着伍将军去玩耍。 他很乐意地随着伍子胥离去。伍子胥与太子妃讲定明日一早她与伍尚一道启程。
当日回来,伍子胥安顿好公子胜,又与兄长话别。伍子胥还想尽力劝说伍尚不要回京,他将太子妃所言之事说与伍尚,然后问道:“兄长,你可知,那平王为什么此时不杀太子与父亲吗?”伍尚道:“为什么?”子胥答道:“非是平王不杀我父,乃是他怕我弟兄闻得凶信带兵围城。如果我等不回京,父亲与太子还不会那么快遭毒手,兄长这一回去么,倒是。”伍尚一摆手,“贤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那毕竟都是我们的猜想,为兄此去就是要一探虚实。况且还有太子妃与我同往,我怕着何来呢?”伍子胥见劝说兄长已然不可能了,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