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林雾章

　　（夏空）
　　一个小时后，我与曜叔终是回到了餐馆。用曜叔的话来讲就是：不回不行的，那两个年青人会生起疑忌。
　　“伙计们。”返行步伐间，曜叔说他想好了搪塞的理由，所以让他率先开口，“想吃点什么？”
　　“路兄你说呢？”夏风很是奇怪地将身为店主的身份撇之不顾，造就了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卖愚嫌疑。
　　“风弟没品尝过这里的菜式？”路放震惊又自然地对此表示好奇，全然忘却先前夏风曾透露出给他的首要信息。
　　“今天换换口味吧！”曜叔十分机智地打断二人的面面相觑，“苏帮、杭帮、本帮——三选一。”
　　“曜叔？”夏风十分不配合地拉住唐大厨的衣下摆，“你难道不是冀人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我为四人（包括我自己）的后续紧紧捏了把汗。
　　“请勿怀疑一个四星大厨的掌勺能力！”曜叔再现当年“黎洋之勇”，飒爽的回怼成功化险为夷，“就连榜中状元‘鲁菜’都不在话下。”
　　其实曜叔自夸得有些过了，“鲁菜”贵为官场、国宴上的镇客之宝，一般人可真做不了。
　　但想来鲁菜已失去了主流之势，而眼前二人也不定瞧得上，所以曜叔的这种“声东击西”来得可叫“有惊无险”。
　　“我想要另外一个口味。”路放大概是被曜叔引导得带起来了节奏，所以玩起了冒险游戏，“最近我看了《舌尖上的中国》第四集——‘臭鳜鱼’会做吧？”
　　“没问题没问题！”曜叔爽脆地连连摆手，就在我以为他要闯进厨房大展锅炉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转身了，“这玩意……得腌制呢。您看？要不——”
　　“哈哈哈哈……”四人当中气势最弱的夏风，用“一骑绝尘”的笑声“黑马袭位”。
　　“不如做个‘四喜丸子吧’！正好一人一个。”
　　“那得做大点，不然拌不了小半碗饭。”路放依旧沉迷着冒险游戏，势必有种“东山再起”的力头。
　　“像‘扬州狮子头’那样可以不？”我真的憋了好久了，所以率先抢了本应由曜叔接受的话匣。
　　“我觉得不可以！”另一匹黑马“语不惊人死不休”，把平日里压抑着的“默默无闻”解禁，“应该按照重量来定做。”
　　“愿闻其详！”在场的三个男人（除了我）不约而同地表示洗耳恭听。
　　“把你们裤裆里的两颗玩意放在秤砣上称一称，谁的最重，就参考谁的来——”
　　“庞景你个挨千刀的，看我不揍扁你！”后面几个字应该是“进行”或者“实行”之类，可惜急躁的唐曜大厨愣是止住了“新晋黑马”的“狂妄声张”。
　　“我去看看。”我虽表面上极力刻现出“紧张兮兮”的好人劝架模样，实则内心在“狂轰乱炸”似地极端窃笑。
　　果真。说是“揍”，其实不过是象征性地按了几下“摩”——或者说“打太极”？
　　反正，那两个年青人也不知后厨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尘间烟火”。
　　“谢谢您啊。”我附在正择着菜的庞景大哥斜背后敬词道。
　　“举手之劳。”庞景大哥悠哉悠哉地把择好的菜丢进篾制箩里，然后目光炯炯地注向我，“姑娘，我也见过你好几回了。我能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您问吧。”
　　“你的气质不太像我们这边的人。敢问你本来的地方来自哪里？”
　　“我匮溪的。”本来我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一想到往后终有“拨云见日”的时候，索性趁着这个节骨眼大方首认吧。
　　“难怪呵。”他了然于胸似地点点头，“我听你和曜哥交流起来，丝毫不觉得费劲。”
　　我也觉得“难怪呵”。敢情我的这种“做贼心虚”竟然是场“庸人自扰”。
　　唐曜、庞景，他们两个早就私通款曲，把可怜的夏风蒙在鼓里。
　　啊！怎一“叹”字了得。强强联手的隐藏王者，无中生有地替我逢凶化吉。
　　依这看来，什么“节骨眼”？分明就是水到渠成嘛。
　　“小空！”整理思绪的间隙，唐曜大神很不留情面地把我给“截肢”了，“你快帮我把这几个卵蛋端到桌子上去。”
　　“好勒！”我心领神会似地接过盘子，转身的刹那，仿佛听到庞景大神故作正经地调俏一句。“赶明儿他老头子定拿你是问。”
　　“大小姐体验下黎民生活又咋滴了嘛。”另一个大神的回击差点惊得我把盘子摔落在地。
　　“你们好好掂量掂量吧！”我略微施力地将“艺术作品”轻拍在玻璃桌上，等着年青二人续集新的进展。
　　“你不吃？”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表示惊讶之意。
　　“我出去抽两根烟。”我打着退堂鼓，口袋里掏出的“紫气东来”象征着我的行动。
　　毫无悬念，如今的状态，自然是想走便走。
　　说抽烟虽假，打电话却是真。
　　还等什么呢，我想是时候给庭莞姐打个电话慰问了。
　　重新翻了遍上次的聊天记录，暖流的热度依旧汩汩不减。
　　顺着网络桥梁的纹路，我鼓起勇气拨通了这个久违的亲属联系方式。
　　“庭莞姐。”那边的承接速度很是迅捷，超过我喊出名字的激动劲。
　　“干嘛呢？”熟悉的男声映入耳帘，仿佛出现在不远处的餐馆里。
　　而事实是，它也的确出现在仿佛的地点。
　　“这个号码怎么在你手里？”我来不及深思这萧墙里的来龙去脉，我只为失去庭莞姐感到挫败。
　　“我新购的。怎么了？我没有告诉过你？”夏风的供认不讳击碎了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活脱脱化为骆驼背上压着的最后一根稻草。
　　“知道了。”急匆匆挂掉电话，我茫然不知所措，感觉道路上的每一粒沙尘都在嘲笑我——你等呀，等呀，好了吧，犹豫是原罪。
　　庭莞，庭莞，难道我的回报实现得太晚了吗？所以……
　　也是阿，换谁也不稀罕这样的回报，青春最难得可贵了——要不然《喜宝》里的勖存资在购买青春的当前可以做到挥金如土呢？
　　并且这种购买的青春很普通，且不属于自己，是虚妄的安慰。
　　所以，无论我向庭莞反馈什么样的回报，都不能够完整弥补青春期里的空缺美丽。
　　但问题是，眼下最至关紧的问题不是衡量弥补与穿越重来的份量价值区分，而是连晚来的基本反馈都无计可施。
　　要不然问问唐瑞？
　　反正国庆节当天，我是铁定要随他父亲一起去拜访门庭的。
　　就怕……就怕庭莞换了号码，连她最亲密的青梅竹马，都被她阻绝了音信。
　　转而一想，怎么可能呢？唐瑞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怎么有足够理由摒弃这种千百年修来的缘分呢。
　　活该。我真是活该。为啥要把楚若与庭莞融同一起相提并论？
　　在楚若的思想里，同性恋是可耻的，乱伦更是可耻。
　　但宽阔如苑庭莞，她不一定会反感啊。
　　也不知道，当初拜托楚若将项链“献还”给庭莞时，她们之间到底进行了怎么样的摩擦交谈？
　　夏空呀，夏空，你这张牌实在是打得太烂了！
　　“你跟谁在打牌呢？”远处，更像是身后近处，有人的声响囊括着拍掌将我惊醒。
　　是夏风。他怎么来了？我明明缩在隐蔽的角落里，不易被路人察觉。
　　“你的电话突然没了下音，我以为你出事了，就赶紧跑出来找找。”
　　“我没挂电话？”天哪，我赶紧眼睛瞥下手机屏幕——那个红色标志依旧刺辣辣地计算着通话时间。
　　“对不起。”我觉得好尴尬，此人在我面前呆的每一秒，无不证明我是个失败的“践行者”。
　　“我要回工作室了。”明明路放还在餐馆里消磨时间，我却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试图为自己开脱。
　　“你是不是有心事？”夏风本身搭在肩上的手掌这会儿转化成了“轻握”，本身不想解释的我，奇妙地产生了些托诉之心。
　　“苑庭莞的联系方式我找不到了。”我很配合地转过身来，尽管我不指望他是否还记得我曾经校园生活里存在过的那号“风云人物”。
　　“我们曾见过一面。”夏风皱着眉回想着，短暂的犹豫让我担忧他是否有心在慰藉我，“是不是七中的？”
　　“去年十一月，我途经曙城的时候，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向我的车子招手。”
　　以上的话，听起来，我生起一丝希望，但也只是一丝希望，因为满大街都是浓妆艳抹的女孩，又怎么确定那就是我要寻找的人物呢。
　　但接下来的续话，顿时让我对夏风的“冒失”肃然起敬。
　　“她说偶尔有几次，看到一个大高个骑单车从八中赶来接你。”
　　庭莞，谢谢您。你说的没错。从八中骑单车过来接我的，这辈子除了夏风，没有另他。
　　“她说你向她询问过我的情况，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拉上我俩见上一面。”
　　是的，庭莞的想法和我基本一致。多年以后阔别重复，有好友在旁边把关，心理的压力和紧张总归要减少一些。
　　“她告诉我，你自杀了。她是从一个叫楚若的女孩那里得知的。”
　　楚若，楚若，你竟然选择了一个最危险的答案。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换言之，纵使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也会把这个理由当做首当其冲的暂避。
　　因为玄学的奥秘告诉我：死而复生方能崛起。
　　“我知道你很为难。那个叫苑庭莞的女孩，她的联系方式就由我来出手吧。”
　　虽然我迟早要当面向唐瑞负荆请罪，顺便讨要其未来妻子的通讯枢纽，但当夏风这样大气凛然地信口雌黄时，我还是觉得有那么几股温热的泉水湿润过干冷的心。
　　或许，这就是“崛起”前的预兆吧。